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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找工作 方海覺得媳婦說得很有道理,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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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海覺得媳婦說得很有道理, 女兒跟他本來就不算太親近,還是博好感的時候, 再生一個,不管是男是女,都會分去大人的註意力,孩子哪裏肯幹。

他年到三十,想要一個兒子是人之常情,但確實也不太急,不如把女兒先帶好。

抱著這樣的心態, 他對禾兒的態度越發殷勤,沒辦法, 苗苗小,好哄,沒什麽定性, 一切跟著姐姐走。

禾兒是容易得寸進尺的孩子,背地裏沒少提要求。她的世界很簡單,給我糖吃,我就跟你好, 整天抱著爸爸的大腿轉。

還以為瞞得好好的呢,裏頭貓膩誰瞧都知道。趙秀雲又不傻,不過是指望方海多疼孩子一點,最好疼到打消生兒子的念頭, 實在不行, 也拖久一點再生。

她兩次生孩子都是難產,最少都疼一天一夜鬼門關邁過半條腿,生平最大的噩夢就是孩子落到後媽手上。

喪偶的男人不再娶?聽都沒聽說過。

趙秀雲這條命金貴得很,為了孩子也得好好活著。

她裝作不知道父女間的小把戲, 禮拜一早上給禾兒準備了一書包的吃,讓她帶去學農。

校辦地雖然在公社附近的大隊,還是有一段距離,學校中午管飯,統一在休息草棚裏吃。

這種大鍋飯也叫憶苦飯,蘿蔔纓子加米糠煮的糊糊。

思想教育活動,不吃是肯定不行的,但孩子都太小,怕撐不住,家裏有條件的給帶饅頭,沒有條件的就二道面,總之都強過吃糊糊。

趙秀雲一早起來,揉的饅頭,又在下面墊餅幹和糖,生怕孩子給餓著。

禾兒提著滿滿的挎包,比平常出門早。

一出去就是要一天,趙秀雲止不住擔心。

方海不覺得有什麽,他們這樣苦出身,這個年紀家裏家外都一手包,禾兒已經是沒吃過什麽苦了。

安慰道:“沒事,老師跟著呢。”

不是他肚子裏出來的,就是輕飄飄,趙秀雲抿嘴不說話,把苗苗弄好,送她去上學。

中午禾兒不回來吃飯,她的時間就比較富裕,準備進一趟城,每回去市裏都得花不少錢。

趙秀雲是花的時候大方,心疼的時候也真心疼。

方海順道,和她一起往家屬院門口走。

到院門口要分開,拐進基地之前咳嗽一聲。

趙秀雲看他。

“不舒服?”

方海快速往她手裏塞樣東西,頭也不回的跑了。

神神秘秘,趙秀雲攤開掌心,看清是什麽,整個人可見的歡快起來。

方海的私房錢真是不花白不花,跟馬路上撿的似的,這男人到底哪裏攢那麽多錢?

趙秀雲也不深思,數清楚是一百塊錢揣兜裏,尋思回來多給他帶點肉,別說拿了錢還不辦事。

她這一趟也不是全為買東西,還為找工作。

這時候沒多少廠在招工,都是內部招聘,一家三代人在一個廠上班很正常。

趙秀雲是跟幾位軍屬打聽過,知道市裏單位多,像她這樣識字的比較有機會,才動了心思。

可有心思,不一定就能找到。

紡織廠、機械廠、國棉廠……

凡是看到招牌,趙秀雲就去問保安,都是擺擺手說不對外招人。

有崗位也內部消化,尤其這兩年好多上山下鄉的人都跑回來,待業青年多,國營大廠裏都是些盤根錯節的關系,滬市不是老家的一畝三分地,原來有的關系都用不上。

趙秀雲只想嘆氣,糊紙盒的十來塊錢夠幹嘛,她現在是越來越不安,老覺得拖到最後,方海會跟她離婚,到時候孩子她肯定要帶走的,沒有工作怎麽行,得未雨綢繆。

第一步就邁不出去,還有什麽好綢繆的。

太陽大,趙秀雲拿著方海給的錢去買冰汽水,一口氣咕咚,把瓶子退給老板,又隨便找家店吃小餛飩。

吃完去淮國舊。

淮國舊賣的東西有兩種,一種是收上來的二手貨,一種是沒能出口的瑕疵品,共通點是都不要票。

不要票的東西,對趙秀雲就是好東西。

地方蓋得跟大倉庫似的,東西全都就地放,不像百貨大樓整整齊齊擺在玻璃櫃臺後面。

裏頭人頭攢動,走路肩膀碰肩膀。加上熱,空氣不流通,沒會人能悶出人一身汗。

趙秀雲都覺得衣服濕噠噠貼著後背。

來淘舊貨得憑運氣,說不準什麽時候東西就被人買走。她也不一定是買什麽,就是回回進城都想來逛逛看。

上到鐘表收音機,下到鍋碗瓢盆,商品琳瑯滿目,有點損壞不明顯的都有人搶。

趙秀雲看中一個磕掉一角的搪瓷盆,家裏還缺一個和面,眼疾手快搶到手,接著轉悠。

出口的地方才結賬,售貨員掃一眼就知道該收你多少錢。

越過日用品的位置,看大件的人少。

照相機櫃臺前好幾個人說些沒人聽懂的專業話,趙秀雲聽一耳朵,沒聽出花來,聳聳肩。

哪怕是舊相機,也要小千塊錢,還不算買膠卷。

照相館一張才收兩毛,她每年帶孩子去照都不心疼。

再就是自行車,永久牌、鳳凰牌、上海牌、蘭陵牌,也就滬市這種大地方才有這麽多種,老家只有一樣,鳳凰牌,結婚的時候連票帶車小三百。

那車雖然給小叔子方川騎走了,方海又把錢要回來,現在就在趙秀雲手裏攥著。

不過她現在不上班,有的是時間,兩條腿不是白長的,方海上班又是隔壁就到,等禾兒小學畢業到市裏上初中再弄一輛。

小學五年,再三年就要上初中了。

孩子真是見風長,一不留神節節高。去年的衣服今年都短一茬,領口勒著脖子。

費布費錢啊。

趙秀雲找到兩件和孩子舊衣服差不多的短袖,預備裁下來接上,反正大家都是這麽穿,孩子的衣服有不帶補丁的,也有帶補丁的,不過都收拾得很幹凈,跟新的一樣。

磨損多半是到處蹭的,禾兒還愛爬樹,家屬院有幾棵大樹是作為和營地的格擋,高得很,站在上面能看到營地裏頭的樣子,爬上去差點沒給哨兵當壞分子按下來。

雖然沒按下來,也是結結實實一頓罵,她爸爸都差點吃瓜落。

方海也是個心寬的,挨了罵,還攔著不讓打孩子,說是這麽大的皮肯定是皮一點,女孩子,不要老是打。

說得跟她是後媽,天天背著人打孩子似的。

禾兒最近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也就親媽能治治,到哪都橫著走。

趙秀雲有心給她緊緊皮,逮著把柄可不使勁用,給了她好幾下,親爹都不頂用。

樹不修不直溜,家屬院就沒有不打孩子的人家,趙秀雲打得少,次次是有理有據,隔壁陳秀英是一天照三頓打,老小趙強嗷嗷叫個沒完。

不對,童蕊聽說不打孩子,一看陳清韻那樣子,能經得住幾下。天生不足,最近養好點可以下樓玩,還是風吹就倒的樣子,跑兩步就喘。可人家喘有王海軍跟著拉著,給禾兒羨慕的。

她就喜歡跟厲害孩子玩,可乒乓球的吸引力也會過去,她最近正纏著爸爸給買籃球。

方海不敢應,買糖吃掉就毀屍滅跡,那麽大一個籃球指定要擺家裏,第一天就得露餡,到時候一準一齊挨罵。

趙秀雲慣孩子,可也沒有總買新玩具的,松口期末考考好給她買。

考好對禾兒來說簡單,她是穩穩當當的第一名,還放大話說“自己肯定考好,不如先買球”,趙秀雲不肯。

花錢的地方多啊,不當家不知油鹽貴。

這淮國舊裏多少好東西,趙秀雲看中的都沒舍得買,只買幾樣最急用的,往筐裏一扔,去百貨大樓。

說來也怪,家家都說不寬裕,可要花錢的地方是人山人海。

百貨大樓的客人從不間斷,算盤聲永遠響亮。

就是趙秀雲進去出來,都花掉五十塊錢,還得去飯店買肉。

這一家子,就嘴永遠填不飽,吃上頭真不能省。

她買了五塊錢的紅燒肉,先坐電車到近郊,再搭半路車回家屬院,這法子還是別人教的,比直達車能省一毛。

就是要多花半個小時。

不過時間不要錢。

趙秀雲踩著落日進家屬院,開自家門,先把飯煮上,又把買回來的東西歸置好,這才去洗菜。

菜放在搪瓷盆裏,端到院子的水龍頭下洗。

要說住一樓不是沒好處,有個院子寬敞不少,曬衣服還方便。

她把青菜葉子一片片掰開,冷不丁聽見有人喊回頭,手下意識在褲腿上擦一下,面帶驚喜。

“張主任來啦,屋裏坐,我倒茶去。”

張梅花頭一次到方家,也不客氣,坐在椅子上打量,早聽說方團長媳婦能幹,只看屋子裏收拾得一幹二凈就知道。

趙秀雲廚房泡茶,端著搪瓷杯出來。

“張主任喝茶。”

心裏嘀咕不知道多少,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怎麽就上自家來了。

張梅花是個利索人,抿一口茶,杯子擱在大腿上轉。

“我也不耽誤你做飯,今天來,是有件事跟你商量。”

領導的商量,多半不是真商量的意思,趙秀雲心一緊,好事是落不到她頭上的,那會是什麽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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