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月呢？”馥笙將高衍輕輕放到密室裏間的床上，細心給他蓋上一床薄點的錦被。將水紅色的紗幔放下，然後走出來，撫音在外頭候著。馥笙淡淡地問道。

撫音答，“紫竹說人交給他看著，萬無一失。”

紫竹的性子太善變，撫音原本擔心他會不會對弄月不利，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只不過她的擔心被紫竹一句“我要殺她何必留著現在還不動手”給打消了。的確紫竹沒有那個必要。

馥笙滿意地點了下頭，“依照珠兒所說，雪姬打算明夜動手，這一天我不希望有任何差池。兩月只剩下十日，我等不了了。”

知道馥笙的心情，撫音表示理解郡主的憂慮，弄月和世子二人有太多秘密，雪姬又曾是世子的人，很難說會不會有變故。

“郡主還是先去休息會吧，明日還有的累……”撫音道。

馥笙點頭，“既然你都安排好了，明日就跟在我身邊吧，我們一起送雪姬下去給吟雪賠罪，給我那個苦命的孩子謝罪！”她眼中堅定的火光像是要燃燒一切般，神采照人。

撫音聽到自己能夠跟在她身邊，自是樂意之至。

“讓青鳶困住太後，我，不想傷了她。”看了眼裏間，馥笙無聲嘆了下。道。

“是。”

夜總是要過去的，天際漸漸露出魚肚白。

天亮了。

這日是休沐日，文武百官不用上朝，各自在家歇著，皇上也不例外。然而徐赟一大早就進宮，皇上和他在禦書房議事，吩咐了丞相今日要在龍延宮同他一道用午膳、晚膳。

宮人已經見怪不怪了，還有的像是證實了自己的那點歪心思似的，嘆，果然宛貴妃再受寵，在丞相大人面前還是得乖乖讓位啊，皇上果真與丞相感情深厚……還好真的在談論正事的黎湛和徐赟不知道這些謬論，不然真的要氣個半死。

禦書房內。

“可查到刺客是誰派的？”徐赟今日換了把折扇，只是上面的繪畫依舊是單調的山水畫。他輕輕扇著扇子，語調輕揚。

黎湛正在擦拭著自己用的還算順手的一把寶劍，今日休沐他便穿了簡單的黑色龍紋長袍，腰間別著一枚雙環玉佩。聞言只是淡淡地回答說，“恩。”

徐赟噎了一下，對他惜字如金的性子實在無語，“何人？”

“你不也清楚，何必多問。”黎湛擦拭完寶劍，手腕一轉淩厲的掌風將長劍推入墻上的劍鞘中。“錚”一聲，劍入鞘。

動作好不利落颯爽。叫徐赟生出幾絲對習武的羨慕來。

“今日，你我什麽都不必做。”黎湛長眉一瞬的微擰，而後深潭般不可測的雙眼帶了一分無可奈何的滄桑。他守住這萬裏河山，看它山河壯美，日漸長生，而他卻越來越孤寂。身邊也就徐赟可以說說心底話，可以全然信賴……

“我知。”徐赟看著黎湛落寞轉過去的背影，無聲地搖頭嘆氣，而後蹙眉想起什麽，“對了納蘭清怎麽處置，她擅自離京，這會在回京的路上，是否……”他點到而止，詢問黎湛的意思。

黎湛回頭，淡淡地看向他，“她不在更好，少了許多變故，如今你我只需待在龍延宮下棋、吃飯。”

說完出了書房，徐赟起身嘖嘖一聲，聳聳肩的動作一點都不影響滿身儒雅氣息。緊隨黎湛的腳步出了書房。

看了眼蔚藍的天，心道，這麽好的天，誰會知道要不了多久它就要變呢。

今日不僅是休沐日，還是眾妃嬪的小聚時日，宮中有不成文的規定，為了增進妃嬪感情，每兩月會有一次妃嬪小聚。說起來因為後宮接連沒了幾個妃子，這小聚倒是許久沒舉辦了。

不日前後宮幾位妃嬪都收到了宛貴妃的邀請，今天傍晚千禧殿小聚。原本是說要請皇上一道來的，只是皇上近日和丞相一起，便作罷。龍延宮那傳話的說全由宛貴妃主持，大家盡興。太後那邊的桂姑姑回話說太後昨夜著了涼在靜養。於是真的成了一群後宮妃嬪的聚會。

到底後宮這些人位分都比馥笙低，不好太囂張，於是都提早來了。

馥笙雖是貴妃，卻來得很早，看了眼來了的幾人，笑道，“幾位姐姐來得真早，先入坐吧。”而後儼然一副主人的大家風範坐上主位。

先來的有儲秀宮的穎才人、薛美人，再就是左熙。馥笙嘆道，人還真是少得可憐啊。自己進宮後，黎湛的後宮貌似真的就一下子空了……想起引玉、郭碧兒、齊才人還有董悅兒，馥笙不由得感慨，大抵沒有比黎湛更寡淡的君王了吧，自己倒是真的做了毒妃禍水。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下面的三人，儲秀宮的二人自從齊才人死了後就安分老實多了，因為她們也沒承寢她便吩咐不用來請安，今夜二人穿得倒是各具特色，清秀的穎才人，柔美的薛美人。二人垂著頭有些瑟縮，想必是將自己當成了猛虎野獸的存在，她險些失笑出聲來，覺得無趣，而後視線落在左熙身上。

藕荷色的對襟織錦雲杉裙，柳葉眉，秀鼻櫻唇，鵝蛋臉，頭上插了一只金步搖和粉珍珠珠釵，手腕上一只祖母綠的玉鐲與衣服應是搭配的——整個人看起來端莊穩重得多了，她自來了就保持平視前方，雙手交疊放置膝上的端莊動作，那雙眼也沒有多餘的神色，淡淡的，倒是……叫馥笙訝異了下。左熙倒是越發沈穩冷靜了。

似是察覺到馥笙的打量，左熙直直地看向上位的馥笙，平靜地看了眼她即使簡單的一襲緋色宮裙，頭上簡單插了支鳳釵，手腕上空空如也，即使這樣也美得不可方物的黎國第一寵妃。左熙眼神微黯，卻是平靜地收回了視線，繼續平視前方。

“雪昭儀到！”馥笙只覺得左熙學聰明了，這樣的她還真讓馥笙不想和她過招。正想著，門口的太監通傳聲響起，眾人都不禁望去，馥笙更是瞇了下眼，看著門口那姍姍來遲，一身白裙清新淡雅、儀態大方的在宮女的虛扶下一步一步優雅地走進來的雪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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