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皓夜往前游去，趕在夕陽落山的時候到了他為我找的礁石。

那是一整片的礁石，被海風海水侵蝕得嶙峋，我擡頭，有些可憐的問皓夜，我能睡在海底麽？

皓夜搖搖頭，左右的風呼呼的吹在我的面頰上，和著風聲，我聽到他說，不要……不要……

不要睡在海底？唉，那我就只能睡在這岸上了，沒有海草柔軟……我看看他焦急的模樣，好吧，誰叫我就只有你這麽一個朋友呢？

我恨恨的想著，一次次的潛下了水底，拉了一些海草上來。雖然我不喜歡它們濕濕滑滑，但，怎樣也比我躺在石頭沙子上好。

為自己鋪就了一個簡單的小窩，我縮了縮身子，靠了上去。

靜靜的躺著，用魚尾劃動著海水，聽著潮汐的聲音，一簾星輝閃爍在墨藍色的夜空，我擡起手來，點著。

一顆……兩顆……三顆……四顆……

耳邊傳來皓夜的聲音，他說，你……在做什麽？

我呀？我在數星星啊……

你……為什麽要數星星……

他的聲音在耳邊盤旋，就像是有人在對著我的耳朵呵氣，癢癢的。

我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說，我聽姐妹們說，每一顆星星，代表一個靈魂，我想數數，這個世界有多少靈魂。

隨即我又嘆氣，唉……我想我是數不清了，天上那麽多的星星，我數了快一百年了，還沒數清呢！

皓夜在一邊吃吃的笑著，隨即飄上了一處較高的礁石上，高高的坐著。

也許是皓夜的功力深了，只要借助月亮的精華，他就能幻化出模糊的人形來，借著這個機會，我盯著他的腿看，他以一種十分奇怪的姿勢架著腿，晃晃悠悠的搖晃著。

看著看著，我忍不住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在心裏想著，這人的腿有什麽好呢？簡直就像斷了六條腿的章魚……

聽見我笑，皓夜警覺的回頭，我連忙收起笑意，要是被他知道，我在心裏嘲笑他，他一定不會放過我。

每次生氣，皓夜就會用極其難聽的嘶鳴聲，纏著我，充斥整個耳朵，直到我忍無可忍沈進了海裏，他才會悻悻的在海面上轉悠，到處找我，然後在再次出現的時候，用可憐巴巴的眼神來讓我原諒。

顏傾……他喚我，來，為我唱歌……

我點點頭，往日這個時分，就是我們鮫人狂歡的時候，大家圍在一起唱歌，跳躍，玩得不亦樂乎。

現在只有我和皓夜，他連話都說不全，自然不能指望他唱歌給我聽。

唉……我用魚尾拍打水面，合著浪聲，開始唱歌，用我們鮫人的語言，那是一種古老的語言，除了鮫人，別人是聽不懂的。

邊唱著，我邊用眼角看他，他繼續保持著架著腿的奇怪姿勢，輕輕的搖晃著。

正當我唱在興頭上，就差沒躍進水裏歡快的游上幾圈的時候，忽然，一片龐大的黑影，伴隨著緩緩的水聲，在漸漸的靠近。

我的歌聲戛然而止，皓夜也警覺的飄了起來，化作一陣風，往那黑影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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