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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一路把他們拉到嘉南高中的門口,因為是專車接送,一來一回,竟然比葛晴做小巴車的用時還節省了一些。

葛天籟打發走了司機,對葛晴說道:“現在怎麽辦?我帶你進去?”

葛晴嗯了一聲,她擔心了一路,想到電話裏妹妹的啜泣聲,一萬種或許已經發生在妹妹身上的可怕事情全都在她腦海裏過了一遍,從未害怕過任何人任何事的她,平生第一次,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一定有什麽事情發生了,而妹妹出於自己不知道的理由,沒有告訴自己。

她跟在葛天籟後面,沿著一棟棟的樓宇走著,第一次進入嘉南,這個她本來有機會踏入的學府,如果不是心中滿是對妹妹的擔憂,她本來可以好好欣賞這所學校的,現在只覺得路太長了,樓太多了,時間用得太久了,而她的耐心幾乎要耗盡了。

好容易到了宿舍樓底下,因為是月末,宿舍樓物管管理的更為嚴格,沒有門卡根本不放行,葛天籟對葛晴說道:“既然這樣,你給她打電話,讓她下來呢?”

葛晴聽了,立即拔打妹妹宿舍電話,電話響了好一會兒,妹妹才接聽了,聲音從話筒那邊兒傳過來,聽見是姐姐的聲音,葛婷驚訝地問:“姐?”

“我在你樓下。”葛晴說道。

“樓下?”葛婷驚訝得不敢相信,片刻功夫,樓上一個亮燈的宿舍,陽臺外多了一個身影,葛婷站在樓上看見姐姐,用力招手,歡欣之情現於言表。

她沖回宿舍,隔了一會兒,人出現在樓外,看見姐姐葛晴,她飛一樣沖過來,到了葛晴身邊就猛地抱住她,也不管葛晴習慣不習慣,嘴上一疊聲地說道:“你怎麽來了啊?外婆不是需要你照顧嗎?我剛才打電話的時候,你也沒說你要來城裏啊?是不走了嗎?還在這外面打工嗎?”

葛晴抿嘴笑了,對妹妹的一堆話只答了一句:“我來看你。”

葛婷哦了一聲,心裏有些明白了,失望地說:“那就是還要回去?”

葛晴嗯了一聲,她眼睛盯著妹妹,見將近兩個月沒見,妹妹臉色十分蒼白,比上次自己離開的時候瘦了一些,雖然因為自己的突然探視,滿臉的喜色,但是不知道是她的眼神,還是眉梢眼角,依然跟以前有了些微的不同。

難道是在為學習成績發愁嗎?

葛晴能聯想到,就只有這個了,她明白妹妹一個人的肩膀上承載了自己和她兩個人的希望,對性格甜美的妹妹來說,這種壓力有多大,而且她頭腦並不算出眾,估計升入這所人才濟濟的高中之後,沒少為了學習成績下降而難過吧?

“要是外婆身體好就好了,那樣你就不用回去了。”葛婷嘆了口氣,像是心事重重地說道。

“沒關系,校長開頤養院了,外婆下個月搬過去,到時候我過來陪你。”葛晴安慰妹妹,想讓她心事重重的樣子消失,一口氣說。

葛婷眼睛果然瞪大了,以往姐妹二人通話,葛晴話太少,基本上都是葛婷在說,這還是葛婷第一次聽說頤養院的訊息,她難以克制好奇,一連問了無數問題,中間葛晴撿了幾個,回答了幾個字,葛婷撲通一下坐在椅子上,肩膀突然松了下來,像是長久以來的擔憂煙消雲散,很重很重的負擔也終於卸了下去,她長長地出了口氣,自己捧著臉笑了,對姐姐說道:“真的是天無絕人之路,真的是這樣啊!”

葛晴嗯了一聲,看著妹妹,因為一起長大,她只看她一眼就知道妹妹變了,可到底是變在哪裏,是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勉強嗎?是她長長的嘆息之後又微微嘆了一口氣嗎?還是那好看的微微下垂的唇角,所形成的憂傷的弧度?

沒有人說話,隔了好一陣,葛婷擡手,擺弄著手指,眼睛擡起來,小心翼翼地看了葛天籟一眼,從一開始她就看見了葛天籟跟姐姐站在一起,初見姐姐的激動過了之後,心中最擔憂的事情泛了起來,從小腹一直向上漫延到她心口,她感到自己喉嚨劇烈地顫抖,眼睛盯著姐姐,輕輕地咬著自己下唇,一臉想問又不敢問的神情。

“怎麽了?”葛晴心口一緊,問道。

“沒什麽——你跟葛天籟關系很好嗎?”葛婷問,看了一眼葛天籟,又看了一眼姐姐。

葛晴不知道怎麽回答,她不覺得自己跟葛天籟關系好,不過葛天籟則一定不會同意自己的看法,果然聽見他選在這個時候開口,聲音冰冷,用與自己說話時完全不一樣的口氣說道:“關系當然好,這世上我最喜歡你姐姐了。”

☆、57

葛婷臉上的血色瞬間消失, 她仰起頭盯著葛天籟, 見葛天籟目光冰冷,那冰冷的眼神後面有她一望即知的惡意藏在裏面, 兩個人目光對視良久,葛婷轉向姐姐,聲音有些顫抖地問:“是這樣嗎?”

葛晴不懂他們在搞什麽, 但是她本能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護著妹妹, 她狠狠地瞪著葛天籟,對他說道:“不許嚇我妹妹。”

葛天籟淡淡一笑,像是想說句什麽, 但是嘴唇只動了動,咽了回去。

“姐,你真的跟葛天籟關系——關系……”

“什麽關系,我跟他就是認識, 什麽都沒有。”葛晴連忙說道,看妹妹聽了自己的話,安心似的吐了一口氣, 心中難免奇怪,不由得想起以前妹妹曾經喜歡過葛天籟, 那時候談起旁邊這個家夥,妹妹的臉都變得通紅。

莫非現在仍是這樣嗎?

這天底下, 恐怕找不出更不般配的兩個人了吧?

看上誰不好呢?學校裏男同學這麽多,比這家夥強的、更配妹妹的,應該一抓一大把吧?為什麽一片熱心腸偏要挑最冷的石頭去捂?

“怎麽能這麽說呢, 我跟你,至少還是朋友吧?”葛天籟突然插話,眼睛看著葛晴,唇角微微翹起,心情像是極好地道。

葛晴皺眉看著他,有些不耐煩他總在這裏打岔,對著遠處使了一下眼色,嘴上說道:“去那邊兒站一會兒?”

他顯然不太樂意,眼睛看了一眼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的葛婷,突然對葛晴說道:“你不問問你妹妹最近在忙些什麽?”

葛婷的臉猛地擡起來,看著葛天籟,臉色雪白,嫣紅的嘴唇輕輕地顫抖,一雙大眼睛裏,隱隱地有乞求的神色在裏面。

葛天籟對她淡淡一笑,眼睛轉向葛晴,哪知葛晴的目光竟然正停留在自己身上,臉上神情極為不善,果然沒等他反應過來,她已經伸出手來,用力推了他一下,嘴上像是護雛的老母雞一樣呱呱叫地說道:“走開,走開,一邊兒遠點兒呆著,別嚇我妹妹。”

他啼笑皆非地被她推得倒退了幾步,見她根本不停手,自己要是不走開,她估計能一直推個沒完,他無奈地低聲說道:“好,好,我走開,走開還不行嗎?”

她停了推他的手,看他對自己無奈地笑了一下,目光像是有意,又像是無意地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的妹妹,然後才遠遠地走到一邊,葛晴被他看妹妹這一眼氣得夠嗆,一邊生氣一邊納悶,等葛天籟消失在聲音範圍外,才對坐在椅子上的葛婷道:“你為啥怕他?”

葛婷明顯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都怕他啊,不光我怕他,大家都怕他。”

葛晴從沒聽過這樣匪夷所思的話,無法理解,以為自己聽錯了:“為啥?”

“我也不知道,可能他太優秀了,又太冷酷了吧,我這麽看他,覺得當初姐你對他的評語真的太對了,他很冷,是個沒有心腸的人——我都看他這麽多次了才認識到這一點,當初姐姐你只看了他一眼,就能做出這個結論,你比我強太多了。”

葛晴最近這些日子,倒也沒覺得葛天籟怎麽冷酷沒心腸,與其說他沒心腸,不如說他這個人隨心所欲更正確一點兒,他當初那句話是怎麽說得來的?

早點兒看穿這操蛋的世界,開始想怎樣就怎樣的人生——

他就是想怎樣就怎樣,如此而已,也不算什麽太過離譜的人生觀。

“你不用怕他,我不會讓他欺負你。”葛晴簡單地說道。

葛婷聽了,眼睛盯著姐姐,後來她站起來,伸出手抱住姐姐,嘴上輕輕地說道:“姐,我真想你啊。”

葛晴聽了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很少感動的人,也心頭感慨,伸手拍了拍妹妹的頭。

“你不在旁邊,我覺得我走路都是錯的,話也沒有幾次是說對的,要是我們倆能一起讀書,該有多好啊。”

葛晴心中感嘆,從小就被妹妹這樣依靠,知道表面柔弱內心要強的妹妹,在升入高中的這段日子應該受了不少煎熬,她性格中本對任何事都無可無不可,這時候聽了妹妹的嘆息,心中豪氣陡生,原本考上當然最好,考不上也無可奈何的高中入學考試,現在變成了她必須越過的一道關卡。

只有這樣,才能支撐妹妹笑啊。

“我明年考過來就是了。”她低聲說道。

葛婷嗯了一聲,後來低聲嘆息著說道:“姐,我學習不好。”

“不好就不好,沒什麽。”葛晴回答。

“大學要是考不上,怎麽辦呢?”

“考不上好的,就去差一些的。”

葛婷嗯了一聲,又隔了一會兒,她突然問道:“姐,要是我做錯了事,你會瞧不起我嗎?”

葛晴心中微動,擡起眼睛看著妹妹,見抱著自己的她臉色雪白,睫毛上泫然欲滴,滿臉傷心欲絕的神情,她有些不明白,問道:“怎麽了?”

葛婷苦笑了一下,松開姐姐,大眼睛盯著葛晴,不知道在想什麽,好半天她才低低地嘆了口氣說道:“我啊,真的變壞了,我現在想起自己做的那些錯事,一點兒後悔的意思都沒有,我害怕的一點兒不是走錯做錯,我只害怕你知道了,會瞧不起我——也許我真的變壞了。”

“你怎麽會變壞呢?”葛晴一頭霧水地問。

“是變壞了啊,以前一想起交男朋友什麽的,我就會不停地吐,惡心作嘔,現在竟然不會了,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突然變了。”

“這——也能說是變壞了嗎?”葛晴完全不懂地問。

葛婷笑了一下,長長地出了口氣,漂亮的大眼睛盯著姐姐,好一會兒撲哧一笑,對她羞了一下臉,說道:“你看你啊,弄得像個泥猴,就這麽跑過來的?”

葛晴看妹妹笑得開心,自己長長地出了口氣,她不怎麽會笑,就摸了臉一下,說道:“我幹活來的。”

“我知道是你太擔心我了,連臉都沒洗,就跑過來了。可是這宿舍進不去,你咋辦呢?老師不讓外人住這裏。”

葛晴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說道:“我帶錢了。”

葛婷盯著姐姐的口袋,伸出手,摸了一下,臉色變了,輕輕地說道:“這衣服根本就沒幹。”

“那一件幹活弄臟了。”

葛婷沒說話,抿緊了嘴唇,隔了一會兒她低聲說道:“窮得沒有衣服換,我們姐倆真的太慘了。”說到這裏,她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校服,對姐姐說道:“我開學到現在,也是兩套校服輪流換,一件額外的衣服都沒有,每次別人問起來,我就說我喜歡穿校服,說多了,別人都不信,現在連我自己都不信了。”

葛晴對衣服什麽的,不以為然,有穿的,不光著,她就覺得挺好,聽了妹妹的話,幹脆地答道:“這問題夠無聊的,別理這話。”

葛婷嗯了一聲,她像是有很多心事,雖然她盡力對葛晴笑著,但是柔和的眉眼之間仿佛有煙霧籠罩一般,看上去愁思不展。

葛晴嘴唇動了動,根本不懂如何開解妹妹,但是終究還是問道:“有心事?”

葛婷茫然地啊了一聲,大眼睛撲閃了一下,對姐姐甜甜一笑,說道:“沒什麽心事,就是我跟姐你不一樣,我發現我這個人愛慕虛榮,渴望成功,這個世界上別的女生有的,享受的,我都想要有,沒有我就心裏很痛苦——姐,我這樣是不是很壞啊?”

葛晴無言以對,隔了好半天,她嗯了一聲說道:“等我們將來讀完書了,你想要什麽都買。”

葛婷抿嘴笑了一下,嘆息了一聲說:“是啊,總要先讀完了書才行啊,萬裏長征沒等出發,就死在了第一步,還談什麽革命成功呢。”

葛晴看著妹妹的笑容,心中更是擔憂,耳中聽見後面的宿舍樓裏傳出來鈴聲,妹妹轉過頭看了一眼宿舍,又伸出手抱著姐姐,輕聲撒嬌道:“我跟你去小旅館住啊?我們倆好長時間沒躺在一起說話了。”

雖然所謂的躺在一起說話,都是妹妹說,姐姐聽,但是兒時到如今十多年的記憶,畢竟深入骨髓,葛晴嘆息了一聲,說道:“要被批評吧?”

“沒事兒,就是會被扣操行分數,明天老師問起來,我就說我跟你在一起。”

葛晴眉頭皺了起來,她兜裏只有五十塊錢,能住得起的就是最差的小旅社,她知道那種地方出入的都是什麽人,不想穿著嘉南制服的妹妹出入那種地方,引起風波,堅決地搖了搖頭,嘴上說道:“回去,最多一個月,外婆上山,我就過來陪你。”

葛婷還是依依不舍,抱著姐姐的手不肯松開,鈴聲響第二遍的時候,葛晴知道不能再耽擱,用力搬開她的手,催促道:“去睡覺。”

葛婷雖然不舍,但還是聽話地恩了一聲,眼睛盯著姐姐,嘴上說道:“你註意安全,到了地方給我打電話,明天一早結賬了,也記得給我打電話。”

葛晴點頭,揮手讓她快點兒進去,看妹妹轉身向樓內跑,宿管在她進去之後,啪嗒一下關了樓門,葛晴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油膩膩的頭發,發現上面竟然全是汗水——

這一路,自己是太過緊張了。

還好妹妹沒事。

她轉過身,向著校園外走,迎面看見葛天籟從遠處向著自己走過來,聽見他對自己招呼道:“說完悄悄話了?”

葛晴點頭,想著妹妹,和縈繞在她眉頭的那抹愁煩的神色,心裏百思不得其解,平生第一次,對擺在眼前的事情找不到答案。

“這麽晚了,你到哪兒住?”葛天籟關心的是這個,問她。

“旅社。”她依然言簡意賅地答。

葛天籟聽了,立即搖頭道:“不行,你跟我一起,到我家去住。”

☆、58

58

葛晴眉毛立即立了起來, 對這件事屢次被他提起, 耐心盡失,剛要告訴他滾一邊兒去, 就聽見他正色說道:“你能住得起的,都是非法經營的小旅社吧?那種地方是好家姑娘進出的地方嗎?床單多久換一次你知道?吸毒溜粉插針管的,都在那種地方聚集, 懂不懂?五十塊錢賣淫的出入的也是那種場合, 你一個大姑娘跑到那種地方住一個晚上,你是不是腦子進水?”

葛晴啞口無言地看著他,對他氣憤的樣子感到莫名其妙, 隱隱地,也有一絲感動,知道他這家夥怪或許是怪了點兒,但是剛剛一番話, 能看出是出自對自己的一片好意,她隔了好一會,只想出來一句話:“我不脫衣服睡, 不就行了?”

葛天籟對她這個匪夷所思的回答的唯一反應,就是伸手拉住她胳膊, 不容她反對,向著校門外走, 一邊走一邊說道:“你身上衣服根本就是濕的,穿個鬼的衣服睡。”

她用力掙紮,根本掙紮不動, 她能從他抓著自己手臂的力氣中感到他的決心,靠得太近,白天在福泉山上山風吹送的他身上精致香美的花一般的香氣,又鉆進鼻孔,她感到大腦一陣糊塗,從未有過溫度的胸口有點兒熱,想要說話時,嗓子偏偏不太中用,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被迷暈了腦子嗎?

這樣被他拖著,一直拖出了校門,看他拿著手機,她靈機一動,連忙說道:“讓剛才那個司機送我回家,行嗎?”

“他早就回家休息了,再說——”說到這裏,他極為氣憤地看著她,說道:“我在這旁邊不到十分鐘的地方就有房子,你到底腦子裏在想什麽,寧可半夜折騰回家,或者住下三濫的小旅館,也不肯到我的屋子去住?”

葛晴一點兒沒猶豫地回答:“我不能跟男的一起住。”

“男的?”葛天籟像是想笑,又硬忍著,對她說道:“胡思亂想的本事真高啊!我不是很早以前就告訴過你我不喜歡女生嗎?我說的是真的,我對你沒有你自作多情自以為是自己幻想的那種心思。”

“誰知道你有沒有,我又鉆不進你肚子裏看。”葛晴不信。

他猛地停下腳步,眼睛盯著她,對她一字一句地說道:“不信就算了,不然你可以試試跟我抱一個晚上,看我動不動你一下?”

葛晴臉登時通紅,胳膊被他攥著無法使用,就用肩膀使勁兒撞了他一下,嘴上怒道:“說什麽抱一個晚上?你惡心不惡心?”

他被撞得揉了揉肩膀,看著她瘦骨嶙峋的身材,抱怨地說道:“身上沒有三兩肉,力氣倒是大得像頭牛!誰想要抱你了,我只是比喻,我拿你當朋友,你卻拿我當流氓,你就是這樣對待別人的心意的?”

葛晴張開嘴想要反駁,可是不知道怎地,校長在山上時說過的那些話,選在這個時候回蕩在她耳邊。從小到大,她對任何事情都無可無不可,怎樣都行,唯獨有一條底線是她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會堅守的,就是她絕對不要像生了自己的那個女人一樣放蕩醜陋——唯獨這個,她絕不讓步。

過去她對這一條的堅守是不跟任何男性接觸,不講話,不對視,杜絕任何放蕩的可能性。長這麽大,除了葛天籟以外,她跟任何一個男的說的不必要的話,都不超過一句。

可是細講起來,過去所有她遇到過的男性,也都不曾像他一樣關心過自己的升學,關心過自己會不會被外婆拖累,他提供幫助的方式雖然詭異,但是她多多少少能感覺到,在他那詭異的幫助方式的背後,確實有他切實的心意在內。

有些風險,似乎是一定要冒的吧?

她心裏無奈地想到。

她不再掙紮,用手扒拉著他拉著自己的手,嘴上說道:“松開,我去就是了。”

他根本不肯放手,不但不放,還換了一只手抓住,另外一只手繞過她肩膀,將她緊緊地摟住,擁著她向前猛走,一邊走一邊說:“快點兒吧,你啰啰嗦嗦的,走得真慢。”

葛晴耳朵嗡地一下,平生從未跟任何異性這樣親密接觸過,她猛地向下一躲,從他擁抱著自己的胳膊下面鉆出去,手臂依然甩不脫,她也沒有堅持非甩掉不可,只是說道:“好好走路,別動手動腳的。”

“這是朋友之間的親密,光明正大心底無私,你花花心腸真多。”葛天籟指控她道。

葛晴從未想過自己有被別人指控有“花花腸子”的一天,也從沒想過自己這樣的人,也會有橫別人一眼的時候,她就那麽橫了他一眼,隔了一會兒,實在不解氣,又橫了一眼,不太確定地說道:“真的是拿我當朋友,才讓我過去住?”

他不耐煩地點頭,拉著她腳不沾地地快步走。

葛晴咬著嘴唇,她從未有過朋友,不知道有了朋友之後是什麽樣子,是像這樣有困難的時候有處可以求助嗎?因為有了朋友,原本做不到,或者做起來十分艱難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到底是什麽原因,讓性格孤僻到了極點的自己,單單接受了他的幫助呢?

或許從一開始,自己對他就不太一樣吧?畢竟以往有男生跟自己搭訕的時候,通常她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讓那個男生的殷勤心意立馬消失到九霄雲外去。

她被他拉著進了距離嘉南不遠的一個小區,進了電梯,跟他獨處在這樣密閉的空間,讓她有些不太自在,但她絕對不會承認這種不自在是害怕——平生第一次擁有她一直回避的人際交往,她想她內心的忐忑,是因為這種經歷於她太過陌生的結果。

電梯不斷上升,她一直引為為傲的冷靜,像是一層一層的薄霧似的,電梯每上升一層,那冷靜的保護層就薄了一些,她看著電梯上變換的數字,聽著自己越來越快速的心跳,有一會兒,她無法控制自己腦子裏瘋狂的幻想,幻想進了屋子之後,旁邊站著的葛天籟會像畫皮之鬼似的,一關上房門,就脫掉此時他身上的人形外皮,顯出裏面猙獰的原形,張牙舞爪地,向著自己撲過來。

她停止自己的妄想,腦海裏重覆著老校長說過的關於他的話,不由得長長地出了口氣,眼睛斜了他一眼,看他俊美的臉果然與平時不同,像是十分得意似的,平常冷淡傲氣的神情,這時候像是在笑,又忍著不笑,顯得一雙眼睛也亮極了。

她低下頭,盯著他始終抓著自己的手,明明看上去修長白皙,像是手無縛雞之力似的,可實際上力氣會這麽大?她擡起頭盯著電梯的數字,看著他按亮的頂樓,盼著快點兒到吧,這樣他就會松開自己的胳膊了吧?再不松開,她懷疑他手指握著的地方,會燙的燃燒起來。

電梯叮咚一聲,停了,開了,她被葛天籟拉著出了電梯,一梯一戶,整層樓就只有一扇門,他拉著葛晴走到門前,上拉保護蓋,手指按在上面,刷拉一聲,門開了。

他低下頭看著葛晴,臉上的神情葛晴以前從未見到,笑得整齊好看的牙齒都露了出來,俊美得讓人頭暈目眩,他松開她的胳膊,沒等葛晴反應過來,雙手一用力,已經把她打橫抱了起來,葛晴嚇得啊了一聲,根本沒有機會掙紮,整個人就被他抱了進去。

門在她身後發出哢噠一聲,合上了。

她被放在地上,軟綿綿的,是地毯,她不認識這個屋子的絕大多數東西,只是覺得太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白的,要不然就是銀白的,單調刺眼的一種奢華,讓她楞在地上,好一會兒才說:“你家?”

他點頭,薄薄的嘴唇抿著,眼睛看著她,神情有些殷切,像是在等她的下一句話。

葛晴擡起手,摸著自己還沒太幹的校服,說道:“我在哪兒能把衣服晾一晾?”

他皺眉看著她的舊校服,伸手幫她脫下來,不管葛晴掙紮著不讓脫,楞是扒了下來,然後沿著走廊不知道去了哪兒,隔了一會兒他回來,連帶他身上先前穿的夾克和褲子也消失了,換上了一套雪白的家居服,不知道是故意得瑟還是怎地,這樣特意穿著雪白的衣服,站在雪白的屋子裏,讓人聯想到冰雪世界裏孤獨的王子,葛晴連忙移開目光,她身上的T恤因為挨著校服的緣故,也有些潮,她抱著胳膊,自己暖和自己,眼睛四處張望,就是不看他。

他走過來,對葛晴說道:“都丟進洗衣機了。”

葛晴嘟噥了句謝謝,眼睛盯著樓下的雪白的沙發,對葛天籟說道:“我睡沙發上?”

“睡什麽沙發,樓上樓下都有地方。”他說,說完了,看她泥猴似的臉,眼睛落在她足有二斤泥灰的褲子上,笑了出來,說話之前,明顯猶豫了一下,“你去洗個澡吧?”他建議道。

葛晴搖頭拒絕:“不用了,太給你添麻煩,我就——”

“去洗。”他說,這次一點兒不猶豫,伸出手來,拉著她的胳膊,向著樓上走,一邊走一邊問她:“怎麽樣?”

葛晴不明白,問道:“什麽怎麽樣?”

“這房子。”他一邊說,一邊指著周圍道:“都是我弄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麽冷的文,堅持真的是對心志的考驗啊,有時候感覺一念之間,就會把文棄掉,重新開個新坑。

☆、59

59

“你設計的?”葛晴驚訝地問, 原本沒太在意這個屋子, 這會兒難免有些好奇,四處看了看, 看了半天,還是覺得太白了,單調得沒什麽可看的。

“對, 我——住集體宿舍還是有些問題, 所以就弄了這個屋子,打算在這裏住到高中畢業,你覺得怎麽樣?”

這樣的房子, 裝修成這樣,只是為了住到高中畢業——葛晴拉了一下自己沈甸甸的褲子,生怕褲子上的泥灰沾到雪白的地毯上,想了想, 直接說道:“太白了。”

葛天籟停了腳步,臉上神情有些奇怪,顯然沒預料到她給出這麽個答案, 眼睛到處看了看,說道:“白?”

葛晴點頭, 接著向上走,看他半天沒跟上來, 回頭看他,見他一臉憤憤然的樣子,正在盯著自己, 她莫名其妙地摸不到他憤憤然的原因,不懂就問:“怎麽了?”

他擡腳跟上來,與她擦身而過,也不理他,一直到了二樓,他才回過頭對她氣呼呼地說道:“白是什麽評價?以白為基礎,這屋子可以有優雅、舒適、整潔、精致,各種各樣的詞匯供你選擇,白?你就只有這一個詞?”

他滿臉氣憤的樣子,讓葛晴覺得啼笑皆非,小事一樁而已,至於這樣子生氣嗎?她想了半天,覺得讓他生氣並不是自己的本意,於是加了一句:“還幹凈。”

葛天籟臉上的神情,顯示他明顯沒有被這個詞安撫,走在前面,高高的背影,看上去有一種孩氣的任性,葛晴無奈,追上他,用力想了好久,說道:“還很高貴——”

他立即停腳,臉色也緩和了一些,回頭問:“真的?”四下打量了一下這個自己裝修設計的屋子,掩不住得意的神色,想要確定地問:“你真的覺得這房子的裝修高貴?”

葛晴嗯了一聲,盯著墻上那鏤刻著銀色花紋的壁紙,還有樓上走廊雪白的水晶燈,用力點頭說道:“恩,又高又貴,挺好的。”

她明明說的是實話,不懂而為什麽他聽了之後,臉上得意的神色卻立即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無奈,還有微微的氣惱,伸手推開一扇門,進了另外一個雪洞一樣的屋子,到了浴室,他在浴室墻上的觸摸屏上點了幾下,浴缸噴頭就噴出水來,他轉過頭對站在門口的葛晴說道:“過來,我教你。”

葛晴走過去,看他對著觸摸屏一邊點,一邊跟她解釋哪個按鈕是按摩,哪個按鈕可以體驗沖浪,功能多得以她的腦子都覺得太過繁覆,直接截斷他的話頭,沒有耐心地說道:“就告訴我怎麽沖涼就行了,我早上五點多就起來了,現在只想洗了睡覺。”

他聽了這話,目光落在她臉上,看她果然頂著濃重的黑眼圈,滿臉倦色,他有些關切地問:“很累嗎?要我幫你洗嗎?”

葛晴一個“放屁”險些出口,辛苦至極地忍住,伸出手將他向外推,嘴上說道:“快點兒出去。”

“別關門,我去給你拿衣服。”

“不用,我就穿著——”

“你身上的衣服要是不洗,我能念叨得你今天晚上沒法睡。”他義憤填膺的樣子好像她身上穿的不是衣服,而是炸藥包。

葛晴無奈,只好妥協道:“我不要好衣服,就你家要扔的,或者是沒人稀罕穿的,讓我隨便穿個晚上就行了。”

“我家哪有什麽要扔的沒人稀罕的衣服。”他伸手用力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轉身去找換洗衣服去了,片刻之後回來,手上拿著一套雪白的睡衣,有些大,而且是男式的,明顯就是他自己的睡衣,遞給門內的她說道:“穿吧。”

“你的?”葛晴有些猶豫地問。

“廢話,不是我的還能是誰的?這個房子根本就沒有別人來住過。”

葛晴臉紅了,無奈地接過來,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又遞回去給他,對盯著自己的葛天籟說道:“要不然,我就先不洗了,等我自己的衣服都洗幹凈了,晾幹了,我再睡吧。”

他氣惱的樣子讓葛晴以為自己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那樣漂亮的一雙眼睛活生生擰成了三角眼,葛晴平生第一次有些慌,也沒細想,連忙息事寧人地勸慰他道:“算了,我穿,我穿還不行嗎?”說完了,看他眼睛還是三角的形狀,只好再加了一句:“對不起朋友的一片心意了,真不好意思,別生氣了?”

這是她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出口去哄別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完成的這不可能的任務,話說完了,她臉都白了,心突突地跳。

他顯然被這句話哄得很開心,眼睛回覆到原本漂亮的樣子,雪白的牙齒輕輕地咬著下唇,然後沒等葛晴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被他抱住了,輕輕地,即使在浴室這樣密閉的空間裏,即使在她即將洗澡這樣旖旎的時刻,他的擁抱也不給她任何色/情的暗示,她耳中聽見他說道:“是啊,你是我的朋友,葛晴,我長這麽大,除了你以外,從沒有這麽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朋友。”

葛晴沒有掙紮,任憑他摟著,隔了一會兒,他果然放開了她,臉上神情輕松,隱隱地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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