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因為藥物治療情緒, 蘇時康的睡眠要好了很多。只不過他食欲不是很好，整個人也沒什麽精神。

畢竟失去了那麽一個重要的人，很難走出來正常。

他呆在諶維的家裏, 除了睡覺之外，就是望著窗外發呆。

那天晚上, 諶維回完家一趟, 等到回來時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從樓下的餐廳帶了一些飯菜, 等回家時發現蘇時康已經做好了。

滿滿的一大桌。

自從蘇奶奶去世後，他幾乎沒什麽動作，可是今天……

諶維走進廚房，心裏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覺得有點兒不対勁。

蘇時康正燉著湯, 湯已經好了，被他盛出來, 那是最後一道菜。

“回來了？”

蘇時康一邊忙活著, 一邊雲淡風輕地問他。

“嗯。時康，你……”

“先洗手吃飯。”

“……”

諶維洗了手，幫他端好湯, 乖乖地坐到了他的対面。

蘇時康從前就不喜歡太鋪張, 一頓飯吃完正正好，能吃的頂飽還不多剩，但是今天，不只是滿滿一桌，清一色全是諶維喜歡吃的菜。

諶維是個富家公子, 到底和他們不一樣，他總喜歡吃各種鵝肝牛排海鮮, 這些蘇時康以前都沒做過，暑假待在他家時也沒那個條件，可今天蘇時康卻做了很多，從前沒碰過沒做過的嬌貴食物也被他做的色香味俱全。

諶維看著滿滿一桌，卻沒什麽心思想吃了，他覺得很不対勁，蘇時康這樣讓他很難受，就好像……

就好像這是最後一頓的離別餐一樣。

蘇時康見他不願動，就拿著筷子給他夾了一塊排骨，他說話還是跟那年夏夜裏一樣溫柔。

“快吃飯，你看你瘦了多少。”

諶維想問他，可他擡頭看見蘇時康這些時日終於肯低頭認真吃一點飯了，又閉了嘴。

兩人這頓飯吃的很和諧，吃完後一通電話也來的很及時。

蘇時康看著手機屏幕裏的來電顯示，也沒有刻意回避諶維，就直接坐在那接了起來。

“老師。”

“……”

諶維一邊聽著，一邊喝著甘旨肥濃的湯。

那湯被燉的稠而不濃，很有口感，諶維卻感覺清淡無味。

蘇時康認真聽電話裏的人說著，過了很久說了一聲“我知道了”才掛了電話。

諶維喝完湯，將碗推遠了些，坐在対面看他。

“你要離開？”

蘇時康淡淡地：“嗯，有些事情要忙。”

“這才什麽時候，你就要急著回長沙了嗎？”

諶維看著他，眼睛紅了起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的乞求。

他明明只是問他為什麽要走，卻好像在央求他，在說你能不能不要走。

蘇時康沒回答他，諶維最後煎熬地撓了撓頭發，頭發被他揉的一團糟。

“那你還回彭城河嗎？”

“不清楚。”蘇時康嘆了一口氣，“那邊的事很覆雜，一時間也回不來。”

“……”

諶維低頭忽然輕笑了一下。

是了，蘇時康總是很忙，從前蘇奶奶在時都身不由己，現在蘇奶奶不在了，彭城河也沒了他的家，他以後回不回來都不一定。

可是……

那他得等多久？蘇時康知道他在日覆一日地煎熬著嗎？

“諶維，這段時間謝謝你！”

“可我不想要你的謝謝。”

“……”

“時康，其實你隱隱約約也知道了吧？我其實……”

話就到了嘴邊。

諶維対上蘇時康的眼眸，經過歲月的折磨，諶維發現他的眼神到現在都沒見著以前的燦爛。

或許……

或許離開一段時間是対他來說最好的安排。

只要他以後還能夠回來。

可是有些話總得要說的。

“時康。”

他最後也不問了，就很坦然地靠在椅背上，“你知道我是個同性戀，所以你該知道我対你的一切反應……都不正常。”

“……”

“你以為我只拿你當普通兄弟，以為我還沒走出和衡東的那段感情，但是你想想，哪個普通兄弟會在除夕前夕跨越山河拼了命的想見你？還有那一晚……”

蘇時康突然擡頭，看向諶維的眼眸，他發現他的眼睛還是那樣熱烈，那愛｜欲之火燃燒的越來越茂盛。

“時康，那天晚上我混蛋，但是看見那時候的你，我情難自禁。”

“我這樣說，你聽明白了嗎？”

“……”

話說到這份上，什麽都該明白了，諶維的愛意太熱烈，其實蘇時康這段時間也能感覺出來，可是讓諶維說出口又是別樣的感覺。

就好像一捧烈火，燃燒著你已經冰透的心胸。

蘇時康現在対他也是情感覆雜，他不明白自己內心対諶維的那股不適感是什麽，只是現在他有事情要做，暫時還沒有精力去思考他們這段感情。

諶維也知道他有所顧慮，就笑了笑，“我說這些也不是要你承諾我什麽，就是希望你有空還能回來，因為我……我現在是真的……”

“時康，我想見到以前的你，你就滿足我這一個願望好不好？”

諶維覺得，說出來要舒服多了，盡管不知道蘇時康現在対他什麽看法。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也讓自己能夠明目張膽地等他。

他有的是時間，他可以等，也等得起。

哪怕蘇時康不是同性戀，哪怕蘇時康不喜歡他，他等一輩子都沒關系。

既然喜歡同性，就要做好可能會孤身一輩子的準備。

蘇時康看著他的眼瞳，那裏面裝著太多的深情和暧昧，他的乞求匯聚在裏面，讓他看起來又有些可憐。諶維就是這樣，有時候火熱地讓你承擔不起，有時候又委屈地想讓你心疼。

他的那雙含情眼，總能讓你輕易地讓人陷進去。

蘇時康見不了他這樣，就起身走到他身邊，伸手替他理了剛剛被他暴躁揉亂的發。

“我答應你。”

“……”

“南河縣雖不在了，但彭城河還有你，所以我一定會回來。”

雖然他奶奶不在了，但這城市有太多回憶，他和他奶奶的家在這兒，這邊還有諶維和謝衡東。

“那……”諶維聽他說著，內心終於釋放了一點兒顧忌，他松了一口氣緩緩道：“那你要說到做到。”

“好。”

“什麽時候打算走？”

“今晚。”

諶維剛放松下去的臉色又難看起來。

蘇時康見他這樣又笑了一下，是這些日子很少的歡快表情。

“你怎麽回事？說了會回來，以前你可沒……”

“以前是以前。”諶維擡頭看著他，“就像我以前対謝衡東有好感，現在卻被你勾｜引過去。”

“我什麽時候勾｜引你了？”

“那天晚上。”

“時康……”諶維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你是要対我負責的。”

月光灑落下來，兩人一站一坐，蘇時康楞楞地看著他，他在諶維眼睛裏看到了裸｜露的情感。

暗潮洶湧，至死不休。

諶維送蘇時康去了地鐵站，最後一班地鐵，就像過年時蘇時康送他回彭城河一樣。

不一樣的時間，不一樣的地點，但一樣是離別。

“衡東昨天還打電話問你了，但是我還沒敢告訴他。”諶維站在站臺，陪著蘇時康等地鐵。

“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很生氣。”蘇時康道：“到時候我跟他解釋吧。”

蘇奶奶走得急，那時謝衡東跟陸笑婷剛去西藏，諶維考慮到很多因素就沒告訴他，所以謝衡東到現在還在拉薩沒有知曉。

謝衡東也挺在乎老太太的，這要是突然得知老太太去世了，心裏肯定也不好受。

這個點地鐵站人很少，這班列車也很識相來得比較晚。

臨走之前蘇時康看著諶維的眼，將他的不舍收入眼底，而後他終於忍受不住，內心的情感交雜，他尚未來得及思考，只被一股奇異的力量驅動著，右手鬼斧神差地碰上了他的臉頰。

諶維的瞳孔在燈光下泛著光。

列車已經到站，來來往往下車的下車，上車的上車，蘇時康卻好像什麽都不在意似的，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突然微微偏過頭親吻了他的嘴唇。

“等我，諶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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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雖說又分別了，但是進入在一起倒計時啦，我實在不敢多虐，他倆在一起很甜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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