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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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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鳥的悲鳴隔一段時間就響起。

曲竹月看向依舊坐在屋檐下的人輕聲笑道:“你們的院長又死了一個,這速度是否有些快了?”

魚眉眉頭微蹙,這次死的柳宿院長讓她感到有些意外,正是因為知道對方的實力才讓他去太微森攔著北鬥的人,因為曲竹月的存在,她必須全神貫註,難以顧及太微森。

在她的預想中,柳宿院長至少能撐到她解決曲竹月。

可現在看來……竟不知是她解決曲竹月的速度太慢,還是柳宿院長死的速度太快。

魚眉看回站在庭院裏的曲竹月,爆發的星之力再次壓制對方,將曲竹月的衣發掀飛,自己卻紋絲不動,地面的落葉與花旋轉飛舞起身,如利刃朝著曲竹月飛射。

心之脈對戰是公認的優雅。

將這一脈修行至巔峰後,將獲得神瑩,心如琉璃明亮清澈,神氣內斂,看不破的同時,他卻能將你看透,並借無形的天地行氣影響更改你的心境與情緒。

心之脈強者只需站在原地不動,一個眼神或是微笑,便能掌控你的愛恨,喜怒,癡念等。

如果說行氣脈掌控“氣”,那麽心之脈就掌控“意”。

因此心之脈少有人覺醒,覺醒也少有人能修煉至滿境。

魚眉向來以心之脈滿境強者自居,也無比驕傲這份成就,為此也常挑戰心之脈強者來不斷提高自己,在南邊已是無敵手,直到她遇到北鬥搖光院長東野狩,遭遇了人生第一次挫敗。

那年是她帶領弟子去北鬥參與四方會試,也是她作為心之脈強者風頭正盛的時候,於是到北鬥後,四家超級宗門的院長們一邊吹捧,一邊試探。

魚眉足夠自信,也知道這三家是想試探她心之脈究竟是何境界,便想震懾一番。

她道:“就以心之脈最常見的幻術為證吧,普通幻術諸位一眼就能看破,可神瑩幻術卻將影響心性,還請諸位小心了。”

話落她眼眸清明微笑垂首,廳內多人逐漸不由自主地覺得眼皮沈重緩緩閉眼陷入幻境,魚眉一一看去,卻在望向北鬥區域時頓住。

起初她只以為東野狩作為生死境,神瑩幻術對他的影響較慢,可直到他打了個哈欠,單手支著下頜看身邊的曲竹月,始終保持清醒,魚眉這才發現:

心之脈最高境界的神瑩幻術對他毫無作用。

自己的心之脈靈技無法對東野狩產生半點影響。

東野狩等曲竹月醒來還問了句:“好玩嗎?”

曲竹月笑著答:“還行。”

魚眉袖中雙手緊握,呼吸略顯急促一瞬,她的目光看似平靜地望向東野狩,可心境卻已亂了。

為何對他沒用?

為何影響不了他分毫?

是我的心之脈還不夠強?還是說到生死境後對心之脈有所抵抗?不,太乙與東陽都有生死境在場,不也陷入了她的控制?

魚眉的驕傲不允許她去向東野狩低頭請教,她在南邊被人捧得太高,已經習慣別人在她面前低頭,而她從容施舍。

於是她依舊維持微笑聽其他人對她的誇獎讚賞,只是回去南雀的路上,她始終沒法放下東野狩面對她神瑩幻術時那份從容淡定的姿態。

後來魚眉才從崔瑤岑那裏知曉東野狩的秘密,雖為生死境,實力卻與朝聖者並肩,心之脈後天修煉滿境,也與她一樣到達神瑩境界,主修神氣內斂,表現“意”為平靜,隨和,從容。

能抵擋和壓制心之脈的,也只有心之脈。

如此天賦境界,魚眉終於放下驕傲,傳信東野狩請教心之脈。

對方回信倒挺快。

魚眉滿心歡喜拆開,卻得東野狩一句:“心之脈相關我師妹造詣更高,你不妨問問天璇院長。”

天璇院長……曲竹月?

她可是在神瑩幻術中受到影響,與不受影響的東野狩比起來,談何說造詣更高?

他分明是不想與我交談,還是覺得我的境界只配與他師妹切磋?

如此傲慢!

魚眉從未被如此羞辱過,她咽不下這口氣,加之沒過兩年北鬥就有了大陸最年輕的朝聖者,在整個大陸出盡風頭,強勢期連續數年,力壓南雀。

明栗唯一不是先天滿境的就是心之脈,陳晝主修的也是心之脈,兩人都由東野狩教導。

一個是女兒,一個是徒弟。

所以是她魚眉不配了?

魚眉心裏的怒火因此越發旺盛。

她誓要東野狩為他的傲慢付出代價。

飛花落葉為刃,庭院中的石燈光芒忽明忽暗的閃爍,飛舞的青綠細長葉片割斷曲竹月揚起的發絲,不斷地攻擊她的星之力防護。

魚眉淡笑道:“來的是你,不是東野狩,我對此真的很失望,不過聽聞你們師兄妹關系不錯,若是你死在這,他總該來了吧。”

曲竹月也笑道:“你又何必執著於我師兄不放。”

“雖不知你們用什麽辦法引走了崔聖,但她不會離開太久,回來時你們一個都走不了。”魚眉淡聲道,“至於東野狩……他要為他的傲慢付出代價。”

曲竹月輕輕搖頭,似惋惜道:“都已是神瑩境界,卻還會被嫉恨這些雜意牽著鼻子走。”

魚眉微一擡首,對她的話並不在乎,因為她認定曲竹月不是自己的對手。

此刻曲竹月眼眸中倒映的人才是真正的傲慢之姿。

魚眉眼眸變得清明如鏡,她已經消耗曲竹月過半的星之力,於是道:“最後再說點什麽吧,等會你閉上眼後,可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心之脈·神瑩幻術。

曲竹月不受控制地閉上眼,無數畫面閃過。

北鬥遭受襲擊時山道血流成河,天璇院倒在地上的弟子看向她的目光帶著祈求,希望他們眼中無所不能的師尊救救自己,面對死亡時的恐懼與不舍被倒映在她眼眸。

魚眉的聲音似從很遙遠的地方而來,直達她心裏:“如何?這些死亡都是你還不夠強才造成的,看看你死去的弟子們,他們都在質問你為何不救他們,你不是他們的師尊嗎?為何如此懦弱?”

“曲竹月,你配做他們的師尊嗎?”

曲竹月心境受損,露出破綻,盤旋的星之力被攻破,飛花落葉削去無數細小肉塊,血珠飛濺在走廊與屋門,形同千刀萬剮。

最終庭院中只剩下一具鮮血淋淋的白骨架子。

魚眉眼裏露出笑意,結束了。

她剛要起身,肩上卻被人伸手按下,魚眉瞳孔緊縮,回頭時一道行氣字訣殺去,餘光瞧見對方被打散,心頭一凜,這是幻影!

庭院中飛旋的落葉與花都被定格,曲竹月擡手揮去一片沾血的落葉淡聲道:“你的神瑩幻術,不過如此。”

“怎麽會……”魚眉不敢相信地同時忽覺兩人之間微妙的天地行氣,神色突變,“你……”

“你這心境確實不配得到我師兄的指點。”曲竹月嘆道,“因為你連我究竟何時來,在何處,什麽時候施展的神瑩幻術都不知道,卻自顧自地對著一個幻影嘀咕許久。”

“不可能!”魚眉猛地回頭看站在她後方的曲竹月,額角青筋隱現,“你的心之脈頂多只是神氣內斂,絕對沒有到神瑩境界!”

“神氣內斂只是讓心之脈的修者看上去隨和平靜,說好聽些,只是一種偽裝,讓人猜不透看不清你究竟是何境界,而你……確實沒能將我看透。”

曲竹月朝她微微一笑,擡手輕輕推開移門:“只要我想,就能讓你以為我被你的神瑩幻術蠱惑,而你卻察覺不出,我究竟是真的陷入你的幻境,還是說……這片領域發生的一切,都已經按照我的心意進行更改或支配。”

移門推開,守在外邊的山思遠回頭看來:“師尊?”

魚眉厲喝聲:“別進來!”

曲竹月微微一笑,在山思遠眼中,他回頭看見的是魚眉被花葉削肉露骨,頓時心急如焚,拔劍朝站在屋檐下的曲竹月斬去。

在魚眉的視角,山思遠卻是拔劍朝自己而來,她心知山思遠是被曲竹月的神瑩幻術蠱惑,而自己最寵愛的徒弟卻是一出手就是殺招,她擡手阻攔,急道:“思遠!護心凝神!”

曲竹月淡聲道:“你襲擊北鬥時,控制了玉衡院的弟子,他不忍對自己的徒弟動手,這才死在了你手裏。”

這或許是曲竹月唯一遺憾的事。

若是她能再快些殺了天璇院的人趕去玉衡支援,也許結局就不是這樣。

猶記得少年時,她修心之脈,追求最烈最難的殺意境界,其他人都不太讚成,就連師兄東野狩也怕她修殺意修歪了,對自身反噬巨大。

唯有玉衡支持她。

那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夏日午後,少年郎折了片碧綠荷葉給她遮陽,邊走邊說:“多大點事啊不開心這麽久,你想修殺意就修唄,別聽他們的,就算修歪了,我陰陽雙脈滿境,不管多少次都能把你救回來。”

“不過修心之脈神氣內斂的話會不會變得話越來越少啊?你可要記得多跟我說話才行。”

魚眉不忍對山思遠下殺招,於是只能將其壓制,讓他失去行動能力,卻見曲竹月又推開一道移門,守在外邊的孔儀滿臉著急地跑進來:“師尊!小心!”

他眼中看見的也是魚眉被飛花削肉露骨的慘狀,心中殺意升騰,朝著他眼裏的弒師仇人山思遠殺去。

“住手!”

魚眉沒來得及解除對山思遠的壓制,導致他沒能反抗孔儀的這一拳,被揍倒在地口吐鮮血。

她的星之力將孔儀撞飛,卻見他摔倒在屋門上散形。

……幻影?

魚眉猛地擡頭看站在走廊下笑意盈盈的曲竹月,怒從心起,將認為是幻影再次出現的孔儀以飛花穿心而過。

曲竹月身後的移門開開合合,不斷進來井宿院的弟子,他們都大叫著師尊,不要命地沖進來為魚眉報仇。

魚眉冷笑聲:“你休想再以幻影誘我上當!”

她將這些大喊著師尊的弟子一一斬殺,望著他們倒下時不敢置信的目光蹙眉,溫熱的血灑在臉上時才恍惚。

不……不對……

她的裙角被人抓住,魚眉低頭看去,孔儀揚首,滿臉血汙,啞著嗓子道:“師尊……住、住手……”

魚眉心神震蕩,忽然回頭,精致的庭院中不知何時竟已滿是殘肢斷骸,血水蔓延在她腳下,仰面倒下的弟子們死不瞑目。

曲竹月嘲笑道:“自詡心之脈最強者,怎麽連最基本的幻術真假都看不清?”

魚眉望著被她殺死的弟子們身形踉蹌地往後退了退,心境大亂之下,情緒翻湧,這些都是在她養傷期間盡心盡力服侍照顧,備受她寵愛的親近弟子們。

有人還未死透,目光絕望地盯著她質問:“師尊……為什麽……”

“不……”魚眉伸出手想要救下這名弟子,伸出手的卻點出一道行氣字訣,將這名弟子爆頭,整顆頭顱被碎掉四分五裂落在地上。

不是這樣的!

她是想救人!

不是要殺人的!

曲竹月笑道:“如何?這些死亡都是你還不夠強才造成的,看看你死去的弟子們,他們都在質問你為何不救他們,你不是他們的師尊嗎?為何如此懦弱?”

“魚眉,你配做他們的師尊嗎?”

魚眉張了張嘴無法發聲,餘光瞥見曲竹月走上前來時心中進充滿了懼意,她看見從地上搖搖晃晃站起來的山思遠,心中瘋狂想要叫他快走,快逃!

可她擡起的手卻緩緩轉過去對準了朝自己走來的山思遠。

不!住手!

山思遠朝她走來:“師尊……”

魚眉眼中倒映著山思遠被她的行氣字訣擊碎殘肢四濺的一幕,瞳孔緊縮,張嘴爆發出巨大的悲鳴:“不!”

定格在庭院中的花葉在曲竹月的招手中動了,它們飛速切割井宿院長動彈不得的身體,細小的血塊飛落滿地隨處可見,這份慘叫聲被放大至整個南雀,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朝井宿的方向望去,不敢相信這是平日裏溫和恬靜的魚眉發出的慘叫,她這是經歷了什麽?

在魚眉的慘叫聲過後,是朱雀鳥的又一次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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