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兩天的傍晚，楊斐遠都是和蘇毅一起度過的。兩人沿著以前一起走過的馬路邊走邊聊，去吃以前愛吃的甜品和點心，去學校的籃球場看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們熱血沸騰的籃球賽，去打以前最愛的電玩。晚上，蘇毅在家裏親自下廚，煮好吃的意大利面條。楊斐遠還是抱怨說：“你的手藝怎麽一點都沒有長進！”可是他依舊吃得很開心。

元旦前一天，蘇毅的母親喬蔓阿姨也回國了。回國的第一天，喬蔓就約了楊斐遠一起用晚餐，就在之前蘇毅和林雅珊約會的那家西餐館。

喬蔓依舊年輕美麗，看到楊斐遠不禁感慨：“阿遠，都長這麽高了啊！我記得我們走之前，你可還比蘇毅矮好大一截呢！”

楊斐遠甜甜地喊著蔓姨，說了些好聽的話。喬蔓打笑道：“你這花言巧語，哄哄我還成，追女孩子可就要讓人家覺得你不靠譜了啊！”喬蔓對這六年的毫無音訊閉口不談，跟楊斐遠熟絡得好似從不曾斷過聯系。

飯後因為蘇毅、喬蔓、楊斐遠都喝了點紅酒，喬蔓就打電話喊自己的司機過來。三人上了車，先送楊斐遠回他的公寓去。喬蔓跟楊斐遠揮手道別，等車子重新開動後，喬蔓嘆了一口氣，說：“現在看到阿遠，我心裏還是慌。他母親生前那麽照顧我們，在我最艱難、最無助的時候守在我身邊、陪著我走下去。可是我們卻這麽傷害他……”

蘇毅的瞳孔如同一潭秋水，讓人找不著陸地。他看著窗外，說：“媽咪，我最近認識了一個女孩子，您什麽時候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吧。”

喬蔓聽說這個，笑了出來，“那不如就明天吧，你說給媽媽，那是個什麽樣的女孩啊？”蘇毅沒吭聲，靜靜地看著窗外一一掠過的夜景。喬蔓喊了他一聲“蘇毅？”蘇毅晃過神，轉過腦袋，笑意綿綿地對自己的母親說：“您會喜歡的。”

另一邊楊斐遠回到自己的公寓裏，才剛剛洗完一個熱水澡，手機就響動起來。他拿過來一看，都七個未接來電了。正看著，又一個打過來，是林雅珊。楊斐遠按下接聽，林雅珊的聲音劈頭就冒出來：“楊斐遠，你怎麽還不出現！”

“啊？”楊斐遠不明所以，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嗎？”

“再過一個小時就要倒計時了！”

楊斐遠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學校操場上會進行倒計時活動。他看了看墻壁上的時鐘，已經快到十一點了。那一邊林雅珊說：“成成打了你幾個電話了，怎麽都不接？”

楊斐遠訥訥地回答：“我剛剛在洗澡呢。”

“那你還不趕緊過來。”

掛了電話，楊斐遠趕忙脫下睡衣換上衣服，穿好大衣。他出門打到計程車後才打電話給成成，告訴他自己正在趕來的路上，大概只需要十分鐘就能夠到了。

楊斐遠到學校的時候還沒過十一點半，奶茶店裏坐滿了人。林雅珊朝他揮手，等他過去後把一杯摩卡推到他面前，“不是說十點就來的嗎？這咖啡都涼了，不過你不能浪費。”

楊斐遠挨著林渠成坐下。林渠成看楊斐遠匆匆趕過來，都沒有戴圍巾，就解下自己的卡其色棉絨圍巾給他圍上。林雅珊受不了，說：“林渠成，你不秀恩愛會死啊！”楊斐遠於是就伸手去碰林雅珊的圍巾，林雅珊本能地往後一傾：“你幹嘛！”

“你別動，別動就知道了嘛！”楊斐遠站起來俯身向前，解下在林雅珊疑惑的目光中解下她的圍巾，然後淡定地坐下。林雅珊還沒開口問他，就眼睜睜地看見他把圍巾圍到林渠成的脖子上，還極其細心地大了個漂亮的結。楊斐遠和林渠成歡快地笑了，林雅珊一時無語，最後只能怒視著楊斐遠說：“楊斐遠，我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

得意地得瑟過以後，楊斐遠還是很有紳士風度地把自己脖子上的卡其色圍巾給林雅珊，林雅珊也不客氣，扯過來就直接戴上了。聊了一會兒，奶茶店裏的人陸陸續續地出去了。林雅珊看了看時間，說：“還有十幾分鐘，我們去體育場吧。”

體育場裏早就站滿了人，絕大多數是今年大一新進來的。林雅珊和楊斐遠以及林渠成一直往裏走，在正對著大屏幕的地方落腳。前頭早就站滿了人，這裏雖然裏大屏幕遠，但是好歹是正對著的。

十二月月末的H市的夜晚冷得厲害，今晚雖然沒有下雪，卻依舊寒氣十足。大屏幕上的時間顯示在十一點五十四分三十二秒的時候，林雅珊接了一個電話。這邊人山人海，沸反盈天，她聽不清對方說了什麽，只能朝著手機喊：“我發短信給你吧。”

十一點五十六分一十三秒的時候，林雅珊雀躍著、朝著西邊使勁的揮手。林渠成看過去，就看見了蘇毅的面孔。楊斐遠在跟旁邊的同學扯著嗓子聊動漫，林渠成扯了扯他，示意讓他看西邊。楊斐遠轉過來看到蘇毅，立馬蹦蹦跳跳地跑過去拉他過來。

林雅珊說：“這麽多人，難為你能找來。”

“是挺難為的。”蘇毅笑著說。他跟楊斐遠並肩站著，笑得好看極了。

自上回從楊家回來，林渠成就告誡自己：我是個男人，不能像個女孩子一樣動不動就吃醋。但是，看到楊斐遠和蘇毅站在一起的時候這麽和諧的一幕，他心裏還是不舒服，因此他不動聲色地j□j蘇毅和楊斐遠中間，說：“快要倒計時了。”

屏幕上跳出倒數一百秒的字樣，全場爆發出的歡呼聲響徹雲霄。林雅珊和蘇毅一直在不知說些什麽，林渠成和楊斐遠都是緊盯著大屏幕，靜靜等待著。

林渠成跟在場所有的大一新生一樣，第一次經歷這樣的新年倒計時，自然難掩激動之情。楊斐遠的話，去年這個時候，他是跟林雅珊一起站在這裏的。去年的時候，他們來得要早些，站得要前頭些。

很多年後，林渠成想起那天倒數三十幾秒時，他轉過腦袋看到楊斐遠那虔誠的模樣，他想知道，那個時候的楊斐遠，是不是在心中許下了什麽願望；他想知道，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個願望，那麽，它是事關蘇毅還是事關林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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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這天，蘇毅載著林雅珊去一家林雅珊以前沒有聽說過的飯莊。裏頭的布置是典型的小橋流水，木質的拱形橋讓她回憶起家鄉古鎮的情人橋，河水流動的聲音朗朗。這個季節裏，飯莊裏面的桃花開得巧笑嫣然，宛如斑斕的春季。

蘇毅帶她進入一個包廂，侍者拉開雕花木門，白色的餐桌邊上，坐著一個溫嫻年輕的女人，氣質清雅。蘇毅喊了聲：“媽咪。”

林雅珊嚇了一跳，蘇毅沒有跟他講過這頓飯是要跟其他人一起吃的，而且這個其他人，還是蘇毅的母親。她不禁不知所措起來。喬蔓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局促，催蘇毅：“還不快請人家姑娘坐下。”

菜是一早就點好了的，一道一道地上來，都是些江南的家常菜。林雅珊坐好了就不想動彈，喬蔓熱情地給她不斷地夾菜，不一會兒林雅珊的餐盤裏就堆起了一座小山。蘇毅把自己空著的餐盤和林雅珊的小山對調，跟喬蔓說：“媽咪，堆這麽多，雅珊不好下筷子啊。”

林雅珊感激蘇毅給她解圍，可是這麽一句話，無疑會給蘇毅的母親留下不好的印象，林雅珊不禁不安起來。所幸喬蔓不是會在意這些的人，她繼續給林雅珊夾菜，說：“雅珊，你看看蘇毅，明明覬覦你盤子的菜卻還要找借口，你可要好好管管。”

林雅珊動著筷子，聽到這句話不可避免地臉紅了。她看了看蘇毅，他並沒有要跟他母親解釋的跡象。林雅珊不好說什麽，只好微笑著對喬蔓說：“謝謝伯母。”

喬蔓把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到林雅珊面前，笑著說：“第一次見面，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我就挑了我喜歡的送給你。等以後了解地深入了，再送你你喜歡的。”

林雅珊很大氣地收下了禮物，並不扭捏推辭，大大方方地道謝：“謝謝伯母，雅珊忘記給伯母準備禮物了，下回一定補上。”

“客氣什麽，你本身對於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禮物了。”蘇毅親切溫柔的笑容看來是遺傳了母親的。喬蔓接著說：“拆開來看看，喜不喜歡？”

林雅珊於是輕輕撕開精美的包裝紙，她以為會是耳環項鏈之類的東西，可是她如何也預料不到，竟然會是一枚閃亮亮的鉆戒。林雅珊當場楞住，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也出乎了蘇毅的預料，他知道母親會送一些精巧的小東西，但是鉆戒，顯然意義就不同了。一個年長的女人送她以為的她兒子的女朋友鉆戒，還是在第一次的見面的時候，其中意味，顯而易見。

喬蔓說：“下次什麽時候有時間，讓蘇毅帶你回家來坐坐。”

午餐結束後，他們換到花園喝下午茶。分別後，回去的車程上，蘇毅說：“抱歉，我母親好像誤會了什麽。沒有提前告訴你是和我母親一起用餐，我很抱歉。”

“不要緊的。”林雅珊從隨身攜帶的包裏掏出那個紅色的小盒子，說：“伯母好像真的誤會了什麽，這個還是還給你吧。”

蘇毅一笑，說：“這可不是我的，要麽你收下，要麽我現在送你回去、你親手還給我媽咪。不過你要是選擇後者，我媽咪可是要以為你不喜歡她，她會很傷心的。”

送完林雅珊，蘇毅打給喬蔓。喬蔓說：“雅珊不錯，你跟她一起，我很放心。雖然你還年輕，但是我跟你爺爺盼著你早點定下來。不如，跟雅珊先把婚訂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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