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的馨妃無聲地勾著唇，帶血的笑容看著令人害怕。陳梓瑩似乎被嚇到了，一張小臉白了許多。

看來馨妃被下藥這事在陳家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了，即是如此，馨妃是陳家棄子的說法也就實錘了。陳家怕是著急了，否則也不會來找這枚棄子。

他們需要馨妃做什麽呢？

莫筱染心下生疑，就聽陳梓瑩冷笑一聲，道：“妹妹既然入宮辦事，祖爺爺自然會吩咐幾句。姐姐也莫要怪祖爺爺當時狠心，若姐姐生下孩兒，反而容易被連累，到時候，祖爺爺也不好替姐姐說話。姐姐放心，只要事情順利，祖爺爺自然不會虧待姐姐，姐姐若能再配良緣，也好過獨守深宮，空跎了這大好年歲。”

再配良緣？這陳家不安分也就罷了，沒想到還這麽蠢。哪怕馨妃的確不受寵，但好歹也是妃位，只要她足夠安分守己，就算自己不能生育，往後要個低位的孩子過來養著，也順水推舟的事情。要是當真天子一換，別說會不會有什麽良緣了，恐她的身家性命都是岌岌可危的。

如此荒謬又急切，不像是陳家人一貫的作風，莫不是因控制住了他們的兵權，這才亂了方寸？

陳梓瑩的冷笑明顯是硬撐起來壯膽的，話說的硬氣卻毫無底氣。馨妃收起笑，意味不明地看著她，道：“太後娘娘一向深居簡出，除了皇上皇後，對旁人一概不予太多理會。如今皇後被軟禁未央宮，太後娘娘更是不出來走動。莫非，祖爺爺是想我直接去長樂宮、毒殺太後麽？”

莫筱染眼皮一跳，瞪著馨妃一時無言。

馨妃又道：“就算我當真得手了，只怕不消一時三刻的，便會被查出。最好的就是三尺白綾，或是一杯鴆酒。只恐皇上不會如此便宜了我，到時三千淩遲，五馬分屍，倒叫我害怕的厲害，莫說祖爺爺的再賜良緣，就唯恐我受刑不過，招了些不該招的出來，連累了咱家也是不好。”

陳梓瑩隱怒看她一眼，正好對上了她蔑笑的神色。

“啊！對了！”停頓一下，馨妃又道，“我怎麽能這樣說祖爺爺呢，以祖爺爺的手段，恐怕到時候，我也張不開口了。你們再用那些神神鬼鬼的手段，將這些事情推在皇後身上……嘖嘖嘖，還真是一條好計呢。”

好計！當真好毒的計！

馨妃說的明白，莫筱染自然想到的更多。如果馨妃毒死了太後，馨妃肯定第一時間會被人害死，這時候再說是因自己的邪術要了她們的命，就算再不靠譜，別人也會信的。莫筱染相信，陳家為此準備的“證據”不會太少。

還好馨妃似乎並不想再繼續聽從陳家的命令，否則自己又得有更大的麻煩了。

馨妃的諷刺似乎刺激到了陳梓瑩，她看著馨妃的眼神越發地憤怒了起來。馨妃絲毫不在意，依然笑得如沐春風。

兩人僵持了片刻，陳梓瑩突然一笑。

莫筱染突覺不妙，便看著她趾高氣昂地道：“陳曦舞，你不要覺得你這樣，祖爺爺就拿你沒有辦法了。你本來就是一枚棄子，祖爺爺要你生你就可以生，要你死，你就必須死。祖爺爺讓你這個廢物去解決太後，不過是祖爺爺想為以後省點事兒罷了，你要是乖乖應了祖爺爺也就罷了，或許祖爺爺還能心疼一下你，讓你少受點兒罪。偏偏你就是要自作聰明，拒絕安排的棄子，那就是當真沒什麽用了。”

陳梓瑩的言行顯然不妙，馨妃也是感受到了，她收起笑來，冷冷道：“你想做什……！”

話未說完，陰影中突然出現兩個宮女，一人一邊將馨妃的胳膊反剪押住。馨妃面色一慌，掙紮想要起身，卻顯然不如那兩個宮女的力氣大。左右幾下，仍被她們死死地扣在了地上。

陳梓瑩冷眼看著，等著馨妃掙紮不動的時候，這才上前，一把捏在她的下巴上，迫使她擡著頭與她對視。

馨妃眼含怒意，冷聲道：“陳梓瑩！姑母昏睡，永安宮就你我二人，你敢動手？！”

陳梓瑩笑道：“哎呀我的好姐姐啊，妹妹不過是一介臣女，怎麽可能有能力與馨妃娘娘作對？馨妃娘娘突染惡疾，一定是因為這後宮不幹凈，是因為有人要害陳家的後人。姐姐，你說，妹妹說的對不對呢？”

馨妃咬牙道：“如此說來，怎麽不連妹妹也一齊害了？！”

“呀！”陳梓瑩笑得越發討巧，道，“姐姐這話說的，妹妹又不是歹人，怎麽知道歹人是如何想的呢。許是她和妹妹還不熟，所以就先害了姐姐。”

馨妃咬牙看了她一會兒，忽而冷聲一笑，不再掙紮，道：“好啊，有什麽招兒，就用吧。看在你與本宮一場姐妹的份上，本宮好心勸你一句，別看皇後娘娘性子平和心思單純，那只不過是她不願與人計較罷了，她比你們想象的要明白得多了。”

莫筱染在旁邊聽得一楞，看一眼曼珠道：“她這是在誇我嗎？”怎麽覺得有些別扭。

曼珠回到：“應該是吧。”

馨妃說完，陳梓瑩卻是諷笑出聲，道：“姐姐，你是不是在這宮裏待久了，腦子也不好使了？那個蠢後，哪一次不是因為皇帝和太後才得救的？如果她不是皇後，不是印家的小姐，怕是在這宮裏連一天都活不下去。還說什麽不願與人計較，依我看，不過是分不清好賴、不知如何處理罷了。”

莫筱染一頭黑線，看著陳梓瑩得意忘形的模樣，真想過去甩她兩巴掌。

馨妃嘲弄地看著陳梓瑩，只道：“妹妹既如此明白，那便當本宮什麽也沒說吧，只希望妹妹能一直這麽明白，莫要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反要怪本宮沒有提醒過。”

“姐姐多心了，妹妹如何會怪姐姐。”陳梓瑩道：“只是姐姐也明白，祖爺爺的命令，妹妹也不敢違抗。累累要怪，就怪自己的命不好吧。”說著，眉間一挑，伸手自袖中掏出自瓷瓶來，打開來，倒出一顆丹藥。

馨妃仍是顫了顫，道：“事到如今，本宮也不想再作多言，妹妹不若給本宮一個人情，告訴本宮，這是什麽？”

陳梓瑩道：“姐姐這麽說，妹妹自然不能駁了去。這是南黎的睡蠱，姐姐用了，就會沈睡。不過與姑母用的不同，這睡蠱一用，姐姐就再也醒不來了，姐姐不得吃喝，就在夢裏去了，半點痛苦都不會有，這也是個善終了。”

就是說這東西吃了就睡了，然後在夢裏餓死嗎？莫筱染看著陳梓瑩手上的丹藥，一時覺得不寒而栗。不怪有人懼怕蠱術，當真是細思極恐的東西。

想著，莫筱染對著曼珠道：“怎麽辦？”

曼珠道：“什麽怎麽辦？”

莫筱染一指馨妃，道：“能不能救她？”

曼珠道：“現在救她倒是不難，只是你還身陷泥沼，此後也顧不上她，這萬一陳家又拿了其他毒·藥過來，又該如何救？”

這話說的很對，馨妃就在永安宮住著，就算現在想辦法把她救了下來，一旦回去了也就不再清楚這裏的事情了，總不可能天天靈魂出竅跑來保護她吧。

莫筱染仍有些不忍，轉口道：“那這東西能解嗎？”

曼珠的光團往前湊了湊，不等她有回應，馨妃那裏已經開口說到：“也罷，安安靜靜地離開也好。妹妹替本宮帶話給祖爺爺，就說多謝他老人家一片好心了。不用押著本宮了，本宮自己來吧。”

陳梓瑩看了看她，這才一招手。兩個宮女立刻松手。退了下去。

馨妃一伸手，陳梓瑩便將那丹藥放了過去。

微微一笑，馨妃擡起手，仰頭便吃。就在此時，曼珠的光團突然大勝，籠罩住幾人。所有人動作皆是一頓，仿佛時間停止了一般。

“拿走這藥。”曼珠說到。

莫筱染聞言，立刻上前，將馨妃手裏的藥拿了過來。就見光團之中，一滴紅色的水珠落下。掉進了馨妃口中。

光芒驟減，一切回歸尋常。馨妃雙目一閉，暈倒在地。

陳梓瑩冷眼看著，道：“送馨妃娘娘回去，明日再報給皇帝吧。”

兩個宮女上前，擡手搬腳，毫不客氣地將馨妃擡了出去。

莫筱染看著曼珠飄了回來，默默道：“鬼遮眼？”

曼珠道：“差不多。”

低眼看了看自己手裏的藥丸，莫筱染道：“我能抓住？”

曼珠幽幽飄近，一個微光，藥丸便不見蹤跡。莫筱染正驚著，曼珠才道：“人的靈魂如稍加修煉，是可能觸碰控制物體的。你當然沒有修煉，所以我便借給你一點靈力，讓你能夠拿走這藥。這藥我已收入玄幽秘境，免得留在此處惹人猜疑。”

莫筱染點點頭，道：“那剛才是？”

曼珠道：“曼珠沙華自身也有毒性，我只是用自己的毒讓她昏睡，且，我在花毒中摻了少許靈力，能維持她沈睡時的生機，以後解毒時就方便許多。”

一瞬間，莫筱染突然覺得曼珠似乎比某個家夥可靠多了。正要玩笑幾句，忽然看見陳梓瑩走到床邊坐下，掏出一個小瓶打開，徑直湊到了貴太妃的鼻下。

左右一晃，沈睡床上的貴太妃突然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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