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時， 宋元誠已經起身， 也看見郁堯留下的小紙條。

現在看見跟在郁堯身後過來的宗寒， 宋元誠點了點頭，然後在郁堯去廚房盛飯時，超級別扭地從自己兜裏拿出一紅包， “給你的。”不管怎說， 宗寒也是自己的小輩， 宋元誠雖然覺得他很討厭的這麽早就將自家的小女兒騙走，但要真心在宗寒身上挑毛病的話，他卻是覺得挑不出來的 。

其實宗寒在看見自己未來的老丈人拿出紅包時， 心頭也很驚訝。現在更是受寵若驚接過， “謝宋叔，新年快樂。”站起身，宗寒恭敬說。

宋元誠指了指他的位置示意他現在坐下，有些感慨， 宗家的孩子品行什麽的是沒的說， 將郁堯交給這樣的人自己也的確會很放心。

在“紅包交接儀式”剛結束， 郁堯就從廚房裏端著皮蛋瘦肉粥還有雲端蛋走過來。她不是沒看見自家親爹給宗寒拿紅包的場景，郁堯沒點出來， 但嘴角拉起來的笑容變得更大了點。

剛坐下， 在郁堯跟前也出現了一個紅包。不過這一次， 是宗寒像是變戲法一樣變出來的。

“新年快樂。”

來自指揮官的紅包不會太小。

郁堯美滋滋地收下。

兩人的互動被宋元誠看在眼裏， 他和藹地笑了笑。

只要是郁堯喜歡的， 他也願意學著接受。

而且， 看起來宗寒對她還挺上心。

飯桌上，宋元誠和宗寒對郁堯的手藝都讚揚了一番，然後聊到今天淩晨出現在星網上關於黃婕的帖子。

相比於郁堯隨機刷到的消息，宗寒和宋元誠這邊都是在第一時間，就有手下的人匯報工作。

“很明顯的一手禍水東引，但說伍海是全然無辜也不準確，當初伍海就是黃洪山手下的人，不過後來他漸漸脫離黃洪山的掌控，也不知道這兩人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齷齪。但總的來說，伍海也不會公然跟黃洪山為敵。現在黃洪山搞這麽一處，不過就是丟卒保車。或者這已經不算是他的什麽卒，腐爛的手臂，砍掉比還在自己身上更好。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病毒會蔓延全身。”宋元誠一邊品嘗著郁堯做的雲端蛋一邊說，這話剛講完，他就看見自己挽起來的袖口，在能量條的地方，閃了閃。

宗寒也註意到，今天郁堯可能自己還沒意識到自己用的食材都是宋元誠買回來的原生態。

飯桌上可能只有郁堯一人還沒意識到這時候氣氛變得有點奇怪，只是疑惑大家怎麽都不講話，她還想接著聽，“然後呢？黃婕會怎麽樣啊！你們還沒說到重點啊！”

宋元誠和宗寒的目光交接在一塊兒，從前宋元誠是沒想過郁堯會有一天學什麽烹飪，現在家家都有機器人，哪裏還需要親自動手。但現在，今天早上能量條的變化，讓他註意起來在跟郁堯重逢的欣喜後一直忽略的事兒。從前他把郁堯送到十一區，差不多跟人隔離。沒有人知道郁堯的秘密，但現在，在自己找到郁堯之前，他女兒已經跟在宗寒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那麽久。那些秘密，是不是已經暴露？

耳邊傳來郁堯沒心沒肺的聲音，宋元誠挪開自己視線，接著說：“黃婕現在被逮捕的罪名是肇事逃逸，判刑最多五年。但是後面檢察院還要追家罪行就不清楚，還有可能是她本身的人身安全在現在已經遭受到威脅。”接收到郁堯擔心的目光，宋元誠摸了摸她腦袋：“放心，我會安排人好好看著人的，一定不會出什麽岔子，你朋友的公道會討回來。”

郁堯還想再多知道一點內幕，就被宋元誠趕回書房寫作業。

而宋元誠則是遞給宗寒一個眼神，兩人走進另一房間。

“說吧，你都知道了她些什麽？”宋元誠開門見山，不含糊直接提問。

“如果使用原生態原料食材做食物，郁堯親手做出來東西具有可以補充精神力的效果。”宗寒回答，想了想，補充一句：“精神力S級，身份是Omega，很不同尋常，可能整個聯盟也就只有這麽一粒。”

宋元誠皺著眉，聽著宗寒的話，他就知道自己女兒身上兩個最重要的秘密，現在跟前的人都知道。對此，宋元誠的嘆了一口氣，可能這就是天意吧。“知道聯盟裏有人在暗地裏做人體實驗嗎？因為Omega的稀少，還有S級精神力的稀少，有人想要利用基因交換，合成克隆。”

“這種事情難道不是捕風捉影嗎？”宗寒不解，但他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人。既然現在宋元誠都這樣說，就代表著聯盟裏真的有人在做著這種違法也違背人倫的實驗。

宋元誠深深看了他一眼，“先聊聊郁堯做飯這事兒吧，想來你也會好奇。”

這件事情沒什麽解釋，整個聯盟裏也不是只有郁堯這麽一個。

“在她出生前，她母親正在研究古老的基因和現在的基因的區別。因為這麽多年來，在科技的指導下，我們大多是認為在新生兒出生時對他們殘缺的一些基因進行修覆，會對以後更好。所以，現在聯盟，或者說整個星際的人，都是這麽做的。在醫院接受專業醫生對基因的修覆，同時剪切掉沒有用處的基因，就像是在從前的某個時代，人體裏還有個叫闌尾的東西，某些地區也是直接切掉。但在堯堯媽媽的研究中發現，因為現代一直在修覆和剪掉或補充基因，我們人體裏的基因已經跟從前最原始的鏈條有了極大的不同。

包括植物，像是進過後天培育的水果，不論是從價格還是口感來說，後天培育的這些都朝著完美靠攏。不過現在有點戲劇的大家有迷戀上原始水果。這個先不談論，為什麽精神力消失很快卻沒有任何東西能得到補充？這是堯堯媽媽研究的課題之一。早在七百多年前，我們還能通過食物獲得精神力，補充能量，但現在卻沒一點作用。堯堯媽媽做出的假設就是……”

“用沒有改造過的基因的孩子成為實驗組嗎？”宗寒低聲說。

這麽講聽上去有點令人不舒服，但事實的確如此。

“是的。”宋元誠點頭，“她選擇不接受醫院的基因修覆。”當然這也不是對堯堯不好，就算以後真會因為這樣出現什麽問題，也可以利用醫學技術修覆。”

宗寒微微沈默，他不好對郁堯的母親的做法做出判斷，也不知道這種做法究竟是對是錯。

當初宋元誠對妻子的做法也不太讚同，既然現在也沒出什麽大的不對勁兒的地方，怎麽就不能繼續順其自然，像是平常的孩子一樣？但可能不同的人站得位置不同，眼界格局也不同，想法自然不一樣。

“後來跟郁堯一樣的孩子找到了嗎？”宗寒問。

郁堯的母親在一次跟隨軍部去外面時犧牲的，這一點很多人都知道。研究所的人跟部隊去前線做一些研究是很平常的事兒，那一次郁堯母親去做的就是在一九一區尋找貧民窟的那些才從出生就沒有做過基因修覆的孩子是否有異常，接觸到食物能激發精神力。可惜，那一次遇見空襲，郁堯的母親跟著數萬名的聯盟公民，一起被埋葬在廢墟下。

宋元誠搖頭，“堯堯母親離開後，那個項目就被擱置下來。因為當初也是她一個人向上面申請的研究方向，加上……也算是用堯堯做實驗，所以，那些研究資料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我不插手研究院的事，只知道現在她們那邊還沒有任何動作……”

宋元誠沒有去主動找那些可能跟郁堯一樣沒有在出生時做基因優化的孩子，這些人，大多出聲在貧民窟。但同樣是因為這一部分人會因為沒有錢對疾病束手無策，未經過基因優化的年幼的孩子更容易感染上貧民窟的流行病毒，造成早夭。這一類人，鮮少會接觸到廚師這個行業，畢竟廚師已經是一個被機器人替代的行業，整個聯盟也沒多少廚師。即便是接觸到這個行業，也很難用價格高昂的不劃算的原生態的食材做食物。所以，想要憑空出現一個能親手烹飪做出可以補充精神力的廚師幾乎沒有。

宗寒坐在凳子上，捏了捏眉心，這個問題，他從來沒考慮過。

“郁堯的情況，現在是除了我之外也沒人知道。我已經跟她講過，在外面不要隨意用特殊食材做飯。”宗寒開口說。

這話讓宋元誠懸掛在半空的心終於落回到原地，“那就好，她自己其實不知道。她母親去世後，我也不想讓她接觸這些。想著就讓她像是普通的別人家的小孩一樣長大就好，但有一次，我去看她，帶了很多小姑娘喜歡的水果去，看見她身上的變化時，就知道，可能她母親當年的那些推斷都是正確的。至於為什麽她親手烹飪原生態食物給我們也有補充精神力的作用，這點我也沒太明白……”

房間裏陷入了一陣安靜，宋元誠和宗寒的目光都沒什麽焦點，頗是隨意落在虛空的某一處，像在出神。

也不知道當年郁堯的母親有沒有想到，假設一旦成立，郁堯就很可能成為研究的對象。想談什麽自由，可能都不太現實。

實驗組只有一組，對照組卻有很多。

“那S級的精神力也是因為這樣？”宗寒眉頭在知道真相後，始終沒有松開。

宋元誠搖頭，“這不是，從小檢測出來就是S級，只是因為她媽媽將她作為實驗組，不想要因為她是Omega又是S級精神力被外界多關註，所以我們隱瞞了這一事情。”

宗寒表示理解，不過，心頭還是有點悶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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