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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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早已年過四十卻風韻猶存,因保養得宜，緊致的皮膚猶如才到三十的女人；穿戴雖然並不高貴多金，但符合她的氣質，再加上那楚楚的表情--尹夫人,的的確確是個和順任完全不同的女人。
望著前方和尹教授一個大男人來回拉扯、讓尹教授露出無奈、猶豫、痛苦和妥協等等表情卻能始終保持住柔弱之姿的女人，崔芯愛牽扯了一下嘴角，覺得諷刺。
“老公～，恩熙因為這件事真的很痛苦，經常在夜裏偷偷的哭泣呀。作為一個母親，保護自己的孩子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是，我之前是不想說,可那是因為說出來只會讓所有的人都受到傷害呀！但現在……我知道你是要怪我，但是老公,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呀，恩熙很痛苦，恩熙在哭泣呀！唯有讓恩熙正大光明的跟著我們離開，恩熙才能真正的釋懷--”
“尹教授，尹夫人，中午好。”
突如其來的問好之聲打斷了尹夫人的訴求，兩個人都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然後看到在暖陽裏向他們緩緩走來的崔芯愛。
—————————————————分割線———————————————————
拉鋸門、榻榻米、矮茶幾，還有身後和服美人屏風，這是一個日本風格極其濃郁的包間。
包間四周並沒有窗戶，屋內已沒有開燈，但因材質的關系裏頭的光線都十分透亮，屋外的喧嘩也被隔得極為遙遠。
“好久沒有來這裏了……這裏的抹茶很出名的，你可以試一試。”尹教授感慨了聲，將茶碗拿起遞過去，崔芯愛以眼角餘光瞥了眼明顯不安的尹夫人，雙手接過。
表面附有大量氣泡和孔洞的淺綠茶碗在掌心慢慢的轉著圈，將茶碗上的正面圖旋至向外，淺飲一口，又將茶碗慢慢的轉了半圈。
低眉靜坐的少女宛如一幅風格古樸的畫像，展現出了一種徹底的恬靜，而在她舉手投足間不自覺流露出的教養以及呢舒緩流暢的動作，也叫人賞心悅目。尹夫人在侍者離開緊繃的神經才松下去，看向崔芯愛的目光也柔和不少，而尹教授臉上則透出了讚許和欣賞。看到茶碗被無聲的放下，他急忙出聲問道：“怎樣？”
崔芯愛擡起眼，將尹夫人的神態和尹教授的期待都收入眼底，思緒旋轉間，緩緩答道：“我不喜歡日本的抹茶。”
對不少韓國人而言，除了本國的外，刻有美國和日本標記的東西最為尊貴。是以崔芯愛的一句話就讓現場靜謐的氣氛消失無蹤。
因為一直受到追捧的關系，這些美國貨和日本玩意都被定位為奢侈品。這也導致了普通的平民百姓沒有經濟能力去享受，而一旦能觸碰到，他們就會覺得是一種榮耀，會興奮好幾天甚至四處去宣揚--韓國人覺得這很正常，而崔芯愛卻說不喜歡。尹母皺起眉頭，覺得崔芯愛實在沒什麽福氣，也太小家子氣了。
尹教授看了眼別過臉表示崔芯愛根本就是慘不忍睹不忍直視的尹夫人，再看了眼一臉淡然的崔芯愛，未免太僵，趕緊呵呵笑了幾聲說道：“是喝不習慣嗎？的確有點苦，那吃點心吧。”說著就將兩盒裝在精美簡潔的小盒裏的和式點心推了過來。
點心做得很精致又小巧，樣式也多，旁邊還分別貼了它們的名字，看著很有趣。
崔芯愛說了句“謝謝，那我就不客氣了。”，但依舊是意思意思的吃了一個，就放下了。
“是不合胃口嗎？要不要叫些其他的，像是……”尹教授也知道崔家這樣的家庭是不可能來過日式點心店的，怕崔芯愛不習慣又不知道有什麽吃的，況且他已經答應了崔鐘哲不要太靠近崔家也會盡快的離開韓國--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和自己的女兒這般相處了。這樣一想，他的態度就更為殷勤起來，卻冷不防旁邊的尹夫人忽然來了句：“和式點心可不是路邊小吃，要在喝抹茶之前吃才會有味道的。”
介紹戛然而止，尹教授有些兩難的笑了笑，說道：“沒關系，分什麽先後，只要芯愛吃得高興就好，吃得高興就好了。”
崔芯愛垂眸淺笑，輕聲問道：“看得出來，尹夫人對日本抹茶的吃茶禮儀了解得很通透，那麽敢問您知不知道基本禮儀中，隨意打斷別人的說話，是種很不禮貌的行為。”
“你！”尹夫人瞪著崔芯愛，臉上浮出了怒色。尹教授趕緊伸出手攔在她面前。“你這個孩子真的是太……太……！！！”她似乎說不出那幾個字，最後只得惱怒的推開尹教授，又狠狠的別過了臉去。
“抱歉，我的性格向來都不大好相處，倒是叫你們見笑了。”崔芯愛低垂的目光放在自己交握置於膝上的雙手上。
幾天來的煩躁都在看到尹教授和尹夫人的那一刻起統統消散。
人都為未知而焦躁。
她也一樣，她不害怕站在眼前的災難，怕就怕他們會在什麽殺出個無形攻擊波。
“我知道你們見到我就很煩，我其實也很煩見到你們的，所以這次談話，我們還是趕緊說完就散夥了吧。”驚覺尹教授和尹夫人錯愕的表情，崔芯愛這才發現自己放松下來後不自覺的說出了心裏話，趕緊清咳兩聲。“咳咳咳，我是說我們還是不要浪費太多的時間了。”
“我約你們的目的，無非是只是一個，我希望你們不要和我的家人亂說話，特別是什麽抱錯孩子之類的話。”
尹教授一驚，面前的抹茶猛地灑出。“你怎麽會知道？難道……既然知道，為什麽還……”對我們這樣的冷淡。他中間未完的話語令人莫名，但最後那句，在場的三個人卻是都知道他的意思。因為崔芯愛從頭到尾的不配合，實在太明顯了。
“就是因為知道，……”崔芯愛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在尹教授和尹夫人身上轉了圈，隱沒了中間的話語，繼續說道：“才沒有必要，不是嗎？”
要說在韓國生活這麽多年，崔芯愛對韓國人某些奇怪的想法還是了解的。不少韓國人是在骨子裏鄙視窮人的。像崔芯愛這樣的情況，態度親切熱情了，說不知她們是親生父母，絕壁是當做獻殷勤羨慕權貴，要是知道是親生父母，那話一轉，肯定是想貪慕榮華富國之類的了；而態度冷淡的話，前者是不懂禮貌，後者是無情無義……總之無論什麽情況都是落不上好的。至於品德有問題和無情無義這兩個選擇……她覺得後者比較可愛。
尹教授以為崔芯愛是說尹夫人和尹俊熙的態度，也說不出話來了。腦子絮亂的想了很多，他捏了捏已經溢出了汗的掌心，詢問道：“那你現在來找我們，是為了……？”話語中的期待不言而喻，一旁的尹夫人也關註的看了過來。
感情你們根本沒聽我說話嗎？崔芯愛嘆口氣，決定換種他們懂的說話方式。“我記得是初二的那一年吧，有一次放學回家，半途居然下了雨，我沒有帶傘。雨下得很大，我就想先跑到一處地方先躲著，雨小點了再走。”
崔芯愛說起了初中時候的一件往事，尹教授見狀也沒有追問，配合的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躲在一株樹叢後面，忽然聽到聲響，偷偷的探出去看。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是什麽？”
“是尹恩熙。那段時間那路上不知道是誰丟了一條卷毛小狗，很久都沒人領養，沒想到雨下的這麽大，她卻拿著傘、讓自己淋個半濕的跑了回來。她很善良。”看著尹氏夫婦感慨萬分的點點頭，崔芯愛嘴角動了動，笑了起來。
那次回家之後，順任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幫她熬姜湯，破天荒的沒到四點就關了店門，崔鐘哲雖然沈著臉一語不發，但自那之後她的書包裏總會多出一千韓元，足夠來回去學校的電車費。
“內心善良而堅強，對人友善，並且富有同情心。尹恩熙真是很好很孝順的好女孩啊～”崔芯愛努力的學著韓劇中那些人的說話方式，而尹教授和尹夫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告訴了她效果很不錯，可以繼續努力。
“雖然我和尹恩熙只做過三年的初中同學，相處得也不多，但這短暫的時間裏已經足以讓我明白她是個多麽好的女孩子。當然，和她長期相處的你們自然比我更了解這些。”舉了例子，又簡單的誇讚了尹恩熙的優點之後，崔芯愛終於忍不住再次進入了今天談話的主題。
“我相信經過這麽多年的相處你們的感情已經很深厚了，你們愛她也舍不得她。我明白你們的心情，因為我也很愛我的家人，所以我們……”還是各過個的別再互相打擾然後考驗各自的心臟跳動功能了。說得忘形差點又把話說出格，崔芯愛趕緊一個急剎車轉了回去。“咳咳咳，要是把抱錯孩子這件事要是說出來的話，只會深深的傷害到他們。”
“所以……”所以……所以什麽！泥煤的韓劇語式怎麽說來著？！“請你們把尹恩熙當做自己真正的女兒，請讓你們和我一起把這個秘密埋藏起來，好嗎？”
包間內，瞬間一片寂靜。
良久，崔芯愛再次擡起頭，臉上依舊是恰到好處的笑容。“很無理取鬧，是嗎？假如你們不能接受的話，那這就當是……作為你們親生女兒的我，對你們這輩子唯一的請求吧。”
“你也是很優秀的孩子。”崔芯愛方才說了不少尹恩熙的好話讓尹夫人想法突變，覺得崔芯愛很可愛也很善解人意起來。念及尹恩熙很喜歡崔芯愛這件事，且她在美國也沒有什麽朋友，思考了會拉住尹教授的手，喊道：“老公。”
尹教授怎麽會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沈默了會，開口說道：“你……你現在覺得自己幸福嗎？”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二次回答這個問題了。崔芯愛微笑：“我的媽媽也許在你們眼裏可能很粗也很糙的女人，也沒有尹夫人的優雅和富貴，但對我而言，她就是我的媽媽，是疼我、愛我、寵我的好媽媽。我的哥哥總是像個無賴一樣鬧我，但一旦有問題了，他可以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可靠和強大。”
實在舍不得失去另一個女兒，尹教授禁不住說道：“假如你回到尹家，我們也會疼你、愛你、寵你，俊熙也是個很寵愛妹妹的好哥哥。”
“可是我不愛你們。”
“……”崔芯愛直言不為的話語令尹教授神情黯然了下去，沈思了會，他擡起頭再度說道：“既然你覺得你的生活很幸福，你和你現在的家人感情也很深厚，那為什麽呢？孩子，如果感情真的足夠深厚的話，我相信我們把事情說出來，你們的情感也不會變，你現在會感到害怕和恐慌，是因為你在懷疑和不信任嗎？”
“不。”崔芯愛認真的回道：“我是在害怕，但我害怕的不是我們的感情會因此而有所裂痕，而是害怕他們受到傷害。”
“你果然很懂事。”尹教授嘆了句。“孩子，我們都為這件事而受到了傷害，……”
“就因為你們受到了傷害，活該我媽媽和哥哥也要受到傷害嗎？！”崔芯愛立即不悅的反問道，停了兩秒鐘才緩和下情緒後。“抱歉，我太激動了。”
“但傷痛也只是是一時的，我們必須去面對現實。就算是隱瞞，又能隱瞞多久呢？”
是的，就算再痛再傷也好，這都是事實，是不容辯駁的事實。指甲深深的陷入肉內，但崔芯愛感覺不到疼痛。低首沈默的姿勢維持了許久，久到尹教授以為她就會這樣一直沈默下去的時候，崔芯愛終於擡起了頭，嗓音沙啞卻堅定的說道：“如果可以，我想將這個秘密，埋藏一輩子。”
如果可以，我想將這個秘密，埋藏一輩子。
似曾相識的話讓尹教授和尹夫人同時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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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年過四十卻風韻猶存,因保養得宜，緊致的皮膚猶如才到三十的女人；穿戴雖然並不高貴多金，但符合她的氣質，再加上那楚楚的表情--尹夫人,的的確確是個和順任完全不同的女人。
望著前方和尹教授一個大男人來回拉扯、讓尹教授露出無奈、猶豫、痛苦和妥協等等表情卻能始終保持住柔弱之姿的女人，崔芯愛牽扯了一下嘴角，覺得諷刺。
“老公～，恩熙因為這件事真的很痛苦，經常在夜裏偷偷的哭泣呀。作為一個母親，保護自己的孩子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是，我之前是不想說,可那是因為說出來只會讓所有的人都受到傷害呀！但現在……我知道你是要怪我，但是老公,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呀，恩熙很痛苦，恩熙在哭泣呀！唯有讓恩熙正大光明的跟著我們離開，恩熙才能真正的釋懷--”
“尹教授，尹夫人，中午好。”
突如其來的問好之聲打斷了尹夫人的訴求，兩個人都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然後看到在暖陽裏向他們緩緩走來的崔芯愛。
—————————————————分割線———————————————————
拉鋸門、榻榻米、矮茶幾，還有身後和服美人屏風，這是一個日本風格極其濃郁的包間。
包間四周並沒有窗戶，屋內已沒有開燈，但因材質的關系裏頭的光線都十分透亮，屋外的喧嘩也被隔得極為遙遠。
“好久沒有來這裏了……這裏的抹茶很出名的，你可以試一試。”尹教授感慨了聲，將茶碗拿起遞過去，崔芯愛以眼角餘光瞥了眼明顯不安的尹夫人，雙手接過。
表面附有大量氣泡和孔洞的淺綠茶碗在掌心慢慢的轉著圈，將茶碗上的正面圖旋至向外，淺飲一口，又將茶碗慢慢的轉了半圈。
低眉靜坐的少女宛如一幅風格古樸的畫像，展現出了一種徹底的恬靜，而在她舉手投足間不自覺流露出的教養以及呢舒緩流暢的動作，也叫人賞心悅目。尹夫人在侍者離開緊繃的神經才松下去，看向崔芯愛的目光也柔和不少，而尹教授臉上則透出了讚許和欣賞。看到茶碗被無聲的放下，他急忙出聲問道：“怎樣？”
崔芯愛擡起眼，將尹夫人的神態和尹教授的期待都收入眼底，思緒旋轉間，緩緩答道：“我不喜歡日本的抹茶。”
對不少韓國人而言，除了本國的外，刻有美國和日本標記的東西最為尊貴。是以崔芯愛的一句話就讓現場靜謐的氣氛消失無蹤。
因為一直受到追捧的關系，這些美國貨和日本玩意都被定位為奢侈品。這也導致了普通的平民百姓沒有經濟能力去享受，而一旦能觸碰到，他們就會覺得是一種榮耀，會興奮好幾天甚至四處去宣揚--韓國人覺得這很正常，而崔芯愛卻說不喜歡。尹母皺起眉頭，覺得崔芯愛實在沒什麽福氣，也太小家子氣了。
尹教授看了眼別過臉表示崔芯愛根本就是慘不忍睹不忍直視的尹夫人，再看了眼一臉淡然的崔芯愛，未免太僵，趕緊呵呵笑了幾聲說道：“是喝不習慣嗎？的確有點苦，那吃點心吧。”說著就將兩盒裝在精美簡潔的小盒裏的和式點心推了過來。
點心做得很精致又小巧，樣式也多，旁邊還分別貼了它們的名字，看著很有趣。
崔芯愛說了句“謝謝，那我就不客氣了。”，但依舊是意思意思的吃了一個，就放下了。
“是不合胃口嗎？要不要叫些其他的，像是……”尹教授也知道崔家這樣的家庭是不可能來過日式點心店的，怕崔芯愛不習慣又不知道有什麽吃的，況且他已經答應了崔鐘哲不要太靠近崔家也會盡快的離開韓國--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和自己的女兒這般相處了。這樣一想，他的態度就更為殷勤起來，卻冷不防旁邊的尹夫人忽然來了句：“和式點心可不是路邊小吃，要在喝抹茶之前吃才會有味道的。”
介紹戛然而止，尹教授有些兩難的笑了笑，說道：“沒關系，分什麽先後，只要芯愛吃得高興就好，吃得高興就好了。”
崔芯愛垂眸淺笑，輕聲問道：“看得出來，尹夫人對日本抹茶的吃茶禮儀了解得很通透，那麽敢問您知不知道基本禮儀中，隨意打斷別人的說話，是種很不禮貌的行為。”
“你！”尹夫人瞪著崔芯愛，臉上浮出了怒色。尹教授趕緊伸出手攔在她面前。“你這個孩子真的是太……太……！！！”她似乎說不出那幾個字，最後只得惱怒的推開尹教授，又狠狠的別過了臉去。
“抱歉，我的性格向來都不大好相處，倒是叫你們見笑了。”崔芯愛低垂的目光放在自己交握置於膝上的雙手上。
幾天來的煩躁都在看到尹教授和尹夫人的那一刻起統統消散。
人都為未知而焦躁。
她也一樣，她不害怕站在眼前的災難，怕就怕他們會在什麽殺出個無形攻擊波。
“我知道你們見到我就很煩，我其實也很煩見到你們的，所以這次談話，我們還是趕緊說完就散夥了吧。”驚覺尹教授和尹夫人錯愕的表情，崔芯愛這才發現自己放松下來後不自覺的說出了心裏話，趕緊清咳兩聲。“咳咳咳，我是說我們還是不要浪費太多的時間了。”
“我約你們的目的，無非是只是一個，我希望你們不要和我的家人亂說話，特別是什麽抱錯孩子之類的話。”
尹教授一驚，面前的抹茶猛地灑出。“你怎麽會知道？難道……既然知道，為什麽還……”對我們這樣的冷淡。他中間未完的話語令人莫名，但最後那句，在場的三個人卻是都知道他的意思。因為崔芯愛從頭到尾的不配合，實在太明顯了。
“就是因為知道，……”崔芯愛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在尹教授和尹夫人身上轉了圈，隱沒了中間的話語，繼續說道：“才沒有必要，不是嗎？”
要說在韓國生活這麽多年，崔芯愛對韓國人某些奇怪的想法還是了解的。不少韓國人是在骨子裏鄙視窮人的。像崔芯愛這樣的情況，態度親切熱情了，說不知她們是親生父母，絕壁是當做獻殷勤羨慕權貴，要是知道是親生父母，那話一轉，肯定是想貪慕榮華富國之類的了；而態度冷淡的話，前者是不懂禮貌，後者是無情無義……總之無論什麽情況都是落不上好的。至於品德有問題和無情無義這兩個選擇……她覺得後者比較可愛。
尹教授以為崔芯愛是說尹夫人和尹俊熙的態度，也說不出話來了。腦子絮亂的想了很多，他捏了捏已經溢出了汗的掌心，詢問道：“那你現在來找我們，是為了……？”話語中的期待不言而喻，一旁的尹夫人也關註的看了過來。
感情你們根本沒聽我說話嗎？崔芯愛嘆口氣，決定換種他們懂的說話方式。“我記得是初二的那一年吧，有一次放學回家，半途居然下了雨，我沒有帶傘。雨下得很大，我就想先跑到一處地方先躲著，雨小點了再走。”
崔芯愛說起了初中時候的一件往事，尹教授見狀也沒有追問，配合的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躲在一株樹叢後面，忽然聽到聲響，偷偷的探出去看。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是什麽？”
“是尹恩熙。那段時間那路上不知道是誰丟了一條卷毛小狗，很久都沒人領養，沒想到雨下的這麽大，她卻拿著傘、讓自己淋個半濕的跑了回來。她很善良。”看著尹氏夫婦感慨萬分的點點頭，崔芯愛嘴角動了動，笑了起來。
那次回家之後，順任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幫她熬姜湯，破天荒的沒到四點就關了店門，崔鐘哲雖然沈著臉一語不發，但自那之後她的書包裏總會多出一千韓元，足夠來回去學校的電車費。
“內心善良而堅強，對人友善，並且富有同情心。尹恩熙真是很好很孝順的好女孩啊～”崔芯愛努力的學著韓劇中那些人的說話方式，而尹教授和尹夫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告訴了她效果很不錯，可以繼續努力。
“雖然我和尹恩熙只做過三年的初中同學，相處得也不多，但這短暫的時間裏已經足以讓我明白她是個多麽好的女孩子。當然，和她長期相處的你們自然比我更了解這些。”舉了例子，又簡單的誇讚了尹恩熙的優點之後，崔芯愛終於忍不住再次進入了今天談話的主題。
“我相信經過這麽多年的相處你們的感情已經很深厚了，你們愛她也舍不得她。我明白你們的心情，因為我也很愛我的家人，所以我們……”還是各過個的別再互相打擾然後考驗各自的心臟跳動功能了。說得忘形差點又把話說出格，崔芯愛趕緊一個急剎車轉了回去。“咳咳咳，要是把抱錯孩子這件事要是說出來的話，只會深深的傷害到他們。”
“所以……”所以……所以什麽！泥煤的韓劇語式怎麽說來著？！“請你們把尹恩熙當做自己真正的女兒，請讓你們和我一起把這個秘密埋藏起來，好嗎？”
包間內，瞬間一片寂靜。
良久，崔芯愛再次擡起頭，臉上依舊是恰到好處的笑容。“很無理取鬧，是嗎？假如你們不能接受的話，那這就當是……作為你們親生女兒的我，對你們這輩子唯一的請求吧。”
“你也是很優秀的孩子。”崔芯愛方才說了不少尹恩熙的好話讓尹夫人想法突變，覺得崔芯愛很可愛也很善解人意起來。念及尹恩熙很喜歡崔芯愛這件事，且她在美國也沒有什麽朋友，思考了會拉住尹教授的手，喊道：“老公。”
尹教授怎麽會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沈默了會，開口說道：“你……你現在覺得自己幸福嗎？”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二次回答這個問題了。崔芯愛微笑：“我的媽媽也許在你們眼裏可能很粗也很糙的女人，也沒有尹夫人的優雅和富貴，但對我而言，她就是我的媽媽，是疼我、愛我、寵我的好媽媽。我的哥哥總是像個無賴一樣鬧我，但一旦有問題了，他可以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可靠和強大。”
實在舍不得失去另一個女兒，尹教授禁不住說道：“假如你回到尹家，我們也會疼你、愛你、寵你，俊熙也是個很寵愛妹妹的好哥哥。”
“可是我不愛你們。”
“……”崔芯愛直言不為的話語令尹教授神情黯然了下去，沈思了會，他擡起頭再度說道：“既然你覺得你的生活很幸福，你和你現在的家人感情也很深厚，那為什麽呢？孩子，如果感情真的足夠深厚的話，我相信我們把事情說出來，你們的情感也不會變，你現在會感到害怕和恐慌，是因為你在懷疑和不信任嗎？”
“不。”崔芯愛認真的回道：“我是在害怕，但我害怕的不是我們的感情會因此而有所裂痕，而是害怕他們受到傷害。”
“你果然很懂事。”尹教授嘆了句。“孩子，我們都為這件事而受到了傷害，……”
“就因為你們受到了傷害，活該我媽媽和哥哥也要受到傷害嗎？！”崔芯愛立即不悅的反問道，停了兩秒鐘才緩和下情緒後。“抱歉，我太激動了。”
“但傷痛也只是是一時的，我們必須去面對現實。就算是隱瞞，又能隱瞞多久呢？”
是的，就算再痛再傷也好，這都是事實，是不容辯駁的事實。指甲深深的陷入肉內，但崔芯愛感覺不到疼痛。低首沈默的姿勢維持了許久，久到尹教授以為她就會這樣一直沈默下去的時候，崔芯愛終於擡起了頭，嗓音沙啞卻堅定的說道：“如果可以，我想將這個秘密，埋藏一輩子。”
如果可以，我想將這個秘密，埋藏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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