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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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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逸是被奴隸揍醒的。

一拳又一拳,沒什麽技巧,也沒用其他方式,單純地朝著他臉上揮拳頭。

周逸剛醒就被揍懵了,只覺得天旋地轉,耳鳴聲聲,聽不清眼前人在說什麽,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恍惚間聽見大笑聲,而抓著他衣領的人松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他還沒看清揍自己的人長什麽樣,就見對方突然被踹倒在地摔飛出去,男人的大笑聲傳入他耳裏:“太慢了!太慢了!太慢了!”

被揍的人變成了倒在地上的奴隸。

周逸撐不住地閉上眼,最後看見的景象只覺得是一場噩夢。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變成了戴著鐵銬的天坑奴隸。

奴隸沒有睡覺的屋子,他們就住在天坑的沙河邊,十多人挨著一棵棵叫不出名字的巨樹休息,潺潺流水能消減這裏面的炎熱,那些高樓在天坑裏的奴隸們眼中堪比天高。

周逸感覺自己傷得不輕,動一下都難受得很,哪哪都疼,尤其是臉,眨眨眼都疼得厲害,讓他郁悶許久。

在蘆葦河邊聽見鐘安期與神秘人的談話後周逸就知道糟糕,他聽到了不該聽的東西,雖然跑得及時,但鐘安期窮追不舍,只要耗下去到了城裏他就有機會跑掉的,卻好巧不巧被葉元青的星之力給攔下了。

他摔倒在地剛想要叫被蘆葦遮住的葉依依,卻還沒叫出口就被鐘安期打暈過去。

北鬥的大師兄被人掉包這事鐘安期是知情的。

假扮陳晝的人被戳穿後還跑來找鐘安期。

周逸曲縮在地思考著,大腦活躍,努力忽視身體的疼痛感去想別的事情。

他是被葉元青的星之力攔下,很明顯鐘安期追逐他時被葉元青發現於是出手幫忙,卻沒有驚動葉依依,應該是不想被她發現。

鐘安期作為太乙的大師兄無可挑剔,溫和有禮,就算知道他喜歡葉依依也從未有過輕視或者敵意,仍舊當他是需要照顧的太乙師弟。

周逸對鐘安期也是佩服的,可今夜之後,他覺得或許自己真如葉風鳴所說,有點傻。

首先得搞清楚這是什麽地方。

然後再以……嗯?

周逸臉色微變,他顫抖著眼睫,緩緩垂下頭去看自己的雙手。

“在這裏,你感知不到星之力,也無法使用星脈力量。”身旁傳來一個略顯沙啞的女聲,將周逸嚇了一跳。

他擡頭看去,瞧見一張滿是泥濘的臉,頭發也亂糟糟的,只有那雙眼格外明亮。

少女雙手抱著膝蓋,歪頭看著倒在地上的他,“馬上有監工會過來巡查,可別讓他們發現你已經醒了,不然會拿你尋開心的。”

周逸心說監工是什麽,你又是什麽人,我為什麽要在這,但他信了少女的話,閉上眼,因為他聽見了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下來巡查的監工們滿臉不耐煩,挨個圈子看這些奴隸是否有好好休息,還是在搞什麽小動作。

其中一人踹了腳周逸,差點沒把周逸痛得叫出聲來。

“這新來的還沒醒?”

“被揍得挺慘。”

“之前我看他那樣像是哪家公子哥,怎麽也到這地方來了。”

“太乙送來的人,公子哥算什麽啊。”

“……”

監工們邊說邊笑著走遠。

周逸算著時間差不多後才悄悄睜開眼,他艱難地坐起身,朝少女挨得近些好聽清她小聲說的話。

少女說:“對不起,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也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周逸努力去想之前在閣樓上揍自己的人長什麽樣,卻想不起來,或許他根本就沒看清,只記得拳頭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他臉上,沒了星之力的防護,也不是修者之間的戰鬥,單純的拳擊敲打力量。

“他是誰?”

少女:“一個好人。”

周逸又問:“你是誰?”

少女沈默片刻,輕聲說:“……是天坑的奴隸。”

周逸聽得楞住,緩了緩又道:“我是說名字,我叫周逸。”

少女搖搖頭說:“奴隸是沒有名字的。”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回答。

周逸轉動自己的小腦瓜,飛速理解當下的情況,“也就是說……這裏是個奴隸坑。”

少女點點頭。

周逸陷入沈默。

鐘安期的心有這麽黑嗎?竟然把他關在限制星之力的努力窩裏,不,應該說葉元青對周氏的敵意有這麽大嗎?

竟然敢不顧他爹的面子對自己下黑手。

還是說……葉元青如此態度,是因為他聽見了不該聽的。

我又不是一定會往外邊說,都不跟我商量一下直接就動手,看來還是對周氏商會有想法。

周逸在心裏嘆氣,擡眼看少女:“你在這裏多久了?”

少女垂著眼簾道:“記不清了。”

“你跟之前在閣樓揍我的人認識嗎?好歹挨了頓揍,換他個名字不虧吧,還是說他也是奴隸沒有名字,那也總有代號吧,不然你們平日怎麽稱呼?”

這番話說完,周逸覺得自己心態真是好極了。

少女似乎也被他的態度吸引,明亮的眼眸透著幾分好奇,上上下下打量他一會後說:“你心態真好。”

周逸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你還是第一個這麽說我的人,我爹只會說我笨,愚蠢,他雖然常罵我,但發現我不見肯定還是會想辦法找我的,到時候……”

少女卻輕聲道:“可這個地方,就是用來折磨你們這些心態好的人。”

無方國。

明栗見青櫻選了西方,於是又寫下已知西邊限制星之力的地方再讓她選,青櫻卻沒做選擇。

她停筆想了想,擡首與相安歌對視一眼,相安歌說:“也許西邊還有你不知道的地方。”

明栗:“你?”

相安歌:“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明栗嘆氣:“我開始好奇你是怎麽成為朝聖者的了。”

“這有什麽好奇的,你想知道我可以說,這個我倒是不介意說一說的,最開始是……”明栗打斷相安歌,重新在紙上寫下一個地名,“以後再說,現在我想知道別的事。”

相安歌聳聳肩,靠著椅背雙手枕在腦後,一派輕松。

明栗將新寫的紙張遞出去問明栗:“是太乙嗎?”

相安歌挑了下眉,有點驚訝。

青櫻的手懸浮在紙上緩緩下墜,卻與之前不同,只是在紙上懸停,沒有點下去。

明栗又問:“不在太乙,但是與太乙有關?”

沒有傀儡主人的指令,青櫻無法搖頭或者點頭,明栗也不可能讓崔元西過來,青櫻也只能努力做到這種程度。

就像你明明會說話,也知道該怎麽說才能表達自己的意思,可張嘴說出的字句卻是混亂或者跟你想要表達的意思毫不相關,意識清醒,身體卻難以跟上。

青櫻現在就處於這樣的狀態,她能聽懂明栗等人的意思,可是想要給出回應,卻非常難,全靠修覆的神庭脈強撐。

相安歌見青櫻的手懸停,便道:“有點勉強她了。”

青櫻努力將懸停的手按下,在紙上點了點,代替點頭回應了明栗。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明栗起身摸了摸青櫻的頭,“剩下的交給我,你現在只需要努力恢覆就行。”

相安歌說:“她該休息了。”

明栗目送相安歌帶青櫻回屏風後,拿起桌上寫有太乙二字的紙張折疊後張開,反覆幾次,最終將它握在手中張開,碎成齏粉。

屋門沒關,明栗單手支著下巴看只在夜裏綻放的花,純白嬌弱,卻又美麗無暇。

相安歌走回來問她:“不是說崔元西的弟弟也知道點什麽?”

明栗:“他要我把青櫻給他才開口。”

相安歌重新在她對面坐下,仍舊一副懶洋洋地姿態靠著椅背轉來轉去。

他說:“你不肯給,他不肯給說,那留著也沒用。”

“那要殺了他麽?”明栗目光漫無目的,“人死了,就只是死了。”

相安歌點著頭:“這事你比較有發言權。”

明栗笑道:“我不太愛殺人。”

相安歌搖頭:“你半個月前還在南雀大開殺戒。”

明栗:“倒也算不上大開殺戒吧,只針對了幾名院長。”

相安歌道:“那就說說你在北境鬼原那會,那總算得上大開殺戒了吧。”

明栗低聲說:“那是戰事,他們先動手的,要算起來,我北鬥死的人更多。”

相安歌打了個哈欠,陪著她繼續嘮叨:“回頭你是不是還得殺回北境鬼原去?”

明栗:“等我找完人以後。”

相安歌問得直接:“你懷疑葉元青?”

明栗:“你不是不管外邊的事嗎?”

相安歌:“夜深談談閑話,我聽完就忘。”

“我也只能懷疑他,西邊是太乙的天下,無論哪行,都有太乙插手。限制星之力這種地方,西邊如果還有我不知道的,那葉元青一定知道。”明栗說,“之前我師弟引開崔瑤岑,葉元青也跟著一起離開,可見他倆有著同樣的秘密,共同點是都針對我北鬥……”

“如果你是葉元青,得知我的師兄誤入限制星之力的地方……或許,那裏還藏著有關太乙的秘密,你會怎麽做?”

相安歌想都沒想就答:“殺了。”

明栗點著頭,看著屋外若有所思:“如果可以……我是真的不想殺人。”

相安歌也在看外邊的花:“你確實不想殺人,你要他們生不如死。”

人一死,就感知不到痛苦,認識不到錯誤,不知什麽叫做後悔,而活著的人,卻要一生都活在不同的陰影中。

一天一月一年,獨自擁抱著無人能理解的殘酷記憶與經歷度過那漫長的餘生。

明栗想起十四歲那年與師兄陳晝探討心之脈時。

他們從七星城回宗門,在夜裏滿是螢火的山道並肩走著,師兄邊走邊給她剝著葡萄皮,還要聽她碎碎念不要把葡萄皮扔在路上的提醒。

少年郎忍著揍她一頓的心,把剝好的葡萄塞給她時說:“修心之脈的殺意,不僅針對別人,也針對自己。”

“也許某天,某種境遇之下,你必須對自己做出選擇,是殺,還是活。”

“……”

“別只顧著吃葡萄,聽見我剛說的沒?”

“聽到啦!可我又不修殺意,師兄你也不修——”

“管你修不修,總之多學點總沒錯……你還想吃?沒了!”

“那再回去買點吧。”

“你去。”

“我不去。”

“你去。”

“我不去。”

“行……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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