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取通知書下來, 封家就忙碌起來了。不僅溫寒封熾封煙要在二月二十七之前去學校報道，連封明楊也該歸隊了。

溫寒和封熾經過考慮最終還是決定把小草兒和小石頭一起帶到首都去，原因還是那兩個, 一個是覺得寧藍又要上班又得帶兩小孩實在是辛苦了一些，另一個也不想孩子離開自己那麽久。小孩子忘性大, 哪怕等到暑假的時候溫寒和封熾回來過暑假，說不定那會兒小草兒和小石頭都已經把兩個人給忘了。

她們仨的通知書到的那天，二號知青點陳向東的錄取通知書也同時到了，後來陸陸續續的又到了好幾封，讓溫寒高興的是不管是二號知青點還是吳倩倩兩口子都考上了心儀的大學。他們這些提前那麽久就開始覆習的多少是占優勢的, 等溫寒三個人準備帶著孩子出發的時候, 整個先鋒大隊也不過才到了十一份錄取通知書。其實按照溫寒所知道的77年高考的數據來說這個比例算是很高的了，不過這已經不是溫寒她們要關註的事情了。

過了元宵節，陽歷二月二十二那天家裏開始收拾東西，溫寒和封熾已經攤牌，兩個人對彼此的金手指都心裏有數，很多原本覺得不好帶的東西現在都可以帶過去, 不過也不能太明目張膽了, 畢竟還有封煙呢。

溫寒從儲物空間裏寶貝似的拿出自己的紅色鬥篷呢子大衣，剛往身上一套準備扣扣子人就僵在了原地。

“穿不下了？”

她最喜歡的一件衣服, 之前一直沒機會穿, 現在想著能去首都了，首都人穿的相對來說時髦一些，她也不怕把這衣服拿出來了，結果……穿不下了！

正在跟閨女兒子玩布偶的封熾擡頭看了一眼, 見妻子手裏拿著一件漂亮的紅色呢子大衣, 款式沒見過, 但他覺得妻子穿著很好看。

封熾的視線落在溫寒因為懷孕生孩子而瘋長的小包子上，他輕咳了一聲移開視線，兩只耳朵通紅通紅的。

一直等著被爸爸把自己推到胡蘿蔔玩偶上的小石頭眨眨眼睛：“爸爸，推？”

怎麽不推我啦？現在該輪到推我了呀。

封熾伸出手指輕輕戳了小石頭一下，小石頭‘呀’的一聲往後栽，躺在綿軟的胡蘿蔔上之後就‘咯咯咯’的笑。封熾又跟閨女兒子玩了兩輪，然後叮囑兩個人在炕上自己玩之後就出去了，沒一會兒進來的時候手裏拿了一件和溫寒手裏差不多的紅色鬥篷呢子大衣。

“試試這個。”

溫寒看到遞到自己面前的一件新的紅色鬥篷呢子大衣楞一下，剛想問哪裏來的就想到了封熾的那個大商場。商場能沒有賣衣服的地方嗎？那不可能的。

她把已經扣不上扣子的呢子外套脫下來，封熾就把手裏的衣服抖開給她套上。

“你現在的審美比之前好多了。”

封熾：“……。”

“第一次給我買的衣服，我到現在都沒穿過。”

封熾：“……。”

他不好意思的咳了咳，說：“我那兒又很多的衣服，以後你喜歡什麽樣的我都找給你。”

溫寒由著封熾給自己套外套，聽到他的話之後才輕聲問：“你那個商場別人能進去嗎？”

“不能。”封熾搖頭：“我做過實驗，逮了只兔子進去，兔子直接死了，後來還試過鴨子野雞那些都不行，商場裏可以活著的除了我之外就是原本裏面還活著的動物。”

比如說有個店養了魚，不過他看過了，那些原本的動物也不能離開所在的店鋪，而且不餵還會餓死。封熾餵了嗎？餵了，因為他不能時時進商場就想著多餵一些，後來那一缸子魚全撐死了。他也就沒有這個心思，那些魚還貼了觀賞標識他也不敢吃，全都給拿出來埋了，再也沒有養過。

“不能啊。”溫寒有些遺憾，但很快就精神起來：“沒關系，你能進去就很好了。”

封熾是軍人經常要出任務，多個可以讓他進去的商場其實就是多一條命多一個保命的空間。

“嗯，以後想要什麽我給你找，那兒還有很多很漂亮的衣服。”封熾的話音剛落，最後一顆扣子也扣上了，他給溫寒理了理頭發，捧著她的臉低頭親了她一下，聲音帶著些喑啞：“我媳婦真好看。”

他比溫寒高不少，溫寒被他親的臉紅撲撲的，在他溫柔的目光中也踮腳湊過去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我男人真俊。”

她撩完就跑，靈活的跟個兔子似的，封熾一時間真的沒有反應過來，他扭頭看到人都已經跑出屋子了，忍不住勾了一下唇：“小騙子。”

**

溫寒從臥室出來之後也沒往別的地方去，自打封熾回來之後小草兒和小石頭多數都是他帶著，溫寒平時都輕松了許多。不過現在要去首都上大學了，她也不能說什麽都幹看著，得收拾的東西還得收拾。

其實家裏最難辦的是鍋包肉和糖醋魚，她們一家都離開，只能把它倆托付給寧藍養，等她畢業了之後再想辦法把鍋包肉和糖醋魚接過去，到時候養在那套五進的四合院裏面不出去也不會嚇到人。

她一邊琢磨這些事，一邊把明面上該帶過去的東西都打包收拾好。另外還收拾出一包衣服來到時候寄過去，這樣明面上她們都能少帶不少的東西。

“搬家真難。”

——倒也不到搬家的程度吧，不就是求學？

——有什麽想要的過去買就行了，你又不缺錢票，封熾這次又給了你不少錢吧？

“嗯，給了不少，我還是打算拿去買房，或者是去廣省那邊買地。”其實去廣省買房買地比在首都買要劃算，不過她也不好輕易往那邊去，所以還有些再糾結中。不過等以後火鍋店什麽的做起了連鎖，總會往那些一二線城市走的，提前準備也沒什麽，只不過還是得拿出個章程來。

溫寒發現自己發愁的事情還挺多的，甚至做生意也不是嘴巴裏說說就行。

“其實我覺得我應該去學工商管理和經濟之類的。”原本只是想著學中文系應該會輕松一些，現在一看將來真的得做生意了還是得自己懂，要不然容易被人坑。

——你當初中那麽多錢就沒想過要怎麽投資。

“你難道不知道對地地道道的農村人來說，存銀行就是最好的投資？”她的彩票大頭都存了定期，一年光利息都上億，對於一個還在讀高中的學生來說這利息都已經足夠她的開銷了。

系統的虛擬小人有些一言難盡：

——宿主，你就沒有這個發財的命啊。

那麽多錢投資點什麽不好，結果都給存銀行？投資做點什麽不好啊。

但仔細想想，她家宿主那個時候也就是普通的高中生，窮人乍富好像除了存銀行也確實是不知道那麽大一筆錢該怎麽花。畢竟她也不是沒買房沒買鋪面，只不過那都是小頭。

——也就是這個時候了，站在風口上哪怕你是頭豬都能飛起來。不過你姑姑和你姑父真的是個好人啊，面對那麽大的獎勵她們居然都不心動的，居然分文不動的把錢全給你了。

“是啊，都說財帛動人心呢。這麽大一筆錢要是放我那對爸媽身上早就心動了，說不定還能為了那筆錢要了我的命。”

系統哼唧了一聲，不提這些掃興的：

——所以你也對你姑姑姑父和表弟他們好啊，給她們買房買車買鋪面。

最後遺產的受益人也是它家主人的姑姑。

溫寒笑了一下揉揉臉，把那些事情壓了下去。

其實拿到錄取通知書之後她就一夜沒睡，偷偷回到了小院兒對著自己做的屬於她奶奶的牌位說了一夜的話，告訴她自己考上大學了，雖然情況有點出入，但是她也是首都大學的大學生了，讓她不要擔心自己。她絮絮叨叨了一宿，一回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封熾，也不知道他聽了多久了。

見自己發現了他，他也什麽都沒問，只是過來拉著她回家。

想到這裏溫寒又笑了一下，然後把上輩子的那些事情封存在記憶裏，她已經有了新的生活，可以懷念自己的親人，卻不能永遠停在那裏走不出去。

**

1978年2月23日，溫寒一行十一人坐上了去首都的火車。溫寒她們仨帶著孩子，票是封明楊和縣委書記幫著買的臥鋪，一共六張剛好在一個隔間都不會再有別人進來了。安解放和吳倩倩兩個人領著她們家兒子也是坐的臥鋪，位置剛好就在她們隔壁，一路上都有伴了。

只不過上車的時候依舊是比較尷尬，因為封熾又玩起了老一套，找到車廂之後先把溫寒塞進去，然後把小草兒和小石頭抱進去讓溫寒接著，接著又去送行李。

至於封煙？

嗯，封煙是和陳向東幾個人擠進去的，封熾表示哪怕是親兄妹也該避嫌，讓她自己擠去吧。封明楊也不抱除了自己老婆之外的成年女孩，除了幫忙遞行李之外也不幫忙遞人。

“小寒，你更有遠見，到了首都之後你拿的定主意的就你拿主意，煙煙就拜托你了。”寧藍站在窗戶邊跟幾個人說話，她眼睛有些紅：“不要舍不得花錢，缺錢了就拍電報打電話回來說，娘給你們匯錢過去。”

溫寒一一應了，又把位置讓給封煙和封熾，她自己先過去收拾床鋪。因為有倆孩子，所以陳向東他們都主動把兩個下鋪讓給封熾和溫寒，給她們倆帶著孩子一起睡。本來就是有封明楊的幫忙才能買到臥鋪，他們還是能明白這個道理的。溫寒也不跟三個人客氣，把自己帶過來的毛毯鋪在原本的毯子上，然後又在被子下面鋪上另外的毛毯，最後換掉枕巾。這倒也不是她小心謹慎，只是帶著倆小孩，小孩子皮膚嫩，她怕會沾上什麽東西過敏。

“媽媽，爺爺？奶奶？大叔叔？小叔叔？”小草兒指著窗外站著和封熾他們說話的四個長輩，大眼睛裏寫滿了好奇：“不走？”

溫寒給兒子閨女擦手：“他們不走，咱們小草兒和小石頭跟爸爸媽媽還有姑姑先去首都上學，等過兩年你大叔叔小叔叔考上了首都的大學他們就來找你們玩。”

“爺爺奶奶？”

“你爺爺奶奶可能就得有些久了，你爺爺才四十出頭，退休都得好久呢，也不知道退休了能不能去首都的幹休所，要是不能的話咱們就一起把你爺爺奶奶接過去。”

倆小孩聽到爺爺奶奶和叔叔們都不走，突然‘哇’的一聲就哭了。

溫寒：“……。”

這年頭連實話都不能說了？

孫子孫女哭了，寧藍也顧不上叮囑兒子閨女了，連忙讓他們過來哄孩子，一時間連傷感都沒了。

小草兒和小石頭被爸爸媽媽和姑姑哄，得到了爸爸媽媽暑假就帶他們回來看奶奶和大叔叔小叔叔的保證才收住了眼淚，很快註意力就被已經行駛的火車給吸引了，兩個人趴在窗戶邊瞪大了眼睛看車窗外的景色，嘴裏還學著火車發出‘況且況且’的聲音。

“嫂子，小草兒和小石頭這樣你和我哥真舍得把他們送到育兒班啊？”封煙這會兒也沒上床，和陳向東他們一起站在兩個下鋪旁邊。她看著倆侄女侄子就有些發愁了，這麽小的孩子丟給她娘帶她娘也帶不了，帶去育兒班也怕老師領不了呢。

“沒事，先做通小草兒的思想工作。”

聽到這話的萬建國忍不住問：“為什麽？”

“小石頭怕他姐，小草兒的思想工作做通了小石頭就一定沒問題。”封熾說，然後他扭頭看陳向東：“向東哥，首都有什麽好的靠譜的育兒班嗎？”

這還真把陳向東給問住了，想了想，說：“等我回去之後問問我媽和我嫂子姐姐她們，她們消息多知道的肯定更清楚，等回頭我問了再告訴你。”

溫寒記得陳向東家裏好像是朝陽區那一塊的，想到朝陽人民的情報網，她立馬戳封熾，自己也向他道謝。

“謝什麽，咱們一起下鄉那麽多年的感情了，說這個就見外了。”陳向東擺擺手，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潤。

從淄州縣到首都差不多是一天半的車程，一行人上午八點二十上的車，中午吃的就是自帶的幹糧就火車裏的開水。封熾和陳向東羅浩安去接水，溫寒和封煙就照顧倆孩子，有萬建國在旁邊倒也不用擔心什麽。

封煙跟她咬耳朵，小聲道：“嫂子，出門的時候娘把買的房子地址都給我了，還給了我錢說讓我看著邊裝修。”

她露出一些迷茫的表情：“娘什麽時候在首都買房了？”

“就上回去首都出差的時候買的。”

封煙：“！！！”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溫寒：“嫂子，你怎麽知道的？”

“因為我也讓娘給我買了房子，有一套房子特別大，五進的四合院，占地六千七百多平，到時候還能把鍋包肉和糖醋魚接過來。”她沒說大家一起住的事兒，不過逢年過節的或者要去她那裏小住她都不會拒絕，但是要一直住在一起她還是會不習慣的。

封煙已經徹底傻了，好半晌她才磕磕巴巴說：“嫂子，你和娘膽子也太大了。”

被砸了個大雷，吃中飯的時候封煙都有些恍惚，溫寒也沒有去打擾她，這點事情都接受不了將來她還得開店呢，那她不更接受不了了。

她也知道封煙不是震驚自己和寧藍瞞著她，她是震驚自己和寧藍買了那麽多的房。寧藍要買房自己早猜到了，只是沒想都她會直接一出手就是四套一進的四合院，離開前寧藍也說了，這四套方子封熾兄弟姐妹四個一人一套，房子她們兩口子出錢買出錢裝修，將來孩子的生活過的好賴她們也沒有更多的東西給。當然，兒女的聘禮嫁妝她們還是照樣出的。

溫寒覺得這樣挺好的，四套房離得不算遠，既不是住在一起也不會說太遠了不親近，不過她以後可能住五進的四合院要多一些，那邊寬敞能養小動物。

想到這裏她戳戳小草兒和小石頭的臉蛋：“等你們長大了爸爸媽媽也給你們一人一套房，多餘的就自己去努力啦。”

不要想著當啃老族哦。

姐弟倆被她戳的有些懵，小石頭還想要往後倒，但是一看後面沒有熟悉的胡蘿蔔又停了下來，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她：“媽媽，不懂。”

“等你上學了就懂了。”

萬建國看著可樂極了，笑得‘吭哧吭哧’的：“溫寒，你就這麽忽悠你閨女兒子的？”

“嗯哼~”溫寒雙手抱胸：“你不懂，孩子生出來就是玩的，不趁著她們小時候多逗一逗玩一玩，以後她們長大了就沒有機會了。”

萬建國目瞪口呆。

封煙一言難盡：“娘說在沒有危險的時候，孩子爸爸就是最大的危險，可我看……。”

孩子媽媽也不差啊。

看到她哥進來了，封煙連忙咽下到嘴邊的話，殷勤的過去接東西：“咦，哥，怎麽還買菜了？聞著還挺香，火車上今天中午供應什麽菜？”

“給你嫂子買的，她不愛吃面食，給她買的米飯。”

封煙：“……。”

她看著被自己哥哥說的有些害羞的嫂子，突然覺得她就不應該在這裏。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吃了午飯，小草兒和小石頭沒有雞蛋羹，只能吃白面饅頭泡牛奶，兩個人不愛吃，囫圇吃了一下之後就不吃了要睡覺，結果還沒等到晚上兩個人就捂著肚子喊餓，被封熾一人發了一根魚腸慢慢的啃。

帶著孩子和行李，到了平時睡覺的點幾個人也不敢睡，四個男人商量好了輪流守夜。到了二十四日下午一點多的時候，溫寒從窗戶裏看到了外面越來越多的房子和工廠。

二點二十一分，火車停在了首都火車站，她們的這一趟火車之旅終於到了終點。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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