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不是普通人，”安沫淮隨手往嘴裏塞了幾個金屬塊說，“你也別猴急了，等著就好……想學會戰鬥？最快的辦法，當然是多死幾次就懂了。”

“……我就是因為這樣才不喜歡你，”或許有那麽一瞬間，鴆影考慮過直接動手，但是想了想又肯定自己打不過，只好坐了下來，但嘴上不饒人，“看上去好說話，好像對誰都溫柔，對誰都好，但其實你這個家夥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混蛋！”

“謝謝誇獎。”

“……我不是在誇你啊！”鴆影額角青筋直冒：“我和你說，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合格的媒介，你要是把她弄壞了，我和你沒完啊！”

“歡迎找我麻煩。”

安沫淮面不改色的回答應該讓鴆影氣得方向都找不到了，好半天他才從牙縫裏擠出聲音：“算你狠！”

想了想，他又狐疑的看了看安沫淮：“你可別太理所當然了，確實，生死之間是學會戰鬥最快的辦法，但其實也是最笨的辦法，因為水子梨根本沒有任何基礎打底，她要走很多彎路才會知道正確的是哪一條……你舍得？”

“舍不得，”安沫淮坦然的承認了，“但我不是一個好老師，其實我不明白如何教導一個個體從弱小走向強大得，因為我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事情，唯一類似的，大概是‘精進’……所以，我不懂怎麽教她踏出第一步，只好用這個笨辦法了。”

安沫淮的坦誠出乎預料，鴆影花了老半天，這才合上了自己的下巴：“好吧，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總算是多了這麽個優點——誠實，雖然這兩個字放你身上一點都不搭。”

“呵，那是因為以前我總覺得，讓別人怎麽猜都猜不中自己在想什麽，抓耳撓腮殫精竭慮的樣子很有趣，”安沫淮微微瞇起眼睛，眼瞳中有平時不宜覺察的寒光，然而只是一瞬間，這絲寒光就消失了，變成了純粹的嫌棄，“但終究只是有趣，現在對於我來說，這已經是很無聊的事情了。”

“……這就是你以前總在完全沒必要說謊的地方滿口謊言的真實原因，不得不說，你確實比我會享受生活，”鴆影虛著眼睛看他，“等等，你要是這麽誠實還能瞞得住那麽事情……真實的謊言是吧？也沒區別。”

“呵，隨你理解吧，到是你，受到重創後，這些年來把自己的領域蔓延到這個宇宙的各個角落，還收集了好幾個世界的片段，你到底想什麽？看在這麽年的交情上，我還是提醒你一句，你的行為已經引起水眠教的註意了。”

聽到“水眠教”三個字，鴆影條件反射一般打了個哆嗦，嘴上卻完全不認輸：“要你管……”

——————

房間的風景又回來了，水子梨呆呆的盯著墻壁上那刺目的數字“1”，內心猶如被一群羊駝踐踏而過。

死亡次數：1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摸了摸最後感覺到劇烈疼痛的腦瓜頂，估摸著自己剛才是真的死了一次。

“噗咕噗咕……”

小絨和小蒲擔心的供著她的身體，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沒關系……這也是安沫淮教學的一部分吧？總之，先看看這個房間有什麽能用的。”

她找到了一張地圖，從地圖的示例來看，她確實是在一艘飛船裏。

這是一艘以她的知識水平完全無法解釋的飛船，這艘飛船外表的船身只有10公裏長，但是其內在卻壓縮著百倍的空間，而且不管想去哪裏，都只需要心念一動——如果是這艘飛船認可的乘客，並且這艘飛船的AI及其組件還在正常運行的話。

不僅如此，每到一個房間，必須報上一段精神力編寫的特征碼才能進去，傳送的話也需要有目標地點的特征碼才能傳送，也就是說，特征碼就是這艘船上比臉熟還可靠的通行證。

特征碼分為好幾個等級，不同等級的艙段和房間有不同等級的特征碼，比如水子梨所在這個房間就有一段一級特征碼，也是最基礎等級的特征碼，飛船70%以上的地方，用的都是一級特征碼。

……但是有個問題，水子梨根本不懂上面的特征碼是個什麽鬼！

她沒學過啊，精神力編譯語言那是中級精神力學才會涉及到的知識，她就只看了個目錄，鬼曉得現在會用掉……不，就算知道現在會用到，她也學不會啊！

“咚咚咚……”

就在水子梨思考的時候，門又被敲響了。

……這是，又來了？

她還沒來得及理順自己到底是怎麽死的，死亡的威脅又再一次襲來，連貫得仿佛鐵匠揮舞著鐵錘，一下接一下的敲打在她的心臟上。

而且之前那點兒戰鬥的直感也沒了……她總覺得自己心神不穩，找不到狀態，什麽氣血上湧，什麽感覺都被緊張的情緒沖散了……這可不行，要冷靜。

這次水子梨不會再傻傻站到門口了，她退到距離門最遠的位置——床頭，她索性站到了床上，死死盯著門口的位置，希望能夠用紅色雪姬在門被破壞的那一刻給敵人痛擊。

這個想法和戰術是沒有問題的，如果敵人只有一個人的話。

她剛把背貼到床頭的墻壁上，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妙，某種危險的感覺從後背滲進了脊梁骨，然而還沒等她有所行動，水子梨感覺自己像是被戳爆的氣球，肌肉、骨骼和內臟都在發出悲鳴，它們被殘忍的撕裂了，而自身擁有的治愈能力在試圖挽回局面……可惜，傷害遠大於治愈速度。

水子梨看著自己胸前出現的、血淋淋的甲殼腕足，還有自己氣管裏大量湧出的鮮血，大腦因為缺少血液的滋養而變得模糊不清。

在她的身體內部，腕足分化出了無數尖銳的利齒，反覆戳擊著她的身體內部，劇烈的疼痛讓她失去了一切反抗能力，她甚至被自己的血和內臟碎片嗆得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堅韌的生命力讓她多活了幾秒，但也帶來了更多的痛苦。

小絨和小蒲雖然想做些什麽，但是做為精神力源頭的水子梨不光心神完全不集中，就連精神力的供給都無法維持了，兩個小家夥固然想把主人從敵人的魔爪下解救出來，但是它們連自己的身體都維持不住了，有心無力。

就這樣，在數秒的，無比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被高速顫動的利齒和腕足破壞的地獄中，水子梨在極度的痛苦中迎來了第二次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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