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還在鬧麽？”千氏家族中，千易靠坐在沙發上問著。

一邊的傭人端上點心，回答道：“前幾天還是很厲害，但這兩天不知怎麽的，突然間就安靜了下來。”

千易點頭，千暮可是說是他的弟弟，對於千暮的性格他倒是很清楚，如果他安靜了，那麽便意味著……

“你去看一下吧。”

“是。”傭人應聲而去。

不多時傭人便走了回來，臉上多了幾分焦急的神色，連忙向千易匯報道：“大人，二少爺他……他不見了！”

意料之中，千易笑著，揮手讓傭人下去，什麽也沒吩咐。

一個星期之內，墨夜沒有等來千暮卻等來了召喚，獨對於她的召喚。能擁有她的召喚咒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千暮。

不用想墨夜也知道千氏家族中出了什麽變化，不是千氏家族不願意派千暮過來，那就是千暮自己不願意。但無論如何，對於這個召喚她都要過去一趟。

對於千暮所在的地方墨夜並不感到陌生，就是之前那座建在孤島上的度假山莊。說起來，末弦就是在旁邊的私立學院問她要的咒語，那時候千暮也住在那個度假山莊裏。

夜色靜謐，墨夜懸在一扇窗外，想了想，她隨手幻化出一個銀色的面具，戴上去之後才閃身進了房內。

房裏的燈光很昏暗，擺設也有些淩亂，一個人影背對著墨夜趴在桌子上，背影的線條有些頹廢。看著不覆昔日光彩而頹敗不看的千暮，如果不是知道內幕的話，墨夜會很惡搞地猜想，這家夥不會是追不到護桑這個面癱蘿莉而弄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吧？

自娛自樂了一下，墨夜朗聲開口道：“汝喚吾來，何為？”

聞聲，千暮的背影似乎動了動，卻沒有回過頭來依然趴著不動。

墨夜眉毛一揚，這算是把她的話當成幻聽了？

“汝，為何而召喚？”墨夜又耐心地重覆了一次，清晰而明朗。

這一次，千暮終於意識到之前不是聽覺出錯，他緩緩轉過身來，原本無神的雙瞳瞪得老大，定定地盯著墨夜。好半晌，千暮才抓回了魂魄，聲音有些顫抖：“你真的是惡魔嗎？”

那顫抖不是驚恐，而是激動，千暮疲憊的眼瞳中照進了幾分希望之光。

“墮天使。我不是惡魔，我是四翼墮天使。”墨夜有些無奈，為什麽人類總是喜歡把墮天使和惡魔混為一談？

驚詫地打量了墨夜一陣，千暮才開口道：“你可以滿足我的願望嗎？”誠懇的語調中滲透著幾分乞求。

“願望什麽的，我不是天使，我需要代價。”天使與墮天使，雖然一字之差，她始終不屬於那些滿臉正義又慈悲的家夥。

“金錢，地位，生命，或者，靈魂！”千暮詢問道，他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麽可以吸引對方，自然，墨夜也不需要這些。

尋思了片刻，墨夜回答道：“暫時想不到，你先欠著。”說起來，末弦還欠她一個靈魂，不過現在是自己人，欠不欠沒差。

“好，只要我辦得到。”千暮什麽也不問，一口氣就答應下來。只要能夠解脫，區區代價又如何呢？

人的生命再長，也抵不過幾次花開花落，與其和自己內心的願望背道而馳，郁郁度過漫長的一生，還不如燃燒生命，燃燒時間，用代價喚回精彩！

花，需要盛開在最燦爛的時刻，即使下一秒會雕零而亡。

“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麽？”墨夜收起羽翼，交疊著雙腿坐在窗臺上問道。

沈吟了片刻，千暮回答道：“和千氏家族斷絕關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說起千氏家族，千暮的眸中多了絲絲縷縷的厭惡和無可奈何的傷痛。但提到自己想要的生活，那雙頹廢的眸瞳裏又迸發出奪目的光彩。

墨夜點頭，用眼神示意他繼續。

“我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意願活著，僅此而已。”千暮的視線穿過窗戶透過夜色，凝望著沒有盡頭的遠方。或許別人會艷慕他作為大家族的成員這個身份，但他卻厭惡無比。

醫藥世家，如此響亮的名號下，卻埋葬著無數少男少女的夢。人們永遠只看到光明的部分，卻不知光芒愈是耀眼，隨之誕生的陰影會愈發地深邃。

“華貝法茲家族的聘請，如果我去了就必須把事情做好。但是相對的，家族也會借此大肆宣揚我的名號，再之後……”再之後——名聲遠揚，他便會被強行拽離樂壇，頂著看似光輝的名號，進入醫師的生涯。

內幕吶……

墨夜搖頭低嘆，難怪千氏家族會答應得這麽爽快，原來如此。不過，千氏家族想要利用她的華貝法茲家族，是不是有點異想天開呢？

所以她決定了，千暮這次召喚的代價就免了，至於付出代價的人選當然是千氏家族。既然千氏家族敢讓千暮過來，那麽千暮的醫術也不會差，正好放在末弦身邊好好調理末弦的身體。但末弦的情況實在是太糟糕了，弄不好就是一生。

敢利用她，僅僅是讓他們失去一個打響名號的天才，已經算是便宜他們了。

說起來，這召喚咒就是末弦問她要的，那麽也就是說，千暮與末硯是認識的咯？

這下事情就好辦了：“你知道華貝法茲家族是為了誰而聘請千氏家族的嗎？”

千暮搖了搖頭，他本來就不打算去，所以也沒有多做了解，而且這有什麽關系嗎？

“他叫末弦。”墨夜雲淡風輕地說道。

“是末弦？！”聞言，千暮的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小，無論如何他都沒有預料到等待著自己的治療的人會是末弦。

曾經，他和末弦是同學，更是朋友，也是他唯一的朋友。之前他提過要幫末弦醫治，卻被末弦淺笑著拒絕了，而現在末弦又是怎麽和華貝法茲家族扯上關系的？而且還讓華貝法茲家族不記與千氏家族的過往高價聘請醫師。

與此同時，千暮猶豫了，如果是末弦的話他很難做出選擇。

墨夜倚在窗戶的框架上，又丟出一句：“末弦只剩下五年的生命。”看得出來，千暮卻是很在乎這個朋友。

沈默了半晌，千暮的神色掙紮著，最終，他還是沈聲說道：“你，走吧。”末弦的身體情況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有想到期限會如此短暫。如果他不去，千氏家族必定不會再理會。

為了朋友，他可以將自己的願望丟棄。

朋友是拿來出賣的，這不過是開玩笑的說法，只有好到了極點才會開這種損到極點的玩笑。實際上，之所以會有朋友，那便是真心實意的在乎與關心。

朋友的生命與他未來的道路，不足以讓天平平衡。

看著千暮一臉沈著，墨夜笑道：“我好像沒有說不幫你呢，兩全其美雖然不常見，卻也不是什麽珍稀品。”

早在知道千暮的身份後她已經做好了打算。憑借著華貝法茲家族的勢力，在當地聯系一間事務所並不不是什麽難事，在千暮為末弦治療的同時，他也可以作為一名歌手。

至於千氏家族那邊……

唔，到時候再慢慢說吧……

聽到這番話千暮的神色一松，終於是笑了：“謝謝。”長長地舒了口氣，千暮將堆積了將近一周的頹唐一掃而空。

本來念了那麽多次的召喚咒都沒有得到回應，他已經想要放棄，沒想到，最終他居然能夠如願以償。不過，千暮要是知道眼前之人就是次次讓他跳腳的墨夜時，又會有怎樣的一番表情呢？

“不必謝我，代價的交換而已。”只不過，你的代價我已經收到了……

輕輕一笑，墨夜再次展開四翼又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來無影，去無蹤。

盯著已經看不見的背影，千暮恍然，只覺得剛剛的一切如夢。原來墮天使什麽的，並不僅僅存在於神話傳說之中。

第一次接觸到靈異生物的千暮，哪裏會註意到墨夜竟然知道末弦，就算註意到了，也會把原因歸咎到墨夜墮天使這個身份上。

對於未知又神秘的東西，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盲目區。這也導致了很久之後，千暮才遲鈍地意識到墨夜和華貝法茲公爵的內在聯，那時候可是捶胸頓足啊……

事情完了後，墨夜也不急著離開，算是到時候順便在暗中護送千暮去華貝法茲家族好了，而且之前收購了私立學院之後她就把這件事情忘到腦後去了，正好趁這兩天空閑去會一會學院的那一個神秘董事，說不定對於曾經的事情會有什麽收獲。

夜色浩瀚月影如霜，樹聲沙啞，午夜鐘聲響，悠長古樸的鐘聲緩慢而低啞，一聲又一聲盤旋在孤島的上空，回蕩在樹林間，落在心頭上。

夜，越發地濃郁。

墨夜隨意地坐在一棵樹上，斜著身子懶散地靠在樹幹上，發絲散亂，視線越過幾棵樹的縫隙，她可以看見被黑夜勾勒出來的私立學院。

正當墨夜打瞌睡的時候，視線所及之處，學院的方向似乎走出了一個模糊的人影。那墨色的影子嬌小，看樣子像是一個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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