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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和葛婷給他的,沈默著,不知道如何開口,王即來顯然也有顧慮,半天沒有說話。

“就好像你多聰明似的,要我說,人家孟田宇的事情,你別跟著操心了……”

“那怎麽行,田宇是我朋友,我就這一個朋友,以前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初中的時候,別人嫌我胖,還一嘴土話,都笑話我不跟我玩,田宇是唯一一個不嫌棄我的……”

不嫌棄你,也不見得安了什麽好心啊?葛天華對孟田宇毫無好感,覺得那張臉帶著一種危險的不可控的氣質,讓人見了就想退避三舍,男生就是王即來這種看了就安心的才讓人喜歡,她不想王即來為了孟田宇那種人傷感,幹脆換了個話題說道:“那個葛婷挺奇怪的,她姐姐不是出了那麽大的事情嗎?怎麽還挺高興的呢?看她的樣子,又不像是冷心冷血的那種——”

“她姐姐出了什麽事兒?”王即來奇怪地問道。

“我是聽別人講,說她姐姐半夜打工回來,遇到了壞人,被欺負得渾身遍體鱗傷,但是最後竟然拿著刀捅了那個壞人好多刀,險些鬧出人命……”

王即來驚訝地看著葛天華,不敢置信地問:“真的?就是賣土豆的那個女的?”

葛天華搖頭,說不確定是不是。

王即來想著驚鴻一瞥的那個女攤販,越想越覺得不安,他搖頭說道:“這葛婷家裏夠覆雜的,田宇那傻子,還是不要攪合進去……”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聽見窗簾後面發出輕微的一聲響,把倆人嚇了一跳,簾子掀起,葛天籟從窗簾後面走了出來,看著兩個人,目光轉向葛天華道:“你從哪裏聽說的?”

葛天華意出望外,堂哥竟然會跟自己講話?他不是除了他自己,當別人全都是空氣嗎?她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麽站在堂哥近身之處,就會感到一股股的冷意,她想這一定是因為堂哥是個冷心冷血無情無淚的人,這世界上除了被七情六欲驅使著的普通人之外,應該還有不小心被制造出來的類似堂哥這種特異產品吧?

仿佛上帝在捏造他的軀體時耗費了太多的心力,輪到往他身體內灌註情感的時候,已經沒勁兒了,所以才讓世間多了眼前這個行走的無情軀殼?

“聽——同學說的。”葛天華硬著頭皮答道。

“哪個同學?”

“王金鳳。”

葛天籟顯然並不知道王金鳳何許人也,只低低地吩咐了一句:“不要外傳。”

葛天華還是第一次被堂哥吩咐這種事,想到今天晚上大伯的舉動,她立即懂了,連王即來也像是心領神會似地,連忙跟葛天華一起答應了。

☆、24

葛晴半個月,賺了一千五百塊錢。

事情比她想象的要辛苦,雖然站在街上賣東西的時間並不長,但更多的工作,其實都在家裏。

何況她並沒有家。

跟人合租的房子老破舊小,沒有地方堆積她買來的大量的土豆,只能暫時丟在自己的床下,散發出來的味道讓合租的幾個女的抱怨了幾次,而丟在外面的話,就會很快被不知道哪裏來的毛賊偷光了,弄得她每天煩惱不堪。

結果她就只能買多少土豆,賣多少,賣完了就收工,每次想到因此自己少賺了多少錢,她就一陣心痛。

她並不認識跟她買土豆的那些學生顧客,她幾乎從不擡頭,也不善於兜攬,一手收錢,一手交貨,有時候一天下來,她難得說幾句話,生意是不是因為這個,一天不如一天了呢?

妹妹出來的時候,明顯人要多一些,是不是因為妹妹會說會笑會招呼人,人人都喜歡這樣的女生,所以她在的時候,生意才更好?那天那個一次買了二十盒土豆的男人,也是因為妹妹的笑容,才會一次買了一百塊的東西吧?

不過,從那天之後,她禁止妹妹再跑出校門,站在自己旁邊。

她守著自己的油炸土豆小車,一個人都沒有的傍晚,她的目光盯著旁邊的空白,像是在聚精會神地看著什麽,又像是在發呆。

“一碗土豆。”

她聽見一個聲音說,是個男的,聲音很年輕,有些冷淡,她嗯了一聲,沒有擡頭看,熟門熟路地炸好了,問他要辣嗎?

“不要。”顧客回答。

她拿起醋瓶子,聽見顧客說道:“不要醋。”

她放下醋瓶子,拿起醬油,聽見顧客又說:“不要醬油。”

葛晴擡起眼睛,看著這個要求頗不尋常的客人,見他穿著嘉南中學的校服,一張年輕的俊美的臉,正是那天遠遠看過一眼的葛天籟。

“只加鹽。”他說道。

葛晴默不作聲地加了鹽,將什麽作料都沒有的白土豆遞給他,他將錢放進錢盒子裏,接過土豆,轉身走了。

葛晴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微微奇怪地當口,幾個學生圍攏了過來,對葛晴好奇地問道:“葛天籟買了什麽?”

“土豆。”她說。

“什麽土豆?給我照樣來一份。”一個女孩兒一邊笑一邊說。

葛晴照樣做了一份兒,加了鹽,遞給她,小女孩吃了一口,吐了一下舌頭笑嘻嘻地跟同學說道:“真好吃。”

同學信以為真,紛紛要求嘗一口,小女生每個人分了一塊,同學吃得吐舌頭,嚷嚷著說根本沒味道啊,好吃在哪兒啊?

小女生嘰嘰喳喳地反駁道:“這是葛天籟愛吃的口味,你們不懂,這叫返璞歸真,最好吃了……”

大家嘻嘻哈哈地開始群嘲,笑鬧聲響成一片,快要晚自習的時候,才跑回校門裏。

每天的這個時間,通常是沒有生意的,但葛晴還是又等了一會兒,天漸漸黑了,喧鬧的街道漸漸安靜下來,是秋天要來了吧?晚風中微微有秋涼的味道了。

不知道在家的外婆,腿腳有沒有犯疼?

也許過幾天,等賺到了婷婷這個月的生活費,自己該回老家一趟,給外婆買點兒風濕膏藥帶回去。

暮色越來越濃重,天將全黑之前,她又賣了五份,開始收拾家什,忙碌間聽見旁邊有一個聲音對自己說道:“不賣了嗎?”

葛晴擡起頭,對上葛天籟的臉,他依然穿著校服,站在自己的小推車前面。

葛晴搖頭,東西全都收了,她也有些累,不想為了五塊錢再折騰一遍。

她推著車子向租的房子走,聽見身後有腳步的聲音,回過頭,看見葛天籟跟著自己,她奇怪地看著他,想要問他非吃不可嗎,可是因為她真的不愛說話,說得越少,嗓子的肌肉就越是萎縮了一般,每一個聲音發出來,都讓她不舒服,於是她推著車繼續向前走,聽著他的聲音跟著自己,後來甚至走到了她的旁邊。

葛晴停下腳步,不解地看著他。

他的眼睛竟然正在盯著她,見葛晴看過來,葛天籟說道:“你怎麽不念書?”

葛晴對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你考了第一名,是真的嗎?”

葛晴臉色變了,雙唇緊閉,沒有回答。

“是因為沒錢,所以把機會讓給了你妹妹吧?她第二次摸底考試,考了班級第三十二名,整個實驗班的話,要七十名開外去了,比開學的那次還慘,你知道嗎?”

葛晴明顯第一次聽說,盯著葛天籟,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沙啞,問道:“真的?”

葛天籟哼了一聲,神色極為冷淡,隱隱地還有一絲鄙薄。

除了妹妹,葛晴對別人如何如何,天生就不太在意。她沒在意葛天籟的鄙薄,尋思了一會兒,推著車子向前走,腳步微微沈重,也微微蹣跚,像是累了一天,終於有些不堪負荷了,隔了一會兒她問:“實驗班的話,墊底也能考上大學嗎?”

葛天籟冷冷地看了一眼她,是受到打擊了吧?他內心有什麽東西裂了一道紋,冰冷的殘忍的毒水蔓延開來,他冷冷地說道:“她想考的,一個都考不上。”

如他所願,葛晴的臉色剎那間變得雪白,她推著推車的手甚至微微顫抖,又走了一會兒,她停下腳步,低著頭一言不發,像是在想心事。

“後悔了嗎?以你的成績,如果是她出社會來供你念書,是不是會更好一點兒?現在你們倆都毀了,你上不了大學,她一樣上不了,未來兩個人只怕都會在社會的底層掙紮,像只螻蟻……”

葛晴擡起眼睛,盯著葛天籟,葛天籟後面的話沒有說完,被她的眼神給堵了回去,兩個人面面相對,葛天籟發現眼前的少女面容消瘦憔悴,眼神疲累不堪,但是於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也許是她的眼神,讓人看了印象深刻,一時之間竟然移不開眼睛。

他冷冷地道:“難道不是嗎?我哪裏說錯了?”

“你為什麽要跟我說話?”葛晴不常用的嗓子有些沙啞,聲音裏帶著明顯的不悅。

“沒什麽原因。”他說,說完了像是想起了什麽令他齒冷的事情,眼睛裏剎那間像是寒冰一般,冷得嚇人,對葛晴說道:“我對我看不起的人,話尤其多。”

葛晴看著葛天籟,完全不懂地問道:“你看不起我?憑什麽?”說到這裏,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盯著他的校服,說道:“憑這身衣服?我要是進了這所學校,分分鐘可以擊敗你,知道嗎?憑你有錢,那錢是你的嗎?我眼裏你連垃圾都不如,我對我看不起的人,話尤其少,滾。”

她說完這句話,推著車子,向著自己租住的老破小舊走過去,這次她沒有聽見身後的腳步響,心口翻湧的怒氣總算平息了下來,走上樓,沒有時間休息,她蹲在水池邊,一邊削著明天要用的土豆,一邊想著心事。

那個周末她將自己領到的薪水給了妹妹,對葛天籟所說的話,一個字都沒有提。

“我要回家去,你回去嗎?”葛晴問妹妹。

葛婷聞言,猶豫著搖頭道:“我學習有點兒忙,就不回去了。你回去幹啥啊?”

“買膏藥。”葛晴說。

葛婷嗯了一聲,臉微微紅了,像是有些慚愧地低著頭。

看著妹妹向校門走過去,頭低成那樣,臉色不好,是因為學習壓力大嗎?

開學到現在,成績下滑,卻對自己瞞得水洩不通,是因為害怕吧?葛晴心中想到,轉身向著市中心走過去,難得連續兩天不打工不賣貨,她不想再想那些煩惱的事了,目前情況,妹妹只要能留在這所高中,就已經是勝利了,至於將來,吃飯都成問題的時候,哪裏還有什麽將來?

她用力抖了幾下肩膀,深深地吐了口氣,沿著馬路邊,向通往大藥房的路走去。

她感到身後有腳步聲,片刻之間,身邊多了一個人,個子十分高,她擡頭看過去,見這人竟然是葛天籟。

作者有話要說: 不寫不知道,一寫嚇一跳,呵呵呵呵呵呵,對手戲寫十章如何?

☆、25

身上難得沒有穿校服,一身休閑的打扮,看去像是油畫上走下來的清貴漂亮的少年,她皺了一下眉,為自己不得不說話而難受,心想也許是順路吧?或許一會兒他就走另外一條道了呢?如果不用跟他說話,他自己就會消失的話……

她沈默著,就當沒有看見他,一徑向前走,高高的少年也不做聲,默默地走在她旁邊。

她習慣沈默,沈默讓她舒適,這個世界到處都是喧囂的聲音,從小到大,她每天聽到的多數的言語,都是毫無意義的廢話,如果人人都懂得閉嘴,只說必須的話,那這個世界大概會變得美好得多吧?

所以她其實並不厭煩人類,只是厭煩總說無聊話的人類,如果旁邊的人能懂得沈默是金的道理,她倒也不嫌煩,不過對於葛天籟這個人,不管他說不說話,她都覺得有些煩。

她停下腳步,對他說道:“跟著我幹什麽?”

“沒事兒做。”他回答。

葛晴被這個回答噎得無話可對,她看著他,擡手指著另外一邊的馬路說道:“我到對面去,你沿著這條路接著走,別跟著我了?”

“我沿著這條馬路走什麽?”

“我怎麽知道?”

“我覺得跟著你挺好。”他說道,眼睛看著她,冷淡的臉像一塊冰。

有人喜歡跟一塊冰相處嗎?

葛晴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人,對過於沈默的人,正常人的反應都是敬而遠之,她平生第一次遇到想要跟著自己的人,有些匪夷所思。

自從洗車場經理那件意外發生之後,她就有些介意被人跟著,但是攆走他無疑要費一番唇舌,與被人跟著相比,她更討厭說一堆廢話,僥幸地想也許一會兒他就會離開,她向著馬路對面走過去。

葛天籟跟著她進了藥店,看她買了風濕膏藥,厚厚的幾大包,裝在塑料袋裏,出了藥店門,她沒有停步,徑直向著客運站的方向走過去。

城市很大,她為了省錢,足足走了半個小時。

現在是自己做生意,時間就是金錢,她很幹脆地買了去老家的車票,聽見足足跟在自己身邊將近一個小時的葛天籟,竟然也對著售票員說“紅河一張。”

她不能相信地問道:“你幹什麽?”

“跟著你挺有意思,我也去你老家。”他看著手裏的車票,說道。

葛晴臉色變了,迅速伸出手去,趁他不備將他的車票搶過來,幾下撕碎了,揚手丟進垃圾桶,生氣地道:“凡事有個度,你要是接著胡鬧,信不信我到你們學校告你?”

“告我什麽?”眼睜睜看著葛晴撕碎了自己的車票,葛天籟像是沒事人似的,面不改色地問。

“變態跟蹤狂。”

“隨便你,我正不打算念書了,你要是能把我告得退學了,我就可以天天從早到晚地跟蹤你了……”

葛晴皺著眉頭,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所以眼前這位的變態法兒是——青春期?不然——是天生的?

應該是天生的吧?哪個青春期的眼睛裏,會有那樣冷得像冰一樣毫無溫度的神情?

她冷冷地問道:“那警察呢?警察你也不怕?”

“我想,我還沒做到會引起警察註意的程度,而且,就算警察真的管了,我也正好好奇監獄什麽樣子,你能送我進去看看,我求之不得——”

葛晴聽了這樣半瘋的話,簡直啼笑皆非,她原本並沒留意葛天籟這個人,也從未把他放在心上,這時候看著他的眼睛,二人目光相對,她有些冷血地故意道:“你是不是瘋了?”

葛天籟根本毫不在意,反而淡淡地答:“看你如何定義瘋。”

葛晴無言可對,幹脆地向著候車室走去,剛在座位上坐了不到一分鐘,果然葛天籟又走了過來,手裏拿著新的車票,坐在她旁邊,對冷著臉的她說道:“你們家那兒根本沒人去吧?看,中間根本沒人買,我的車票號又跟你挨在一起了。”

葛晴哼了一聲說:“別跟我說話。”

“為什麽?”

“我不愛說話。”

“我也不愛說話。”他深有同感地答。

“那就閉嘴。”

“為什麽?”

葛晴嘆了一口氣,轉過頭看著他,兩個人眼睛對上,她想了一下措辭,想了半天,就憋出來一句:“去,換個人使壞。”

葛天籟竟然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盯著她,然後說了個不。

葛晴好不容易的休息日,不想浪費在這個精神狀態堪憂的人身上,她心想莫非因為自己不太正常,所以才會引起這個不太正常的男孩兒的註意嗎?

好累,她從早上五點半起床,到現在沒有休息過,話說不通,她也懶得再說,目光盯著候車大廳的時鐘,再有半個小時,就到自己那班汽車的發車時間了。

到家的時候,天都黑了,這個尾巴跟著自己到了紅河,他怎麽辦?再返回來嗎?

“你累的話,可以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

葛晴絲毫不領情地說:“我本來沒有這麽累。”

“多餘操心,搞得自己累,我根本什麽都沒做,話都沒說一句。”

“坐在這裏喘氣,就夠讓人累的了。”

葛天籟聽了,像是想笑,又像是不太高興笑,有些別扭地閉上嘴,隔了一會兒,他斷言說:“你真是個怪人。”

“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我覺得像在誇我。”

這次他沒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

葛晴歪著頭看他,他收了笑,也歪過頭看著她,隔了一會兒,他突然問:“聽說你捅了一個非禮你的壞人好多刀?”

葛晴臉色微變,瞇著眼睛問:“你從哪兒聽說的?”

“有人說的。是真的嗎?”他追問。

葛晴冷冷地道:“是真的,怎麽了?想讓我也捅你幾刀?你再煩我試試?”

他搖頭,眼睛看著葛晴,神情中竟然帶了一抹欣賞,連目光也不若先前一般冷淡了。

葛晴心情不佳,不過她已經在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對生活中的那些不快樂進行選擇性的遺忘,在痛苦中吸取教訓,在跌倒處爬起來,她一直告訴自己的,也堅持做的,就只有這兩點而已。

別的,像是無法升學的遺憾、辛苦打工的艱辛、遭遇人渣的恥辱,她選擇不記得,讓時間帶走所有不如意,只要咬緊牙關地努力,她相信生活終究會像自己的名字一樣,有雨過天晴的一天。

上車的時候,他想坐在葛晴的旁邊,葛晴瞥了他一眼,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問他:“跟著我過去了,然後你想幹嘛?”

“什麽都不做。”

“什麽都不做為什麽要跟我過去?”

他一言不發,然後趁著葛晴沒留神,突然伸出手來將葛晴用力推進去,自己閃電一般地坐下,任憑葛晴如何詫異地看著他,都巋然不動,只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低聲嫌棄了一句:“這車真臭。”

葛晴真心煩了,她很少煩,生活中的所有事情,到了她這裏,都能化繁為簡,化大為小,她之所以能活下來,還活到這麽大,就是因為她是個省事兒的人啊——

拖著這樣的累贅回到老家,還是個男的,外婆會氣得背過氣吧?

雖然從未在乎過所謂的名聲,也根本不曾將村子裏人的眼光放在眼裏,但是外婆的心情她是在意的,她不能背棄外婆從小到大對自己的期望。

她不像她的母親,絕對、一點兒都不像!

“嫌臭還不下車?”她不客氣地催促道。

“你不臭就行了。”他答。

葛晴聞言色變,瞇細了眼睛盯著他,有些生氣地道:“你在拿我尋開心?”

“我為什麽要做那種損你不利我的事?”他看著葛晴問。

葛晴不願意與他目光相對,她扭過頭,暗暗地生了一會兒氣,然後頭也不回地低聲警告他說:“不要挑戰我的耐心,我沒有耐心的時候,就是個瘋子……”

葛天籟笑了一下,汽車選在這個時候發動了,轟隆隆中,他竟然伸出手來,握住了葛晴放在膝蓋上的手。

葛晴嚇了一跳,用力甩開,臉頰在剎那間紅透了,瞪著他,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葛天籟眼睛也直楞楞地看著她,說的話即使是葛晴,都嚇了一跳,聽他說道:“我就喜歡瘋子,你瘋一個給我看看?”

“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麽?”葛晴問,真心地想要知道。

葛天籟想了一下,伸出手來,到她面前,說道:“牽牽小手?”

葛晴有些犯惡心,忘了掩飾,徑直地說:“我討厭男生,這是實話,你別浪費力氣。”

“我也討厭女生,這也是實話,你也不要浪費力氣。”

葛晴氣得暗暗咬牙,索性閉上嘴,倒黴的車窗映著他的面孔,葛晴煩得連眼睛都閉上,靠在靠背上,徑自養神。

下車找個偏僻地方,把這個尾巴甩掉就是了,她暗暗地在心裏想到,她太累了,睡眠嚴重不足的大腦連怎麽甩掉他都沒想出來,就已經睡著了,身體隨著車子的行進來回晃蕩,直到腦袋靠在葛天籟的肩膀上,她才舒服地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踏踏實實地睡了一路。

☆、第 26 章

終點前,她終於醒了過來,睜開眼就感到靠在別人的胸口上,而對方的雙手則輕輕兜著自己,明顯是為了讓自己睡得更舒服一些。

她擡起頭,看見葛天籟正睜著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

她有些尷尬地直起身子,伸手胡亂捋了一下睡亂了的頭發,自己都不太敢相信地說道:“我睡著了?”

他嗯了一聲,目光像是粘在她臉上一樣,始終不移開。

葛晴有些臉紅,為什麽臉紅,自己也說不清楚,她心想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上任何男人,如果人類分男女,她自認為自己屬於第三性,或者第四性,或者無性,總之就是不喜歡人,也不愛人,天生孤煞星,就願意一輩子一個人,不喜歡跟任何人任何事產生任何性質的牽扯。

眼前這個男孩兒實在不正常,畢竟正常的人,怎麽可能親近自己這樣的人呢?

看不出來她是個怪胎嗎?

她回避著葛天籟的目光,看著車窗外,在她睡著的這段時間,夜晚已經悄然來臨,濃重的夜色籠罩著她熟悉的村鎮,再開二十多分鐘,就到大柳樹那裏,從那裏下車,走路十分鐘,她就到家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感到身後有一雙手扳著自己的肩膀,十分有力,她納悶地回過頭去,看見葛天籟的嘴唇湊過來,她的心臟不能自控地劇烈跳了起來,就在她感到自己隨時可能昏過去的時候,他的嘴唇擦過她的臉頰,來到她的耳邊,對她小聲地說道:“我們倆挺合適的,幹脆在一塊吧?”

葛晴下了車,站在離家走路半個小時路程的鎮醫院旁邊,旁邊跟著葛天籟。

她不得不提前下車,怕自己在車上發飆,影響到同行的乘客。

“這地方真糟糕,路都不是平的,你家在哪裏?”葛天籟環顧四周,對她說道。

“我家更糟糕。在哪裏也不關你的事。”葛晴答。

她語氣中明顯的冷淡葛天籟顯然聽出來了,他看著她,隔了一會兒再次湊到她耳邊,低聲問道:“剛才的建議你覺得怎麽樣?”

葛晴臉通紅,她從沒想過自己這輩子竟然會遇到這樣的邀請,他——是眼瞎嗎?

在嘉南中學裏應該是個萬人迷吧,連妹妹都喜歡他,邀請哪個不行,這種邀請幹嘛找上自己?

古怪、孤僻、可怕,他是認識自己不深,所以才會這般眼瞎吧?

她搖頭道:“謝謝,你另尋高明吧。”一邊說,一邊向家的方向走過去,一整個下午都沒有吃東西了,她有些餓,想快點兒到家做點飯。

順便從鎮醫院後面的家屬區繞幾個彎子,甩掉這個墜腳的尾巴。

“為什麽?哪裏不對?”葛天籟緊緊跟在她後面,不懂地問。

“你——還是別跟我說話吧?我跟你的思路不在一個地球——甚至不在一個宇宙裏,我真是一個特別不願意說話的人,這個下午跟你說的話,比我過去十六年說過的都多,讓我煩死了。”葛晴發怒地說道。

他聽懂了她話裏的拒絕,那樣真心實意的拒絕,他沒有理由不懂,眼睛盯著葛晴,想了想,換了一種方式說道:“真是的,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在一起,你在想什麽呢?你不是說對男人不感興趣嗎?你是說假的?不然怎麽會聯想到那裏去?”

葛晴奇怪地看著他,聽他說道:“我說我對女人不感興趣,我可是說真的,我說的在一起,是指住在一起,解決一下一個人住的沒意思的那種在一起。”

葛晴想不到是這種性質的邀約,大為汗顏,可是不知道怎地,是因為信不過剛剛認識的他嗎?還是本能在作怪?她疑心依舊難消,瞇著眼睛問道:“可是這種事兒,找誰不行,幹嘛邀請我?”

我跟你,才認識幾個小時而已。

他聽了這話,眼睛盯著她的手,隔了一會兒,就在葛晴以為他不會解釋了時,他說道:“在車上時,你睡著了,我曾經握過你的手,一想到這雙手曾經拿著匕首在另外一個人的身體裏深深地刺入,染滿了鮮血,廢了一個人,我就覺得,挺有意思——你的手挺有意思,你也挺有意思。”

葛晴想不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變/態,她想,這個男生是個地道的變/態?

亂七八糟的,她怎麽會惹上這個人?他到底從何而來?為什麽要無緣無故地糾纏上了自己?

是因為自己也是怪胎那一國的嗎?

“你跟我在一起,你爸媽會同意?沒人管你嗎?”葛晴無意答應他的要求,但是對提出這種詭異要求的他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家庭,才會培養出這麽奇葩的小孩?

尤其還知道,自己曾經有過暴力傷人的案底?

她腳步一頓,想到他剛剛說過的話,不對,不是的,那暴力傷人的案底,他一早就知道,難道那就是這個詭異的男生接觸自己的原動機?

不然還能是因為什麽?

“我沒有媽媽,爸爸無所謂。”

沒有媽媽?

葛晴看了他一眼,所以——跟自己一樣?爸爸無名媽無賴,姥姥不疼爺不愛,是個沒人要的孩子?

“我可身無分文,想跟我在一起是怎樣?我只能負擔得起少得可憐的房租,你覺得這樣也行?”

“行啊,你要是一直不讓我討厭,房租出得少一些無所謂。”葛天籟很順口地回答。

葛晴竟然抿嘴笑了,她好多年都沒認真笑過了,不讓他討厭?真是個奇怪的人,難怪小小年紀卻沒朋友,難怪他會想要親近自己這樣的人,他似乎不了解,自己從小到大,最擅長的就是討人厭了。

外婆是這樣,同學是這樣,就算授業的老師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她也知道,他們並不喜歡沈默寡言的自己,如非逼不得已,他們倒是寧可當她不存在於教室中。

只有妹妹葛婷是個例外,所以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愛的人,就只有妹妹。

“有什麽辦法一直不讓你討厭嗎?”她問,沈默對他似乎沒有用,一輩子的話都在這個晚上說了算了,雖然統統都是廢話,但很奇怪,她竟然不討厭說這些。

跟面對別人時,發出半個聲音都讓她心煩的情形,完全不同。

“我怎麽知道,人跟人之間的情分,說到底不過就是我看你順眼,你看我順眼罷了。我長到這麽大,看誰都不順眼,直到遇見你。”

這話傲氣得等同於目中無人了,雖然這男生看起來就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但是能如此理所當然的說出來,證明目中無人已經成為他性格中的一個特質了,只是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到底知道不知道他自己的這個性格上的毛病呢?“你這麽難以相處,怪裏怪氣,看來是一個朋友都沒有吧?”葛晴斷定道。

葛天籟聽了這種斷語,腳步猛地停了,葛晴回頭看他,見他臉色陰沈,明顯生氣了。她奇怪地問:“怎麽了?說你沒有朋友,不對嗎?”

“沒有朋友無所謂,不過我哪裏怪?”他說到這裏,果然是真的生氣了,怫然道:“你真的覺得我怪?”

葛晴用她一貫直接的態度點頭,眼睛盯著他的眼睛,徑直說道:“我覺得你怪,怪死了,我長這麽大,比我怪的人除了你以外,我一個都沒有遇到過。”

葛天籟猝不及防,被這句話氣得不輕,他自視極高的自尊心顯然讓他不能接受自己是個“怪人”這種論斷,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就分為兩種人:自己,和除了自己以外的 idiots。本來在他眼裏,葛晴或多或少比那些 idiots 強一些,他沒想到她竟然是這樣看自己的,這讓他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眼睛瞪著葛晴,表情極為氣惱。

葛晴接著說道:“想明白了的話,就打電話讓人來接你回去吧。”

她說完這句話,心想這下他應該知難而退了吧?畢竟傲慢得近乎不可一世的這個孩子,被人這樣指著鼻子評說的經驗,應該是前所未有——

她走向通往家裏的那條水泥路,天色已然全黑,她回頭看去,葛天籟並沒有跟在自己後面,她心裏稍微安心了一些,看來怪人也有怪人的底線,這男生過高的自尊心不允許他跟對自己評價過低的人交往呢。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在鎮醫院那宛如迷宮一樣的家屬區裏,兜了幾個大圈子,方才向著遠在鎮子最北邊的自己家走過去。

半個小時以後,她到了家門口,伸手敲門,還在她們倆小的時候,外婆就有天黑閉戶的習慣,大門有兩道門栓,她敲了幾下,沒有人回應,心中正在納悶,就聽身後有腳步聲靠近,她回頭看去,只見葛天籟竟然站在自己身邊不足兩步遠,滿面寒霜之色,顯然怒氣未消,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又沒有返回城裏,還是尾隨自己到家門口來了。

他是土行孫嗎?到底是怎麽找到自家門口的啊?

葛晴有些發慌,想到外婆看見自己跟個男人站在門口會是什麽反應,心裏就發怵,連忙說道:“你怎麽找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賺點兒喝粥的錢錢,下一章我也入v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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