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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五章 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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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降落到能看清目標的艾斯嘉大陸時,薩桑之子們紛紛發現了與記憶裏不同的風景。

“雷霆山不見了。”

雲巨人約魯的聲音如同沈沈的雷鳴,帶著強烈的憤怒。

“落霞峰也不見了。”

精靈凱撒雷斯的語氣透出無盡的悲哀。

經歷了數萬年的滄桑變遷,艾斯嘉世界的情形和薩桑之子們的印象當然不一樣了,一是神代末年,混亂神蘭修斯的大破壞,對世界造成的創傷最為慘烈,精靈和巨人的家鄉就是在這場災難中失去;二是大黑暗時代由於元素枯竭,發生了世界性的災變,各大陸的地形都變動巨大,第四大陸索雷斯還是兩年前剛被魔法之王席恩從海底托起。

讓眾人震怒的,雷霆山是奧古諾當年為巨人一族親手鑄造,堪稱魔法的奇跡,是漂浮在空中的火山群。精靈族的落霞峰也是,擁有最美麗的自然風景。還有人馬族的崇山聖殿,翼人的空中宮殿,牛頭人的迷宮城,妖精的次元森林,人魚族的珠簾群島……都看不到了。

在薩桑之子們看來,這就是那些瀆神者的惡行,將魔法神的足跡從地上抹殺。

但是,眾人也不約而同地註意到一個神代沒有的景象,新任魔法神席恩·奧古諾希塔創造的宇宙塔,那燦爛奪目的光之塔,壯麗宏偉的荊棘之樹,漫天生輝的光蓮,連諸神的神跡也遠遠比不上。

“那個……也是瀆神者做的嗎?”小矮精娜夏不可思議,“我沒有感到不好的魔法能量,非常純凈,非常宏大,就像祝福這片大地,庇護著蕓蕓眾生那樣。”

“會不會是奧古諾大人?”從軌道塔給人的感覺聯想到印象裏最深愛艾斯嘉世界的魔法神奧古諾,眾人猜測。

在虛假的記憶中,他們遭到逆神者的偷襲,陷入長久的昏睡,這期間,魔法神奧古諾和龍神塞菲斯被忘恩負義的地獄聯合地上的種族陰謀殺害,其他神明被驅逐,這個世界失落了真神的信仰,也背叛了眾神的恩慈。所以奧古諾死前,還可能創造了一座魔法塔。

席琳搖頭:“這不是導師的風格。”

翼人拿列由於種族原因,最崇拜諸神,道:“說不定是賀加斯大人的成果,我感到了神明的力量。”

因為建造軌道塔的目的還有梳理艾斯嘉過剩的瑪娜元素,又想練習最不擅長的光能量,席恩確實用神力糅合了光元素,使得軌道塔具有強烈的光屬性,其他薩桑之子感應後,紛紛點頭。

只是,為人最細致的席琳還是心生疑惑,她不認為排斥敵視魔法的創世神,會用魔法創造這樣精美壯闊的奇跡。

凱撒雷斯鎮定心神,擔起領隊的職責,對同伴們道:“正事重要,我們必須制裁邪惡的屠神者,按照原定計劃,分成五個小隊,目標分別是叛神者陣營的首腦們。”

艾斯嘉大陸·王宮——

面向庭院,有落地窗的休息室內,飄著陣陣茶香,一男一女坐在擺滿書卷的圓桌旁,都身穿法師的長袍,一個是紅珊瑚顏色的法袍,烏亮的秀發用一枚月牙發夾在腦後整齊地束起幾縷,披散到腰下,左手的中指上是一枚紅榴石的魔法戒指,露出寬大袍袖的蒼白手腕戴著銀色的龍鱗手鏈,腰間掛著卷軸匣和法術材料小包,一根斜插在腰帶上的纖長法杖如同明月的色澤。

楊陽用嫻熟的手藝泡好中城聞名遐邇的玫瑰紅茶,遞給面前的年輕男子。

那是個身材高大強壯的褐發青年,如果不是身穿雪白的法師袍,更像是一名戰士,深藍的眼眸沈澱著濃郁的憂傷,飽含風霜的臉龐刻著北地民族的棱角和寬厚,肩膀寬闊,胸膛厚實。事實上,他的法師袍下面穿著一件秘銀的鎖子甲,在他腰間,除了木制結實的法杖,還有一把沈重的釘頭錘,古樸如權杖的造型,隱隱散發出血腥氣。

根據重新修補的史冊記錄,在滅法運動最猖獗的黑暗歷,那些最後的操法者,就是用這樣沈重的武器抵抗暴民的襲擊,在魅影森林建造了大法師塔,發展成後來的大陸法師議會。

沒錯,這位有著強健體魄和憂郁眼神的男子,就是被「位面旅行者」雅克·羅比安收為徒,第二位來到現世的神級候補,比黑暗歷末年的月出生更早的伯因特·奎奈利。

相比先來到這個時代的黑袍法師克萊爾·文森特,楊陽更親近這位白袍的前輩。一來,克萊爾的為人乖張,淺笑嫣然的美艷外表下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辣,還曾經和魔法之王席恩打得不可開交,而且擅長的死靈、魔藥和精神系都不是楊陽專攻的派系;二來,伯因特脾氣溫和,好相處,精通元素系、防護系,對時空系和星象魔法都有涉獵,正好是紅袍的興趣所在,更為投契。

相處下來,楊陽覺得這位前輩的性情一板一眼,正直還有點迂腐,如果不是法師,更像是一位騎士。那種效忠光明神,喊著“為榮譽而戰”的聖騎士。對待女性忠誠紳士,尊奉美德和嚴苛的戒律,為人古板又顧家的好男人。

難怪和克萊爾前輩的關系很不好,雖然他們是師兄妹卻勢如水火,一見面就冷嘲熱諷,互相看不順眼。

和孤身一人的克萊爾不同,伯因特還是拖家帶口來到這個時代,楊陽見過,伯因特通過正式引見,來到卡薩蘭的王宮。他有三個孩子,一男兩女,妻子非常美麗,居然是已經消失的月精靈。

不過讓楊陽和當時在場的諾因在意的,是首相羅蘭見到她竟然失態了,冰藍色的眼眸動蕩著激烈的情潮,神思不屬呆若木雞,這可不符合羅蘭的性情——無冕之王羅蘭·福斯不是個看到美女就走不動路的色胚,他自己就長得國色天香,近兩年還出落得越發傾國傾城,氣質風華絕代,被譽為僅次於虹彩龍的美人。

他們還只是納悶,誰都比不上羅蘭自己驚駭,因為他對那個剛剛見面的月精靈女性居然有好感。

後來他偷偷問了席恩才知道,原來是白銀血脈的吸引力。因為覺醒後,只有純種月精靈能結合,傳承血脈,見到同族,白銀血脈會迫使他愛上對方,產生生育後代的沖動。

他之前沒有這種反應,是因為精靈已經在降魔戰爭滅族,僅剩的埃洛爾長老等精靈又是木精靈和暗精靈。幸好羅蘭自制力超凡,又早就心有所屬,體質還屬於未成年的月精靈,不然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為此,羅蘭用席恩教授的方法,才平息了血脈的騷動,免去一場三角戀的風波。

「其實從遺傳角度,你可以和她來一發,再一拍兩散。」黑袍道,「從血統適配角度,她比冰宿合適你。等你成年,你對她的吸引力肯定比她丈夫強,這就是神血的威力。」

「不要啊,師祖!」羅蘭哀嚎,「我這麽做,怎麽對得起冰宿!伯因特前輩也會打死我!」那可是一位十三段法師的老婆,羅蘭不認為自己付得起勾搭的代價。

「你再過二十年左右就發育成熟了,這麽長的時間還成為不了神級法師?」

「這也不行,不是腳踏兩條船嗎!那還是有夫之婦!」

席恩睜著一雙銀瞳不解,讓羅蘭深刻體會到大黑暗時代開放的民風和黑袍骨子裏不講世俗道德的秉性。

最後法師自己想通,點了點頭:「也是,白銀血脈保管在你身上,一個強大的法師,比什麽都不懂的嬰兒好多了。」羅蘭松了口長氣,總算解決出軌危機。

不知其中的內情,楊陽偷瞄伯因特的額頭,淺褐色的短發下,是個淡淡的白色三角,像是白堊塗上去的印記。楊陽每次看到都好奇,她在席恩和肖恩的額上看見過類似的圖案,但那是清晰的白色六芒星和黑色六芒星交匯成的十二芒星,代表神選之子,後來是元素之王祝福的薩桑之子的象征。

“楊陽,有什麽疑問不妨提出來,解答學徒的好奇心是師長的任務。”發覺紅袍心不在焉,神級候補用帶著沈穩感的男低音道。

楊陽不好意思地摳了摳臉頰:“對不起,前輩,我是有個比較私人的問題請教,希望您不要介意。”

伯因特笑了笑,這孩子很認真,也可能是她怕丟臉和挨批,寧願查書自己找答案,而不是簡單地詢問老師。實在查不到再討教,這其實是個自信心不足的表現,但夠不上法師的缺點,因為她為了知識,能夠克服。

楊陽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伯因特前輩,您額頭上的印記和薩桑之子有關嗎?”她用的是對方的母語,記憶力出眾的宰相之女學新語言很快,何況是單詞量不多的口語。

“可以說有關,也可以說無關。”正好伯因特也有疑惑想要解開,於是有條不紊地道,“我們這樣的孩子被稱為月之子,是一種尷尬的存在,我們沒有被元素之王祝福,卻恰好出生在雙月交匯的時刻。神明的力量在降生的一刻就進入我們的內心,主宰了人生的方向——我們不是成為眾神的信徒,就是淪為邪惡之徒。(註:金輪月是協調神賀加斯的力量象征,銀心月是混亂神蘭修斯的象征,雙月交匯是金輪月主導,軌道交錯後先移動開來,這時段出生的嬰兒頭上有白色三角,是天生的守序善良;銀心月移位時間誕生的嬰兒頭部出現黑色逆三角,天性導向混亂邪惡。所以後出生的肖恩也比席恩受到的守序影響弱)”

“從小,這種天性就讓我困擾,我恰好擁有法師的天賦,我的家族和月精靈王國昆帝諾有生意來往,那裏的大精靈發現了我的天賦,指導我學會魔法。我無法否認我對魔法的熱愛,但如果不是出生自法師遭到敵視和迫害的黑暗歷,碰上滅法運動最激烈的時候,又被導師所救,被迫選定陣營,我大概會像我父親一樣,加入聖殿騎士團,成為教會的一員。最終我和我的家庭決裂,今生今世不能回去。”

楊陽理解了伯因特那雙藍眼睛深處永遠的哀傷來自哪裏,難怪,奎奈利是個月精靈的姓氏,伯因特肯定連姓都失去了,不被家族允許使用。不過她內心除了同情,還有疑問:“可是雙月交匯之刻誕生的嬰兒不就是薩桑之子,你們為什麽不是薩桑之子呢?”

“不,據我的導師證實,是先有元素之王祝福特定的嬰兒,使得兩位主神的雙月產生感應,發生金輪月和銀心月重疊的現象,為新生兒打上守序的天性,避免成長得太過強大的法師生出驕橫之心,成為神明和教廷的敵人。”

楊陽這才知道諸神和元素之王的隱秘鬥爭,羅比安曾經告訴席恩的隱情,薩桑之子的由來,心中有了個朦朧的概念,對前代混亂神——就好像他對艾斯嘉的眾生有所忌憚,特意讓協調神賀加斯施加種種束縛,給強者們戴上枷鎖一樣。

身為神戰顧問月的弟子,隨著她和諾因成長起來,精神世界更穩固,最近得以翻閱白銀王的少部分手稿,得知神代一個可怕的悲劇,關於第一代薩桑之子的……

“我聽說,現在神戰的領導者是一位叛逆法師,他是薩桑之子?”得到楊陽的肯定,伯因特無憾地笑起來,“真是意外啊,神代以後,有史記載僅僅六位的薩桑之子,命運比我們月之子淒慘多了。他們一生都掙紮在守序的天性和對真理的追求中,有四人皈依宗教,後又判教而死;薩桑之子在黑暗歷還被謠傳是詛咒之子,一人被愚民迫害慘死;一人被自己身為教皇的兄弟構陷下獄,飽受屈辱死去,都如同驚艷又一閃而逝的流星一樣。只有大陸歷的兩位薩桑之子大放異彩,其中一位還成為了最強的法師,魔法之王。”

仿佛神代沈寂至今的薩桑之子終於掙斷了諸神強加的鎖鏈。

“席恩是有很強的守序性格。”楊陽蹙起眉,“幸好如此,否則以他坎坷的命運,報覆世界也不為過,這個世界也得不到他兩次眷顧保護了。”

“哦?”伯因特不解。

回應導師羅比安的期待,來到這個時代以前,他聽說新魔導歷發動了神戰,需要他們這些神級候補的幫助,但細節全不清楚。

伯因特和克萊爾屬於同一年代黑暗歷,師從羅比安,據說他們還有一位師妹,大陸歷116年出生的「星辰之眼」瑪莎,預言系的神級候補。而大陸歷末年的大黑暗時代,就是史上最傑出的兩位神級法師:「不朽之君王」布拉德·墨和「魔法之王」席恩·奧古諾希塔崛起的年代。

歷史上,只有神級候補以上的法師能夠擁有稱號,神級法師各個有響當當的名號,比如「魔法之王」席恩,「白銀王」路卡斯,「魔道女王」雷諾雅,「天青之主」艾路德安;或者富有特色的名諱:「小醜」格裏斯威路,「陰影行者」莫亞,「位面旅行者」雅克·羅比安等等。

伯因特的外號是「晨星」和「白騎士」,克萊爾是「血魔女」和「黑幽靈」,光聽他們的稱號就知道他們不同的為人特點。

所以魔法之王的生平,伯因特還是此刻聽楊陽介紹,才大致了解,薩桑之子的悲慘命運仿佛神的詛咒一樣,從神代延續至今。

好在新任魔法神已經成神,不受眾神擺布。而他的弟弟,戰神肖恩·普多爾卡雷,也是一位強大的神級法師。

“有機會能見上一面就好了,自從來到這個時代,我還沒有見到那兩位雙子。”伯因特笑道,楊陽也笑了:“肖恩性情開朗,善良可親,你會和他投契的。席恩不太擅長和人打交道,比較沈默寡言,呃,他是個黑袍……”希望白袍的伯因特不會有偏見吧,不過白袍陣營的神級法師羅比安也和席恩相處融洽,可能沒關系。

伯因特挑了挑眉:“聽說魔法之王和克萊爾打了一架?”

楊陽很是尷尬:“那是正常切磋吧,他們沒有很激烈……”這話她自己都不信,她親眼目睹席恩足足把克萊爾殺了八次,多虧死靈法師有命匣,克萊爾才小命得保,黑袍真是殺人不眨眼,相愛相殺為愛好。

“沒關系,我們也經常打架,幾乎殺了對方。”

“……”楊陽再次感嘆羅比安真是心胸寬廣,收徒不看袍色,兩個大弟子一個白袍一個黑袍,聽說瑪莎這個小徒弟是紅袍。

伯因特一絲不茍地喝完了紅茶,品嘗了楊陽做的甜點,抽出懷表看了看:“授課時間快到了。”

身為神級候補,他和克萊爾在這個時代的常規任務是教授學生,克萊爾前段時間就收了東城城妃朵琳為徒。黑袍為人乖僻又挑剔,而且因為黑袍的傳統,敢入門的也不多。白袍就沒有這顧慮了,也沒有嚴格的收徒門檻。伯因特既是王室講師,也是凱因神聖魔法學院的客座教授。

“啊,我也去。”楊陽收拾了一下準備起身。

他們所在的休息室對面是個沙龍,平常宮廷法師團在這裏交流魔法,接受魔法顧問月的指導,伯因特加入後,高階元素使也在這裏上課,因為他擅長元素系。

目前學徒主要在月的法師塔和其他法師塔歷練,低級法師和中級法師在各城的魔法學校和魔法公會修習,高級法師進入雲中塔、虹之都等浮空城深造,每月底還有魔法之王席恩參與的學術討論會,是所有法師最向往的場合。

伯因特主動幫紅袍拿沈重的書籍和紙卷,這也是楊陽最喜歡他的紳士優點,這時,光精靈裘卡一蹦三跳地進來。

“楊陽姐姐!”

在楊陽的三令五申下,裘卡終於改了稱謂。

“裘卡,你回來了。”楊陽綻開了笑容,摸摸光精靈的金發。裘卡總是到鐵路工程隊那裏幫忙,竣工了以後稍微清閑下來,還是在宮裏到處活躍,幫侍女做這做那,幫光元素使感受能量之類,只可惜史列蘭不能像她這麽自由,一直隱居大神殿。

突然,楊陽眼角瞥見伯因特露出警戒之色,寬厚的肩膀繃緊,左手放在釘頭錘上面,這是個不祥之兆。

她瞥見透明的落地窗外,空間銜接的鏈狀光環一閃,草坪上出現一個綠色的身影,防風眼鏡和褐色的長披風,手握曲木杖,腰上掛著整齊的法術小包,矮小的個頭,奇異的青銅色長發和尖尖的耳朵。

“小矮精!?”認出她的種族特征,知識豐富的紅袍難以置信:這不是神代以後就消失了的一個少數族裔嗎!

更令她和伯因特震驚的,是少女額發下露出的印記,一黑一白交疊的十二芒星。

“薩桑之子!?”

楊陽失聲道,伯因特反而鎮定下來,遇敵經驗豐富的白袍感到了敵意,還有施法的前兆。

當第一個法術從敵我雙方手中不約而同施展出來,楊陽按下了隨身攜帶的警報器,這是通知神戰陣營有敵來襲的警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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