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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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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越野看來,陵南籃球隊全體隊員恐怕都這麽認為,流川的球技雖好可為人卻冷漠又古怪,還高傲,應該是個挺乏味的人,和他相處一定很無聊的。

“流川很有趣的啊,常會用他的方法和你開點玩笑哩。比如說,他會把包子裏的肉餡掏走,再把包子原封不動擺在盤子裏,發現了,質問他,他會理直氣壯說;‘我從來不吃包子皮。’奶油泡芙也如法炮制啦。還有,他會把泡面的面條吃個精光,把剩下的湯塞給你,一臉看樂呵的表情,啊,有時果凍也這樣……”

越野聽得一楞一楞的,分明是單方面被欺負吧!可這家夥臉上那陶醉的表情……

因為習慣騎自行車,流川楓經常能趕在籃球隊結束訓練前來到陵南(如果自行車也限速的話,他沒有一次不超速,一定會被開罰單),目的是和仙道一起回家,順便在路上解決晚餐。對做這樣事的自己他感到質疑,初中畢業前夕陵南的教練曾主動找到他邀請他加入陵南這邊的籃球隊,被他以湘北離家近這無厘頭的理由拒絕,現在卻願意從湘北騎車到陵南再回家……算了,現在自己就想這麽做,那就不需要理由。

這時仙道把自己的包放在車筐裏,主動幫他推車。

有一次被田岡教練逮到了,連同流川一起說教,主要還是不放心仙道。

流川楓聽的不耐煩,小聲嘟囔一句“死老鬼”——櫻木給他取的稱呼。田岡教練氣得頓時說不出話來,仙道見狀忙推著他走開,“那個,教練對不起啦,我們先回家了!晚上還得寫作業呢!”

“流川,別這麽沒禮貌嘛,那個,田岡教練其實人很好的,雖然他常常大呼小叫吧……哎呀,叫聲河童大叔就算了,‘死老鬼’真是太失禮啦。”說真的,這也沒禮貌到哪裏去吧。

“嘿——”越野從後面跑過來,追上他們。

“今天打算吃什麽?算我一份啊!”

“啊,我想想看……”仙道環視兩旁的店鋪。“餃子好像不錯,再吃個烏冬面什麽的。”

走著走著,流川楓忽然讓他等一下,兀自走到左側的熟食店,指著玻璃罩裏的什麽東西。

他是去買炸肉餅。記得仙道喜歡吃這個。他多少懂些人情世故,也有越野的份。

越野不禁受寵若驚,連聲道謝,忽然發現一個現象,流川楓一手拿著炸肉餅,另一只手無名指和小拇指勾著仙道隊服運動褲的口袋邊,這、這、這動作怎麽都不自然吧,不是自己少見多怪啊!

“餵!”仙道註意到了,驀地停下來,對流川楓說:“褲子要拽掉啦,裏面沒穿內褲哦,會因為出示猥褻物品被捕哦。”

流川楓放開手,刷一下板起臉。

“穿著呢,穿著呢,啊,這個宏明可以作證,換衣服的時候他都看到了。是不是,我好好穿著呢。”

“啊?”越野登時被嗆了一下。“別、別問我啊這種事!我可沒註意!誰會特意看你啊,又不是女的!”

“噢,原來你會特意註意女生的內褲啊。”

“不、不是!也不是那樣……”越野心裏直呼倒黴。

不過這兩位之前確實有點古怪吧,他嚼著肉餅想。

流川楓真的是太愛睡覺了。隨時隨地都能睡著,真佩服他。

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度過,黃昏之後回到家裏,仙道會坐在起居室寫作業,看看課本,父親是個普通的工薪族,沒有需要繼承的家業,高中畢業以後要繼續上大學。而流川楓不是上樓躺在臥室睡覺,就是做在他對面趴在矮桌上戴著隨身聽耳機打盹,反正很少見他打開課本,好像他的成績並不好呀,不屬於那種就算不看書考試也能輕松應付的類型——的確有這種天才學生,他將來打算做什麽呀,是不是他那能幹的父母早已幫他安排好了?

彼此熟悉了,仙道再把他叫醒,他已不會突然動手了。但仙道更喜歡趁他睡著弄點惡作劇,在他頭上粘一對紙糊的狐貍耳朵,把夾衣服的架子夾他頭發上……琢磨著下次做個狐貍尾巴粘他身後吧,那樣子一定很好玩的。——自打頓悟之後,時不時想自己莫不是真的被狐貍勾了魂,呵呵。他沒有做出任何越軌的舉動,目前這種朦朦朧朧的感覺恰到好處,不想破壞什麽。

流川身材好啊,洗過澡後裹著一條浴巾就出來了,反正是在自己家嘛,用不著註意。果然是狐貍變的,那個,好像,嗯,多進展一步也不壞吧,仙道坐在矮桌前托著腮心猿意馬,流川楓說:“你那間屋子漏雨。”

咦?可外面沒下雨啊。

五月刮臺風那天他決定一定請人來修理屋頂,轉天天晴了,這件事便又拋之腦後。剛才洗澡時突然想起來了,告訴仙道一聲。

“這樣啊,這周日一早我來看看嘍。”

“怎麽啦,幹嗎這樣看我?嘿,當木匠可是我曾經的夢想哩!”仙道自信滿滿拍著胸脯道。

這個星期天,仙道放棄了去海邊釣魚,從鄰居主婦那裏借來梯子,帶著工具箱爬上屋頂。流川楓也沒有按照往常的計劃,騎車去小公園練球然後再參加學校籃球的訓練,仙道說用不著他動手,但總覺得……不太踏實,還是留下來吧。

只是把壞掉的木板換成新的……整個換掉有難度,恐怕弄不成原來的樣子,不過只是再壞掉的地方補一塊還是沒問題啦!先不管美不美觀,不漏雨就行了,下次再請專業人士來修理吧。仙道從工具箱裏找出合適的釘子。

整個過程進行得很順利,仙道笑著沖下面的流川楓擺出“OK”的手勢,準備爬下梯子了。流川楓很自然地幫他扶著梯子,鼻子癢癢,“阿嚏!”,梯子隨著搖晃一下,“怎麽啦?”仙道探頭問,腳下不慎落空,從不高不矮的地方跌落,流川楓下意識伸手去撈,結果——

兩人都扭傷了,訓練是不能去了,只好打電話到學校說明情況。所幸傷勢都不嚴重,診所的醫生說按時塗藥膏,避免劇烈運動,一周便可康覆。

“都是你啦,就說不用幫忙嘛,你看你看,幫倒忙了吧,臭小子!”從診所回來的路上,仙道抱怨道。他受傷的是腿,只能慢慢走。

好心沒好報!明明是好心才留下來的。“是你非要爬上去修理,沒人求你,逞強。蠢材。”流川楓反唇相譏。他的右臂拉傷,碰不了籃球了。

“還是為了修理你家的屋頂啊!反正你也有錯啊,不許推卸責任。”

“……”不能和白癡講道理。流川楓白了他一眼,不言語了。

“啊,生氣了啊?”仙道把胳膊架在他肩上。“不逗你了,對不起啦。”

流川楓哼了一聲,拍掉身上的手。

既然不能去訓練,就只能窩在家裏玩點平靜的游戲了。

比如說將棋和黑白棋。

流川楓的球品很好,無論對手怎麽挑釁他都只以行動回應,絕不會大呼小叫或是做些不該有的粗魯舉動,但這這限於在賽場上,籃球以外的比賽可就不然了。像是棋牌類鬥智游戲,他被仙道打得毫無招教能力,氣急敗壞,惱了直接掀棋盤。仙道則乖乖把散落在榻榻米上的棋子撿回來。

流川楓還沒消氣,氣哼哼盤腿坐在一邊。

“躲開一點啦,那顆‘桂馬’被你坐在屁股底下啦,壓死啦,壓死啦,聽不到它在抗議‘我好疼’嗎?”

生氣,生氣,生氣……不理他。

“哎呀,腳好疼。”仙道佯裝腿傷發作,直接倒地枕在他大腿上。

“……”

仙道忽然想起一件事,那次他就受傷了吧。全國大賽的錄像帶已經拿到了,湘北首場對戰大阪的豐玉高中,被南烈的手肘擊中面部當場倒地,下半場回到場上,只靠一只右眼堅持打完整場比賽,湘北獲得了勝利。錄像上有他閉上雙眼投罰球的特寫,左眼腫得完全睜不開,雖然下一場和山王比賽時有所好轉,可依然是腫著。一定很疼的。那場比賽櫻木傷得更慘烈,希望他快點好起來。

“那個眼睛,沒事了吧?”他指著自己的左眼問。“沒留下什麽後遺癥吧,比如偶爾看不清楚東西什麽的。”

要不是刻意提起流川楓差不多忘了,都一個多月以前的事了不是。他告訴仙道比賽結束回到下榻的民宿,南烈有特意來道歉,還給了他特制的一種藥膏,那家夥家裏經營藥店的,畢業以後八成會繼承家業吧,倒是挺管用,塗上轉天就好了很多。

“噢,那就好啊。那家夥的風評很不好的,雖說是大阪的得分王吧……彥一從大阪回來說了他們隊一大堆壞話呢,他有個初中同學就在豐玉念書。那肘擊,是故意的?”

可能是吧,當時的場面流川楓記不太清楚了,有故意的成分,可也沒證據證明,籃球說到底還是身體抗衡的一種運動,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小動作,很多故意犯規的動作無法判斷是真的不留意還是出於故意。反正他也道歉了,以後大概不會了吧……他以後沒機會打全國大賽了,高三生明年就畢業了。

“對了,你們不去看看櫻木嗎?”

“聽隊裏安排。”

仙道沈默了一陣,翻身躺平,望著頭上的天花板。

“看著你挺瘦的,想不到大腿還蠻有彈性哦。”

“!”戳了流川楓的痛處,他一直挺在意的,身板不夠強壯這點。廢話啊,肉不就該長在四肢上嗎!

“誒,你好像很不喜歡笑啊,我都沒見你笑過呢。”對戰山王的時候他可是笑了,大概都知道他平時鮮少露出笑容,他微笑的那一幕特意給了一個大鏡頭。

“那是你沒註意而已。”流川楓反駁。

“那個,流川……”仙道眨眨眼,笑起來。“可以親你一下嗎?”

“親啊。”

“啊?”這讓仙道好生意外,本以為他會生氣,或是幹脆沈默不理會。“我就是說說……說說……因為你的臉實在太光潔了,就忍不住想……哈哈,再過不久就該長出胡楂嘍。”

這流川楓沒想過,他向來不在意相貌的事,長就長吧,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其實,一直很喜歡你來著。”意識到這話容易造成誤會,仙道繼續解釋:“作為對手的喜歡,喜歡和你打球,不服輸,不放棄,越挫越勇,喜歡你這樣的對手。離開球場呢,安靜又不喜歡打擾別人的性格也很討人喜歡,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

流川楓心裏數著他一共說了幾次喜歡。國語的分類是不是太不詳細了?他總覺得“喜歡”“討厭”這類詞是女性用語,在學校裏總從女生口中聽到,聲音還帶著幾分肉麻,而男生說的次數就很少了,為什麽不開發類似的男性用語呢?古人也太不負責任了吧。(不過那樣也不會對提高你的國語成績有所裨益吧。)

“想什麽呢,不發表點意見嗎?”仙道問。

這個姿勢坐累了,流川楓雙腿伸平。“你想聽什麽?”

“我想……”仙道面含笑意地閉上眼睛,輕輕左右搖了兩下頭。

或許,該找個女朋友了。

漸漸偏西的陽光從打開的拉門撲入起居室。

不能參加訓練的一周,還得照常到學校上課。

學校裏的女生都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大概是穿著統一校服的緣故吧。

仙道是很討女生喜歡的類型,也樂意和她們說說笑笑,時不時開幾句半真不假的玩笑,可始終止步於此。原因自己也不太清楚,反正不想確定什麽,抑或他是骨子裏執著相信一見鐘情的人。

身為好朋友的越野倒是常常問他究竟喜歡啥類型的女生。這個,若是能說出條件的,一定不屬於一見傾心的範疇,不說罷了,隨口敷衍他,就榎樹學姐那樣的。

越野驚訝得半晌沒說出話來。那個三年級的榎樹……高嶺之花啊,說“花”有點牽強,倒也不是醜女,長相很一般就是了,學校裏出了名的頭腦派精英,每次考試總分從未跌下過前三名,不但是班上的學習委員還是學生會的幹部,全校幾乎都曉得她討厭年紀相仿的男生,覺得他們粗魯又野蠻,尤其是運動部的男生,成天滿身汗臭味,哪裏好了?——這是她的原話。這麽說吧,她對運動部這種社團就沒好感,甚至有點瞧不起參加運動部的同學,認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吧,她加入的是英語會話社,將來的志願是當英語老師,可以預見她這樣的老師肯定不會討學生喜歡。這樣的家夥,無論男女,鐵定沒什麽人緣,總是獨來獨往。

“不迎合,不委曲求全,誠實面對自己的原則度過每一天,這不是很好嗎。”仙道對她的評價。不是假話,他的確欣賞這種性格。

“幹、幹嗎?你別告訴我,你打算、打算追求她啊!”越野說話都不利索了。

哪能!只是欣賞她的性格,沒有追求的打算。仙道笑笑,故意說,“啊,就是人家看不上我哩。”

他知道一見鐘情並不容易實現,但找個消磨時間的對象,平淡而愉快地相處還是可以做到。

既然打算找女朋友,就多制造點機會吧。

“啊,流川,不好意思啊,今天呢——”仙道沖一旁等他的男男女女努了努嘴,“打算去卡拉OK,晚點回家,就不和你一起吃飯了,抱歉呦!我會買關東煮給你啦!”

流川楓扶著自行車,站在陵南高中校門口,仙道故意不回頭,感覺到背後,他的目光如芒刺在背。

晚上回來的時候,一樓空蕩蕩的,流川早就睡下了吧。他把裝有關東煮的袋子放在廚房流理臺上。

隔天。

“今天打算去電子游藝廳呢,嗯,晚點回去,你先睡嘍。我買鯛魚燒帶回去。”

再隔天。

“今天我們要去……”

“知道了。”流川楓搶先說道。“我這就回去了。”可他卻依然沒有挪動。

仙道猶豫再三。

“抱歉呀,今天我就失陪啦,不然我的小房東會生氣哦,會把我趕出去的,後果很可怕的呦!”

告別了學校裏的朋友,他返回流川楓身邊,主動幫他推車。“走吧,我們去吃拉面。”

九月以後天一天比一天黑的早了。光線昏暗之下,他未能看註意到流川楓嘴邊罕有的一絲笑意。

不行啊,到底還是不行,究竟是無法背叛自己的真實心意呢,還是當真被狐貍勾去了魂呢,仙道也搞不清楚。

“哎呀,哎呀,你那總穿黑色內褲的男朋友又來了。”見慣了流川楓來陵南找仙道,越野開始開他玩笑。

“……今天穿的是藍色。”

這、這……越野好吃驚流川楓的反應,話說這種玩笑話用不著老老實實回答吧。

這回仙道比他更吃驚,“餵,宏明趕緊把這件事,忘掉,忘掉!剛才你什麽都沒有聽到哦!這可是秘密哩!怎能隨便說出來呢,你也不能隨便聽。”

切,搞什麽啊,你自己還不是總說!

“蠢材。”流川楓撇撇嘴。

不消一分鐘,仙道又變了個人似的,“誒,流川,你下次來穿上胸罩好不好,那我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有胸部的女朋友’來嘍!啊,女朋友本來就應該有胸部,是吧?”他胸口結結實實挨了一肘,越野幸災樂禍。

“嗳,真的是啊?”

三人並排走了一會兒,依然是仙道推車走在中間,流川楓手指勾著他的口袋邊,右邊的越野忽然用胳膊肘捅捅他,賊眉鼠眼地小聲問道。

“是什麽啊?”

“哎呀,就是那個!”流川楓在場,不好問得太直,越野伸出小拇指沖他晃晃,就是女朋友的意思啦。

“噢……”仙道低頭一下,略顯寂寞。

“呵呵,你覺得呢?”他低聲問。

我哪兒知道啊!且不論取向問題,說是吧,覺得還是疏遠了點;說不是吧,未免好過頭了顯得暧昧,越野猜不出究竟。

“心被狐貍吃掉了。”

“什麽?再說一次。”

“啊,忽然想起前不久去的伏見稻荷大社嘛,可惜沒有見到野生的狐貍啊。”

“這個,大概……都圈到保護區或是動物園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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