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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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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裏大量的樹形成一個新的生態, 自我生長、自我獲取能量,轉而為槐樹提供新的生命。

長生教因為肉瘤的用法,持續擴大, 那些教主愈發神秘, 沒辦法, 他們長生教本身實力是有限的,只是活得長,對於有實力的人來說,什麽都不是。

盡管如此, 青年依舊覺得長生教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後來長生教通過這棵槐樹衍生的一切能力, 招攬了很多能人異士,不管那些人是不是真心加入長生教, 至少在實力方面,有了一定保證。

不過他身邊還是在曾經送他離開的人, 曾經教他陰陽術的男人留下了兩個式神給他後也離開了, 他是教眾,本身有別的事情做。

山谷裏日覆一日地的生活, 讓他腦海裏木詭本體的畫面愈發清晰。

可以說,他一輩子都忘不掉當時看見木詭本體的震撼, 那麽美麗、那麽動人, 漸漸地,他開始想念起木詭。

看著自己創造出來的樹, 青年忍不住想, 這棵樹, 哪裏跟木詭相似呢?

其實一點都不相似,這棵樹再也不會開出那樣美麗的花,它本身也做不到木詭能做到的事情。

在木詭到來之前, 青年在想的是,他需要一棵新的槐樹,他希望……再見一次那樣的場景,枝椏遮天蔽日,漫天的槐花落到自己身上,帶著濃郁的生命氣息。

從青年這裏,十三教主他只見過,一個,另外十二個並沒有見過,不過作為七十二教眾之首,他有關於另外七十一教眾的信息。

“其實長生教並沒有七十二教眾這麽多人,他們很謹慎,十三個教主名下,頂多每個人就有一兩個教眾,而且要考慮是否是原教眾帶出來的人,人數不多,平時長生教的一切也是教眾的主持。”木詭最後總結了一下自己得到的消息。

青年的回憶基本跟之前許念冰的猜測相合,國家被侵略的時候必然帶來信仰沖擊,長生教在華夏出現的時間很短,是因為華夏已經有了另外的求長生之道。

道教幾千年的歷史,光傳說都比長生教多,很難推廣開來,所以長生教在沒能大範圍推廣的情況下試圖從年輕人下手。

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戰亂年代無依無靠的小孩子太多了,這些根本不知人世的小孩子只要好好培養,他們就會忘記自己的根,變成長生教的人。

而且戰爭必然帶來混亂,混亂就意味著可以渾水摸魚。

許念冰和木詭回到家,木詭將目前在位的七十二教眾寫了下來,一共四十五人,人數不多,僅有二十個人是從民國時期活下來,剩餘二十五個都是後來長生教有了槐樹,慢慢招攬來的。

這四十五個人裏有幾個還是許念冰認識,那些人認識的時候很平常,就是普通的商人,老實巴交地做生意,從來沒說過自己還有信仰的事。

“根據他的回憶,還有幾個教眾死在了他研究成功之前,其中有華夏人、日本人和另外三個國家的人,他不怎麽熟悉,所以也不關心他們的死活。”木詭重新寫了一張新的名單出來。

許念冰看了眼名單,冷笑:“這世界上,果然挺多人生來只為求財。”

剛好是漢奸最多的年代,出幾個二鬼子不奇怪。

死人就沒必要去管了,許念冰在乎的是現在還活著的,尤其那些她認識的,那些人來到她身邊,是什麽意思?

監視她?

許念冰看著那幾個名字皺起眉頭。

這一天許念水跑出去玩了,下午才拎著一籃子青桔子回來,走路搖頭晃腦,一點都不沈穩。

進了院子,許念水笑嘻嘻地抱著籃子沖過來:“二水二水,你看你看,我買到了青桔子!”

“你一個人出去玩的?”許念冰拿了一個嗅嗅,果然是沒熟的,這種桔子不一定酸,就是不好剝。

許念水坐下來,將籃子放在桌子上,自己拿一個剝:“沒有啊,鬼王喊我出去逛街,我想著這個季節也應該有還沒熟的這玩意兒就去了。”

這種青桔子在南方很受歡迎,過年的時候油氣重,這種青桔子比普通桔子更殺油氣,可以清腸胃。

木詭也拿了一個青桔子,苦惱地想這玩意兒還能做什麽糕點會好吃,還不忘問:“小水你跟鬼王的關系這麽好了嗎?這得叫……出去約會?”

許念水丟一瓣果肉到嘴裏,皺巴著臉想了一下:“不算吧?他出去給蛇買東西吃,我剛好要出去買桔子,很正常地約了一下 。”

她不提的話,木詭和許念冰都快忘記那條蛇了,沒想到還沒被鬼王養死呢。

看她被酸得一臉扭曲,許念冰幹脆放下了,打算放一放等熟一點再吃。

許念水吃完一個桔子,牙都是軟的,軟乎乎地去給自己倒水:“對了,你們這麽快回來,是辦好事了嗎?”

“對,我們拿到了長生教教眾的名單,對了姐,這些人裏我有幾個認識的,你看看你有沒有認識的?”許念冰將名單推過去給許念水看。

聞言,許念水端著杯子又坐下來,看了下名單,拿起旁邊的筆,在幾個名字上劃了橫線,說:“這幾個我見過,藏得還真深,我以為是普通客人呢。”

接著許念冰用毛筆沾了點紅色墨水,在自己認識的人裏畫上橫線,沒有跟許念水認識的人重合。

木詭看著一紅一黑兩個顏色的橫線:“看來你們是被不同的人監視著,說起來,監視你們有什麽用嗎?當時小水很早就去世了吧?二水倒是蠻幸運,一直沒出事。”

聽了木詭的話,許念冰和許念水對視一眼,許念水先說:“這些人是在我死前遇見的,我當時基本都在夜色裏接客,所以見過一兩個人不奇怪,這幾個人也不會來跟我說話,所以我一直以為他們是客人。”

隨後許念冰接著說:“我認識的這幾個人,應該是來試探我的,因為我接過他們的單,我很少主動去跟人接觸,能認識人,基本就是接單一個途徑。”

作為一個背負著尋找親人屍骨任務的人,許念冰無法正常地與人交往,為了生活又總是在接單子,認識的人都是這麽來的。

她也不是沒懷疑過給她下單的人裏有問題,很多兇手 都有回來看受害者的習慣,可是那些人如果對她沒有惡意的話,她也很難分辨出來哪些人是真的客戶,哪些人是兇手。

現在回想起來,這幾個給她下單的人,其實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毛病,比如說宅子裏住了陰靈、開工的地基鬧鬼、做生意不太順利之類的問題。

這種單子誰接都可以,她也是隨便接的,只能說是對方撒了很多單子,剛好被她接了這幾個而已。

木詭看向許念冰:“既然有認識的人,你們打算怎麽辦?”

既然能一直認識,說明那些人活了二十多年後還是差不多的模樣,或者做了一定的偽裝,總之在肯定是在的。

許念冰想了想,說:“咱們弄沒了他們長生教的核心,他們肯定要發瘋的,看他們下一步什麽動作,如果沒動作,咱們就等夜色出海的時候,聯系句芒借龍。”

木詭和許念水對此都沒意見,反正到了這個地步,急的是長生教,不是她們。

這天是大寒,臘月十九,難得唐六一和張風有空回來,他們忙得人腦袋都不清醒了,現在生意好做歸好做,可開荒本來就很累。

尤其現在華夏正處於商業萌芽期,他們從國外學的東西必須要想辦法融進華夏市場裏,每天的決策都是做了改改了做,睡都不太睡得好。

倒是林春秀這邊開自選商場弄得如火如荼,她看準了商機,加上這麽多年各種明面上和暗地裏生意的積累,一開始生意就算只是盈虧持平,也可以堅持。

新事物的出現總是要跟市場慢慢磨合的。

林春秀跟許瑞和牽著手回來,鄰居看見了都忍不住說他們夫妻兩感情好,幾十年夫妻,竟然還這麽如膠似漆的。

回到家看到許念冰和木詭回來了,林春秀很是驚喜:“二水,你跟木詭回來了?朋友怎麽樣?”

許念冰給爸媽倒了水,說:“都挺好的,就是見見山裏的朋友,我只是去見見朋友小時候的模樣,木詭的朋友才多……”

晚上吃飯的時候木詭就笑著說自己山裏的見聞,說著小狐貍他們的故事,一家人聽得津津有味。

吃過飯後今天輪到唐六一他們洗碗了,挽著袖子去洗碗前,唐六一突然跑回來說:“對了小雅,咱們爸媽突然說今年要回來過年,咱們可能得去跟爺爺奶奶一塊過了。”

其他人一聽,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聊天也停了。

唐雅想起去年自己一個人去爺爺奶奶那的待遇,皺皺鼻子:“好吧,我會記得準備好行李的。”

看出來唐雅不樂意,唐六一彎腰摸摸她的頭:“其實我也不想回去,不過爸媽很多年沒回來了,總得跟老人家拜個年。”

說完,唐六一去廚房跟張風並排著洗碗去了。

大家都在家吃飯,本來唐六一他們說要給錢的,林春秀沒收,就說幫忙洗碗,輪流來,他們老人家也好歇一歇。

反正現在過得也跟一家人似的,幫忙洗個碗沒問題的,唐六一和張風自己住也得自己洗呢,而且木詭和林春秀做飯還那麽好吃。

院子裏林春秀坐到唐雅身邊,摸摸她的頭:“沒事的小雅,有你爸爸媽媽在,說不定爺爺奶奶態度會好些。”

去年的事他們其實都記著的,本來以為今年可以一塊過年呢,沒想到還是要去陪唐家爺爺奶奶過年,本來去一次就被各種罵了,這次估計要住不少時間,還不知道得被說成什麽樣呢。

唐雅搖著頭嘆氣:“我不擔心,就是覺得很可惜,本來今年哥哥和張哥也在,可以一塊過年的。”

確實,一開始大家都覺得可以一塊過年的,現在臘月十九,家裏倉庫都堆了不少年貨了,考慮到會多幾個人,林春秀特地多留了些,現在唐雅他們三個肯定要回家過了,那些年貨倒是多了三人份的出來。

林春秀將思緒壓下,笑著說:“大年初二來拜年也是一樣的。”

反正鎮子跟省城其實不遠的,如果不喜歡,早一些回來也可以。

——

第二天,忽然有郵差送來一封厚厚的信,說是給許念冰的。

許念冰拿到信一看,發現這還用了個漂亮的信封,開口處用了火漆印,看起來很正式的樣子。

拆開後,裏面有一張請帖和一封措辭誠懇的信,大意是對方是長生教教眾之一,奉教主命令,請許念冰到海上一敘。

說到海上,後面附的請帖果然就是上夜色的請帖,看來對方試圖在夜色上圍困她了。

許念水端了早飯剩下的小饅頭過來當零嘴,看到許念冰在看信,便問:“二水,你朋友給你寫信嗎?”

“我現在這個年紀,唯一的朋友剛見過面,不會這麽快給我寫信的,是長生教的邀請函,希望我去夜色跟他們見一面。”許念冰說著,將信和邀請函遞給許念水。

果然,邀請函是許念水熟悉的款式,別人就是拿著這樣的邀請函上了船,在公海上,為所欲為。

許念水挑眉:“怎麽沒請我?”

“我猜,是他們想試探我到底什麽實力吧,如果我沒有帶你們單獨去的話,不管我是不是足夠強,能弄死最好,如果我帶了你們,肯定也有讓我落單的辦法。”許念冰嗤笑著說。

她對這種陰謀詭計向來嗤之以鼻,沒實力的人才會玩得這麽花裏胡哨。

許念水聽了許念冰的話,咬了口小饅頭:“好像是欸,這麽說起來,我都不清楚你的實力如何,而且我總覺得你好像沒那麽厲害,擔心你出事,可你真的每次都沒事 。”

就算跟廖雙那次,許念冰都將自己的動作隱藏得嚴嚴實實,幾乎沒有動作,在雲南工廠時許念冰更是基本只用冰把東西冰起來。

可是許念冰好像單純只是借用了體內風水陣的力量,所以許念冰到底本身是什麽實力?

許念冰無聲笑笑:“這就是風水術啊,每一次出力其實都是在借力打力,如果不用風水術單純打的話,我也不知道我能做到什麽程度。”

“啊?”許念水楞住,小饅頭都差點掉了,“所以到現在為止,你每一次出手,都用的風水術?”

看到許念水震驚的傻臉,許念冰含笑點頭:“是啊,包括我平時用得最多的縮地成寸,本身也是用風水術模擬的,不然單純的縮地成寸訣距離是沒我用得那麽準確的。”

這時剛好木詭和蘭姬也過來了,蘭姬沒見過就算了,木詭可是經常跟許念冰跑來跑去的。

木詭放下剛做好的青桔子糖葫蘆,震驚道:“難怪你平時光用一個訣就能飛那麽遠,而且你能精準控制自己想出現的地方,包括短距離移動……”

“我只是習慣了這種做法,說起來,你們也應該聽說過風水術蠻遭嫌棄的吧?”許念冰無奈攤手。

三人互相看了看,蘭姬舉起手手說:“我知道,我有個故人是出生在玄門世家的,他們就很嫌棄傳承風水術的家族,覺得他們都是半吊子、只能看地看房子的廢物。”

許念水又塞了個小饅頭,含糊地說:“我被賣到大戶人家的時候,那些人也說風水師都是騙子,根本不能解決他們的問題。”

只有木詭,她猶豫了一下,說:“其實在二水你之前,我只在很多年前見過一個跟你不相上下的風水師,好像她也是你這個情況,基本只是普通人的樣子,悄無聲息,看起來不厲害,可每次去攻擊她的人基本都討不了好。”

蘭姬嚼著糖葫蘆:“我也聽說過這個人!她平時到處走,跟二水好像啊,不會是前世吧?”

是不是前世就不清楚了,不過許念冰的情況確實跟木詭描述的那個人差不多,不管動不動手看起來都是普通人,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那一類小女孩兒。

這也是很多人就算聽說過許念冰的名氣都會掉以輕心的原因,他們看到許念冰都會覺得她毫無威脅性。

許念冰笑了笑,解釋道:“你們註意名字啊,風水風水,自然才是最重要的,很多地方為什麽能說風水好?因為那個環境中的東西創造了某種方向的條件,比如說我們要喝水,肯定要在家裏打井,可水是水井來的嗎?不是,它從地裏來的。”

風水術就相當於那口井,給了一個改變環境的條件,從而達到目的。

她平時看起來毫無威脅性,是因為她真的沒有,她本質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女孩兒,過了年十六歲,沒有人會對十幾歲個子還沒長高的小女孩兒警惕不是嗎?

風水術本質借勢、借用一切力量為自己所用,不過很多人的誤區就是試圖把風水術跟其他天師的道術當一個東西用,這必然比不過人家啊。

如果當年許念冰只會跟微生雨硬剛的話,根本比不過人家得天獨厚的修煉天賦,她能贏就是因為懂借勢,微生雨出多大的力氣她就借多大的勢,反正你總不能跟自然風水對抗。

經過許念冰的解釋,三人都楞住了,尤其木詭。

“所以……你實際上從來沒騙過人,真的就是普通人?”木詭詫異地上下打量許念冰,果真怎麽看都無法覺得許念冰是個高手的模樣。

蘭姬伸手捏捏許念冰:“好奇怪,我記得當時咱們第一天在隔壁院子見面,你站在他們中間也是一點氣息都沒有,我當時都差點忽略掉你了。”

許念水趴在桌子上湊過來看許念冰:“不對,你打廖雙的時候明明還用了別的打法,你不是一劍削斷了他的腳嗎?”

“你還記得微生雨的劍嗎?”許念冰沒直接回答,問道。

在葬禮的時候,微生雨以為許念冰會有危險,所以出劍擋了一下,其實他不擋的話,當時許念冰心神不控制,身上的陣法估計直接要凍到蘭姬的轎子上。

許念水回憶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微生雨短暫的出手,現在想來,許念冰打廖雙時揮動的那一下跟微生雨用的招式是一樣的!

見她們想起來了,許念冰繼續說:“我其實用風水術覆刻了他的招式,他一直沒贏我也有這個原因,除非他跟我打的時候原地晉級,不然人是不可能打贏自己的。”

木詭喃喃道:“人家一個用來勘測風水算地理的東西,算是被你玩出花來了……”

許念冰聽了她的話,笑容收了點,說:“我只會風水術,其他道術我學得很慢,可風水術本身是個輔助性很強的術法,我為了活命,必須想辦法變強,不然以長生教時不時讓人來殺我的情況,我早死了。”

人被逼到絕境的時候,不應變就是死。

別的風水世家漸漸不能跟其他世家比,也有他們缺少了這份逼迫自己悟道風水實際用法的原因。

置於死地而後生,永遠是變強最快的辦法。

許念水摸摸許念冰的頭:“二水,辛苦你了……不過,你什麽時候發現風水術還能這麽用的?”

“什麽時候?我想想……”許念冰摸摸腦袋,思忖半晌,“你不問的話,我自己都不太記得了……”

——

虛妄道人死去之後,許念冰無心拯救那座被燒了個精光的美麗山中古宅,裏面的東西隨著他們三個人的回憶,一塊被燒了個精光。

下山前,許念冰進宅子裏最後懷念一次她人生中,第一個和第二個師父。

第一個師父帶她入行,第二個師父為她打下了堅實的基礎,若將來她沒能活著回來,這就是永別。

下山之後,她沒了錢,開始給人看風水,她這個時候看風水倒是準了,只是風水術很奇怪,時靈時不靈,不過她一路往北走,本身並不算十分危險,就不在意到底靈不靈。

後來她真正開始正視這個問題,是在她二十歲的時候,走到了長白山那邊。

那時候還是夏天,許念冰剛從嘉峪關那邊活著回來的,背著一堆玉石,她想找個地方換一下錢,只有玉石的話根本沒法走太遠。

說是黑龍江地區,其實她在密林裏走錯方向了,那都到俄羅斯了。

那邊的鎮子其實蠻混亂的,大家都混著過,所以她也沒發現自己走得北了點。

好不容易找到個村子,許念冰不敢漏財,就用身上僅剩的錢找到村子裏的招待所,想住一晚上,飯就不要了,她實在沒錢了。

招待所很破,被子都是舊年的棉花 ,冷硬冷硬的,北方的晝夜溫差本來就大,她白天還穿著一身簡單的襯衣長褲,晚上蓋著那冷硬的被子,披上大衣都冷。

要不是一路走過來她適應了各種環境,那晚上說不定都被凍死了。

實在太冷了,第二天她在太陽出來後才瞇了會兒,可是很快老板就來敲門,說再住要給錢。

許念冰手頭沒錢,這地方溫度又可怕,她就在退房的時候問老板有沒有可以賺錢的地方,她會的東西蠻多的。

老板見多了這種逃難似的女人男人,本質上到了這個地方,都會因為天氣和溫度原因走不動,就想找個地方先賺點錢。

可這地方要是能有錢,他們又怎麽會這麽窮?

“這裏可沒有女人能幹的活,在這裏能活下去的女人,基本都是能扛槍獵狼的,你還不如趁天沒黑趕緊走,這裏別說柔弱的女人了,就連身體差一點的男人都很難活下去的。”老板敲著算盤,連頭都沒擡。

他收了錢後還繼續嘀咕:“看你年紀也不大,怎麽跑這邊來了?要是離家出走,你趕緊往南邊走,說不定有警察送你回去……”

對方沒有介紹許念冰去打黑工的地方,證明話還是有不少可信度的,許念冰背著那麽多玉石,根本不敢往有警察的地方走,要是問起,可就是一個盜墓罪名。

許念冰背著包往外走,心裏懊悔,早知道當時就不賺這個快錢了,差點死墓裏不說,出來了,盜墓賊給的兩千塊也沒能花多久,身上的玉石還找不到地方賣。

這村子不大,周圍都是山林,那些林子許念冰一看就怵,她不是怕走不出來,是怕裏面有野生動物,那些動物一口一個小朋友,她身上就下墓時候老楊給她的匕首,進去還不夠動物們填牙縫的。

她試著繼續往東走,地方越來越偏,村子都很難找到,天黑了都看不到村子,溫度又急速下降的時候,許念冰終於慌了。

即使一個勁提醒自己不能慌,要堅定往前走,別回頭,可溫度下降帶來的顫抖還是讓她逐漸慌張起來。

那種慌亂不是她真的慌,是冷得慌,在特別冷的情況下,人確實會慌,心跳加速、全身顫抖,發不出完整的聲音,同時她發現自己的腿在變軟了。

許念冰難以控制自己的手腳,她其實穿得挺多了,她一直有帶著軍大衣,可是這地方不對勁,風一吹,好似透過了她身上厚厚的衣服,直接凍結了她的骨頭。

實在走不動後,許念冰幹脆不走了,找了個空地開始扒拉地上的幹草和樹枝,不管能不能燒,先燒了再說。

自從跟過老楊一趟之後,她學會了更多的野外生存技巧,現在用的是煤油火柴,不存在點不燃的情況。

將火柴盒拆開,裏面的煤油倒一些在堆起來的樹枝上,沒一會兒樹枝就烤幹了水,燃燒了起來。

有了火之後許念冰總算好受了點,開始借著火光看周圍的情況,她一路走來其實都找有村鎮的地方落腳,盡量不讓自己在野外過夜,就算在野外過夜,也沒在這麽荒蕪的地方待過。

周圍基本什麽都看不見,許念冰不敢走動,撒了一圈雄黃粉和驅蟲藥物後就一直提起精神一邊烤樹枝一邊不讓火熄滅。

她不敢睡著,要是在睡夢裏被野獸吃掉,那也太冤了。

火堆慢慢溫暖了她的身體,溫度一上來,就難免昏昏欲睡,許念冰抱著自己的包,往火堆裏加樹枝的動作逐漸遲鈍,不知道什麽時候,頭一歪就睡了過去。

等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身邊的火堆燒完了樹枝已經自己熄滅了,不過還有點溫度,幾乎燒到了早上。

許念冰拍拍臉,讓自己快速清醒過來換股一下周圍,大早上的哪裏都是霧,不過她度過了危險的夜晚,睡著了還沒被吃掉,確實幸運。

既然已經天亮了,幹脆就不等了,繼續往前走。

用泥土完全熄滅火堆,清理掉自己的痕跡,確定遺漏什麽東西後,許念冰看了下太陽升起的方向,繼續照東邊走。

她運氣還挺好的,下午路過了一個比較大的村子,雖說還是沒有玉石行讓她賣掉玉石,不過這個村子有汽車站。

去招待所的時候許念冰問老板:“老板,那汽車站能用嗎?”

老板叼著煙在打牌,對她說:“你住房嗎?不住就問別人去,沒看我忙嗎?”

許念冰本來想問一下,然後順勢問這邊有沒有工作的地方,現在老板不肯說,她手頭又沒錢,只好離開先去找活幹。

路上的店都沒貼招聘啟事,許念冰把村子繞了個遍都沒找到能工作的地方,又不想露宿街頭,幹脆去那些店面問招不招短工。

問了好幾家都因為她瘦弱的胳膊沒同意,說她這樣的體格,連肉盆都端不起來,要她有什麽用?

許念冰堅持說自己可以,可那些老板不信,就算她當場拎起來兩盆肉都不想招,因為她看起來真的很弱小的樣子,加上又是漂亮的女孩子,招來說不定還是麻煩。

如此,許念冰只好一家家去問,最後竟然是一家旅社要了她當短工。

老板娘長得很高,抽著旱煙,塗著大紅色的口紅和指甲油,一頭大波浪卷頭發,看起來風情萬種。

大熱天的,老板娘披著毛茸茸的襖子,抽著煙問她:“小姑娘,離家出走?”

許念冰哭笑不得,不知道為什麽每個人都覺得她是離家出走:“不是,我爸媽死了,姐姐失蹤,我來找我姐姐。”

聽了許念冰的理由,看起來又不像說謊,老板娘來了點興趣,放下煙桿:“哦?你怎麽會找到這個地方?聽你口音,一個南方人,姐姐失蹤,你怎麽跑北邊來了?我跟你說。這可出國界了。”

“啊?”許念冰驀地睜大眼睛,“這不是東北嗎?我明明往黑龍江的方向走的!我姐是被北方人買走的,可也沒北到出了國界啊!”

老板娘撲哧笑出聲:“哈哈哈哈……小姑娘,你走過頭了,黑龍江,在南邊呢哈哈哈哈……”

見老板娘笑得癲狂,許念冰其實有些不想住了,而且這都俄羅斯了,她怕出事都等不到祖國援救,難怪之前那個招待所老板說她往南邊走有警察局。

敢情是出了國界了,警察肯定不能過來啊!

許念冰一拍腦袋,這下好了,跟偷渡客似的。

就在許念冰準備往南走回華夏的時候,老板娘出聲叫住許念冰:“小姑娘,你不是說找工作嗎?我這有活,你幹不幹?”

老板娘的臉在煙霧下若隱若現,只有紅色的嘴唇看得清明。

許念冰摸摸自己的口袋,又掉頭回去了,不管怎麽說,錢還是得賺的。

“什麽活?我不幹黑活的。”許念冰先跟老板娘說好。

老板娘用一種古怪的調子笑著,說:“不會讓你幹黑活的,老娘這又不是黑店,走吧,我帶你去員工房間。”

這家旅館看起來蠻大的,而且建築風格很老,可能是開了蠻多年。

員工房間在一樓,老板娘帶許念冰走到一條走廊,說:“這些都是員工房間,你選吧。”

許念冰看過那一排的門,楞了下:“這些房間……全是空的?”

“啊,我從來不招人,不過看你也沒錢,我不可能給你住客房的,員工房免費,但是不能弄臟弄壞了,你住在這裏的期間,就幫忙打工吧。”老板娘叼著煙桿說。

其實按照老板娘的模樣和這家旅店奇怪的構造,許念冰本不想住的,可是老板娘開出了一天五百塊的價錢……

她低頭了,對方給得實在太多了!

於是,許念冰就暫時在老板娘這打工,湊夠車錢就回黑龍江去。

老板娘在黃昏時候送來了員工的制服,是一套黑色的中山裝,許念冰穿上後竟然很合身。

“喲,我都好多年沒見過員工了,你穿這個怪好看的,一定能賣個好價錢……”老板娘看到許念冰的眼神變化後,又哈哈大笑起來,“騙你的小朋友,來,熟悉一下規矩。”

許念冰心裏狠狠重覆五百塊,嘀咕要不是看在對方是老板的份上,她肯定轉頭走人!

到了櫃臺前,許念冰問:“是要給我發員工守則嗎?”

“員工守則?”老板娘歪頭看她一眼,搖頭,“我們沒有這種東西,你需要幹的只有三件事,送客人到房間、打掃房間、以及在客人鬧事的時候把對方扔出去。”

聽完老板娘的話,許念冰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老板娘,你確定你招的是員工?這不安保做的事嗎?”

老板娘往煙桿裏塞煙絲,點頭:“對啊,我懶得自己幹,看你體格不錯,就你了。”

“……”許念冰看了下自己瘦弱的胳膊,真不知道老板娘怎麽看出來她體格不錯的,“好吧,都行,還有其他需要遵守的規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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