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作品相關 (4)

關燈
問著。

“你們東方是不是有句話是‘相由心生’?”木門被安回了原來的位置,被稱為佩羅的男子脫下了眼鏡,他的五官深邃,穿著一套“凱利女學”的制服。

(總算可以設定自動更新了,所有的碎碎念和爆發都等下個月吧,荒涼的人洗滌內心去了~~~冷冷清清,戚戚慘慘切切,才第一本書,偶就想著第二本書了,我果然很急性子,嘆息~~~)

014 擦身的邂逅

蘇子曾問了好些人,也沒有找到“第六區汽車行”在什麽地方。在第六區走了一圈,她幾乎連一輛汽車都沒有看見,汽車行開在第六區,哪來的生意。

“大妹子,”連串的車鈴聲,蘇子曾回頭看去,看見了個似曾相似的人,黑臉厚唇,石墩子身形,視線再移到了他的手上,這不就是那晚掄起拳頭砸車的男人。

“大妹子,你咋好些天都不見人,車修好了,快過來瞅瞅。”有了熟路的人的指引,蘇子曾很快就找到了車行。難怪找不到了,蘇子曾見一塊鐵皮板上寫著的“第六區自行車行”,恍然大悟道。

也怪那晚的三角眼好面子,只說了“第六區車行”,誰會想得到說的是自行車行。前幾日歇了火的法拉利,今天已經趾高氣揚地停在了大太陽下,流線型的車身,連碰掉的車燈也被重新修過了。

一旁的修車工得意著,蘇子曾卻有些笑不出來了,她雖然不大懂修車的行情,但粗著估計一下,修好這麽一輛進口車的價格絕對不是現在的她能夠負擔的起。

“小妹子,”三角眼不知從哪裏鉆了出來,整個車行就數他年齡最小,看著只比蘇子曾大個三四歲,此時他手裏也拿著個扳手,估計剛才正在修車,“你開出去溜溜,看看車都麻利了沒?”

“不用,不用,”蘇子曾連忙搖著手,手上的小包晃蕩著,她剛說完,有些後悔,又有幾分感動,這些人也不怕她一轟油門跑掉了,“我...修車費要多少?”

“老板,”原來三角眼年紀雖然看著不大,卻是這間自行車行的老板,帶蘇子曾回來的石墩男見三角眼半天也沒說到實事上,厚著臉皮說道:“你問問大妹子,肯不肯將車租給我們。”

租車?被擦得發亮的車身上,映出了幾張不同的表情,三角眼快速地瞄了蘇子曾一眼,支吾著:“小妹子,我沒安什麽壞心眼,車子停在店裏幾天,惹了好些人問。”

自行車行其他地方都橫著好些車架子和輪胎,油漬滿地,唯獨法拉利停的地方,被掃得很整潔,修車工們也有意識地避開在附近作業,車輛停著的位置,掛著盞拆下來的車燈,一些路過的都會往裏頭看上幾眼。因為這輛車的存在,讓這間平凡的自行車行成了一處高檔的展示廳。

蘇子曾有種莫名的感動,這輛車和她現在的情景一樣,停在蘇家的車庫裏時,只是一輛可有可無的備用車,等待主人的垂青。而在這間自行車行裏,它卻能感受到所有人的青睞,如果車能回答的話,它一定也會選擇留在這裏,更何況,她現在也養不起它。

蘇子曾很慶幸她沒有費多少力氣,就和三角眼說妥了租金。其實從頭到尾都是那位叫韓放的年輕小老板開得價,他甚至沒提修車的費用,最後商定的租金是每月五千塊。見蘇子曾一口答應了下來,韓老板和車行的夥計都很感激,原本一輛法拉利的租金要高出許多,但考慮到在第六區,出租的機會實在不大,才給了如此的價格。

聽說蘇子曾想在附近找一份工作和住處,韓老板和夥計們商量了番,住處他可以幫忙解決,自行車行樓上就有一處空置的房子,至於工作,他建議她到第五區找份工作。第六區能做的都是些體力活和粗工,並不適合她,趁著天色還未暗,韓老板歇下了手頭的工作,將她帶到了上次打電話的位置。

第五區和第六區之間並沒有設置人為的哨崗,只用了一條向電話線般的界線隔開,兩地之間讓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在修車工裏算是整齊打扮的韓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和蘇子曾走在一起,就老遠地跟著,他眼尖,不時地提醒蘇子曾那些張貼在了店鋪上的招工廣告。

第五區的街道,和處在第三區的香葉大道相比,更適合被稱為胡同,街道口偶爾會見到幾輛國產的棺材蓋似的車輛。下午時分,街道上人並不多。

蘇子曾走了好幾家店,韓老板看她進門時,都是帶著笑容,出門時,則是有些悻悻然,越往下走,她的笑容也越來越勉強,忍不住問著:“不順利?”

“她們問我有沒有賣東西的經驗,我...只有買東西的經驗,”蘇子曾兩眼盯著地面,長長的發遮住了她的眼睛,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沒事再找找,”韓老板看著長不見底,打著五花八門的廣告牌的店鋪,每個都似一個小小的火柴盒,只不過蘇子曾這根不見亮火的火柴一進去,就啞了火走出來了。

天漸漸暗了下去,“要不,我們換辦公樓找找,以前住我隔壁的一個大學生,在三區找了個文員的工作,也不遠,換幾路車就到了。”

“不用了,”蘇子曾連忙拒絕,蘇氏的企業就在第三區,她時常有聽王秘書說,現在連給公司打雜的小妹,都必須是大學畢業,連高中畢業典禮都沒去參加的她,早不知那本高中畢業證書在哪裏了。

“小妹子,”韓老板小聲叫了句。

“子曾,我叫蘇子曾,”蘇子曾邊說邊走,就當她快要走完一整條長街時,前頭街角處閃出了一個人影,和她迎頭撞在了一起。

蘇子曾低頭看去,看見撞她的人,是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年齡的女孩子。高高挽起的發,頂著一臉精致的妝容,鵝蛋臉,嬌小的身形,她的身上穿著件過膝小禮服,裸粉色,耳上晃眼而過,似乎戴著一對耳環。

見撞到了人,女孩有些慌亂,她一邊道歉,一邊變扭地站了起來,腳下是一雙金色的高跟鞋,女孩似乎並不習慣穿高跟鞋,但她還是努力駕馭著腳下的那雙華美的腳枷,身後傳來了陣陣呼聲。

韓老板快步拉過女孩,嘴裏說道:“小徐,你怎麽在這裏?”

“韓大哥,快點,快點載我回家,”韓老板出門時,騎了輛車出來,聽了女孩子的求救,他再看看蘇子曾,點了點頭,就載著她往第六區的方向騎去。裸粉色的小禮服和天邊的夕陽融在了一起。

街角處的那處高級成衣店的櫥窗裏,一個高瘦的人體模特,裸著衣架子,冷清清地站著櫥窗裏。

015 黑色的女人

“愛慕”總比第五區的任何一處店鋪都要早亮燈,才剛近四五點,日未落盡,黃昏將至時,店鋪裏就會一處處地點起燈。

當蘇子曾推開發沈的玻璃門,踏入店鋪時,靠近門處的壁燈有了感應似的點亮了。店鋪內的天花板是用拼接水晶片制成的,點了燈後,一地的晶瑩碎亮,將人的影子,剪成了一道道,然後重新拼接在一起。踩著的是燈影,晃動的是人身,無論是臃腫的婦人,或者是纖細的少女,走進了店裏,都成了最婀娜的倩影。

連蘇子曾進門時,都有種入了夢境的迷離感,店內仿佛沒經過剛才的那陣喧嘩,低柔的黑膠唱片聽在耳裏,猶如絲滑的熱可可,讓人不知不覺膩在其中,不可自拔。

絲質的襯衫,亮片的長裙,羽毛的禮帽,皮草的披肩,這是家沒有時間,也永遠不會過時的店鋪,無論是十八歲的蘇子曾,還是三十五歲的蘇子曾,都能在這家名為“愛慕”的店裏找到對的衣服。

店鋪裏除了衣服外,還有一面架子,整整擺了一墻的酒,顏色不一的酒,形狀各異的酒瓶,在燈光下,呈現著深淺不一的琥珀色。

“你好?”蘇子曾從未見過如此的店鋪,這裏的擺設無一不體現出了店主獨一無二的眼光,她很想見一面這位店主,同時也想知道,方才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咖啡的香味,蘇子曾轉過頭去,看見臨著櫥窗的位置,擺了一張茶幾,上頭擱著臺咖啡機,正“唧唧”打磨著。一個女人坐在了一旁,沖著她點了點頭,示意蘇子曾過去坐下。

蘇子曾從未見過如此的女人,她全身唯一的顏色,就是黑色,黑色的發,黑色的旗袍,黑色的絲襪,連手中的喝著的,也是種黑色的液體。女人身上唯一的妝點,就是滿店的燈光,在燈光下,她黑色的眼,黑色的發,閃著光澤,黑色的旗袍,勾勒出了誘人的線條,黑色的絲襪,裹緊了她結實的小腿。唯一不屬於黑色的,女人手中的的液體?是酒。

女人開口的嗓音帶著沙啞,她是個縱情煙酒的女人,走得近了,蘇子曾能看見她蒼白的皮膚上,有幾道細紋,指尖有習慣抽煙留下的黯黃,她不用香水,卻有酒和煙草的味道,回答蘇子曾滿是疑問的眼神後,女人用舌尖沾了沾酒,“歡迎來到子慕的“愛慕”。”

子慕是她的名字,愛慕是這家店鋪的名字,這個名叫子慕的女人回答了蘇子曾最想問的兩個問題。

“歡迎來=光臨,但是,我現在不需要店員,”子慕的唇因為常年泡在了黑色的酒裏,沒有多少血色,她的眼很美,像貓眼石,能看清每一個走進來的客人或者是應征者的心思。

“我...”蘇子曾被她看穿了想法,還有幾分不甘心,先前進的幾家店,雖然都拒絕了她,但好歹還是給了她機會,問了些問題,而這家名為“愛慕”的店鋪,竟然讓她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這三年來,我請過十個導購員,沒一個超過三個月,上一任,就是剛才你在街頭碰到的那位,我原本是很滿意的,”子慕停下了喝酒的動作,嗅著酒香。

“我不認識她?”蘇子曾有些急了,看來她是將自己和那名偷衣服的女賊當做是同夥了。

“你當然不認識她,言無徐很努力地想認識來自第二區的貴人,但她沒機會認識,她來到這裏,就是想認識些上流人士,哪裏知道,每一個到了‘愛慕’的人,眼裏都只有衣服,沒有人。”子慕並沒有問蘇子曾的名字,卻清楚地分辨出了蘇子曾的身份。

“我現在不住在第二區了。”蘇子曾有些口不擇言了,在子慕的眼裏,她覺得所有的隱瞞都是徒勞,“還有,你怎麽知道我是...進來找工作,而不是...”她看著身上的衣服,她出門時,並沒有打算要落跑,所以穿得是在一套簡單的家居服,腳上也是雙簡單的單鞋。

“你的眼裏沒有衣服,只有好奇,”子慕喝幹了那杯酒,“和當時的言無徐一樣。”

“我們不同,”蘇子曾想著方才的女孩,她猶豫著要不要將她供出來,但那個叫言無徐的女孩子,已經走了好陣子時間了,子慕也沒有想去追趕的意思,她要麽是無暇分身去追趕,要麽是根本就不想追究那件事,蘇子曾打消了念頭,快速在店內看了一圈,“我們不同,我能說出你酒櫃裏擺著的所有酒的酒名,還有你這裏掛著的衣服的品牌,她不能。”

子慕說蘇子曾的眼中沒有衣服,蘇子曾說她的眼中也沒有任何東西,子慕的眼中,只有酒,方才子慕手中酒一搖動,眼神就會跟酒的顏色一樣變換。

“可惜我這不是賣酒的,”子慕的那雙貓眼閃了閃,但確實是被蘇子曾帶出了些興趣,“也不是賣衣服的。”

蘇子曾聽了之後,更加糊塗,不賣酒她可以理解,為什麽又說不是賣衣服的,“愛慕”分明是件高級成衣店。

“你知道我為什麽沒有出門追趕言無徐麽?”子慕站了起來,她的個子很高,比一米六五的蘇子曾還高了半個頭,她並沒有走動,而是站在了原地,她的另一只腿露了出來,沒有黑色的絲襪,只是一只泛著光的鋼鐵支架。

“也不是因為它,”子慕又走了幾步,她的步履很穩,如果不是看到了那只假腿,根本分辨不出她裝了義肢,“你可以留下,到時候,你可以和言無徐一樣,帶走她的一個夢想,無論是首飾、衣服、鞋子,再或者,你和我一樣,更愛酒。”

蘇子曾還想再問,言無徐帶走是什麽?子慕已經取過了一瓶酒和一個空杯子,擱到了她的眼前,斟滿了兩杯酒,“慶祝我找到了一位懂酒的導購員,幹杯。”

酒水下了肚,先是冰冰涼,慢慢地又成了煮沸的水,騰了起來。蘇子曾學著子慕的樣子,仰著脖子喝幹了酒。

“愛慕”的酒不比衣服差,蘇子曾回味後,才想起來,她還沒有談工資的問題,還有她只有買過衣服,沒有賣過衣服。

016 遇見的錯過

黃色的法拉利穿過了第三區,狹窄的後座上,丟了好些購物袋,副駕駛座上女人的長發不知不覺地爬上了杭一邵的肩膀。

他短短的卷發被風掀得老高,露出了開闊的額頭,耳旁的女人喋喋不休地說著剛才試過的衣服。

杭一邵空出了只手來,將車載音響擰到了最大聲,高音隨著倒退在車後的公路,一路延開。

“女人真麻煩,”杭一邵沒有去理會身旁女人的抗議聲,“裘生珠寶”裏的二流小明星已經被他飛掉了,身旁的新女伴是一家唱片公司新推出來的玉女歌手,上周才出道,這周就已經坐在了他的車上了。杭一邵以為,看著清純的女人,總該是安靜的,哪知女人都是一個樣,買起東西來,什麽本性都流露出來了。逛完了第三區的所有店鋪後,還提出說要去第五區,第五區能有什麽衣服店。

莫名的心煩,杭一韶又將空調的冷風調到了最大。早上餐桌前,父母的對話,無端端將他牽連了進去。

“一邵,子曾最近和你鬧矛盾了?”杭母邊接過傭人遞過來的湯粥。

“沒有,”杭一邵難得耳根清凈,接連幾天沒有收到蘇子曾的電話騷擾,正慶幸著,哪知道母親又扯了出來。早幾天的晚上,倒是打了幾通電話來,那時他正和二流女明星打得火熱,就沒理會她了。

“那她推了道泉大學的事,有和你商量過沒有?”杭一邵正喝著橙汁,聽了這話,楞了楞,沒來由多了股火氣,“她什麽時候和我商量過事了。”

“你有空聯系聯系她,聽說她正和家裏賭氣,把你蘇伯伯氣得夠嗆,”杭母從小看著蘇子曾長大,早就將她當作了準兒媳婦看待了。

“她總算懂得消停會了,”杭一邵快速地吃了早飯,臨出門時,下意識地看了看CALL機,沒有看到那串熟悉的數字。

杭一邵停下了車,身旁的女伴發出了陣歡呼聲,第五區的街角,“愛慕”靜靜地矗著,等待著過往女客們。

玉女歌手連車後的購物袋都來不及拎出來,就推開了玻璃門。

杭一邵有些心不在焉,連玉女歌手進門時,那句“您好,歡迎光臨愛慕。”那陣熟悉又帶著幾分忐忑的女聲在玻璃門即將合攏的一瞬間,偷溜了出來,都沒有留意到。

店內的蘇子曾則是另外一副光景,她高度集中著註意力,努力回想著,半天才想起了這位客人的名字:“陳萱小姐。”

沒有和子慕講好工資的蘇子曾,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留了下來,她事後才知道,“愛慕”有各種古怪的規矩,比方說,凡是曾到過店鋪的女客,都會留下資料,下一次再進“愛慕”時,導購員必須準確無誤地叫出客人的名字。

再比方說,不是子慕不和她說清工資,而是“愛慕”是沒有工資的,每一件賣出去的衣服,按照價格提取百分之五的服務費。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收入。

蘇子曾眼巴巴地盯著玉女歌手陳萱小姐,甚至沒有留意到匆匆外頭顯眼的法拉利旁的杭一邵。今天是她進店的第三天,整整兩天,她都沒有一個客人。

這倒不是說“愛慕”的生意有多差,而是每個進了“愛慕”的人,要麽是筆直奔到了衣櫥旁,挑選新款的衣服,要麽是熟絡地找到了慕姐,在她的推薦中,心滿意足地走開,而她蘇子曾,甚至比不上酒櫃裏擺著的那幾瓶酒,至少酒櫃上的酒還有子慕這個女酒鬼會去關照。

“這些都是最新的款式,”蘇子曾看著宣小姐,眼睛瞪得圓圓的,利索地搬出了一連串的衣服,有爆款的短裙,犀牛皮的手包,這幾件商品都是她這個年齡時的心頭好,眼前的這位女客想來也是會喜歡的。

“你瞎了眼不成,這些東西我能穿出去?”玉女歌手撅著嘴,拂了拂一頭烏黑筆直的長發,再指了指身上的真絲及膝裙,她是冉冉上升的玉女新星,哪能找一身街頭辣妹的裝扮。

“小萱,那幾件不錯的,適合平時和男朋友外出,”子慕及時出現了,將被罵得下不了擡的蘇子曾擱在了旁邊,她手上是一條晚宴禮裙和一條粉色的珍珠項鏈,“還有這一套新到的,適合參加歌友會。”見了那一套價值不菲的禮裙,宣玉女的表情才好看了些,這才配她的氣質嘛。

“一邵,你進來看看嘛!”蘇子曾連忙收回了手中的包包和裙子,看向了櫥窗外。宣玉女變換了一副嘴臉,跑到了店外,在杭一邵耳邊說了個數目。

蘇子曾的鼻尖冒出了些汗,手中的皮包和短裙絞在了一起。

蘇子曾感覺著一連串的逼問已經卡在了她的喉嚨裏,怒氣激得她兩眼冒出了火來。

“還不包起來,”子慕機械地走到了她的身前,將她的視線擋在了身後,同時也擋住了杭一邵往裏看的視線。她的假腿橫在蘇子曾的眼前,冷冷的鋼鐵支架,讓她冷靜了下來,蘇子曾扭過了頭去,“這些衣服我們能不賣麽?”

慕姐眼角透出的冷光,擲在了蘇子曾的臉上,讓她顫了顫。也是,一件衣服都沒賣出去的她哪還有資格挑客人。

蘇子曾只得識相地抱起那幾件衣服,走到了在刷卡器旁。

宣玉女帶著張杭一邵的銀行卡,走了回來。蘇子曾搗鼓著POS機,這兩天她其它的倒沒學會,就只學會了操作POS機。

“杭一邵的卡。”蘇子曾盯著那張閃亮亮的金卡,“間接等同於在我的口袋裏掏錢,蘇子曾,你可不能好了傷疤忘了痛,再用自家的錢,買自己的東西,”還沒有從法定夫妻關系中脫離出來的蘇子曾,手指呆滯著,POS機上沒了動靜。

又過了片刻,她擡起頭來,用了異常動聽的語氣說:“陳小姐,不好意思,卡機壞了,請付現金。”杭一邵有個壞毛病,不喜歡帶現金。

“子慕,你招得什麽店員?”玉女明星看著高達五個零的金額,不滿地抱怨著,再看看外頭,杭一邵正站在最近的電話亭裏打電話,滿臉的不悅。

“一邵?”接到了電話的常池的語氣裏滿是歡欣,很快,她的歡喜語氣就蕩然無存了,機械地回答了幾句詢問,蘇子曾,杭一韶為什麽會打電話來詢問蘇子曾的事情。

“她已經離家出走好一陣子了,也不知道和什麽朋友去鬼混了。”常池準備蘇子曾抹黑一通,電話那頭已經收線了,“還有,我也在道泉...”

玉女明星可不敢再去煩他,這名新交的公子哥,脾氣可不小,不能因小失大了。她只得心疼著自掏腰包結了帳,臨走前,還不忘瞪上蘇子曾一眼,扭頭飄了出去。

店外,杭一邵顯得很不耐煩,連聲催促著宣玉女快點上車,他並沒有看到蘇子曾站在了櫥窗後,看著車輛離去的身影。她身上穿了件黑漆漆的店員裙,站在了閃亮的櫥窗裏,眼裏閃著黠色。

017 客人Or情人

盡管蘇子曾的表現差強人意,慕姐卻沒有責備蘇子曾,相反還安慰了她一通:“‘愛慕’的導購員並不是好當的,你的上任言無徐足足花了半個月才賣出去了第一件商品。花十天賣出去一件商品的,是一個優秀的導購員,花半個月的,是一個合格的導購員,花一個月的...”說到這裏,子慕就喝了一口酒。

蘇子曾並不知道子慕姓什麽,所以她大多數時候是稱呼子慕為“慕姐。”慕姐是個幾乎不喝水的女人,蘇子曾從未見她喝過除了酒以外的任何一種液體。蘇子曾有時甚至懷疑慕姐連血管裏流著的都是酒精。

但說這句話時的慕姐是清醒的,所以,她的言外之意,蘇子曾也懂了,如果自己花一個月都沒有賣出一件商品,那她無疑可以走人了。

所以以後的每一天,蘇子曾都會告訴自己,一定要抓住每一個進店的客人。但無一例外的,進店的客人都會無條件地服從慕姐的推薦,對於她的推薦,一概忽略。慕姐看著是盞微弱的油燈,卻在“愛慕”這家店裏,吸引了所有人的註意力。

如果第一個客人是巧合,那十天下來,足足百名的客人,都遵從了子慕的意見,那就不會是巧合。

蘇子曾反覆地思考著這幾天,客人進門到出門時的情景。就像剛剛的一名女客帶著個才八歲的小女孩,竟然也在子慕的哄騙下買了一瓶擺設用的果泡酒,只因為子慕說那瓶酒喝起來有青蘋果的酸甜味。

這簡直是誘拐,向八十歲的老婦人推銷假發,哄八歲的女孩賣“假蘋果”,蘇子曾已經擺出了一副合格的笑容,但她的自信心也已經被子慕打擊的所剩無幾了。

今天,就是第十天了,她一定要抓住進門的客人,讓客人不再被子慕“搶”了去。

玻璃門被穩穩地推開了,象征著又有新的客人走了進來,蘇子曾趁著子慕還沒有站起來,迎了上去,熱情地招呼道:“您好,這邊是最新的內...”

她的手中正扯著昨天,經過了慕姐的花言巧語下,賣出了十套的情趣內衣套件。舌頭打結在了口腔裏,眼前站得是一名單身的男客,他的年齡,大概二十四五。手指上,沒有佩戴任何證明婚姻狀況的配飾。

蘇子曾的手指還捏著那個網眼Bra,上面的孔洞和她張大的嘴,面面相覷著。

子慕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迎上去,她合著眼,坐在了她慣常坐的櫥窗旁,桌面上,除了她的那杯酒外,還擱了一個待客用的空酒杯。

那名被擋住了去路的男客,很體貼的沒有去註視蘇子曾手中的小可愛們。水晶燈影下,他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閃出了倒影,打在了蘇子曾的臉上,她不自禁瞇上了眼,努力撐開眼時,她看到了張臉,一張,讓人看過後,就會急忙移開眼去的臉。

世上只有兩種這樣的臉,一種是出於對人的尊重,而不得不別開的臉,這一種往往伴隨著人的憐憫心。

而另外一種,是出於膽怯,你怕再多看了一眼,就會永遠沈淪下去。

眼前的男人,是第二種。男子應該已經習慣了與人碰面時,對方表現出的驚愕,他禮貌地回答道:“我想,你手中的東西,我不大合用。”

蘇子曾只能盯著那幾塊可憐的布料,聽著耳邊低沈的男音,提前宣告了她的第十天導購員生涯要無疾而終,一個大男人,進了女裝精品店,又還是單身,他能買些什麽,他一定是要買些什麽。

男子腳上是一雙擦得光亮的皮鞋,蘇子曾不敢擡起頭來,也不肯退開放棄了這名男客。

皮鞋上,是兩雙眼,一雙是蘇子曾的,一雙是男子的,他似乎正低著頭,打量著,蘇子曾的腦門。

皮鞋下方,帶著的...是一些草坪的碎屑,蘇子曾再往下看,還有幾片葉子,很熟悉的葉子,她緩緩地擡起了頭來,嘴角旁的痣在“愛慕”的燈影裏,化作了一只飛起的蝴蝶,“那您需不需要一個別致的花瓶?”

蘇子曾走到了子慕身旁,彎下了身來,從她的假腳旁掏出了一個空了的酒瓶。這是一瓶剛喝空了的酒瓶,裏頭還帶著幾分烈性威士忌的醇香酒味。

“您家裏的玫瑰插在了還帶著威士忌酒味的花瓶裏,可以開得更久,這是家裏的園丁告訴我的一個養花的小竅門,”蘇子曾手中的細長頸酒瓶,搖身一變成了個易碎的古董花瓶。那雙瞬也不瞬睜著的眼,連微顫的睫毛都帶上了企盼。

“哦?”男子的嘴角拉出了一道笑弧,隨後點了點頭,“剛好,我的辦公室裏缺了一個花瓶,謝謝這位體貼的小姐。”男子說得分明是句俏皮話,但經由他說出來,卻變了味道,成了最誠摯的誇讚。

“既然你缺了一個花瓶,那就買下吧,”慕姐毫不含糊地站了起來,報出了足足一瓶酒的價格,也不顧身後蘇子曾小聲的抗議。

“慕姐,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男子搖了搖頭,但還是照著正價買下了那個酒瓶,蘇子曾聽著兩人的對話,才知道男子和慕姐是認識的,頓時面紅耳赤,躲到了櫃臺後,對起了今天的賬目來。

兩杯酒碰在了一起,男子的眼神並沒有停留在子慕身上,而是不時看往了櫃臺後那顆時不時冒出了尖的人頭。

“佩羅,”子慕假裝不悅道,“我可不喜歡被人忽視。”

“慕姐,”佩羅將身子縮在了靠椅上,將眼神收了回來,“在屬於您的地盤上,沒有人能及得上你的半分光彩。”

“那些都已經過去了,女人都是會變的,”子慕抿了口酒,語氣裏帶著幾分疲乏,高腳杯的杯口對準了蘇子曾站著的方向,“她們每個人在剛進店時,都和這個酒杯一樣,純凈無暇。最後離開時,卻都變了,有些人沾了酒氣,有些人沾了唇印,有些人沾了銅臭。”

佩羅並沒有搭腔,他將視線調到了一旁,落在了已經空了的那個櫥窗上,“不見了?”

“如你所願,已經找到了屬於它的主人了,”子慕回答著。

收銀臺處,蘇子曾突然探出了頭來,“慕姐,第一單?”

“第一單!”子慕舉了舉杯,再看看身旁的佩羅,若有所思地回答著。

同一個客人,同樣的第一單,只不過,誰也不會知道,這名新來的導購員,又會在這間店裏,找到怎麽樣的夢想。

018 遲來的頓悟

那個叫佩羅的客人足足花了三千元買走了一個空酒瓶。蘇子曾足足過了一晚上,才從這件事裏回過了神來,那一晚,她在“第六區自行車行”的小閣樓裏,翻來覆去,想著當時的情景,那時的蘇子曾,好像是有神靈附身一般,洞察了客人的心思,一定是母親的那枚“紅之戀”在保佑她。

大半夜的,蘇子曾坐了起來,閣樓裏沒有冷風機,只有一個老舊的風扇,隔上三十四秒才費力地晃上一圈,發出讓人腦子發昏的噪音,整夜如汽車馬達一樣,嘈雜不堪。

為什麽慕姐每一次都能抓住客人的心思,蘇子曾不知道佩羅先生進店裏是找慕姐敘舊的還是當真要找一個花瓶,無論是哪一個,都沒有關系。

黑夜中,那個老式風扇還是用力地叫囂著。那個八歲的小女孩,拉著她母親進門時,只是為了找一件蘋果綠色的公主裙,成人女裝店裏當然沒有那樣的童裝,但慕姐依然讓她買走了一瓶絕對不含蘋果成分的蘋果口味的果泡酒。

“你今天做得很好,沒有需求,那就創造需求,”這是子慕和她關門時,送給她的一句稱讚,子慕很少誇人,在她的感覺裏,誇人就像是給一瓶酒參水似的,所以給她的這句稱讚,更像是一句建議。

“佩羅先生,您當真需要這個花瓶?”當蘇子曾將包裝好的“花瓶”遞給佩羅時,他也只回答了一句,“你讓我覺得,我很需要這個花瓶。”

買一條裙子,會需要一個包包,隨後可能需要一雙合適的鞋。每一位進店的客人,慕姐都不會站起身來立刻去迎接。在客人眼裏,是以為子慕的腿腳不方便,唯獨蘇子曾和那些已經離開的店員才知道,子慕的身手很矯健,面對每一個入門的客人,她都如同一只蟄伏著的母獅,伺機就要弓起了背脊,吞噬了客人的購買意願。

閣樓裏昏暗悶熱,空氣稠熱地壓在了蘇子曾的身上,汗水濕透了背心,不是發熱的汗,而是涼涼的,貼著脊梁骨上來的寒意,她終於明白為什麽言無徐要逃離“愛慕”。

躲在了第五區街角的“愛慕”和支著殘疾右腿的子慕,就想神話裏的貪食獸饕餮,一口口地吞取了周邊的人的信心和欲念。

“不管這些,”蘇子曾在黑暗裏,仿佛看到了皮膚上滑下的汗水,“我連死都不怕了。‘愛慕’只不過是一家衣服店罷了。”她扯過了落在了地上的被單,忽略了頭頂處,像轟炸機一樣的聲響,將一天的疲勞都壓在了被單下。

午夜的鐘聲敲響時,凱利女學裏,佩羅的書桌上,擺放著一大捧剛采摘下來的玫瑰花,每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