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下，端木宸坐在桌邊，看著燈火搖曳，眉間漸起不滿。

鈺蘭端來一壺茶，放在桌上。

“皇後還沒好？”端木宸開口問到。

他來時未央宮竟然已經下鑰了，然而院中還有燈火。沒讓人高唱，為得就是想看看他的小皇後在折騰啥。

不料卻是去沐浴了，可他等了小半個時辰，也不見她出來。

鈺蘭俯身：“奴婢這就過去看看。”

端木宸擺擺手，鈺蘭退下。

不多時便是返回了，低著腦袋道：“啟稟皇上，皇後娘娘許是太累了，已經睡著了。”

“睡著了？”端木宸喝茶的動作微頓，“在浴桶裏？”

“是……”鈺蘭道，“要不要奴婢叫醒娘娘？”

“不必了。”端木宸微微笑起：“朕自己來。”

溫暖的水汽氤氳些朦朧的世界，所有的奴婢都揮退了，端木宸才緩緩地進了浴室。

水汽中彌漫著清淺的花香，少女偏著頭靠著桶邊睡得正香。

微紅的雙頰洇到眼角，玲瓏的雙肩粘上了片片花瓣。小臉透紅，顯得身體上的膚色愈發雪嫩細膩。

端木宸眉梢一挑，靠近了些，伸出手指戳了戳她飽滿的額頭。

莫筱染囁嚅著雙唇，滿是不耐地揚了揚手。

水聲嘩啦，漾起了花瓣飄蕩。

四濺的水珠落在了他的袖上，端木宸卻是微微僵楞，直到花瓣隨著水波慢慢平靜，再一次蓋住水中隱約可見的白皙身影。

尷尬的微咳一聲，轉眼卻見他的小皇後依舊睡得香甜，連臉上多了一小瓣花瓣都不曉得。

端木宸歇了玩鬧的心思，喚了菱香幾人進來，挽起袖子將水裏的皇後給撈了出來。

那一刻莫筱染有片刻的回神，卻是一伸手，用著朦朧的睡眼扯過浴巾，掙紮著下了地，背過身去擦了個半幹。

這才坐著一旁等待絞發。

一顆腦袋一垂一搭，好幾次都扯到了頭發。幾人不敢太用勁，又不好上去撐著皇後娘娘的腦袋。

端木宸在一旁看夠了戲，索性將那人抱進了懷裏，借了手臂給她支撐，好讓宮女們快些弄幹頭發。

莫筱染卻覺得瞬間舒服了，剛出水的身子朝著熱源靠了靠，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

端木宸垂眼，正好看見她饜足的笑意緩緩消失。

這丫頭莫不是有夜游癥？

方才那一睜眼，他以為她會嬌羞或是氣惱。怎麽也不會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他一般，迷迷糊糊的做著自己的事。這一下更是心滿意足地在他懷裏睡去了。

許是她睡得太過乖巧，端木宸倍感無奈，心底卻是莫名地感到了幾分輕松。

等著宮女弄好發，才將她抱進了床鋪。

夜已深了，端木宸揮退眾人，睡在了她的身側。

她的呼吸很輕，讓人舍不得打擾。

端木宸擡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只換來了微微側頭，好像連半點多餘的動作都不願意做了。

不過是定了秀女名冊，真有這麽累？端木宸無奈笑笑，正了正腦袋，不再打擾她。

他在含清殿用過晚膳，本是想宿在錦華宮的，聽說皇後主動攬了選秀的事務，還在下午選好了秀女名冊，讓他一時改了主意，來了未央宮。

她許是不知道。

選秀雖說是該由後宮之主操持，只是到她卻是有點特殊的。

大昭朝但凡娶妻後，最少足滿一年才可納妾。雖無明文規定，卻是眾人所遵從的“俗禮”。

然則皇家不在乎這些，該選的秀還是要選的。端木宸未有子嗣，孝期結束前，一幫朝臣不僅定好了婚期，亦是定好了選秀時間。

皇後才入宮三月便要選秀，雖是無人敢嘲諷，也只是面上罷了。

若在朝堂上提及此事，印丞相也要黑起三分面色。

他母子二人早已商定好了，派去教養嬤嬤只教禮儀，進宮後先讓她學習宮務，此次選秀就由順太嬪理出，再給母後把把關就好了。

倒不曾想，皇後第一次覲見，母後就改了主意。

聽蘇德稟報，她並未帶上個人感情，名冊既無亮點，亦無大過。言下之意，她竟是未將那人剔除，實在有些出乎意料。

端木宸的心情很是奇妙，一時想來問問她是如何想的。

好在她累得在浴桶裏睡著了，讓他在等待的時候冷靜了許多，這才沒有將心底的感情暴露出來……

枕邊傳來窸窣響動，印寒璃微微側著身，背對著他露出纖細的頸脖。

端木宸好笑。

他還記得母後住在未央宮的日子。

就算父皇早已知會了就寢宮殿，未央宮的宮門也會一直等到子時才下鑰。事實上，每個宮殿幾乎都是如此，誰都奢望著帝王到來，不管是什麽時辰。

這般隨意的皇後，他倒是沒見過。

想著不由又起了些惱意，她好似一點都不在乎他的去處，安穩的像只是換了一個地方當她的印小姐一般。

雖有夫妻之名，卻毫無夫妻之感。

端木宸皺了皺眉，索性一伸手，連人帶被地摟進了懷裏。

一聲朦朧的鼻音響起，懷裏的小妻子蠕動了幾下，尋了個舒適姿勢，又緩緩安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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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鳥啼陣陣，清澈而動聽。

莫筱染睜眼時，寢宮裏只有更加朦朧的光線。

她是怎麽躺到床上來的，怎地一點也記不住了？

這一覺睡得倒是挺好，沒了那些藥物作用，腦袋也沒有那麽沈重了。

看天色應該還早，莫筱染拉拉被角，準備換個姿勢繼續好眠。

若說身子上的沈重還未喚醒她的直覺，那麽一側身，看到端木宸美好的臉面時，也只能有“驚恐”兩字來形容內心的狂亂了。

莫筱染一口咬在了被角上，才沒讓滿喉的尖叫聲破牙而出。

這只妖孽怎麽會在這裏？！他不是要宿在錦華宮的麽！

怎麽一眨眼就到了自己的被窩裏？

自己的……被窩……

莫筱染瞪大雙眼，輕手輕腳地退出了一點，雙手趕緊在身上摸了摸。

沒有……

一件……也沒有……

莫筱染倒吸一口氣，看著他睡得正沈的俊臉，緩緩地將腦袋縮進了被窩。

黑暗襲來，滿腔的怒火也消停了許多。

不不不……

莫筱染拍拍自己臉蛋，安撫著自己幼小的心靈。

身子並沒有什麽太過奇怪的感覺，肯定是沒有那種事情發生的。再說了，就算她睡得再沈，那種事情……也不會毫無知覺不是。

努力地回憶著昨夜的一切，她在溫暖中睡去，睡夢之間，似乎有人將她抱起，讓她覺得有些不自在。

可她明明該是自己擦拭的身體，也看到了自己的幾個大宮女伺候在身邊。

之後的發生了什麽，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莫筱染再次微微摸索了關鍵地帶附近，一點異樣也沒有感覺到。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這才發現他雖抱著她，但卻是隔著被子的。

這人……倒還算有點風度。

已經碎成了渣的好感度被撿了一點回去，莫筱染想了想，準備趁他還睡著，先去拿套褻衣褻褲穿上也好。

伸出頭去，皇帝大人還是方才的姿勢沈睡著。

小心翼翼支手出去，抓著他的手腕放在了一側，緩緩坐了起來。

抱著自己的被子遮住胸口，憤恨地瞪了一眼外側的男人。

作為一枚皇帝，他怎麽好意思睡在外側！

莫筱染咬著牙跪了起來，輕手輕腳地開始“翻山越嶺”。

一條白生生的腿輕松垮了過去，皇帝大人突然一動，嚇得姿勢不雅的皇後娘娘猛地怔住了。

端木宸只是換成了躺平的姿勢，睡得依舊安穩。莫筱染拍著心口松了氣，接著便是一個起身，想要一鼓作氣，翻過障礙。

想象終究是美好的。

被子的另一側被端木宸壓住了一些，莫筱染又是毫無準備，膝蓋一軟便是整個趴在了端木宸的身上。

“那麽同學們知道了吧，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那個賊眉鼠眼的初中物理老師，不屑一顧的模樣在她記憶裏從未如此清晰過。

完了完了，她這麽大的一個力砸下去，會不會直接判個弒君之罪……

莫筱染空出一只手，慌亂地想要支起身來。

腰間卻是有溫暖的手臂猛地圈住，又將她壓了下去。

“梓童……”端木宸輕輕笑道，“這樣叫人起床的方式雖好，不過朕還是覺得，下次就不要隔著被子了。”

聲如山嵐，輕柔溫和。

莫筱染一楞，緊緊地看著眼前的那張臉：“皇上是什麽時候醒的？”

他一副神清氣明的模樣，哪裏是被驚醒的。莫筱染咬著牙，才發覺她倒下時，他也一聲不吭，分明是早就醒了。

“朕想想。”

看著她眼裏十足的怒火，端木宸卻是越發高興了：“好像……比梓童、早醒那麽一點。”

莫筱染雙眼大睜，想起她方才的動作，一時覺得羞憤之極。

看完了……她的身子肯定是被他看完了……

什麽風度！分明就是色狼！流氓！

小小的身子在上端微微顫抖著，也不知是氣惱了，還是涼了。

莫筱染盯著他越來越愜意的神色，皮笑肉不笑地道：“皇上何時來的，怎得不喚醒臣妾？”

端木宸道：“朕倒是想喚醒梓童，可惜梓童進了朕的懷中，就不願意醒了，朕也無可奈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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