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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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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蕭澧並不知道姜嬋兒此刻的心理, 依舊循循說著:“不過說來也真是奇怪了,那個戎國武士到底是如何觸怒了皇兄,讓他下了這般急的追殺令。”

姜嬋兒並未出聲,只是雙目沈靜地落在地上, 辨不清神情。

但她心中翻起的波瀾卻是巨大的。

蕭晗這般舉動, 她先前是未知的。

可現在想想, 照著蕭晗的性子, 做出這樣果決狠辣的事來,也是情理之中的。

只是, 如若姜離真的死了……

姜嬋兒的思緒頓在這兒。

雖說是跟她沒有關系。

可她真的是恨他入骨, 想讓他死嗎?

好像也沒有到這樣的地步,再者, 姜家畢竟對她是有救命之恩的。

她雖是姜茂的養女, 可他們姜家也是錦衣玉食供著她長大的, 養父沒有虧欠她半分。

思及此,姜嬋兒匆匆與兩人道了別,往紫宸宮的方向而去了。

她想當面與蕭晗談談。

姜嬋兒來到紫宸宮的時候,蕭晗半臥在正殿中央的軟榻上, 支頤半寐。

冉冉的檀香氤氳漫繞在他周身。

素衣寬袍之下, 松形鶴骨的男人眉眼如畫,俊美得好似水墨丹青上走出來一般。

黑貓在他流瀉於地的袍裾上安睡, 遠遠觀之,一副安詳平和的畫面。

許是察覺到她進來, 軟塌上的男子慢慢張開了眼睛, 那一雙好看的鳳眸, 形狀狹長半挑, 看人的時候, 根根分明的長睫輕動,閃爍著淡淡的水光。

“嬋兒來了。”

他輕啟薄唇,習以為常地沖她招了招手,讓她坐到自己的身邊,待姜嬋兒坐過去後,便動作嫻熟地將那抹細腰攬在了懷裏。

蹲在蕭晗腳邊的黑貓見姜嬋兒來了,很是識趣地喵了兩聲離開了。

姜嬋兒窩在蕭晗的懷中,背脊貼著他的胸膛,任由他將下頜抵在她頭頂,唇角無意識地彎了起來。

“嗯,我來看看你。”

“恰好朕方才做夢夢到你,你便來了。”蕭晗在她脖頸處輕輕嗅了嗅,在她耳邊吐著溫熱的鼻息,言語溫存得近乎滴出水來。

姜嬋兒偏頭,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撅了撅檀唇。

“當著這麽巧?”

蕭晗點頭,一雙鳳眸靜靜的,無比沈著的模樣。

“朕不騙嬋兒。”

姜嬋兒眨巴了一下眸子,有些高興地將唇再次彎起來,一雙杏眸亮晶晶的。

“想來也是,陛下從不會騙我。”

蕭晗見她笑靨如花,單手摟住她的脖頸,湊上去輕輕啄了一下她的檀唇,而後相抵額頭,咧著唇無聲地笑,嗓音又低又沈,又甘醇清冽地好似三月的溪流。

“你一般不來找朕,說吧,今日來,是為何事?”

如此繾綣旖旎的氛圍之下,姜嬋兒不忍破壞。

原本想說的話,也頓時說不出來了。

“我……”

她欲言又止。

蕭晗伸手去撫她的面頰,笑得溫柔至極,可一雙漆眸卻黑洞洞的,泛著深不可測的幽芒。

“在朕面前,你什麽事情都可以說,不必思前想後。”

“我……”

姜嬋兒瞧著那雙深潭般的眸子,心中驀然收緊,嘴唇不自覺地動了動,但話到嘴邊終是又咽了回去,有些頹喪地垂下了頭。

蕭晗見她如此,別開了直勾勾的眼神,從喉嚨裏發出一聲輕笑:“可是從蕭澧那裏知道了什麽?”

蕭晗如何知曉了她去見蕭澧的事?

姜嬋兒一時驚愕,瞪直了眸子。

“你是如何知曉的?”

蕭晗輕撫她的面頰,用食指指腹摩挲她光潔的皮膚,鳳眸泛著淡淡水澤。

“朕這個皇弟,最是藏不住話的,當日來,便同朕說了你要考察他一事,還讓朕替他出主意。”

姜嬋兒恍然,睜著綺麗的眸子,輕輕地頷了頷首。

“原是如此。”

蕭晗在她的青絲上撫了撫,神情和善。

“那現在可以說實話了,這麽急著來找朕,是知道了什麽事?”

姜嬋兒的眸子閃了閃,心想著蕭晗都把話推到此處了,分明是想讓她自己將事情說出來,那她還有什麽好藏著掖著的,原本兩人在一處,最重要的便是信任二字。

思及此,姜嬋兒便鼓起勇氣將心思說了出來。

“你讓寧王殿下去殺的那個戎國武士,不是別人,正是青州太守姜茂的嫡子,也是我的義兄。”

姜嬋兒的話字字清晰,蕭晗聽後,卻沒有半分意外的樣子,好像一切早已都了然於心。

燭火葳蕤,殿堂寂寂。

他一瞬不瞬地瞧著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四目相對,姜嬋兒鼓起勇氣,滿臉坦誠地說道:

“雖說我是姜茂的養女,並無血緣關系,可於情於理,姜家都是對我有恩的,我不能恩將仇報,所以我想懇求陛下,留姜家世子,一條性命。”

說完這番話,姜嬋兒自己都感到有些後怕。

她知曉蕭晗的性子。

他極度敏感,疑心也重。

若是因此發怒,她也不會感到意外,畢竟,她這番話無異於在蕭晗他面前為他的情敵求情。

但凡蕭晗想歪一點點,今日說不定就會被他遷怒上。

可她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今日在來的路上,她便已經想好了,她要替姜離求情,她不能對不起與她有恩的姜家,不能做那不仁不義之人。

不管結果如何。

姜嬋兒靜靜地瞧著蕭晗,眼神清澈明亮,並未出現一絲一毫的瑟縮。

她在賭,賭一個結果。

屋內寂然無聲,唯有青銅古獸的銅鼎之中在升騰著細瘦的青煙。

兩人離得很近。

蕭晗的手落在她的面頰上的姿勢未改,依舊是一種暧昧的姿勢,可他眼中的光彩卻是一點點黯淡了下去。

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陰沈漸漸在眼瞳中彌散,卻又帶著數重隱忍,好似在壓抑。

蕭晗撫在她臉頰的修指輕顫,而後又一點點從她面頰上滑落下去,緊貼著她的衣襟撫過去,最後落在她那雙蜷縮在身前的柔夷上。

倏地,姜嬋兒的手腕就被他死死扣住了,姜嬋兒心頭一縮,呼吸都停滯了。

只見身前的男人緩緩垂下了頭,低首貼在她的身前,雙肩都止不住得顫抖起來。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低沈得近乎嘶啞的嗓音,像是壓抑了太多太多的情緒。

“姜嬋兒,你怎可如此殘忍。”

姜嬋兒渾身一怔,下意識地想要起身,可手腕被扣得死死的,讓她無法動彈,只能眼巴巴地眼著面前逐漸失控的蕭晗。

蕭晗整個人都在顫抖,那樣子,就像是先前蠱毒發作時逐漸瘋魔的癥狀。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若是蕭晗身上的蠱毒發作,她無法預料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麽。

她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為何這般沖動,非要在蕭晗面前說這些。

慌亂之中,她胡亂地解釋起來:“陛下莫要誤會,我對姜世子並無半點……”

“唔……”

可話音還未落,雙唇就被人重重堵住了。

姜嬋兒瞪大了雙眸,映入眼簾的,是蕭晗紅得刺目的雙目。

他銜著她的唇,不容反抗的,滿是攻擊性地開始攻城略地起來。

待到攻入深處後,又像是帶有懲罰性般地啃嚙她口中小舌。

姜嬋兒抵擋不住那攻勢,渾身無力地癱軟下來。

可蕭晗怎會就此放過她,那濕潮的鼻息又急又促,撲面而來,他一面吻著她,還一面單手扣住她的纖腰,將她整個人緩緩提起,兩人的姿勢從坐著到站立,而後一路纏綿撕咬。

就這樣,男子步步緊逼,姜嬋兒步步後退,最後跌跌撞撞地靠在堅硬的墻石之上。

姜嬋兒被他禁錮在身前,那吻濃烈,絲毫沒有要停的征兆。姜嬋兒面紅耳赤,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只覺得自己的腰都要被人揉碎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姜嬋兒以為自己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身前的男人突然停了下來。

高大的身影遮擋住她的視線,姜嬋兒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整個人都綿軟無力地靠在了墻壁上。

蕭晗用雙手將她禁錮在身前,牢牢地盯著她,眼眶泛著濕潤水澤,眼尾猩紅未散,他勾起自嘲的嘴角,嗓音嘶啞低沈,帶著萬千隱忍。

“姜嬋兒,你說,為何朕在心中提前預備了千萬遍,可到親耳聽到的時候,還是會氣得發瘋?”

姜嬋兒一驚,猛然擡眸。

白璧無瑕的一張小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雖說她猜到蕭晗已經知曉了姜離的身份。

可未料到,蕭晗也早已料到了她會來替他求情。

並且為了不讓自己失控,他已提前在心中預演上了千百遍!

姜嬋兒幾乎不敢去想了。

這樣高傲驕矜又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一個人,他該有多痛呢?

思及此,姜嬋兒心中隱隱泛起疼來。

她瞧著面前的男人,瞧著他含笑卻破碎的眼神。

眼眶也不由發燙,盈盈閃起了淚光。

她伸出手去攬他的腰,將頭靠過去,貼在他的衣襟上,眼中的淚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

“子晗哥哥,是我不好。”

她抽噎著,嗓音軟糯帶著楚楚鼻音,心疼地將身前的人抱得更緊一些。

“可我的心只屬於你一個人呀。”

她笨拙得向他表達心意,好似一個犯了錯的孩子,想讓對方知曉自己的心意。

蕭晗的身形頓了頓,隨著眼前少女示好的舉動,眼中的猩紅也漸漸退散。

“子晗哥哥,你相信我,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就算你哪天不要我了,我也會跟你跟的牢牢的。我們一輩子都不分開,好不好?”

少女的嗓音許諾一般堅定,好似一股清流,將蕭晗心中那種不安定地因子慢慢撫平了下來。

他伸手回抱住少女,少女也回應一般將他抱得更緊了,她踮起腳尖在他耳畔輕喃,說悄悄話般哄他:“子晗哥哥,莫要生氣了,若是你還惱我,我可真是要傷心了。”

姜嬋兒的嗓音因為鼻酸,帶著小奶音,軟軟糯糯地惹人心疼。

蕭晗雖然緊抿著唇,但心中還是不由自地起了憐愛之意。

他將頭擱在她腦袋上,深吸一口氣,而後重重發出一聲鼻息。

“嗯。”

他輕輕嗯了一聲,而後將身前的女子摟得更緊了一些,而後在她耳畔咬唇,像是低語,又似警告。

“不過,這是朕的底線,絕無下次。”

姜嬋兒如釋重負,將小手貼在蕭晗的後背上,仰起螓首望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感激。

“謝謝子晗哥哥。”

千言萬語都道不出心中的感動,蕭晗能為她做出如此讓步,內心不知承受了多大的煎熬。

姜嬋兒心中感懷,便與蕭晗緊緊相擁著,竟是一刻都不舍得松開了。

是夜,偏僻的冷宮中一片死寂,破舊的宮燈發出微弱的光,將婆娑的樹影映在殘損墻壁上,幽深一片。

這兒幾乎是人跡罕至的,平日裏,除了被迫來送飯的幾名宮女外,沒有人會願意來到這陰森可怖的鬼地方。

可今日,卻有幾道黑岑岑的人影,提著燈籠穿過回廊,來到了正殿的門口。

月影下,嫻貴妃纖細俊秀的眉眼籠在黑色的鬥篷下,若隱若現。

吱呀一聲門響,宮人卸了門上的銅鎖,推開了那扇陳舊的宮門。

“咳咳。”

門上厚厚的灰塵飄落開來,把嫻貴妃嗆住了,她嫌惡地皺眉,擡袖掩住了口鼻。

宮人提著燈替她引路,照亮了黑漆漆的大殿。

嫻貴妃邁過門檻走進去,擡起細長的眉眼,見著了那個她曾經的死敵——

王貴妃。

王貴妃渾身襤褸,蓬頭垢面地匍匐於地,身體早已是骨瘦如柴,臉頰也是瘦得脫相,故而一雙眼睛突兀得嚇人,黑漆漆的,像是要瞪出眼眶。

嫻貴妃眼中閃過一抹震驚。

她未料到,數月未見,這個曾經風光無限的女人已經成了這副落魄的樣子了,不對,更貼切的,是可以用不人不鬼來形容。

雖說她早有預料王貴妃的下場,但親眼看見,沖擊還是不小。

王貴妃本是靜悄悄地趴在地上,目光呆滯得像是個死人一般,可一見著她,就像是快要溺死之人看見了救命稻草,眼神瞬間放了光,跌跌撞撞地爬到她腳邊,腦袋砰砰砰地往冰冷的地磚上磕。

“嫻妃姐姐,是我錯了,是我不好,原是我豬油蒙了心,我不該那樣對你,我該死,我向你賠罪,求求你,求求你救我一命,救我一命啊。”

面對王貴妃如此低三下四的道歉,嫻妃卻是居高臨下地站在那兒,不為所動,只是冷冷地瞧著她,眼神不帶一絲溫度。

許是感受到身前人的無動於衷,磕著頭的王貴妃停下了動作,猛然擡起頭,抓住她的衣角,決定拋出最後的籌碼。

“嫻妃姐姐,我會報答你的,我知你眼下離皇後之位只有一步之遙,最忌憚的便是那個獨占聖寵的姜嬋兒,我這裏有一個秘密,定可以將她扳倒,你可以告訴姐姐,只求姐姐救我出去。”

嫻妃默了默,緊接著便嘲諷道:“呵,你當本宮是傻子?你如今落得這般淒慘下場,不就是因為上回輸給了姜嬋兒,你已是她的手下敗將,還能有什麽本事來搬倒她?”

王貴妃卻道:“姐姐難道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嗎?”

嫻妃輕哼一聲,目光雖冷,卻是等著她說下去。

王貴妃滿臉堅定:“天無絕人之路。”

嫻貴妃輕笑:“如此說來,你的手裏的秘密定是驚人得很了,把本宮便聽聽吧。”

王貴妃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姜嬋兒是姜家從小豢養的殺手,此行入宮的目的,便是為了行刺聖上。”

此消息一出,不由令人心中一震。

即便是嫻妃早做過心理準備,此刻眼中還是不免閃過了驚愕。

“你說的,可是真的?”

王貴妃認真道:“千真萬確,我先前便察覺姜嬋兒有異於常人之處,故讓兄長派探子去青州查探,兄長的探子埋伏了很久,在我王家落難前夕才將消息傳了過來。”

嫻妃卻道:“光憑你的一面之詞,本宮如何信你?”

王貴妃道:“我兄長的貼身侍女傳來的血書,便是最好的證據!”

嫻妃目中稍露急色,“那血書何在?”

王貴妃循循,“姐姐何必著急,我定然也是要留一手的不是?我已經讓那侍女將血書藏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只要姐姐救我出去,我便會將血書給姐姐。”

嫻妃聽了她說話,蹲下了身子,湊近了些,盯著她道:

“你如何覺得本宮能救你出去?”

王貴妃倏然失笑:“姐姐如今已是貴妃,後宮大權盡數握於手中,偷梁換柱這樣的事情,想來應當是不難的。”

嫻妃的眼神閃爍了許久,末了,她沈下了眼眸,輕輕柔柔地說了句,“那妹妹就想錯了。”

王貴妃一怔。

嫻貴妃不緊不慢地起身,在王貴妃驚恐的眼神中,示意身後的宮女去勒她的脖子。

“你……”

王貴妃的話還未說完,便一條白綾猛地扼住了脖子,隨著白綾的拉緊,她脖間很快青筋暴起,面容扭曲猙獰,她伸出手試圖去攀扯什麽,卻終是徒勞。

嫻妃陰冷的嗓音傳來,帶著濃濃的諷意。

“想讓本宮救你?”

“你可還記得,當初將本宮害得終生不孕,讓本宮受盡世人的冷眼和嘲諷的人,是誰?”

嫻妃的嘴角勾起詭異的笑,眼神空洞洞的,讓人膽寒。

“你說你是不是找錯人了?妹妹?”

王貴妃掙紮了半晌,終是沒有氣息了。

嫻貴妃走過去,對著已然咽氣,卻死不瞑目的王貴妃,溫聲道:“你想置之死地而後生,也得看看自己的能耐,本宮不想讓你活,你便活不了。”

“不過本宮還得謝謝你,告訴了本宮這麽有用的消息。”

她咯咯地笑著,渾身上下都似籠罩著陰森之氣,伸出手去貼王貴妃的眼睛,將她的眼皮闔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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