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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弗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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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秋高氣爽的日子,陽光燦爛卻不刺眼,和風吹進半敞的玻璃門,送來鶯鶯鳥語和陣陣花香,但屋內的兩人都無暇他顧,忙著進行一種私密的行為。

“吉西安大人,不…不可以……”

“為什麽?”

俊雅青年一邊熟練地將女子繁瑣的腰帶解開,一邊在她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拂動感官,女子頓時意亂情迷,連話也說不清楚:“我是來…是來簽……”一言未畢,紅唇就被堵住。

“這種時候,不要說那些煞風景的話。”

吉西安抽走她手中的文件,用浮空術送到桌上,同時用另一只手探索情人的嬌軀,技巧之高讓人嘆為觀止。

女子再也無法反抗,羞澀地閉上眼。青年則一邊將腰帶拋到床下,一邊離開她的唇瓣,往下探去……

眼看就要進入脖子以下,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親密:

“到此為止!”

魔導國王儲諾因·史列蘭·德修普一腳踹開大門,氣勢洶洶地沖進室內,發號施令:“我有事吩咐你,立刻叫這女人滾蛋!”

“殿下。”宮廷法師長笑得很和藹,眼睛卻射出兇光,額角更有青筋跳動,“我有沒有告訴過你,男人在辦這種事時,是·不·可·以·打·擾·的?”

“沒有!”諾因非常理直氣壯。

“見鬼的沒有!我跟你說過無數遍了!該死的臭小子!”吉西安大吼,隨即註意到女子驚訝的目光,連忙收起怒色,變臉之快讓人嘆為觀止,“寶貝,你先回去,改天我再聯絡你。”他溫柔地扶起情人,在她頰上一吻。

“嗯。”女子回以迷醉的神情,但瞟見一旁的黑發青年,打了個哆嗦,匆匆穿好衣服走人。

“她不是財務部的官員嗎?你什麽時候開始吃窩邊草了?”認出她的服飾,諾因有點詫異。

“就從上個月起。”吉西安理了理淩亂的衣襟,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拜這個主子所賜,他已經被弄得內分泌失調了。

“為什麽?你以前從來不碰身邊的女人的。”

“因為我的其他女人全病倒了。”

“被你感染啦?”

“你才被感染了!”吉西安丟出一只枕頭,“她們得的是感冒!真是的,怎麽會那麽巧,一起病倒。最邪門的是連我新勾搭上的也噴嚏連連,把什麽情趣都吹飛了。”

諾因若有所悟:“一定是你的狂熱擁護者幹的,不可能有這麽巧合的事。”吉西安抱著枕頭呻.吟:“我也想過,可是有哪個種族能讓人生病的?下毒也算了。”

看見他這麽淒慘的模樣,諾因還是沒有半點同情,反而開心得要飛上天了:“這樣最好!你就不會整天在外面胡天胡地,可以安安份份待在我身邊。”

“……”吉西安強忍著不發出禁咒魔法轟爛他。

“好了好了,趕快把你偉大的吩咐說出來,我還急著找人消火呢。”當了一個多月太監,他已經快內出血了。

“上個月我定的一批書因為山崩堵在半路,而我手頭的書又看完了。”

“所以——”吉西安浮起不祥的預感。

“所以我要親自去接,這裏就交給你了。”

“見鬼!為什麽不交給雷瑟克?”

“前天我問老妖婆討來一幫新兵,他正忙著訓練。”

吉西安咆哮:“我也很忙啊!”諾因側目:“是啊,忙著跟女人胡搞。”

“你有資格說我嗎?現在要把整個要塞扔下,為了幾本書跑出去的人是誰啊?”

“我可是先把管理權轉交給你,再出去的哦。”諾因理直氣壯,“總之,我已經在要塞待了整整半個月,再不出去走走要發黴了!這次我要做一次短期旅行!”他非常堅持。

吉西安聽出言下之意,心中無奈,只有極少數諾因的親朋好友知道,他真正的夢想是當冒險家。

可是職責所在,也是吉西安和雷瑟克的阻攔,諾因能出去的機會少之又少,而他的身份也不允許他冒險。不過,諾因往外跑不是貪玩,除了翹班過書癮,也是去看看民間的情況,做些實事。

前兩年荒年最厲害的時段,他和出海的商人打交道,從外大陸引進一種豆子,耐旱又好種,吃起來是不怎麽樣,但至少荒年裏,家家戶戶都餓不到肚子。

堂堂王儲,卻願意放下身段,和田裏的農夫交流。在王立學院和主君同寢室的雷瑟克和吉西安還知道,諾因天生喜歡植物,一直對木精靈和德魯伊魔法深為著迷。雖然沒能找到德魯伊的法術傳承和種植技術,只通過冒險家和探險者的尋覓找到了侏儒的一些工具書,暗地裏制作魔封器,想要控制自己奇差無比的魔控力,但諾因抽空看完了所有找得到的農書,總結經驗,讓手下傳播知識,提升民間的農業和林業。

還有他在所謂“秘密基地”搗鼓的東西,早就被吉西安和雷瑟克跟蹤看破。

雖然主君偷偷布置的“冒險小屋”,那個像精靈小屋一樣精巧的樹屋幼稚得不行,讓宮廷法師長暗暗發笑,但是看過裏面的布置,他就笑不出來了。裏面都是黑發王儲的珍藏,手寫的魔法筆記堆滿了整整十五個書架,制作的魔封器、侏儒的機械制品,私下研究的魔陣和煉金術物品都充滿創意,還有難辦的公文、未來的軍事計劃、艱深的古代語魔法書、航海日記、帆船模型、用來施法的袖珍試驗田等等,居然還有幾本優美的詩集,吉西安不止一次懷疑主君是不是有精靈血統,雖然對宮裏的戲劇、歌劇、音樂劇等表演裝出不屑一顧的態度,但是心情不好不也會寫抒情詩麽。

“你悶的話,就去你的秘密小屋研究魔法,我們保證不打擾你。”一時想得入神,吉西安不小心說漏嘴——諾因一直不知道他和雷瑟克發現了他的小秘密!

諾因清秀的臉龐浮起可疑的紅暈:“不許冒犯我的小屋,那是我的寶藏!”

可惡!待會兒他就去把樹屋的魔鎖換掉,換成他新想的煉金法陣,吉西安休想再進去!

“好好,那都是你的嫁妝行不行。”吉西安哄道。

“哼,如果能夠找到和我志趣相投的愛書人和旅法師,我就把我的冒險小屋和書籍收藏全送她!”諾因反而心情好起來,叉著腰,得意洋洋地宣布。

可惜他的夢中情人還不知道在大陸的哪個沙漠,缺乏戀愛神經的王儲殿下也不在意,一心一意要給自己增添新存貨,拿回訂閱的書本,最主要的,過一過冒險的癮。

“就這樣了,我不在期間,你就是這兒的頭,不但要把本職工作做好,還要包辦我平常做的所有事——就這樣,再見。”

諾因揮了揮手,興沖沖地奔了出去。

我也要罷工!

瞪著主君的背影,宮廷法師長在心裏發誓。

******

返回身體的瞬間,魔界宰相感到不對勁。

眼前一片漆黑,他定了定神,還是看不見,剛擡手想確認額飾,一個柔和的女聲傳入耳中:“啊,你醒啦?別亂動,你的精靈之眼碎掉了,我們已經幫你送去修理,請暫時在這裏安心休養。”

果然。維烈垂下手,轉向聲源:“這裏是——”

“這裏是市中心療養院。你在城門口昏倒,被守衛送過來。”女護士驚訝他與外貌相符的溫潤嗓音,在這個充斥著老人的咳嗽,小孩的哭嚷,難民的籲嘆,傷兵的呻.吟的療養院,簡直是天籟,情不自禁地想和他多攀談幾句,“你的身體沒有問題,應該是太累才會昏倒,要不要喝碗蛋粥補充點營養?”

“好的,麻煩你了。”維烈坐起來,把意識投影到鎮魂鏡「審判」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所以他的確餓了。

女護士正要轉身,一個小男孩撲進她的懷裏:“妃梨姐姐,陪我玩!”

“亞克,你的燒才剛退,不可以亂跑。”妃梨用責備中帶著關懷的語氣道,“而且姐姐現在沒空,要照顧這位大哥哥。”她手指維烈。

亞克探頭一瞧,眼睛發亮:“那好!我就跟這個哥哥玩!”

“別鬧了,人家可是病人!”

“沒關系。”維烈好脾氣地道,“我一個人也滿無聊的,就讓他陪陪我吧。還有,妃梨小姐,你再不快點搶救蛋粥,這裏就要燒起來了。”

“啊啊啊~~糟糕!”妃梨也聞到一股濃烈的糊味,慘叫著沖向廚房。

“你叫亞克?”維烈閉著眼問道。

“嗯!哥哥呢?”小男孩爬上紅發青年的床鋪,跳上跳下玩耍。

“維烈。”魔界宰相似乎習慣了這種小孩子的惡作劇,沒有動怒,只是放慢語速,免得咬到舌頭,“亞克,為什麽這裏只有妃梨小姐一個護士?”

“不是只有妃梨姐姐一個人,本來還有好~多人。可是前天從東邊的邦多爾郡來了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叔叔,說那裏突然出現好多魔獸,有好多人受傷,大家就去幫忙了。妃梨姐姐和蒂拉姐姐留下來看家。剛剛蒂拉姐姐出去采購,所以只剩下妃梨姐姐。”亞克詳細地解釋。

突然出現許多魔獸?我沒有感到啊,維烈奇怪地追問:“亞克,那些魔獸長什麽樣子?”

“嗯~不知道耶。”

“你幫我問問,好麽?”

維烈知道艾斯嘉有一種叫“黑咒術師”的法師私下研究魔獸,想要發現魔核的秘密,減少魔潮。他一向見一個殺一個,維烈心底殺意翻湧:魔獸是他發明、控制的,這些人怎麽可以染指……

亞克爽快頷首:“好!那邊有個從邦多爾郡來的哥哥,我幫你去問問。”

維烈綻開一貫的溫和笑容,宛如面具般的笑容:“謝謝你。”

在亞克幫忙詢問的空擋,維烈百無聊賴地回憶,突然想起來:邦多爾郡……好像不是新地名,有點印象——對了,千年前,那附近是月精靈居住的紫月森林,他用毒氣和珂曼家學來的魔法殺光了。北邊還有個森林,迷霧森林……

他全身一震:是帕西爾提斯!

“維烈哥哥、維烈哥哥……”

“!”魔界宰相一驚回神,立刻下意識地露出溫柔欲滴的神情,“亞克?”

男孩有點害怕地看著他,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個看起來和藹可親的男人剛才面目猙獰:“你不舒服麽?我去叫妃梨姐姐過來!”

“不用了,亞克,我沒事。”維烈擺手,道,“你問過了嗎?”

“嗯!那個哥哥說,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麽魔獸,甚至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魔獸,因為它們是土變成的,還有山、樹,突然都變成好可怕好可怕的怪物,到處襲擊人,還殺得血淋淋的……”亞克嚇得發抖。

沒錯了,這種賜予無機物生命的力量,只有帕西斯擁有。

亞克納悶,“維烈哥哥,你為什麽閉著眼睛?”

維烈微微一笑:“因為我看不見。”他戴的精靈之眼,還是滅族的精靈發明的魔道具,為族裏的老人和人類的盲人提供方便,戴著精靈之眼總是給他詭異的快感。

“咦!那不是很不方便嗎!像帕姆的奶奶一樣,到哪兒都要人攙扶。”

“不會。這個大哥哥是魔法師,可以用魔法道具讓自己看見東西。”妃梨回答了亞克的問題,把一碗熱騰騰的雞蛋肉粥遞給維烈,“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哪的話,我才是給你添麻煩了。”說著謙遜的話,維烈接過碗,摸出少女的手指有些紅腫粗糙,心一動,正想說什麽,被亞克打斷:“哇——維烈哥哥,你是魔法師啊?”

“我不是法師,只是稍微研究過……”

“您真是太謙虛了!能夠使用魔道具的魔法師,絕非泛泛之輩!”女護士誇獎。

“哪裏,不過我沒有考法師等級,我更喜歡彈琴打發日子。”維烈摸到了調羹,因為看不見,為難地頓住。妃梨舀起一勺蛋粥,輕聲道:“小心燙”,送到他嘴邊。維烈楞了楞,張口咽下。

“彈琴?”亞克好奇地問。

“嗯,我是個吟游詩人。”

亞克十分興奮:“就是知道好多好多英雄故事,再編成歌的流浪藝人嗎?”維烈為他直白的理解忍俊不禁:“是啊,你沒有聽過嗎?”

“沒有。”

妃梨嘆道:“最近時局越來越亂,吟游詩人也少了,所以小孩子們基本上沒見過。如果不介意的話,請您待會兒演奏一曲好嗎?我會付錢的。”

“好的,不過不用付錢。”想到她細致的照顧,維烈心一軟,語聲溫和地道。但是將湯勺放進空碗,妃梨想起他看不見,面紅耳赤:“抱歉!我忘了你——”

“沒關系,我也可以不看琴彈,請把我的包拿來好嗎?”這一千年,維烈偽裝成吟游詩人,在這個世界游蕩,彈了無數遍琴,自信可以盲彈。

女護士感激地道謝,先將空碗拿去廚房,再找出青年的背包還給他。

在男孩和療養院其他病人期待的註目下,維烈掏出一把優雅的豎琴,調試了幾個音,唱起一首古詩。這是從一個朋友那裏學來,亞利安族的魔曲。

嘈雜的室內頓時安靜下來,回蕩著悅耳動聽的豎琴聲。

******

從收留部分幸存者的收容所出來時,吉西安的心情十分不好。

“可惡!殿下那家夥,路上應該也看見這些人了吧,竟然還不回來!”

轉念一想,他又釋然了:“算了,他回來也起不了什麽作用。”魔封劍沒有治療能力,諾因魔控力不好,當初測出來,除了五大元素還是暗能量親和。

但宮廷法師長知道,得知魔獸肆虐,主君一定會回來的,帶著「王室之劍」的殺氣神情。

只不過他的冒險又要無疾而終了。

微微一嘆,吉西安恢覆平靜的表情,朝自己的商會走去。他下午還有一大堆事務要處理,所以想趁中午聽取報告。

“吉西安大人,出來巡視啊?”

一路走來,行人紛紛向他打招呼。年輕的女性更是熱情,不是送秋波就是上前勾搭。忍著不耐,吉西安保持無懈可擊的優雅微笑,一一將她們打發掉。

驀地,一縷清和的琴音遠遠傳來,平息了他躁動的心火。

吟游詩人嗎?真是少見。吉西安情不自禁地走過去,卻沒有看見以為的街頭賣藝,而是一大群圍在建築物外頭的市民。

療養院?不錯的創意,改天和雷瑟克商量組織個專門的劇團,或者就請這個人好了。吉西安一邊走近一邊思忖。

隨著距離的拉近,琴音愈來愈清晰。當意識到時,他已擠進了人群。吉西安楞了楞,驚訝自己竟然像中邪一樣,和別人爭搶席位。換作平日的他,決不會做出這樣失態的行為。但是,那歌聲莫名的熟悉,他總覺得好像聽過。

幸好周圍人已經認出他的身份,面帶詫異地讓出通道。

終於擠到最裏面,吉西安還來不及喘口氣,就為那個被人群包圍住的白衣身影瞪大雙眼。

“維烈!!!”

因為正好是在歌曲間斷喊出的聲音,所以格外響亮。包括歌手在內,人人轉向發言者。當然,紅發青年看不見,露出困惑的神情。

“你不認識我了嗎?是我啊!”吉西安大步走上前,前所未有的喜悅在他臉上綻開燦爛而毫無保留的笑意,“維烈!沒想到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終於聽出認識的聲音,魔界宰相喚出一個名字:

“弗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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