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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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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一道鵝黃色的纖細身影進了門, 珠兒定定的望著自己,那張深藏於記憶裏的面容, 再次出現在他眼前。

站在樹下的慕靖淵, 已經濕潤了眼眶。

珠兒越來越像她了,雖是七年未見, 離開他身邊前, 珠兒還是個小姑娘。可這一眼他能確定, 眼前那個人就是珠兒。

他來不及感慨血緣的力量,聽見珠兒帶著哭腔的“父王”, 慕靖淵只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撕裂開血淋淋的一道口子,後又被倉促的合上。

七年過去了,珠兒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甚至他聽說,珠兒已經給太子生了孩子。來之前他搜集了再多關於珠兒的消息,也遠不及見這一面。

他的珠兒長大了,又仿佛從來沒有離開過他身邊。

他心裏有太多的話想說,看著滿臉淚痕的女兒,卻也只是嗓音幹澀的叫了一聲“珠兒”, 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阿嬈也像是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往前走了兩步, 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父王,是女兒不孝。”

她隱姓埋名放棄了郡主的身份,思念和被親人背叛的痛苦讓她無數次從夢中哭著醒過來。可是,以為她已經死了的父王,豈不是更加難受?更加的自責?

當初是她央著父王同意她離府, 還甩來了大半護衛,才讓父王遭受這樣的痛苦。

這對父王不公平。

慕靖淵快步走向了阿嬈,他哪裏舍得怪女兒,心疼都還來不及。他眼疾手快忙把她扶了起來,柔聲道:“珠兒,地上涼,快起來!”

那雙托住她的大手仍舊如記憶裏那樣的溫暖有力,阿嬈擡起頭,在父王眼中她找不到半分的責怪,只有滿滿的疼惜。

阿嬈不爭氣的再度淚盈於睫,她猛地撲進了慕靖淵的懷中,忍不住大哭起來。

她此時就像個受盡了委屈、傷心得嚎啕大哭的孩子一樣,慕靖淵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他如同哄著幼時的阿嬈一般,輕撫著她的後背,安撫著低聲道:“珠兒,父王在這兒。沒事了,沒事了。”

曾經她也想象過再見父王的情形,絕不是如此失去理智的模樣。可聽到父王沒有一點怨她,反而百般安撫,淚就忍不住一直往下掉。

仿佛要把這七年忍下來的淚,都要哭出來似的。

慕靖淵不錯眼睛的盯著女兒看,也有種恍惚而不真實的感覺。

珠兒就在自己身邊,終於不是在夢中!

這種失而覆得的喜悅和激動,讓素來冷峻威嚴的雲南王,也是忍不住動容。他眼角閃著水光,扶著阿嬈的大手,也不自覺的在微微發顫。

他恨不得在此時告訴天下所有的人,他的掌上明珠,又重新回來了。

“珠兒乖,別哭了。”慕靖淵伸出手,那雙長期握劍、提韁繩的手已經磨出了厚厚的繭子略顯粗糲,他動作有些笨拙的替阿嬈拭去臉上的淚痕。

阿嬈用力的點點頭,她張了張嘴,嗓子已經有些沙啞,說出來的話也不大真切。

慕靖淵凝神去聽,才勉強聽清楚。

珠兒在說,父王,對不起。

這個傻孩子!

“父王知道你有苦衷,父王不怪你。”慕靖淵心痛得無以覆加,珠兒的面容和二十年前那張在自己面前哭泣的臉龐似乎是重合了。他看著阿嬈臉上大顆大顆掉落的淚珠,力若千鈞的砸在他的心上。

“是父王不好,不怪你。只怪父王,是父王沒有早點找到你。”

雖然這時是一日裏陽光最好的時候,到底冬日也還是冷的。方才阿嬈又是跪下、又是哭了一場,陣陣冷風吹來,阿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慕靖淵暗罵自己竟忘了天氣,忙解下了自己的鬥篷給阿嬈披上。

阿嬈想要拒絕,慕靖淵卻堅持給她系上,聲音溫和不容置疑的道:“你披好,父王不冷。”

鬥篷很暖,像是父王的擁抱,牢牢的護住了她。

父女時隔七年後再相見,自然有許多話要說。東跨院的屋子陳氏早就已經布置好了,雖說她此時還不知道阿嬈的家人到底是什麽來頭,讓兒子如此重視,卻還是把一切都安排妥當。

兩人進了屋子後,阿嬈稍稍平覆了情緒,想到自己在父王面前不爭氣的淚流個沒完,有些難為情的抿了抿嘴。

“珠兒,這些年你是怎麽過來的?”對於女兒的經歷,慕靖淵只是看到過幾行幹巴巴的字,可珠兒吃的苦,卻遠遠不是幾行字能寫出來的。他滿是疼惜的道:“你受苦了。”

阿嬈輕輕搖頭。

起初,她不是故意要瞞著父王的。那時她被母親和哥哥背叛,又是傷心又是害怕。一路陰差陽錯的從雲南離開後,她下定決心,就當是自己死了,還了母親的生養之恩。後來她又聽說,為了找她父王一路往南往西奔襲,又把把領土往外推了許多,自己若是再活著出現,對父王也不利。

再後來,她跟著太子妃進了宮、成了太子的人,就更不能跟父王相認了。

她對著慕靖淵笑了笑,緩緩的開了口。

***

雲南王府。

那日從劉嬤嬤口中得知真相後,慕柯明就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

娘深恨明珠,覺得是她搶了自己妹妹的位置,所以將她的畫像全部撕碎。而後為了在父王面前博得憐惜,娘又讓人把明珠的畫像給全部修補好,重新掛了起來。

劉嬤嬤只說自己找了一處極為隱蔽的地方給修覆好,畫師並不知道畫像中的人就是雲南王府的明珠郡主。

慕柯明又悄悄去張側妃院中,把畫像再次細細看了一遍。

這十張畫像依次排開,就仿佛見證了明珠的成長一般。

看著笑靨如花的明珠一點點長大,慕柯明腦海中閃過靈光,仍舊把劉嬤嬤叫了過來。

“嬤嬤,你素來在側妃身邊服侍,是怎麽知道哪裏有技藝那樣高超的畫師?”慕柯明一改平日的溫和,眉宇間透著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氣勢,倒有幾分像他們父王慕靖淵。

“若是你真的為了側妃好,就說實話。別自作聰明的反而害了她——”

劉嬤嬤慌忙跪在地上。

雖說她一心向著張側妃,可一來眼下王府是大郡王主事,而來大郡王是側妃的親兒子,總不會害了側妃。她才小心翼翼的道:“回大郡王的話,奴婢是托了您身邊的劉玉幫忙。”

先前之所以瞞著大郡王,是怕大郡王知道不喜,他身邊的人竟背著他聯絡側妃。

慕柯明皺起了眉。

他沒有過多的追究劉嬤嬤的責任,為了不打草驚蛇,他仍是面色如常的回到了正院。

等他查清劉玉所有的異動後,然後便讓人把劉玉帶到了他的書房中。

“明珠被父王找回來,功勞最大的應該是慕柯容罷?”慕柯明神色淡淡的,似是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聽到慕柯容的名字,劉玉心裏猛地一跳,幹巴巴的附和了一聲。

“依我看,頭號功臣不該是慕柯容,該是給慕柯容出主意的你罷?”慕柯明眸光驀地一冷,寒聲道:“說,你拿著十張修補過的畫像,究竟去做什麽了?”

劉玉心下大亂,卻仍舊硬著嘴狡辯。

“屬下只是幫了劉嬤嬤一個忙罷了,幫她舉薦了一位畫師,並沒見過郡主的畫像……”

某種意義上看,他這也不是假話,故此才敢迎著慕柯明的目光,猶自鎮定的答了一句。

只是他才說完,只見慕柯明的眼神愈發冷了下去,讓他有種如墜冰窟之感。

“劉玉,我說了有十張畫像,卻沒說過那十張畫像是誰的。”慕柯明怒極,卻反而異常冷靜,他甚至微笑道:“你怎麽知道,是明珠郡主的畫像?”

劉玉聞言便楞住了。

他心裏知道那一匣子碎片是十張明珠郡主的畫像,故此才沒有防備脫口而出——

對上慕柯明如同寒冰般的眼睛,劉玉雙膝一軟,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

阿嬈並不想向父王訴苦,這七年來,誰過得都不容易。

她輕描淡寫的說了自己是如何從雲南一路輾轉到了京城,而後被太子妃所搭救,再後來到了宮中,又到了太子身邊。

慕靖淵豈會看不出女兒的刻意隱瞞,只是今日重逢,他不忍心拆穿女兒,便都由著她說了。

“父王,殿下前兩日說您的舊疾覆發了,要不要緊?”阿嬈想起太子的話,慌忙拉著慕靖淵問道。

慕靖淵的目光充滿了疼愛,他讓阿嬈稍安勿躁,溫聲道:“不過是故意放出去的風聲罷了,好讓皇上放松警惕,這樣父王才能過來見你。”

可前去診脈的太醫都是皇上的心腹,如果父王不是真的舊疾覆發,他們不會對皇上這樣說的。

父王擺明了是不想讓自己擔心,阿嬈忍了忍,乖巧的沒有再多問。

不過方才阿嬈的一句問話,倒是讓慕靖淵心中微動。

他輕聲問道:“珠兒,你跟太子,關系怎麽樣?”

聽著珠兒提起周承庭,聲音很是輕快放松,想來珠兒在東宮的日子,倒不難過。

在聽到父王問起自己的丈夫、亦是自己愛的人,阿嬈臉色微紅,輕輕點了點頭,才慢慢道:“太子殿下待女兒很好。”

想起自己在宮中見過的太子周承庭,也果真如傳說中一樣,看起來矜貴威儀,面容俊朗身姿挺拔,有一國儲君的氣度風範。

明明他知道自己和珠兒的關系,在宴席上亦是應對得當。

單單看他能在周鈞禹刻意的捧殺下還能清醒自持,有今日的局勢,著實是個厲害的人物。

可是……

慕靖淵看著女兒,神色鄭重的問道:“珠兒,你可願意和父王一同回雲南?”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殿下:岳父把孤誇了一通,然後要把女兒從孤身邊帶走???

PS:抱歉,更得很晚了。這一章確實花了比較長的時間寫,明天會盡量按時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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