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問儔已經死了，很抱歉，我沒有辦法幫你。”我搖頭，至少要從這個女鬼口中套出前因後果。

“死？他怎麽可能死，當初他拿我當做爐鼎，修行邪術，可憐我還以為他是一個翩翩君子，被他讒言蠱惑，直到快死的時候，才明白自己錯的到底多離譜！”聶芊衣渾身虛影搖曳，隨時可能崩塌。

“你到底是什麽人？和厲家有什麽冤仇？厲問儔確實已經死了，他留下三個兒子，分別叫做厲安樟、厲安槐和厲安楓，但是十年前，厲安樟夫婦也相繼死了，現在這樁別墅是厲安樟的長子厲君斌一家人居住。”陸承凜顯然之前也調查過厲家的事情，如數家珍。

“什麽？怎麽會只有三個兒子，他明明還有一個兒子叫做厲安柏的，我可憐的兒子呢？”聶芊依的聲音帶著顫抖。

好吧，原來她是那位厲問儔的情人，隨後聶芊衣緩緩的轉身，我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她沒有臉，或者準確的說，一張輪廓秀美的臉龐像是被直接碾壓一樣，徒留幾個血窟窿，昭示著曾經的眉眼位置。

“看到了吧，這種術法叫做九針五感奪魂法，我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少女，當時正值亂世，厲問儔買下了我，收我做了幹女兒，當時他已經有了妻子，凝姐已經給他生了兩個兒子，同樣待我如己出，沒想到，那年，我才九歲，但是我根本不知道，自我離開之後，我生活過的那個小山村，已經被滅門……“

聶芊衣隨後講述了她的遭遇，自從跟著厲問儔從貧窮落後的山村離開之後，她本來天真的以為，自己過上了幸福的生活，甚至她的名字，都是厲問儔的原配夫人聶凝華所起，但是一切噩夢，從她十三歲生日過後開始。

女子十三豆蔻，身體發育已經嬌美成熟，在金陵這樣繁華的大城市，讀著女子中學，過著大小姐般的生活，誰知道，當有一天晚上，她竟然在家裏被強|暴了。

而那個強暴她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冰冷冰冷陰森的惡鬼。

聶芊衣剛開始混混沌沌，但是又不敢將這件醜事告訴任何人，只是默默忍受，但是誰知道，那惡鬼竟然變本加厲，每隔七日定然準時來對她施暴，讓她整個人幾乎發狂。

持續了一段時間，聶芊衣懷了鬼胎，被校方發現，引以為恥，直接開除。

那是件轟動金陵的醜聞，在百餘年前那樣保守的民風之下，根本是不可思議的，而近兩年城郊的珈藍寺中，當時的主持衍苦大師堅持要將她焚燒凈化，甚至已經綁到寺中，架上火刑架。

但是關鍵時刻，厲問儔出現了，將聶芊衣救了回來。

“可笑我當時竟然以為厲問儔那個人面獸心的混蛋是我的救星，把他對我的圈養當做是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看重的，根本就是我腹中的鬼胎！”

鬼胎百日而熟，當聶芊衣痛不欲生的生下這個渾身漆黑長滿鱗片、雙眼血紅、頭頂雙角的鬼胎之後，交給了厲問儔。

“厲問儔吸噬了這個孩子，他根本就是在修煉一種邪惡術法，他收養我，根本是看重了我的八字，而那個惡鬼，則是他特意從陰曹地府召喚來了，就是為了生下鬼胎，我連畜生都不如被他如此糟踐……”聶芊衣憤怒而絕望的聲討著。

我不禁頭皮發麻，這種匪夷所思的術法，會是曾經的隱世一族甚至楚江王一脈嗎？為什麽會有如此邪惡的術法？

“你知道我一共生了多少個鬼胎嗎？哼，十個，我足足生了十個鬼胎，剛開始，每一次我被惡鬼侮辱之後，厲問儔都處心積慮的欺騙我，要替我治療，替我驅鬼，可是我生下鬼胎之後，他又匆匆帶走了孩子，那些年，我整個人渾渾噩噩，根本就成為了生育工具，直到那一年春天，一株桃花在這個院落盛開，然後一位游方僧人前來化緣，他的法號叫做釋葉。”

被囚禁並且不斷生育鬼胎的聶芊衣原本已經心死絕望，但這個叫做釋葉的僧人卻給她帶來了新生。

釋葉也是一個修者，並且替聶芊衣做法事化解了身上的孽念，讓她整個人清醒起來，並對厲問儔產生了懷疑，而釋葉則是一心想要救助她，於是替她設計了一個局，至少不再忍受惡鬼的欺淩。

聶芊衣這些年第一次生起反抗之心，隨身帶著那件法器，等到惡鬼再度來襲，直接被擊潰的魂飛魄散。

正當聶芊衣手足無措的時候，厲問儔出現了，他手裏拎著釋葉和尚的頭顱，然後陰惻惻的揭穿了自己的真面目。

原來他同樣是一名修者，而且實力已經到達天階，正朝著天階之上那個破碎虛空的境界努力，卻始終無法所得。

而他不過四十多歲就取得如此成就，全部都是因為他所得的那部修行邪典。

“他見被我識破，於是不再讓惡鬼上陣，而是親自上陣，他說要我生一個有著他血脈的孩子，然後再吞噬，他瘋了，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聶芊衣痛不欲生的說著，她那張沒有任何五官的臉，同樣也猙獰異常。

可是我根本匪夷所思，畢竟我接觸到修者的世界不過才大半年，陸承凜不留痕跡的握住我的手，似乎要給我一絲安撫。

按照聶芊衣的說法，她最後還是屈服，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能夠安葬那個唯一給與過她溫情的和尚釋葉，而得逞的厲問儔見聶芊衣懷孕之後，終於也放松了警惕，於是應允下來。

聶芊衣得到了也只有釋葉的頭顱，根本不知道他的身軀所在，於是將對方葬在了那株桃樹下，每天以淚洗面，並時常自殘，以鮮血澆灌，就是為了反覆提醒自己勿忘仇恨。

終於十月懷胎，一朝分娩，聶芊衣生下了自己真正的兒子，她原本以為很快又會和兒子生離死別，誰知道厲問儔卻喜出望外，認定這個兒子厲安柏是一個修道天才，並且潛心培養。

而聶芊衣的處境轉好，她卻發現，經過桃花滋養，釋葉的魂魄得以覆蘇，並且再度和她相見。

我憐憫的看著聶芊衣，每當她提及和尚釋葉的時候，那種溫柔總是那麽的動人，即使她沒有任何五官。

然後，我聯想到了如今在馬桶中搖曳生姿的那株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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