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歸嵐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流著眼淚笑了出來，這暴脾氣，和小院子裏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的娘親，仿佛是一團正在跳動的小火焰，那般明亮，那般溫暖。

葉鶴二話沒說直接掏出一件衣服，還在發火的萬俟無歸看見衣服的時候，明顯楞住了。

“是你以前的衣服，我都留著。”

葉鶴低聲開口，將衣服遞了過去，心酸不已地看著面前自己深愛的女人，“我一件都沒丟，都有好好保存。”

“你這個……死男人。”

萬俟無歸又紅了眼睛，雙手接過衣服，想要穿上的時候，忽然發現肢體似乎有些不協調，沒辦法好好動作。

葉鶴急忙上前，按住了她的手臂，語氣輕柔無比，“沒事，你需要一段時間適應，別怕。”

萬俟無歸眼裏的驚慌因為他的話瞬間褪去，任由他為自己穿上衣服。

葉鶴的動作輕柔仔細，流暢無比，沒有任何的停滯，一看就是經常做。

他甚至細心地打好每一個繩結，還有各處的小扣子，最後俯下身子，為她穿鞋。

“葉鶴，我的腿似乎動不了。”

萬俟無歸站在那裏，激動和喜悅過去，這才發現她的腿像是完全僵住，沒有任何感覺，麻木得像是灌了鉛一樣。

“沒事，等適應了就正常了。”

葉鶴輕柔的聲音自下方傳來，他輕柔地為她穿好鞋子，“試著動一下，應該沒有到完全動不了的地步。”

“嗯。”

萬俟無歸點頭，嘗試性地開始動自己的腿，她動得很艱難，好不容易轉過身，額頭已經滿是汗水。

葉鶴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看著她艱難轉身的樣子，眼底皆是心疼。

萬俟無歸忍著鉆心的疼痛，對站在那裏的葉歸嵐緩緩張開手臂，汗水自她的臉頰滾落，她笑著開口。

“歸嵐，娘的腿有些問題沒辦法走過去，你……！”

站在那的葉歸嵐，快步沖了過去，撲入了萬俟無歸的懷裏。

她沖得很猛，卻在抱住的瞬間小心翼翼地收回力量，生怕傷害到娘親好不容易回來的身體。

萬俟無歸察覺到了她的謹慎和害怕，手臂一個用力，以有些別扭的動作將葉歸嵐摟緊。

“抱不壞的，傻孩子。”

她的話，讓葉歸嵐的眼淚瞬間落下，將頭埋在她的懷裏，低低抽泣著。

萬俟無歸也紅著眼睛，用盡自己最大的力氣抱緊懷中的女兒，她整個身體僵在那裏，分明手臂合不攏，但也不想放開懷中的葉歸嵐。

葉鶴紅著眼睛，手臂伸開將母女倆都摟入了自己的懷裏，像是一只大鳥展開了巨大的雙翼，將他想要保護的一切，都攏入其中。

月無爭回頭，看見的就是一家三口緊緊相擁的畫面，他黑眸微閃，輕輕扯了扯嘴角。

這個時候，他簡直就像是個局外人一樣。

有些狼狽地移開目光，月無爭站在原地，一步也沒有上前。

這樣濃烈的親情，他是不可能體會到了。

“玄暉一族的小子，你長大了啊。”

萬俟無歸擡頭，看見了站在那裏的月無爭，他和那個時候相比，身型抽高了一些，雖然五官沒怎麽變，但散發出的氣質已經完全改變了。

月無爭一楞，沒想到岳母在這個時候還能註意到他。

葉歸嵐連忙自娘親的懷中退開，萬俟無歸笑看著月無爭，“過來啊，站那麽遠做什麽。”

葉鶴聽到這話，俊臉黑了一半，但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身體往前靠，作為萬俟無歸的支撐。

“無爭，來啊。”

葉歸嵐回到他身邊，直接牽起了他的手，這才發現他的手掌很是冰冷，忍不住握得更緊。

月無爭被拉著過來，在這一秒，他有種突然回到初見岳母的時候。

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慌亂。

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稱呼，岳父很顯然還沒接受自己，他開口直接喊岳母會不會被岳父更討厭。

萬俟無歸笑呵呵地看他，不得不說，她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這小子的長相甚至比葉鶴都好看很多，配得上自己的寶貝閨女。

葉鶴的那雙黑眸盯著月無爭，老父親心頭的巨浪開始翻滾。

月無爭瞧見了葉鶴的眼神，恭敬地開口，“伯母。”

“伯母？”

萬俟無歸聽到這個稱呼，濃淡相宜的眉峰挑了一下，“你和歸嵐之間，現如今是什麽關系？”

月無爭突然紅了臉，葉歸嵐也是如此。

兩個小年輕站在那裏齊刷刷的開始臉紅，萬俟無歸和葉鶴自然能看明白，這是什麽關系。

老父親的心臟狠狠顫了一下，“你們該不會……已經……！”

月無爭紅著臉擡頭，勇敢地用眼神迎了回去，“是，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老父親眼前一黑，整個身體踉蹌了幾下，一口氣就這麽哽在胸口，險些沒喘上來。

他的寶貝閨女，被這小子給拱了啊！

“爹娘，我們在夜家已經成婚了，家裏人都知道。”

葉歸嵐的話，讓葉鶴更是腦袋嗡嗡直響，天煞地，他們竟然在夜家成親了……若不是老父親拼命告訴自己要成為萬俟無歸的支撐，他會再次暈過去。

萬俟無歸聽到夜家，不由得楞住，“夜家？哪個夜家？葉鶴，是你的葉家嗎？”

“是。”

葉鶴低語，語氣莫名虛弱了很多，“不是我的葉，是夜，暗夜的那個夜。”

“暗夜的那個夜……夜家？！”

萬俟無歸回頭看他，美眸瞬間瞪圓，“夜家，是那個曾經和玄暉一族並肩的夜家？！”

葉鶴點頭，手扶住了她的腰身，“我是夜鶴，對不起，現在才告訴你。”

萬俟無歸沒有生氣，只是震驚過後眼裏還有著竊喜，她早就察覺到自己的夫君不一般，只是沒想到竟然是夜家。

她以為會是哪個暴發戶的兒子，畢竟葉鶴出手太暴發戶了，卻沒想到竟然會是夜家。

“還好，不是暴發戶的兒子。”

萬俟無歸忍不住輕聲說了出來，葉鶴聽的眉角猛然跳了一下，葉歸嵐和月無爭聽見，忍不住笑了出來。

萬俟無歸微微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哎呀，這也沒辦法，誰讓他買東西的樣子太暴發戶了。”

葉歸嵐瘋狂點頭，這的確是老爹的風格，她甚至也曾這麽懷疑過。

“伯母，有個消息要告訴你，萬俟一族已經消亡了。”

月無爭的話，讓萬俟無歸怔楞之後，嘆了一口氣出來，“我早就料到了，這就是他們的結局。”

察覺到身後自己夫君瞬間沈下來的情緒，萬俟無歸扭過頭，看見的是葉鶴陰沈的俊臉。

“對不起，我也沒告訴過你。”

葉鶴放在她腰間的手微微用力，黑眸垂下來看她，“我一直以為你姓無，名是歸。”

“哎呀，名字而已，不重要的。”

“怎麽可能不重要！要是我早知道你來自萬俟一族，要是我早知道的話——！”

說到這裏，葉鶴忍不住又紅了眼眶，他的眼裏飽含痛苦和懊悔，看得萬俟無歸想要努力地轉過身。

“葉鶴，不是這樣的，不是你想的這樣的。”

她咬牙，努力地轉動自己雙腿，終於將自己又轉過來面對他。

手臂僵硬地舉起，摸上了葉鶴的臉頰。

“一些事情，我沒有辦法，你就算知道了也於事無補。”萬俟無歸笨拙地抱住他，“結果，是一樣的。”

月無爭和葉歸嵐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牽著手後退，給了久別重逢的夫妻單獨說話的空間。

葉歸嵐看著父母相擁的畫面，忍不住甜甜地揚起嘴角，真好，他們能在一起，真好。

月無爭將她的手握緊，黑眸柔情滿溢地看她，葉歸嵐忍不住靠近他身邊，輕輕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岳母的身體還需要時間調整，所以岳父才會選擇這種地方吧。”

月無爭看著四周，“這是……夜家掌管的墓之一嗎？”

葉歸嵐點頭，“爹留了一把鑰匙，這事可別告訴你家的幾位爺爺啊。”

“鑰匙玄暉一族已經還給了夜家，你應該擔心的是夜家家主知不知道。”

葉歸嵐扯了扯嘴角，爺爺……怎麽可能不知道，估計在發現鑰匙少了的時候，也是氣不打一處來。

“岳母回來，她體內的萬俟一族血脈……”

說到這裏，葉歸嵐忍不住用力握緊他的手，“這一次不一樣了，這一次我和爹，一定能夠保護好娘。”

月無爭低頭看她，“還有我。”

葉歸嵐笑著點頭，目光再次掃向自己的爹娘，剛才還抱在一起的兩人，現在已經分開了，不只是分開了，連對話都有些……不對了。

“葉鶴，你這是埋怨我的意思了？”

“不敢，當初我和你都隱瞞了各自的家族。”

“那你什麽意思，我們不是說好的不管這些，你還氣什麽？”

“……我沒有。”

“你這張臉上表現得還不夠清楚嗎，你是在氣什麽，氣我嗎？”

“我是在氣自己。”

“你自己有什麽好氣的，我不是已經回來了嗎，你還在瞎氣什麽？都過去的事情了，生氣又有什麽意義？”

“失去你的那些痛苦日子，你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

“我也不想死的啊！是我自己想死的嗎！”

這邊，月無爭和葉歸嵐再次懵了。

不該是久別重逢的溫馨和甜蜜嗎，這也能……吵起來？

“你說的對，都過去了，就算再如何痛苦現在能看到你，也已經無所謂了。”

“對不起，我不是想要丟下你和歸嵐，我沒有想要死。”

“別哭，你回來了比什麽都要緊。”

“我不想離開你和歸嵐，所以我私心的將自己的靈氣留在了歸嵐的靈種裏，對不起，對不起……我沒來得及告訴你。”

月無爭和葉歸嵐看的再次一臉懵，剛才還在吵架，現如今又抱在一起了。

“歸嵐。”

月無爭低低開口，側首看她。

“啊？”

葉歸嵐應了一聲，微微仰頭。

“答應我，我們不要是這樣的相處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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