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筱染忽而一笑：“你很了解女人嗎？”說得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

鬼叔倒也不客氣，道：“拘了那麽多魂，聽了那麽多紅塵俗世，多少也能懂點吧。”

莫筱染不懷好意地笑道：“你該不會沒娶過媳婦兒吧？”

鬼叔哼了哼，道：“憑爺的面相，會沒人喜歡嗎？”

這倒不是他瞎說，雖然平常不怎麽正經，他那皮相還是挺好的。當然，莫筱染怎麽可能這麽容易松口，越發地笑鬧道：“有人喜歡，也不代表你娶了媳婦兒了啊。”

“娶媳婦兒有這麽重要嗎？”鬼叔底氣十足地說到，“你不知道像爺這樣的鬼才，有空在女人身上花時間，還不如多研究研究自己手頭上的事。”

“是是是。”順著鬼叔的傲嬌，莫筱染又道，“那你這個鬼才活著的時候有喜歡的人嗎？”

鬼叔沒有立時回話，莫筱染只覺得腦中一沈，似乎感受到了一股不屬於她的抑郁氣息縈繞其中。

莫筱染頓時尷尬，懷疑這句玩笑是不是戳到鬼叔的某個點——難不成他受過情傷？

正想著要不要道歉，鬼叔已經說到：“爺又不是石頭心，當然會有感情了，不過這些以後有機會再說吧，先說說你的想法。”

莫筱染總算放了心，道：“想法倒是沒什麽，不過總覺得未免太巧了。你想想，秦歡是後妃，即使她真的對齊豫王有什麽想法，也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做出什麽事來，更不會對林淺欣造成什麽影響，就算林淺欣氣不過跟秦歡爭吵一番，也不過是顏面不好看的問題。可偏偏她們爭執的時候，就撞上了有孕的王更衣……”

鬼叔顯然明白了莫筱染言外之意，道：“會不會是你想多了。”

“我也希望是想多了。”莫筱染道，“但如果假設……有人知道了王更衣有孕，所以想制造這起意外，讓王更衣流產……”

鬼叔還沒回話，莫筱染就自顧地否定道：“等等、等等……林淺欣怎麽說也是林家的姑娘，又是未來的齊豫王妃，王更衣有孕跟她根本沒關系，難道是秦歡？她有這個本事知道王更衣懷孕了？”而且……如果真是秦歡，幹嘛不撞狠一點，撞狠一點才能保證流產。反正王更衣有孕之事沒有公開，這種意外流產根本不會有什麽太嚴重的後果。

莫筱染越想越亂，這時聽著鬼叔道：“雖然我沒有你那種感覺，但是在這種無形吃人的地方，多想想也比什麽都不想的好。”

“可惜想來想去也摸不到什麽頭緒。”莫筱染一陣唉聲嘆氣，轉身躺平。沈默了一會兒突然腦中一閃，道：“誒，你那個生死簿，能幫我看看最近印楚玥有什麽宮女有異常舉動。”

“嗯，你等等。”鬼叔說著停頓了片刻又道，“嗯……印楚玥身邊的人沒有什麽特別舉動，只不過比平時更加細心謹慎了。”

主子懷孕了，緊張點才是正常反應。莫筱染隨口追問道：“這麽快就看完了？”

鬼叔道：“生死簿是陰間法器，想知道的它會告訴你，無關的自然會先行剔除，時間能等鬼，但是不等人的。”

莫筱染懶得理他的“鬼話”，道：“如果說鈺蘭能聽到這消息是個巧合，那麽其他能知道這事的，應該只有該印楚玥了，可是她又沒什麽動靜……秦歡的宮女呢？”

“嗯……”鬼叔默了不久，道，“沒有異動。”

“我想也是。”莫筱染有氣無力地接道，“秦歡沒有家世撐著，光那張臉就很容易惹禍上身了，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找事情，又不是傻的。”

雖然下一個的猜想還是不大可能，但莫筱染仍然問出了口：“那林淺欣身邊的侍女呢。”

鬼叔很快回道：“啊……不知道這個算不算，林淺欣身邊的小丫鬟今日犯了口舌，所以林淺欣突然發難不是沒有原因的。”

“小丫鬟嚼舌根太正常了，這麽看來還是巧合的幾率高？”

“我確實沒有什麽特別感覺，或許這次只是因為撞到的人身體特殊，所以你才會覺得很不舒服？”

聽完鬼叔一言，莫筱染一面悶聲回應，一面喃喃道：“我總覺得好些漏掉了什麽……”

鬼叔道：“別想了，王更衣不是沒事嗎？”

對啊，她不是沒事嗎，就算有什麽陰謀詭計，也失敗了啊……莫筱染甩開纏繞在心裏的不安，嘆聲道：“也是，不管是不是沖著孩子去的，這次的事也不可能繼續了。就是不知道王更衣會不會因禍得福。”

“她有沒有因禍得福呢、我不知道，不過這次倒是看得出你這丫頭還是有腦子的，雖然沒分析出什麽，但是條理還是能找到的。”

莫筱染一陣無語：“你到是底想誇我，還是借機損我？”

“一半一半。”鬼叔直接笑道，“確實是看不出你能想這麽多。”

莫筱染懶得理論，道：“那是，九百多集的柯南不是白看的。”

“什麽南？”

莫筱染默聲笑了笑，轉口道：“好了，既然沒事了，還是睡一覺吧，困意來了。”左腿的痛感其實不高，不過身體卻是誠實的，每天折騰一會兒，總會困得特別快，有時候不註意，還會發燒。

鬼叔道：“快休息吧，再透支一會兒精神，估計又要熬退熱藥給你了。”

“呃，好好，這就睡了，安啦。”

鬼叔低聲回應，莫筱染拉了拉身上的薄被，眼睛一閉很快陷入了睡眠。

這一覺睡得不是很安穩，好像總有什麽縈繞在耳裏，揮散不去，心煩意亂。

不知過了多久，莫筱染覺得面頰上有誰在輕輕地拍著，有誰在輕聲的喚著：“璃兒……璃兒……？”

璃兒？誰……誰在叫自己璃兒？璃兒？璃兒……印寒璃？啊……現在我就是印寒璃……

莫筱染突然清醒許多，然而身體卻意外的沈重著，連眼皮都睜不開，旁邊的聲音倒是清楚多了。

“璃兒？你醒醒。”

妖……妖孽？莫筱染調整著呼吸，努力地晃了晃腦袋。

這一晃雖然動作不大，但莫筱染發覺自己已經坐了起來，身後有很溫暖的氣息溫暖著周身。

力氣在他的呼喚中慢慢恢覆，莫筱染睜開眼，只覺得眼裏一片迷蒙。呼吸有著不正常的熱度，嘴唇幹裂的難受。

頭頂傳來欣慰的嘆聲，那人輕聲道：“璃兒，你醒了？”

莫筱染渾身乏力，只得側目看了看——那一身玄色衣裳很眼熟，不由地令人安心。

“我發燒了？”努力說出一句，莫筱染覺得嗓子幹痛非常，立刻住了口。

受了傷發個燒是很正常，這幾天也不是沒有發過燒，但是現在這次好像很嚴重。還真被鬼叔那烏鴉嘴說中了……

昏沈沈的腦袋根本無法思考，耳邊的聲音卻極盡溫柔：“是啊，你熱的很厲害，先乖乖把藥喝了好嗎。”

他伸出手去，很快將熱氣騰騰的東西端到了鼻下。莫筱染依稀看得見深棕色的一碗水，濃厚的藥味兒也鉆進了鼻裏。

這玩意兒肯定很苦……

莫筱染蹙起眉頭，借著他的力氣低下頭，喉嚨裏很堵，喝藥的速度很慢，苦味兒蔓延的難受。

好不容易才喝完，他又端來一碗溫水。溫水進口，莫筱染感覺額上立時出了一層薄汗。

他放下手中的東西，莫筱染聽著有水擰下的聲音，下一刻他收回手，輕柔地幫她擦著臉。

這麽溫柔的男人讓莫筱染有些晃神，靠在他心口，耳裏的心跳聲分不清是他的，還是自己的。

擦盡了額上的汗，在他的幫助下又躺了回去。雖然舍不得他的體溫，但坐著實在不好受，更何況那樣靠著，根本看不見他的臉——

擡著眼皮看著他，朦朧的視線看不清他的樣子，但心裏卻是很滿足了。

他側過身看來，一手摸在了她的額上，輕聲道：“好些了嗎？”

莫筱染微微搖頭，盡力將話說的清楚：“很難受……”

“喝了藥一會兒就好了，再睡會兒罷。”

他說著拿開了手，莫筱染蹙起眉，幾乎用盡了力氣擡起手，默默地遞了出去。

他似乎有些怔楞，頓了頓才牽住她的手，低聲道：“你這樣會涼著的。”

莫筱染心滿意足地回握著，道：“就一會兒……”

端木宸輕笑，無奈地替她壓了壓被子，以防風氣進去。握著她滾燙的小手道：“怎麽？睡不著？”

這個狀態哪有睡不著的，只是不想讓他離開罷了。莫筱染道：“你吵醒我，你要陪著我。”

端木宸越發無奈，道：“你發著燒，牙關緊閉，不把你叫醒，怎麽喝藥？”

莫筱染憨憨笑著，道：“不管，你陪我。”端木宸正要回應，卻見她小嘴一嘟，又聽著她道：“就一會兒……”

小丫頭的臉上泛著一片不正常的紅暈，呼吸短促，整個人都是無精打采的。今日的意外，讓王更衣有孕的消息傳了出去，不知道她的心裏是不是難受了。

太醫一直說她會有發熱的可能，前些日子雖然她沒提過，但他知道也有發熱的時候，只是不像今天這麽嚴重罷了。

心緒過重——郭銘是這樣說的。

這件事果然還是影響到她了吧……不知為何，明明看著她很難受的模樣，端木宸心裏依舊是愉悅的。

這丫頭的心裏還是有他的，也不枉他從那裏趕來，一直守在她旁邊。

她拉著他的手，乖順地像是忘記了一切，她慢慢闔上眼，困倦的不行的臉上勾起了香甜的笑意——

真是容易滿足……

端木宸不由地跟著她笑著，等著她慢慢入睡，依然輕握著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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