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那幾天，諶維整個人都不大好，他是個死要面子的人，被蘇時康拽住了尾巴，讓他心裏很不舒坦。

時間過去的很快，學生們浪了幾天，終於到了直面事實的時候。

高考分數出來了。

諶維和蘇時康坐在院子裏，各自捧著一個手機，面面相覷著。

“你先查。”諶維對著蘇時康道。

“慫了？”

“……還行。”

諶維想，這幾天他是接連著丟人，前些天買菜丟了一回，這次查分他也得丟一回。

他高考失誤了，根本不大有把握上清北。

其實上不上清北他也覺得無所謂，就是平時總是信誓旦旦的，沒考上還真怪丟人的。

早知道低調一些就好了。

諶維盯著蘇時康的手機，看著他查。

蘇時康剛輸上賬號和密碼，還沒點查詢，謝衡東就在他們三姐妹的群裏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你們怎麽樣了？我分數夠上央音了［耶／］。”

諶維掃了一眼，繼續看著蘇時康點。

謝衡東的消息彈出來，蘇時康想中途點開回消息。

“等會兒。”諶維打斷道：“先把咋倆分數看了。”

蘇時康想想也是，他倆這邊正激烈著呢，等全部查完再回也不遲。

他點開了成績查詢。

總分：658

“可以啊！”諶維看的有點兒興奮，“你的理想院校穩了……”

“嘖——”蘇時康挑挑眉，很滿意，“哥就知道，行！”

“看看你的。”

“……”

諶維密碼輸好了，抱著必死的心態點開。

總分：695

“……”

果然，和諶維平時模考差了幾分。

諶維看到了分數，心一下子就放下來，好像也沒他臆想中那般失落。

“看吧，清北沒希望了……”

“不啊。”蘇時康怕他難過，在一旁給他提建議，“你沖刺一下，將清北你最想去的一個放在第一志願，會被錄取的！”

這個分數危險，但也不是全無希望。

“不了不了。”奈何諶維厚著臉皮道：“去哪兒都一樣，我媽說了，男孩子太優秀會找不著對象的！”

“你這是歪理。”

“哪兒歪了，我不是歪的，我是彎的！”

蘇時康沒想到他還能說笑，就認真對他說：“你放在第一個，試試又不會怎樣。”

“嗯……”諶維思肘了片刻，“但我現在已經不想去清北了，我有更想去的。”

“想去哪兒？”

諶維笑了，他靠在院子裏的樹幹上，姿勢無比放松愜意，“到時候我們一起填志願你就知道啦！”

——

填志願的那天人很多，班級裏的人也會重新聚在一起，時間維持一天，所以諶維並不急。

他早上就開始在家磨蹭，昨晚洗了頭，清晨就騷氣地對著蘇時康家的古董鏡子整理著裝。

蘇時康望著他整理，無比嫌棄。

“填個志願而已，打扮地那麽精致幹嘛？莫非是……給衡東看？”

“……”諶維不理他，聚精會神地整理額前的碎發。

“嘖嘖嘖！”蘇時康搖搖頭，毫不留情地講他，絲毫不顧及諶維的心情，“想不到你和衡東都分手了，還這麽註意形象呢？”

“你懂什麽？”諶維對著鏡子瞪了他一眼，“丟了人不能丟了面子，哥今天一定要英俊瀟灑，風度翩翩，讓謝衡東看到爺的美貌。”

“別想了，就算你美出花來，謝衡東也是直男。”

諶維就不爽了：“蘇時康，你嘴咋那麽欠兒呢？”

兩人到的時候，同學們已經填完大半了，諶維和蘇時康坐在一塊兒填，蘇時康兩頭張望，找謝衡東的影子。

“衡東呢？他說他填完了，等我們呢？”

諶維沒走心：“等我們做什麽呀？”

“吃飯吶！”

“……？”

“嘶——”諶維側過身看著他的側臉，“蘇時康，是不是哥這兩天太慣著你了？你怎麽一個招呼不打就答應跟謝衡東約飯？”

“哎呦～”蘇時康陰陽道：“誰慣著誰啊？也不看看你那慫樣！”

“我慫嗎？”

“昂！不明顯嗎？”

“……”

諶維無話可說，眼神盯到了蘇時康的電腦屏幕。

國防科技大學，中央美術學院。

“蘇時康，你這第二志願還是填了央美！但是你這分數第一志願肯定得錄取……”

雖說蘇時康離自己想去的地方近了一步，但諶維還是不舒服，他甚至混蛋地覺得要是蘇時康能直接被央美錄取就好了。

那樣他們就能一起去北京，謝衡東現在有女朋友了，蘇時康在的話，他不至於太孤獨。

蘇時康填完了，這才有空看他。

一共六個志願，蘇時康想去的只有那一個地方，所以他只填了兩個，但諶維比他更任性，他的志願欄裏，只填了一所學校。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

蘇時康一瞬間楞住了。

他不知道一年前，諶維坐在後頭，其實盯著黑板報上他畫的夢想，盯了很久很久。

後來考前他因為和謝衡東之間的事，高考發揮有些失常，和清北擦肩而過。

“諶維你……”

“沒什麽。”諶維直言道：“就是那天看你在黑板上畫的夢想，我心動了……”

“……”

“航天挺好的，蘇時康，我突然發現你這人的品味……一直都很好。”

諶維覺得他身上的特性都很吸引人。從前有謝衡東吸引他目光，但現在他們分手了，他現在才有空駐足看看蘇時康，看到他身上有很多可以汲取的閃光點。

兩人填完志願，還是沒見到謝衡東。蘇時康不久前給他發了消息，沒回。

“去教室找找看吧！”蘇時康道：“沒準他在教室。”

“嗯。”

諶維走在前面，走到他們班的時候，發現班級裏沒人，他又往前走，下意識往隔壁班走去。

諶維停住了腳步。

“等什麽呀？”蘇時康在後面催他，“看一下呀。”

“……”

諶維硬著頭皮靠近窗臺……

驕陽似火，照在空蕩的班級，窗戶的欄桿影打照在桌上，黑板上被擦得偶有印記的請假條和距離高考3天還掛在上面，就很像逝去的青春，隨著時間的流失而消散。

擺放整齊的課桌，座位的正中央面對面站著兩個人。

那兩人在動作，諶維還沒來記得看什麽。

“臥槽！”

他低罵一聲，迅速地轉過身去，踩到了蘇時康的腳。

“哎呦你幹什麽諶狗？”

“噓噓噓！”諶維做賊心虛地攥著蘇時康的胳膊，右手指腹覆上了他的嘴唇，“別吵。”

“……”蘇時康過了會兒，拿下諶維的手，也跟著做賊心虛地放低了聲線，“你看到了什麽好東西？”

“……”

蘇時康不等諶維回答，他自己湊過去看。

只見在那間空蕩蕩的教室裏，他看到謝衡東背對著窗臺，身體慢慢往前傾，他身形高大，將面前的人擋的很嚴實，但蘇時康伸著腦袋，硬是看清楚了被謝衡東擋在身下的人是誰。

是陸笑婷。

謝衡東將陸笑婷壓在課桌上，女孩穿著不過膝的jk，仰著脖子回應他。

他們在親吻。

面朝陽的窗戶大開著，面朝他們那邊的窗戶卻用簾子遮擋著，蘇時康盯著縫隙，只露出一只亮晶晶的眼睛。

“我去——！！！”他一邊看還一邊感嘆著：“衡東可以啊，原來這麽長時間不回消息是在這親密呢！”

“嘖嘖嘖！看看看看，還摟腰，摸頭發……他挺會呀！”

“……”

諶維在後面盯著他的後腦勺，一頭黑線，恨不得一腳將人踹過去。

“看夠了沒有？”

“沒。”

“他倆親密後約會吃飯，你一定要擱這當電燈泡嗎？”

“我就看看！馬上就走！”

蘇時康就是好奇，平時謝衡東這副溫潤如玉的模樣，談起戀愛來毫不含糊，看看人家小姑娘，腿都被親麻了。

諶維居然不好奇嗎？

“不對啊，衡東說吃飯呢……”

“吃個屁的吃。”諶維拽著他的手腕，“走了。”

“嘶——啊！”

“怎麽了？”諶維皺著眉看他。

蘇時康臉色發青，他動了動手腕：“你抓得太緊了，疼……”

“……”諶維覺得手感明顯不對，蘇時康的腕部有一條口子。

不像刀疤，好像是被什麽機器燙的。口子已經粉嫩了，長了新肉。

“這怎麽回事？你怎麽沒跟我說過？”

“又不嚴重，說個什麽……”

“蘇時康。”諶維放下他的腕子，也不管聲音大不大了，他聲音沈冷，明顯是生氣了，“你到底把自己當什麽？工具嗎？傷口消毒了沒，上藥了沒？你這樣……”

“……諶維？”

謝衡東和陸笑婷聽見動靜出來了，此刻正站在門外看著他們。

這是諶維和謝衡東分手後第一次見面，謝衡東盯著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諶維的眼神由失措變得尷尬，再由尷尬慢慢轉為平淡。

“衡東。”

陸笑婷站在謝衡東後面看著他，看他的眼神沒有很純粹，帶著一種警惕。

蘇時康眼尖，還沒說什麽，就已經感覺到了陸笑婷的眼神不對勁，謝衡東小子該不會缺心眼把他和諶維的事說出去了吧？

“哎我說衡東，你怎麽也不回個消息……嗨！”他走到陸笑婷面前主動和她打招呼，“你好啊，陸同學～”

陸笑婷禮貌地笑笑：“你好！”

謝衡東走到諶維面前，倒沒有表情尷尬，很平常。

“既然見面了，我們四個人就一起吃個飯吧！”

“不……”

“不用！”蘇時康這會直接替諶維拒絕，“我想起來我忘跟我奶奶說了，怕她中午等著，你們先約著，哪天你帶陸同學來我家，我燒給你們吃。”

“……也行。”謝衡東的目光落在諶維臉上，發現他沒什麽表情。

謝衡東突然意識到，他再也不可能在諶維臉上看到從前那股只屬於他的認真勁，會為了他學做巧克力，會在寒冷的冬夜給他買熱水袋，會認真又雲淡風輕地對他說他要大大方方地喜歡他，將他公之於眾……

他親手毀了諶維對他的鐘情與堅定。

“走了諶維。”

蘇時康跟他們道了別，轉身，諶維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跟在蘇時康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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