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素芬知道周白現在主意正, 底氣足，還不差錢, 為了說服周白, 她選了一個姜西他們不在家的時候，跟周白好好的談了一次。

“小五，你有孝心, 媽知道。但你已經結婚了，就不能不管姜西和姜家的想法，由著你的性子胡來。你的房子, 我和你爸直接過來住也沒差。但過戶的事情, 你以後可千萬別提了。”

“一千五百塊錢不是小數目, 姜西大方願意給，我和你爸也不能收。這是你和姜西的錢, 就算你家你當家。你也不能這麽幫襯娘家。”

“說一句你不愛聽的話, 我和你爸今年都五十多了, 快六十的人了。我們倆這個歲數，說不上什麽時候，一場大病就沒了。到時候你這個房子, 要是在我們的名下，那你嫂子和你哥他們要是想跟你爭，你怎麽辦？”

“不是我要說你哥和你嫂子他們的壞話, 也不是他們人品不好, 一定會搶你的房子。只是錢帛動人心。用錢去考驗人性, 是最愚蠢的做法。小五, 媽不想你們因為錢鬧矛盾。同樣的, 我也不想你吃虧。”

趙素芬這話說的, 周白很不喜歡聽。什麽死啊, 年紀大啊，周白很不喜歡聽。趙素芬的話還沒說完，周白就趕緊捂住了趙素芬的嘴，緊張兮兮的說：“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我媽瞎胡說的，路過的神仙們聽到了可千萬別當真。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

搞完封建迷信，周白不高興的抱住趙素芬的手臂，反過來教育趙素芬說：“媽，你和我爸身體這麽硬抗，肯定能長命百歲的，那些不吉利的話，你以後不準再說了。”

“好，我不說。但你也得聽我的，不準再提過戶的事了。反正這房子我和你爸以後會過來住，那它到底在誰的名下，又有什麽關系？”

說完房子，趙素芬又跟周白提了工作的事情：“用你公公婆婆的房子，給我們置換工作的事，你也別弄了。我和你爸頭發都白了，我倆就算進廠，能幹幾年活？你現在用房子給我們置換工作，那就是虧了啊。雖然現在不允許買賣，但你私底下租房子，誰也管不著你。有了那兩個房子的房租，你們一個月的花銷也不用愁了。”

趙素芬一生要強，她可以給周白她們買房買工作。但讓周白反過來幫她，她就非常的不習慣。趙素芬平時最疼周白，她舍不得周白吃一點點虧。因此占周白便宜的事情，她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周白的想法很好。用房子置換工作也不吃虧。但誰讓趙素芬和周麻子年紀太大了呢？現在進廠，他們頂多幹個三五年就得退休，到時候這個工作就得便宜別人。

先不說周家四個大人都有工作，用不著接班趙素芬和周麻子的工作。就是周白和姜西她倆孩子的那個歲數，也接不了趙素芬和周麻子的工作。

現在周白的寶貝還沒出生呢，等他長大，能參加工作，還得二十年。那時候，趙素芬還在不在都不好說。

周白的孩子用不上這份工作，趙素芬和周麻子的這份工作，就得周家的其他小輩來接班。雖然，周振華和周眉不算是外人，但姜西只是他們的姑父。他們有爹有媽，卻要接班姜西父母用房子換來的工作，那姜西心裏能高興嗎？

姜西不是冤大頭，讓他養周白的父母，他沒有任何意見。如果趙素芬用姜西和周白給她們的東西，去幫周德生他們，姜西就不一定樂意了。

倒不是趙素芬一定要給姜西添堵，而是，她這人就看不得兒女受苦。如果她有工作，周家的小輩們需要，她卻不給，那她成什麽人了？

“小五，咱家孩子多，你是知道的。兩份工作，根本不夠他們分。你有四個哥哥，九個侄子侄女。如果我幫了老大老二家的，卻不幫老三老四家的，那你剩下的侄子侄女能開心嗎？”

剩下的話，說出來可能會有點傷人，趙素芬就把剩下的話都吞了回去，沒有再說出口。但趙素芬把話說的這麽透徹，剩下的話，趙素芬不說，周白也懂。

不患寡而患不均。

趙素芬要是只幫周老大和周老二家的孩子找工作，卻不幫周老三和周老四的孩子找工作。那就算周家的幾個兄弟感情好，他們也可能會心生隔閡。就算周德文和周解放不鬧，也不能保證他們的媳婦沒有邊別的想法。

除了周解放他們這些大人，還有周振國和周雪她們這些小孩，如果他們長大了，找不到工作，趙素芬又幫不了他們，他們能理解趙素芬的難處，不埋怨趙素芬嗎？

遠的不說，鄭萍和鄭玫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多少和睦的家庭，因為資源分配不均，兄弟反目，夫妻失和。

趙素芬不想周家以後也鬧的這樣難看。有多大碗吃多少飯，趙素芬和周麻子的能耐就那麽大，她們不可能給每一個孩子都找一份滿意的工作的。所以，她也不想占周白的這個便宜。周白和姜西同樣如此。就算周白和姜西有能耐，他們也做不到一直無條件的，讓趙素芬幫助周振華他們。

誰也不是聖人，當冤大頭的事情，沒人願意幹。周白現在說的再好，周家以後占她的便宜占多了，她也會不樂意。

趙素芬看周白抿著嘴，沈默著不說話，也不跟她擡杠了，她就知道，周白聽懂了她話裏的言外之意。

看周白還是不高興，趙素芬伸出手臂把周白攬到懷裏，輕輕的拍著周白的背安慰她說：“好了，別拉著臉了。我今天跟你說這個，不是要給你添堵的。媽也不是讓你和你哥他們兄妹失和。媽只是想告訴你，什麽叫救急不救窮。你和你哥他們是親兄妹，以後他們要是真有困難，求到你頭上，你肯定是不能袖手旁觀，但他們不開口，你也不能太大包大攬。”

“我這裏也一樣，你想對我好，這沒錯。但我是你媽同時，也是他們的媽媽。他們過得不好，我肯定要幫忙。你給我東西，吃的喝的，我都會給他們分。但房子和工作，都太貴重了。這樣的東西，我不能要。”

“小五，孝心不是用錢來衡量的東西。不是說你給我花的錢越多就越好。媽也不是掉進錢眼裏的老太太。我所求的很簡單，只要你過的好，只要你們都平平安安，那我就開心了。”

趙素芬這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周白當然也聽進去了。只是趙素芬的種種擔心，有些過分的杞人憂天。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周德生他們都不是狼心狗肺的人。周白不覺得他們會因為區區一間房子，兩份工作就算計周白。但這時候爭辯這些也沒意義，趙素芬是鐵了心不占周白的便宜。周白說再多也沒用。

反正只要房子在，房屋置換工作的事情，什麽時候都可以進行，周白不急於這一時。到時候，周白是孝敬趙素芬，還是幫周振華都行。

同樣的，過戶的事情，周白也不提了。就像趙素芬說的，房產證寫誰的名字，都不當誤趙素芬住。那周白還那麽執著幹嘛？一些身外之物，只要周白不變心，那趙素芬還能吃虧？

想通了這些，周白不再折騰，開始安心的在家待產。周白不再看惦記著給趙素芬和周麻子找工作，在老家呆的心焦的周麻子，就被趙素芬允許來春城看周白了。

周麻子來的時候，趕上年底，他就從老家背了一大堆的年貨過來。周白愛吃的地瓜幹，周白愛吃的小笨雞，周白愛吃的小麥粉等等，周麻子給周白帶了很多。

1972年的春節，周白因為待產，沒有回老家。周麻子進城的時候，就把周家的其他人，都來了春城，讓大家都來看看周白，順便陪周白在城裏過年。

這周家人第一次進城，也是周白第一次在城裏過春節。城裏的那些熱鬧，周白也是第一次瞧見。煙花展，廟會，文藝匯演，新上映的電影，周白都想去看看。

街上看熱鬧的人多，周白大著肚子不方便出門也沒事。有姜西在，周白可以任性。

“媽，自從懷孕，我都好久沒出去溜達了。月份小的時候，我天天吐，根本沒力氣出門，現在我好不容易不吐了，又趕上過年這樣的熱鬧，你就讓我出去走走吧。你放心，我就跟在姜西身邊，肯定不亂跑。人多的地方，我也不去湊熱鬧。媽，小雪她們好不容易進城一趟，光在家陪我說話，有什麽意思呀？媽～咱們就出去逛逛吧。有姜西在，不會有事的。”

趙素芬拗不過周白的哀求，周白那個眼巴巴的模樣，她也狠不下心拒絕她。最後，她給周白全副武裝，妥協了。

“好吧，出去也行，但咱們只能白天去，晚上太黑，人多眼雜，你想出去肯定不行。”這是趙素芬最大的讓步，周白要是不同意，趙素芬肯定不會再讓周白出門的。

周白就是想出去溜達溜達，白天晚上她都不在意。因此趙素芬同意了之後，她就歡天喜地的去找姜西，讓他領著大家一起出去玩。大人小孩都去，好不容易進城一趟，周白不允許他們錯過這樣的熱鬧。

周家人第一次進城，城裏那樣好吃的好玩的，他們都是第一次見。周白沒懷孕的時候，好歹跟著姜西出來玩過，這會出了門，她就還繃得住。周家的小孩子們沒啥見識，不一會兒就玩嗨了。周振華他們眼睛亮晶晶的，臉蛋紅撲撲的，比吵著嚷著要出門的周白可興奮多了。

好在周家的孩子家教都不錯，就算是興奮，他們也沒有到處亂跑。姜西看他們都挺乖，就帶他們去了春城久負盛名的冰場，領著他們去滑冰。

今天的冰場，格外的熱鬧，東北的孩子，就沒有不愛滑冰滑雪的。到了冰場，也不用誰教，小孩子們就能自己撒歡玩個痛快。

今天是新年，冰場外邊偶爾還有放煙花的，滿天的冰雪，配上絢爛的煙花，真的格外的夢幻，特別的美好。

這樣的良辰美景中，周白開心的依偎在姜西的懷裏，被姜西帶著在冰面上，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劃動，恍惚中，在飛濺的雪花裏，周白有種她已經和姜西走完了一生，幸福又美滿的錯覺。

明媚的陽光中，看著姜西認真滑冰的側顏，和他努力保護周白的身姿，周白突然笑的更加開心。

有姜西這樣的人陪著周白，幸福美滿的過完一生，肯定不是周白的錯覺。

“哈哈～”周白開心的笑出來聲。

周白開心。姜西就開心。周白喜歡滑冰，姜西就帶著周白在冰場玩了一個痛快。

盡情的玩了一天，晚上周白領著玩的滿頭大汗的孩子們回家吃年夜飯。白天周白她們都出門去玩了，晚上回來，年夜飯就得現做。好在，姜美麗和趙素芬在出門之前，已經把食材都準備好了。現在她們玩夠了回來，直接起鍋燒油，不一會兒周白家就傳出了誘人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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