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忽然說了一句“我去那邊”後便留優姬和零在一起，自己朝與他們相反的方向去了。看到零那張在月光下稍稍蒼白的臉，她有預感，今天的劇情將是“零血紅著眼吸著優姬的血”。

作為一個無關緊要的配角——或許連這個也算不上的一個觀眾，從這裏起大概就沒有什麽戲份了。就像一碟蘿蔔燜雞，香蔥這種小角色也只能是在入口時讓人們嘗到了存在，至於後面的，還是起主導作用的雞肉。

心裏的落寞無可散去，涉入太深又會受傷——

扶額，在左手的陰影下，橘發少女的那深黑的瞳如一碰就會碎掉。

忽然眼角處是一雙鞋子，她擡頭。

“玖蘭學長？”看清來人時，紫沫希的語氣裏流露出坦然的驚訝。

聽到她習慣性的冷淡語氣裏帶著罕見的訝異，他笑道：“很驚訝？”

的確，玖蘭樞現在應該在理事長辦公室裏才對。為什麽現在會出現在這裏？難道，來找優姬？“我和優姬他們分開來巡。”答道，盡管和前面玖蘭樞的問題有點不搭，但那貌似是一個讓他蠻在意的答案。

“他們……”他危險性的瞇眼動作讓紫沫希瞬間意識到自己多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想說什麽，也許是想拖住他，或是編個謊話蓋過去，可惜剛開口，連裏面蓄勢待發的話語也沒有呼吸道外面的空氣，前面已經沒有什麽玖蘭樞了。

啊，糟糕。她咬咬唇。

不過玖蘭樞像是會弄錯“優姬在哪裏”的人——吸血鬼麽？……

想多無益，除了腦細胞會猛爆外還似乎會讓自己成為局中人，所以帶著“反正後面自己的戲份好像白菜那麽淡”以及“還是穩穩當當做個觀眾來看這場真實感十足的3D電影”心情舒了口氣，她繼續漫無目的地走。

==========似乎走著都能做夢的樣子。

夢裏那個纖弱的少年，那張蒼白但不甚真實的俊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溫暖笑容，看著她的目光裏包含著憐愛、擔心、悲傷、或自責，一刻也不肯移開：

“對不起呢，明明說過的，但還是不行。”

女生心裏一陣絞痛，痛的真實而夢幻。似乎聽見自己在說：

“你答應過永遠在一起的。”和我。鼻子有了酸意，“所以，不要走。”

男生那蒼白的笑裏帶著苦澀，沒有說話，因為他無法答應，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直到太陽升起的那一瞬間，那時的黑暗吞沒的眼前的橘發女生的臉。

溫柔，成了苦澀的毒藥，與絕望攜手，一點一點地吞噬完她最後的理智，淚水如洩洪般漫卷了她脆弱的眼眶……

朦朧中感覺到又一只手拍著她的背，而那柔柔的聲音說了什麽，她只聽清楚了一句：

“沒事的，哥哥會在你身邊。”

==========眼眶帶著*留下來的禮物，她用左手抹去。

兜兜轉轉地走著，像丟失了靈魂的洋娃娃。

如此無防備啊——

絲毫沒有發覺一雙大手顫抖著朝她伸過去，直到雙肩被一陣難以掙脫的力量鉗住……

第四站：劇本扭正？

如此強大的力道使紫沫希無法抽身之餘突然清醒過來，本著“不能傷害無辜”同時“如果是流氓的話就打爆他的頭”以及其反駁“學院裏什麽時候收留了流氓”的想法，她扭過頭去看。

而扭頭的角度好像還不夠15度便被脖子上那一陣深入骨肉的刺痛感痛得卡在了那裏。

隨後看見在樓梯口突然跳出來的優姬震驚無比的臉和玖蘭樞帶點驚異的瞇眼，還有落在脖子上的銀發，以及有點溫熱和黏糊的紅色液體流下鎖骨，染紅了衣領……

“啪！”只有紫沫希自己聽到的，某條神經斷掉的聲音。

下意識就是一拳過去，附帶一句字字皆重音的“你，找，死”和少女此時比黑夜還黑的臉。要知道這對於一個患有潔癖，且是嚴重潔癖的人來說，這無異於潑了她一身洗腳水，雖然用“洗腳水”這種不太美好的名詞來形容自己的血液真的不太好，但此時她對那身“流了出來”的血液實在沒有太多的好感。

目露兇光地說完後，“洗手間，洗手間……”地就急急跑開了。

……

保健室裏理事長為她處理好傷口之後便被玖蘭樞叫走了。留女生一個在裏面吹著頭發——說什麽傷口不能碰水，只用熱毛巾把血跡擦幹抹凈後，女生把沾了血的頭發用洗發露搓洗了十三遍多……

如果問她剛才的心情，肯定能得到一聲重語氣的回答：“把他揍到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但是心境漸漸平靜下來後，發覺似乎是因為自己的一句多餘的話才引發的這個結果，不然受害者將會是扳回正道的劇情的優姬，女生心中頓時虛了不少。

並不是願意看到優姬受傷，只是這樣一來，後面的劇情似乎是弄得很糟糕。

啊——也不對吧，也許沒有什麽影響……

那是白白挨了一咬麽？

女生此時心情無可比擬地覆雜。

門外響起一陣緩慢的腳步聲，註意到這點的紫沫希停了吹風機想去開門：會是優姬麽？

“對不起。”那三個字如釘子般把她的手釘在了門把上，語氣中帶著深深的內疚，感覺到每一個字的每一個音節都發的小心翼翼，如羽毛一般落在女生的心上。

沈默了片刻，女生心中好像有那麽一秒跳得快了一點。

“再有下次你就死定了。”淡淡地說，因為帶著絲絲心虛，所以又補充道：

“這次就算了。”

如果再有下次，她不能保證能控制住自己不把他的腦袋揍扁。不過……應該沒有下次了吧……那麽無防備的自己，只準這次而已了。

那句淡淡的話語，隔著門也能聞到的橘子味洗發水的清香，使零的心莫名地顫了顫。

銀色的發絲在月光下透著綺麗的光芒，零轉身走開，好似什麽也沒有發生那樣。

夜風把那陣清香吹散，女生進入了她的夢鄉，那個有著耀眼光芒和燦爛微笑的男生牽著她的手。

堅定地對著記者們的閃光燈，向全世界宣布：

將永遠在一起……

永遠在一起。

多麽美好的承諾，美好到濕潤了女生的眼角。

第二天，看著紫沫希紅潤著的眼眶，優姬擔心地問：“還痛麽？”

“沒有。”低了低頭，不想讓別人看到那副模樣。

“生零的氣？”

回答的是女生的搖頭。

“零！向沫希醬道歉！”優姬轉向零，嚴厲地說。

看得出她對零繼續安然吃飯的舉動十分不滿，“唰——”地站了起來，差點帶倒了那把椅子。

又“唰”的一聲，零擡起頭，看見了橘發女生眼眶裏的紅潤，但她很快又轉過頭去，讓他以為剛才的只是錯覺罷了。“已經道歉過了，沒關系。”

同時背對著他們拿起書包，提好旅行箱，朝門外走去：“先走了。”

語氣淡得像今天的荷包飯，明明是平常的語氣，卻讓零心裏有點覆雜的躁動。

紫沫希出門後才松了口氣，用冰冷的手掌壓住眼睛。

和他們在一起太久也是劇情發生變異的原因之一吧……

————另一邊，心願咖啡室。

“小羽，你終於回來了麽？”看見那抹依舊張揚的酒紅色身影，黑發女生操著帶責備的語氣道，嘴角卻不自覺上揚，形成一個優美的微笑。

“很寂寞吧我的公主殿下！！今天晚上要不要來我的床上……”眼見就要親下去時，一只手適時地從後面拉住了“她”的衣領。

手的主人在身後說：“死人妖，回來了麽？你的發情期是不是長了一點。”

酒紅色頭發的“女生”朝那個抓住“她”衣領的黑發美男子頑皮地吐了吐舌頭。然後轉過頭來向黑發少女拋了一個媚眼，嬌滴滴地說：

“如果不是被那群不解風情的加班狂抓去，我不會現在才回來啦~~今天晚上要不要到我床上……”

女生一臉黑線，這句話前後有什麽聯系麽？然後她打斷道：“找到了麽？”

“哦呵呵呵~~~~”那得意的笑聲有潛反問句“有死神找不到的人麽”。笑完之後，“她”繼續不死心地問：“話說今天晚上要不要來我的床……”而沒有說完便被某男拉著衣領給拖走了。

————這一邊，黑主學院。

“怎麽了，優姬。”見優姬正苦惱地抓著頭發，不時帶奇怪的眼神看向後排正睡得香甜的錐生零，然後回過頭來繼續糾結。心裏大概有底的紫沫希沒有用問句。

而優姬聽不出來那句話到底有沒有問號，尾音有沒有提高，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她，好像找到了傾訴的對象那般興奮。

然而“零要被轉去夜間部”以及“該怎麽辦呀”的固定句子被無視後，紫沫希冷靜地看了她一眼：“幾時？”

“今晚！”然後是連貫的兩聲“怎麽辦呀怎麽辦”。

橘發少女稍顯疑惑地挑挑眉，怎麽這麽快……但她冷靜下來後繼續推導劇情：

“既然苦惱，為什麽不去找玖蘭樞？”

“誒~~”明白過後她的眉頭都快變成一把鎖了，“樞學長最近都不肯見我，理事長說這事是已經決定好的了……怎麽辦好啊？”

沈默——不對呢，很不對勁……難道是因為那天零咬的不是優姬而是自己？這解釋怎麽說都有點詭異。

算了，反正劇本經常在變動……

但出於“破壞了情節”的內疚，某紫出現在玖蘭樞的房間。

其實玖蘭樞並不難找，只是優姬有心讓紫沫希這個“當事人”AND“受害人”去解釋這件事或許會比較好。

“請不要將錐生零轉入夜間部。”她明確了自己來的目的，那個“請”字尤其重語氣。

“嗯？為什麽？”顯然是對她的到來感到吃驚，以為會是優姬……

拿起盛著某些紅色液體的杯子，慢慢把玩著，玖蘭樞的“溫柔”語氣裏帶著冰冷，看著棋盤：“紫沫希同學難道不是受害者？”

被這一句問得啞然，但表情仍是絲毫不變的淡定：

“只是不應該，錐生零不應該進入夜間部。”

那是實話，劇情要求的。

“不應該……就憑你的一句‘不應該’就可以破壞理事長的和平理想了麽？”玖蘭樞終於擡頭看著那個微微蹙眉但神情依然淡定的橘發女生，眼裏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

女生的眼睛瞇了瞇，似若有所思，又好像只是楞住罷了。過了半晌，她直視著面前坐著的那個純血之君，他想的，無非是……

“好吧，我會盡一切來保護優姬。”嘛，反正是一個以後完全用不著的保護者，擔當了這個稱號又會如何呢。然後補充道：“而且讓錐生零進入夜間部會更加麻煩不是嗎。”

聽不出尾調有升高，句子末梢也沒有問號。

依然不是問句。

……許久，玖蘭樞的嘴角勾起一抹優雅的微笑：“如果你執意，應該不介意再答應我一件事。”

嗯？很介意，十分地介意。“得寸進尺”說的就是面前這個人吧。

心中盡管不願意，但還是認命地問：“什麽？”

樞的笑意更強了一些：

“這個保持到以後再說。”

以後……女生舒了口氣，有什麽以後的，反正以後嘛……

以後麽？或許那個名為“以後”的時間裏不會再有她的出現了吧。

於是無視心中的落寞，默然點點頭，從那房間裏退出。

和什麽人撞了個正著，她穩住後退的步子擡頭看去，是零疑惑的臉。

為什麽她會在這裏？

而紫沫希淡定地看著他手裏提著的褐青色旅行箱，說道：“不用去了，你可以留在日間部。”

“呃？”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發現了她身後剛走出來的栗發男子那幽幽的眼神。

“錐生，就是這樣了。”證實了她的話。

沈默，看了那個橘發面無表情的女生一眼後，他向玖蘭樞點了點頭，轉身離開。而紫沫希因為是同路所以一起走。

……看著兩人一高一低遠去的背影，玖蘭樞的目光幽冷。

罷了，這也是優姬所願的吧。

而回去後，優姬驚喜地抱著回來的兩人，她的半徑一米內開遍喜悅的小花：“沫希醬太厲害了！”然後，為兩個朋友的平安無事感到無比欣慰的同時在紫沫希臉上親了一個。

“……那個，優姬知道我有潔癖這件事的吧……”被CHU後的紫沫希稍稍變得僵硬。

“呃？這……對不起哦沫希醬。”意識到自己所做的傻事，優姬慌張地接過零遞過來的紙巾，小心翼翼地擦著。那認真的眼神如水一般的清澈，能看出餘韻未消的欣慰。

“對不起呢，優姬，這個病實在是麻煩。”心中不禁有點內疚。

“既然麻煩，為什麽不去治好？”零冷冷反駁道。

但立刻被優姬瞪去一眼，示意他“真是啰嗦，給我回去睡覺啦”。

為什麽不治好？默念了一遍，然後放棄思考，直接一個眼神丟過去：真是廢話，能治好能那麽麻煩麽！

讀懂兩個人的眼神後，零乖乖的兩聲“是是”後朝房間走去。而當手碰觸到門把的一瞬間，“真是啰嗦”和“真是廢話”的零忽然停住了動作，背對著她們，飄出一句輕盈的話語：

“謝謝你。”如鋼琴上的三個音階輕輕壓著空氣，讓周圍的精靈都忘記了呼吸。

沒想到一個男生的聲音這麽好聽，同那次的“對不起”一樣，如拂過心底那片幽靜池水的羽毛，勾起一圈圈漣漪。

楞楞地看著他回到房間，紫沫希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虛。

好笑，她在心底笑著，我只不過……

終究只不過是在為劇情服務而已。

為什麽聽見他的那句輕盈的“謝謝你”，還會那樣的開心？

第五站：突然的轉變？！

幾天後，一封印著玫瑰圖紋的“一條拓麻生日邀請函”突然出現在面前，倒真的把三人嚇了一大跳，特別是信裏最後那特別醒目的一行字：有特別的事情要告訴你們哦……還有句子後面那串真是幼稚至極的省略號。

“看來就是個陷阱。”這是來自零的評價，一臉不想去的表情。

“嗯……”優姬表示同意，卻一臉很想去的表情。

“與其在理事長那裏吃，還不如去那裏蹭。”表明會去後，便不再說什麽，她轉身朝自己的位置走過去。

不去的話某個劇情就不會引發了吧~~心裏暗暗想著。看優姬眼底暗湧的好奇問號，正處於兩難局面的她肯定放過用“沫希醬也去嘛”來麻痹自己，所以她會去的；而發覺了優姬的心情的零也必定會來……

完美無缺的推理啊。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動畫裏這次應該是說LEVELE的事情，可是優姬貌似早就知道了，那麽信裏面說的那個什麽“特別的事情”到底是什麽呢？

課堂上，夜刈十牙按照原計劃出現了，優姬也一臉茫然地追著突然曠課的零而跑出了教室。

紫沫希稍稍松了口氣，這證明了變故不大可以調整。

放學後，她早早到達月之舍的大門口等待著。

首先來的是零，他看著前方那個正在靠墻等待著的橘發女生，跑到她跟前，停下，順著因為跑步而變得不穩的氣息。不一會兒，對她說：

“進去吧。”

“嗯？”女生擡頭，露出呆楞的表情，還有優姬呢？

“我也只是不想吃理事長做的東西而已……”曲解了她的意思，他解釋道。

然而似乎未完，便被後面一個帶著驚訝的聲音掐斷了：“零？！”

不是說不來的麽？

確認是優姬的聲音，零向她看過去，眼神裏帶著……意外？

為什麽是意外？不對吧。難道他並沒有發覺優姬會來麽？

還有剛才那句不適時的“進去吧”……

難道是因為擔心自己才來的麽？……心中頓然升起一股暖意，卻轉瞬即逝，她淡淡地把這股暖意壓在心底深處：“進去吧。”

轉身推開了門。

到了宴會會場，紫沫希完全不顧周圍N只美型吸血鬼的驚異和傲慢的眼光，也不顧得上了，匆匆夾了點菜就吃了起來，一副“我只是來填肚子”的表情。

“一條前輩，那個‘特別的事情’到底是什麽啊？”

“呵呵，那個呀，”一條拓麻露出了惡作劇的微笑，“只是引你們來的小玩笑而已。”

然後優姬一臉頭痛的表情。

果然啊……橘發少女面無表情地繼續優雅地切著她的牛排，然後優雅地用叉子叉入嘴中咀嚼——那舉手投足間無不體現了“優雅”二字。而她身邊的貴族吸血鬼那傲慢的神情轉為驚奇，如果忽略這個女生身上的人類氣息，竟然顯得和他們一樣……

高貴，優雅。

當然，盡管紫沫希大小姐是養女，但從小接受的貴族儀態訓練不是用嘴說說就算了的，而且加上每個月都有定期的舞會什麽亂七八糟的活動要參加，如果算經驗的話，她大概是個超級高手了吧。

可是嘛，這本來是吸血鬼之宴，多幾個路過打飯的人類也不能阻止他們無節操的“珍惜血資源，從我做起”的活動——看到血光閃過，紫沫希忍耐住優雅地抹抹嘴，無聲無息地走了出去，那速度之快可謂是“驚人”。

出來後，少女扶額松了口氣，幸好走得快，不然一反胃就不堪設想了。

因為他們的“珍惜血資源”活動來得比想象中的快，所以是只吃了三成飽，便逃了出來。

算了算了，她走到水池邊停了下來，朝四周張望：哪裏是觀賞的最好地點呢……

可是猝不及防地從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且聽那聲音就知道那個跑著的人近在咫尺了。她心裏不禁生出一絲後悔，剛才應該趕快到樹旁躲著的。

轉身，第一眼看見的是一雙血紅的眼睛：“錐生……”

對了，她朝他的身後望過去——失望地發現沒有優姬的身影。

不容她多做或多想什麽，零的大手像上次那樣用力地鉗住了她的雙肩，力道之大讓她的眉頭蹙起。後退一步……

卻是一腳踏空——正確來說是忘了後面是一池水而踏了進去。

雖說“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可是照目前看來，照目前身體與水面成45度傾斜的情形來看，好像不是濕個鞋就可以解決的吧。

於是連同零……60度……85度……89度……

好響亮的“撲通”一聲，水花濺起。

水漫遍全身每一個角落，零如觸電般驚醒，瞳中的紅光漸漸褪去，恢覆了原來的灰紫色。

看著身下的橘發女生，眉頭緊皺，深黑的瞳中透著疑惑，無奈和憤怒……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裏面還有什麽奇怪的內容，身體便是一偏——

被她一腳踢開了。

從水面露出頭來，空氣吸入鼻腔，難以言喻的清新好聞。

一口氣過後，女生一只腳邁上岸，右手迅速握住了不知何時來到的夜刈十牙的槍口，臉上的表情一目了然，眉頭緊皺，好像誰欠了她八百萬似的，不過其實八百萬對紫沫希大小姐來說並不算太多。

“等我走了再開槍。”她那仿佛是下命令的語氣，潛用意是“我不想看見血”。

她身後的零正楞楞地看著她，月光透過她發上垂落的小水珠被分散成各種顏色，那頭閃耀耀的橘發看起來竟是如同太陽那般炫目刺眼。

說要送優姬出去的玖蘭樞遠遠地就看見這樣一幅畫面：全身濕透的橘發女生一手握住了一個高大的吸血鬼獵人的槍口，然後另一只腳也邁*面，似乎之前還看了他們一眼，上岸後便不知道溜到哪裏去了。

然而這邊的情景是：紫沫希見僵持在這裏（還一身濕透）不太合適，剛好看見優姬和玖蘭樞趕到——你確定他們是趕過來的麽？

總之“主角到齊，觀眾什麽的靠邊站吧”的潛規則是無法改變的，於是一腦子“這水裏面每立方厘米的微生物有多少”以及“不會是有鳥類什麽的在這裏方便過吧”的讓人惡心的問題狂奔到洗手間去了。

而在那狂奔過程中的小插曲：

聽到那聲響亮到全校大概都會聽到的槍聲時，紫沫希大小姐的腦袋裏楞是一空，想朝後面看去。

但是臉轉過30度後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僵住，然後原路30度折回，飛快地逃離了這個“血案現場”。

那各種各樣的原因包括：“真的不想看到血”，“有優姬在不會怎麽的”和“關我屁事”的自我吐槽等等……

總之第二天，沒有想到的問題來了。

或許是因為受了涼，精神有點不振，腦袋裏似有什麽東西壓住神經一般，不時有種昏昏沈沈的無力感。

不過因為很少生病，所以還是照常上學、巡邏。

而優姬那天之後一直在擔心零的狀況，腦袋裏似乎裝不下其他以外的問題了，而紫沫希仍然是少話，只是比以前更少罷了，所以幾乎沒有發現她的異常。

倒是夜間偶然在樓梯口遇見玖蘭樞，被溫柔地提醒了一句“好好註意身體”。

明知道他肯定有一句“別忘了你保護者的責任”壓在心底沒有說出來，但她還是心裏一暖。

“謝謝。”而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揚。

玖蘭樞楞住了，沒想到會看見她那淡漠的臉上出現名叫“微笑”的這種東西，感覺竟然不是傳說中“見鬼一般的詭異”（哪來的傳說啊），而是另一種名叫“美好”的平靜。

雖然若有似無，絕對“存在感微弱”的微笑，而且還是曇花一現般的轉瞬即逝，但是能讓她嘴角肌肉牽動，便會有一種強大的成就感。

然而頭腦發熱中的某紫卻沒有發覺自己的不對勁，和玖蘭樞打了個招呼後便一晃一搖地走開了。

————另一邊，心願咖啡室：

“誒？什麽？不可以？！”黑發女生的語調在三個問號和一個感嘆號中一步步提高。

“不好意思啊公主殿下，”酒紅色卷發的“女生”眼睛裏猛閃著“對不起嘛對不起”的光波，“說是因為道路組成的問題，只準死人通過啦。”

“什麽意思？”對面正在喝著新運到的紅茶的紫黎往上推了推鏡架，兩束嚴厲的目光射過去——即使有了鏡片的擋隔還是那樣的嚇人，“就是說等我死了之後才能通過麽？”

把酒紅色的劉海撥到一邊去，那細細的發腳撩到耳後：“即使您過去了，也得等到紫小姐死後才能回來。”

於是紫黎的臉色更黑了。

“不過，等芊世的系統修覆好就沒問題了呵呵，”女生笑著，“在在那之前，小羽可以過去保護她的。”

“誒……什麽？！”這次談話以紅發“少女”甚是不滿的大喊聲和黑發女生的優雅笑容為結尾。

第六站：留下來！

————這一邊，黑主學院。

從來沒有如此覺得過，清晨的陽光是那麽的刺眼，隔著眼皮都能感受到那強烈的光線。

紫沫希在床上翻個身，拉過被子蓋過頭……

“沫希醬，起床啦！”順路看見紫沫希仍然在被窩裏，優姬在驚訝之餘有點無奈，怎麽連沫希醬都賴床了啊……掀過蓋在她頭上的被子，卻意外發現，那個橘發女生正皺著秀眉，眼睛閉得緊緊，似乎為優姬的這個動作感到不滿，而她的臉上異常地紅，嘴唇卻是幹燥的發白。

吃了一驚的優姬把手放上她的額頭，然後燙的縮回了手。

“怎麽會發燒了呢？”優姬給她蓋上被子，拉上了窗簾。

難道是因為上次在一條學長的生日的那天……想到了某個該負起責任的家夥，優姬急急跑出了房門。

不安地翻了個身，腦袋裏像是沸騰了似的似的，發出“轟轟”的噪音。想睜開雙眼，眼皮卻是無力地貼在眼球上，怎麽都不肯動。

……不知過了多久。

微涼的手指撫在她的額上，輕輕撥過她額上被汗沾濕的劉海，讓昏沈中的橘發少女感覺甚是舒服，則眉頭稍稍舒展開來。

見她有反應，手的主人一驚，連忙移開了手，得到的卻是眉頭再次糾結的她不滿的聲音：

“……別……別走……”

“……”楞住，手再次放上去。那冰涼冰涼的觸感讓她無比地留戀，喃喃道：

“……留下，來……留下來，南……”

聽到她的最後一個字，稍稍楞住後，手拿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濕毛巾。

會不會是南？困難地睜開眼：透過窗簾拉開的*隙而落進來的陽光，那頭銀發無情地說明了不是那個叫南的少年。她內疚中帶點失望：“是錐生……”

聽得出她的失望裏面，帶著難以名狀的悲傷。

零移開臉，一種覆雜的情緒頓生，而苗頭卻落在冰冷的石階上，滅了。

“謝謝你。”她嘴角勾起的微笑如花一般美麗，卻帶著澀味的憂傷。

對啊，不可能是那個叫南的少年。

如果是他，肯定會用手撫摸她的臉頰，用陽光般燦爛的微笑輕聲說道“好了明天去山頂看日出”，那折騰人的提議。

不可置信地看著那抹微笑，零的心頭漫開一陣奇異的光暈。

鏡頭往回跳，正當夜刈用槍指著零時，優姬突然推門闖入，而且一進來就是“沫希醬發燒啦”的消息。

心底是否有根琴弦撥錯了，發出了難以置信的低音。

“師父，我想去看看她，畢竟害她生病的是我，”他握住了槍口，“回來後任你處置。”

那奇怪的低音，蕩開了心底的那汪死池，圈開一陣起伏的漣漪。

“你確定不會再用獠牙面對那個女生？”

“是的。”

優姬松了口氣，把房間鑰匙給了零之後便安心上學去了。

“身體怎麽樣了？”零問道，臉卻移開了，目光不知放那裏好，便停在了桌上。

“你師父，怎麽說？”無視前面的問題，紫沫希壓低了聲音問道。

“……吶，你可以殺了我麽？”想了想，他問道。

“……這就是你對臥病在床的病人的問題麽？”很不滿他的這個問題。

“對不起，但是，回答我。”他的語氣裏帶著堅決，但過後，心裏一陣糾結。

“死了又怎麽樣？”她看著天花板，白茫茫的一片。

“……不知道，我不想傷害任何人。”茫然的自言自語，“在我墮落為LEVELE之前，能殺了我麽？”

“……嗯……你的勇氣只有指甲那麽大小麽？”女生閉上了眼睛，聲音也越來越小：“想死的話在這裏拜托別人有屁用啊……”

沈默。

零把她額頭上的毛巾取下來，在水中展開，收攏，抓起後扭幹，稍稍展開，又放了上去。

女生長而濃密的睫毛隨著她的呼吸起起伏伏而顫呀顫，似乎在努力地將討厭的灰塵掃除——真是符合她的潔癖。

清楚了她的狀況，零準備起身離開去接受師父的“制裁”。

似乎是拉開椅子的聲音吵醒了她，那聲弱弱的聲音飄過來：

“如果你真的去死，那證明你的勇氣還沒有螞蟻大小呢……”

停下來，一會兒，又繼續前行。

那個聲音又響起：

“所以，別走，留下來……零。”

同樣盡力的挽留，同樣不舍的語氣，同樣天堂一般的聲音。

而最後那個名字完全變了樣。

不是“南”，不是“錐生”……

是“零”……

然後是關門聲後的一片寂靜。

紫沫希嘆了口氣，果然只有優姬才能說動他麽？

又做了白癡的事情了，真是一個大白癡。懷著“他們全部都是白癡啦”的覆雜心情又將被子拉過頭頂，突然碰到額頭上被忽視了好久的濕毛巾，她楞楞地摸了摸，嘴唇不自覺抿緊。

保護什麽的，說這種無聊話的人真是討厭。

————

“想清楚了麽？你未來的路將會很難走。”夜刈十牙放下槍，嚴厲的目光射向那個目光堅決的少年，似乎嘆了口氣，為他的未來嘆了口氣麽？

“是的，即使這樣，我也不想再逃避了。”零直視著他，是的，“想活下來”信念如同火苗落到個幹枯的草堆裏，星火的光芒片刻漫便整顆心，照亮了那死亡的黑暗。

想留下來，想像她所說的“留下來”，所以就只能留下來了。

“是那個叫優姬的女生？”

零的心一震，優姬……是因為優姬麽？

的確，她有勸過他，讓他別再逃避……但是，如果改變他的人是優姬的話，那麽那個躺在病床上說自己的勇氣“連螞蟻大小都沒有”的橘發女生算什麽呢？

紫沫希算什麽呢？

如果是紫大小姐聽到這個問題，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是觀眾”，而且一臉冰霜般的淡然。

“還有，那個女人好像還活著……”

……

回到了那個“算什麽”的女生的房間裏來，他取下了那條不知道為什麽跑到她手中去的濕毛巾，在水中洗過後放上她的額頭。

然後，眼睛裏突然閃過一絲紅光，喉嚨裏那陣難以忍耐的幹渴讓他瞬間起身，然後跌跌撞撞中走出了房門。

關上門後，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站起來，他就這樣癱坐在門邊，抓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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