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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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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又只剩下兩人了。

莫曉楓試著想將手抽出來,可洪停雲就算沒有意識還緊緊的握在他的手腕上,嘴裏更是一遍遍叫著他的名字。莫曉楓輕輕一嘆,掀開被子的一角,小心的貼著洪停雲身旁,跟他鉆進了同一個被子裏。

莫曉楓靠著床頭包上,因為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他體溫比洪停雲低了一些。這麽一靠上來,洪停雲陡然發現有個軟綿綿的東西倚著,摸起來不但舒服還可以幫他去去熱。

他一伸手就抱住了莫曉楓,還翻身趴在了對方的肚皮上,甚至還拿臉蹭了蹭莫曉楓的腰腹,嘴裏囈語著又在叫“曉楓”了。

那熟悉的身體隔著薄薄的一層衣服摸了上來,莫曉楓因為習慣了對方觸摸身體本就分外敏感,再加上剛才他又吃了活血的藥,這一下生理反應就更大了。

他控制著自己的理智不去想下腹那亂竄的火氣,試著挪了挪身子卻被對方箍得更緊了。

一時間,這場景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在慶平樓的早晨,只是兩人的位置調了個個。

莫曉楓硬了,可瞧著對方都病成這樣了,他還不至於禽/獸到那地步。

他收了收心神,不過嘆了口氣伸出一只胳膊將人攬著在懷裏,另一只手扳開拽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掌挪了挪地方,讓這家夥稍微老實一些扣在自己腰上,不要再玩火罷了。

“媽……車!爸媽……不要!快逃!快救火救火啊!爺爺……爸!”

洪停雲的淚滑落了出來,比剛才的哭得更兇了。

之前莫曉楓總覺得這家夥是個愛哭鬼,可此時只是覺得他可憐的厲害。

他理了理洪停雲就跟胡渣子一般硬硬的頭發,安慰一般的俯身再次吻在被密汗浸濕發絲的鬢角上。

這家夥怎麽那麽令人操心又心疼的,他真想現在就把人給直接帶走了。

不管是藏慶平樓也好,藏在自己買在江渝那做庭院也罷,最不濟把他給帶回天津自己的老窩,怎麽也比在烏煙瘴氣的家裏舒心太多!

看著這人平時大大咧咧,恣意放縱的,背地裏都成什麽樣了!自己那爹不省心,可後媽對他挺好的,還有師叔寵著,這家夥除了自己想著,什麽也沒有!

洪停雲整個人燒的迷迷糊糊的,雖然抱著莫曉楓整個人像是陷入了循環的噩夢裏無法逃離,搭在莫曉楓腰上的手又開始無意識的胡亂抓著。

莫曉楓只註意到洪停雲細碎的話語,又替他擦起頭上的汗,還沒反應過來這家夥猛的一躍,差點從莫曉楓身上翻下床去。手背還撞在了一旁的床頭櫃上,發出好大一聲響。

莫曉楓嚇了一跳,眼疾手快的一把把人撈回來,趕緊輕輕拍著洪停雲的後背,軟言軟語的哄著。手掌觸碰著他光潔的皮膚上,那裏又是一層的密汗。

剛才撞了一下聽著聲音怪響的,莫曉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撞疼了,畢竟這家夥那麽怕疼。

他將洪停雲的手指握在掌心裏,趕緊替人輕輕揉著,還好沒破皮就是紅了點。

洪停雲突然來的這一手搞得莫曉楓整個人都有些神經兮兮了。

褲兜裏的手機滑落出來差點掉在地下,這會兒也沒心思看了,他順手撿起來直接擱在一旁床頭櫃上。而第一層的抽屜就鬧鬼了似的,竟然慢慢滑了出來自己打開了。

莫曉楓一偏頭就看到抽屜裏一塊上好的黑色錦緞上,擱著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那東西與周圍的東西都有些格格不入,木料黃得來發黑,邊角都朽了,整個盒子像是一件殘次品。

按說他雖然跟洪停雲在一起應該不用那麽見外,可他的禮儀刻入骨子,就從沒有亂動別人東西的習慣。

但那東西就跟潘多拉魔盒一樣裏面散著誘惑,冥冥之中有什麽東西吸引著他,叫莫曉楓移不開視線。

他鬼使神差就伸了手,將盒子從狹小的空間裏取了出來。

整個盒子跟自己那塊魔方差不多大小,盒蓋的上面浮雕著好看的圖案,卻不似尋常那些用的花啊鳥的,雕刻的花紋是一種樹葉的紋路,裏面零星穿插著一些米粒大小的花朵。

這雕工刻畫的惟妙惟肖的,莫曉楓瞧著有些像是桂花的圖案。

只是盒蓋頂上朽的太多,其他的地方就實在不怎麽看得清楚了。

真別說,這盒子當初應該是一件很有價值的藝術品,雖然盒蓋的絲扣已經歪斜的有些不合嚴實了,可做工的細膩與雕刻技法都是一等一的手藝。

莫曉楓將盒子翻了一面,果然在底下的落款是看到了制造者的銘文私印。

只是單單一個“謝”字。這個字刻得行雲流水,一點也不像是雕刻的,反而像是手書一般,裏面還透著筆鋒與力度,頗有大家風範。

莫曉楓一楞,這個字他認識!

不是說“字”,而是只這枚“刻紋”他認識。

他曾經在師叔手裏面見過一件玉器,是一只雕著一個披著裘袍女子的梅瓶。

在瓶身裏面的一處根本看不到的地方,得用手從瓶口伸進去摸才摸得到,而那上面就是這麽一個“謝”字。

這個“謝”是個流派,師祖是清朝乾隆年間的玉雕大師謝士枋。在民國時期這個流派又分了兩支,一支是玉雕,一支是木雕。其中木雕那支裏面有人還與墨家有關系,將機關術與木雕融合,造出來的東西巧妙絕倫,頗有收藏價值。

莫曉楓碾了碾指頭,指尖上是一種膩膩的感覺,像是染上了什麽油脂一類的,怪惡心的。

這感覺不像是什麽獨特的保存方法,當然也不似木制本身透出來的,黑漆漆的,有點像汙漬。

莫曉楓湊近盒子一聞不由皺起了眉頭,雖然味道已經散去了不少,盒子外層也重新做過處理,可他還是能聞到一股木料燒焦的味道。

莫曉楓陡然想起這是什麽了,翻過來再看上面的雕紋,隱隱有些猜到盒子裏面的東西。

洪停雲的生日是在十一月二十九日,射手座。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那天的生辰花就是月桂樹,花語“Stubborn”,頑強。

這一下,莫曉楓有些小心翼翼了,甚至暗暗慶幸自己剛才被這盒子給吸引了註意,沒有貿然打開它。

他將盒子平放在一旁的床頭櫃上,輕緩的打開了合頁。他的猜測應驗了,裏面果然是那件東西。

一只燒焦的散架的手表靜靜躺著盒子裏,早就看不出來原始的樣子。手表的下面墊著一塊棉布植絨的海綿托著,用好幾根上好的絲線將整只手表一段段的固定在了裏面。

但剛才莫曉楓翻轉去看盒底的動作,表帶上一根“生耳”都斷成了兩截,此時正跟那些碳灰似的東西滾在盒子邊角處。

莫曉楓看著眼前這情況,都有些楞住了。

這就是傳說中洪停雲十八歲的生日禮物?他爸媽留給他的那只遺物手表?

他記得自己看過資料,洪康誠夫婦在回程的高速路上出了車禍,四車相撞,其中還有一輛是小型油罐車,幾輛車都起了火。還好當時那輛油罐車並不是滿載,否則爆/炸的威力可想而知。可就這樣,車輛燃燒的溫度也能接近一千度的,那慘烈程度光想想都夠了。

嘶——

怪不得這家夥說沒法修了,這東西除了還能看出來是只表,連裏面的零件都全廢了。

表盤已經燒毀了,表盤上面的鉆石、寶石這些都脫落了,剩下的還出現了霧狀膜一般的碳化,基本上都看不出來原有樣子,整個都小了許多。

全部鋼結構出現大量氧化層,許多地方都已經熔化了。不但機芯損壞嚴重,裏面的貴金屬也都全部融化,可以說這只表屬於報廢品,都可以直接扔了,沒有修覆的必要。

大廠的東西其實部件是可以替換的,但這只是特別定制的款。當初到底哪些地方是定制的不一定找得到歷史數據,用的還是某只絕版款型再進行二次修改。

時間線也拖的太久,一些零件停產了不說,有些部件可能還是當時的工匠手工改的,沒有參數可以依照的。這都多少年了,當初的工匠還在不在也都兩說喃。

幾乎所有地方都要換,這樣全套重新搞下來幾乎是將整只表都換新了,表就肯定不是當初的那只,而修覆下來也根本不可能成完全達到之前的模樣。

想來洪停雲也是把能想的辦法、能找的人都找過了,否則他也不會最後決定放棄。

難道讓他告訴洪停雲,不好意思自己也修不好、沒辦法,讓他再次失望?

還是把東西放回去,當做自己沒有從來看見,叫這個結就一直梗在對方心裏?

可他是莫曉楓,他怎麽做得出來那樣的事!

特別還是回想起洪停雲的那副失望中還艱難扯出笑臉,回答他“好”時候那抹難過?

這種話叫他怎麽說得出口!莫曉楓一時有些頭疼了。

沒有修覆的必要卻不代表它就沒有修覆的價值,對於洪停雲而言,它存在的意義可能高於一切!

或許自己可以借助系統【諦聽】對這只手表進行圖層分析,還原出最初的模擬形態,再來根據重新繪制出的矢量圖紙,把它當做一件文物一樣進行搶救性修覆?

或許“小倉庫”裏面有能夠可以用得到的機器,把寶石那些按元素重組,進行人工覆原?雖非天然卻能最大程度修補殘缺,這樣就能減少替換。或者其他零件也可以這樣去嘗試?

或許他還能找師叔提供一些技術上的支援,畢竟他可是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機械師”,十級鉗工的段位,沒道理有他做不出來的東西!

一只手表的運轉原理其實十分簡單,又不是什麽精密儀器,沒道理不能將零件重新鍛造,就算是上面有某些不能修覆的地方,他也可以翻遍全世界去找來同樣的材料。

對!他還有師叔,只要他開口,師叔肯定會跟他說怎麽去做!師叔他那麽神,只要是機械上的東西就沒有能難得倒他的,他一定能想到辦法的!

看著一旁緊閉著眼死死抓著自己衣擺的家夥,就像是昨天的自己正處在拼命逃離任捷“鬼魂”的魔掌之下一樣。他依靠著洪停雲,猶如黑暗深淵裏亮起的一束光。

雖然這家夥後面做得事說得話都他媽太不是東西了,但在那一刻,洪停雲的確救了自己的命,把他從任冰身邊拖走,也從死亡邊緣拖了回來。

他爸說過,欠什麽都別欠人情,欠下來就得立馬還了,不然一輩子都要良心不安的。

這家夥是如此依賴著他,他是如此被這家夥所需要,莫曉楓摸了摸脖子上還掛著的戒指,他實在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

因為除了自己之外,全世界已經沒有人能幫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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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鹹魚了很久,存稿都要浪完了,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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