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見, 姜承前頹廢了很多，也蒼老了很多。姜西他們去看他, 他人出來了, 就蔫頭耷拉著腦袋，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一句話不說。

姜承前那個窩囊廢的樣子, 實在是看的人心底冒火。姜西不想多看他倒胃口，也不想他太安心，就毫無征兆的開口說：“三叔, 奶奶去世了。”

哐當！

姜承前聞言, 特別激動的站了起來, 他眼神悲痛的看著姜西，顫抖著嘴唇想要說什麽。可最後他支吾了半天, 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啪！啪！

就在姜西以為他無動於衷, 心中動怒的時候, 姜承前狠狠地打了他自己兩個嘴巴子。姜承前卯足了勁自打嘴巴，幾乎是瞬間，他的嘴角就破了。然後不等姜西他們阻止, 他就受不了的要往墻上撞。

姜承前這一看就是不想活了，姜西和姜承恩都沒料到他會這麽激動。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

“姜承前！你給我停下！”姜承恩驚呼著站起來，要去攔著姜承前尋短見。只是, 他們中間隔著一個大桌子, 姜承恩年紀大, 手腳不靈便, 他此時站起來根本無濟於事。

最後, 還是姜西反應快, 身手也好。在姜承前撞到墻上之前, 跳上桌子，一把抓住了姜承前。

“三叔，奶去世前最惦記的就是你，為了你，她老人家死不瞑目，你現在尋死覓活，對得起她嗎？”姜西的呵斥，讓姜承前更加的崩潰。姜西力氣大，他掙不脫，就被姜西像死狗一樣拎著痛哭起來。

姜承前痛哭流涕，號啕大哭的模樣，看著像是悔不當初。姜西看他還有幾分良心，心裏的氣消了幾分，略微安慰他說：“行了，人死不能覆生，三叔你別哭了。”

姜西氣性不大，願意原諒姜承前。姜承恩卻看不得，姜承前那個要死不活的模樣。姜承恩氣姜承前不爭氣，也看不得他這個窩囊樣，他學姜西繞過桌子，走到姜承前身邊，抓住姜承前的脖領子就把他一頓打。

啪！啪！啪！

“哭，你還有臉哭！媽為了你，死都沒閉上眼睛，你哪有臉哭？！姜承前你以為你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了嗎？媽生你養你一回，如今為了救你又丟了一條命，你怎麽敢死？！姜承前你真是個逆子！你就那麽混蛋，要咱媽永遠都閉不上眼睛嗎？沒用的東西，你不想活了是吧？行！我現在就打死你！”

“大伯，冷靜，冷靜，這裏是警察局，你別激動。”姜西的勸阻並沒有太大作用，姜承恩被姜承前氣瘋了，他紅著眼睛，不顧姜西的阻攔，往死裏打姜承前。

姜承前自知他做錯了，姜承恩揍他，他也不還手。姜承前哭的像個破布娃娃似的，任由姜承恩可勁兒收拾他。

最後，姜承恩罵人的動靜，驚動了外邊守衛的警察，他們才過來治住打人的姜承恩。“住手，警察局裏不能打人，你趕緊住手。再不住手，我抓人了。還有你，趕緊放手。你們都趕緊坐回去，再鬧，你們就別見了。”

警察同志板著臉，說話特別不客氣。

姜西聞言，禮貌的跟對方點點頭，很自然的跟對方解釋說：“好，同志你放心，我們不會壞規矩的。只是我三叔他得知我奶去了，有點受不了，想要尋短見。同志，他現在情緒太激動，我不拉著他，他剛剛就撞墻了。”

那警察一聽這話，也嚇了一跳。看著情緒確實不太對的姜承前，他說了句，“你等著。”就掏出一副手銬，把姜承前拷在了他的座位上。“行了，現在你們坐回去吧。”

姜西看姜承前被固定住，不能再鬧騰，就跟警察說了一句“謝謝”，帶著姜承恩回到了他們那邊的座位去坐著。警察看他們都規規矩矩坐了回去，就又回到門口，讓姜西他們繼續說話。

只是，怕他們再鬧起來，或者姜承前出什麽意外。他走之前又叮囑他們道：“探監的時間只有二十分鐘，你們長話短說。”

“好，謝謝。”姜西再次跟對方道謝。姜承恩跟著姜西也跟對方說了一句謝謝。

時間有限，姜承前再該打，姜承恩和姜西也沒有再動他。姜承恩情緒太激動，姜西就拍了拍姜承恩的後背，讓他歇著，代替姜承恩對姜承前說：“三叔，自你出事後，三嬸就領著姜華他們回娘家了，奶去世這麽大的事情，她們也沒回來。你……”

“我們離婚了。”姜西的話還沒說完，姜承前就先姜西一步開口說道。

“啊？”姜承前這話，一下子把姜西給說不會了。看著默默流淚，一臉悔恨的姜承前，姜西有一瞬間懷疑他聽錯了。

姜承前被姜承恩罵的清醒了過來，已經不想死了，他知道時間有限，不等姜西他們詢問，就主動對姜西他們解釋說：“前天你三嬸來找我了。那時候她跟我說，你們生我的氣，不管我了。她說，我最少要在牢裏呆一年。為了不影響姜華他們娶媳婦，她就想跟我假離婚。讓姜華他們跟我撇清關系。”

之後的事情，姜承前不用細說，姜西他們也明白了。既然剛剛姜承前說他自己離婚了，那他肯定是答應了。

姜承前離婚的細節，姜西不想知道。現在，姜西想知道的是，姜承前如今怎麽想的，還有他以後打算要怎麽做。

離婚時是商量好的假離婚。那現在呢？現在姜承前已經知道姜華他們的所作所為，他會怎麽選擇呢？如果他還要覆婚…那…這個三叔姜西不要也罷。

對上姜西他們的懷疑的眼神，姜承前苦笑一聲，略帶自嘲的說：“不會覆婚了。永遠都不會覆婚了。我對不起咱媽，以後…我……我會改的。大哥，小西，我真的改。你們相信我。”

說著，姜承前又露出一臉悔不當初，特別痛苦的模樣，默默的哭了起來。

姜承前這模樣，看著還不算數無可救藥。姜西和姜承恩看他還有幾分人樣，心裏就都舒服了許多。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既然姜承前願意改，那姜西這罰款也算沒白交。

姜西：“三叔，你那五塊罰款我們會替你教。只是，你畢竟參賭了，教了罰款，你也不能立刻就回家。你還得跟其他人一起去勞改。只是交了罰款，我會讓他們把你和賭場的人分開。之後，希望你能說話算話，改過自新，當一個讓奶奶驕傲的人。”

姜承前沒想到姜西會給他交罰款，看著姜西，姜承前愧疚的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姜西不想聽姜承前說廢話，直接拿出他在家家裏寫好的欠條，讓姜承前摁手印。

“這錢呢，算是我借你的，以後你有了記得還給我。”說完，姜西拿好欠條，就先交罰款了。

姜西不願意和姜承前多待。姜承恩倒是又留下來跟姜承前說了幾句話。讓姜承前徹底絕了自盡的念頭。

姜西交完罰款，姜承前的日子就好過了很多。想到姜西說的話，還有姜奶奶的死，姜承前真的穩重踏實了很多。如今，再去幹活，姜承前不會再偷奸耍滑，腦袋疼、屁、股疼，渾身都疼了。現在姜承前幹活特別賣力氣，一點兒不馬虎。雖然每天都很累，但他心裏踏實了很多。

姜西沒想到姜承前真的從此改過自新，重新做人，姜西替他交的罰款，在若幹年後，他也一分不差的都還給了姜西。勞改結束，姜承前帶著姜桃和姜杏兩個女兒，一起生活，再沒有和姜華他們有任何牽扯。姜西她三嬸後悔回來找姜承前，他也沒任何心軟，想要和她們和好。

姜承前不再搞事情，姜家從此真的成了和睦的人家。在未來的幾年之後，當初被姜西送去當兵的那一批姜家的孩子，全都在各自的領域，有了不錯的發展。姜家終於在落魄了幾十年之後，迎來了興旺。

不過，那是以後的事情，現在姜西剛給姜承前交完罰款，根本不知道這些。交完罰款，姜西就直接回家了。姜家的事情，大部分已經處理好了。剩下的那些，有姜承恩足夠了。姜西不願周白等他太久，就先回家吃飯了。

到家的時候，周白已經給姜西準備好了飯菜，讓姜西回到家就吃到熱乎的飯菜。周白的手藝沒的說，姜西揮舞著筷子，吃的很香。

吃飽喝足，在五月燦爛明媚的陽光中，姜西打了一桶水，要周白幫他洗澡。

“這是井水，太涼吧？要不要先當院子裏曬曬，或者我去給你溫點熱水？冷水澡太涼了刺、激皮膚，對身子不好，你等我一會兒吧。”周白擔心姜西洗冷水澡會著涼，就沒直接動手去幫忙。

姜西身體好的很，一點兒不怕這點冷，他就讓周白幫他拿著水舀子，往上身上潑水。周白怕冷到姜西不敢下手，姜西就拉著周白的手，和周白一起舀水往他身上潑。

“我不冷的，你直接舀水往我身上澆。乖，我現在需要冷水澡。等出了孝期，我們再洗不一樣的。”姜西說這話時，尾音挑的有點高，聽在周白耳中，就有一股子暧昧的味道。

周白不想承認她之前把洗澡想歪了，就忍住害羞，嘟囔道：“我怕你冷，你還說我，行，我這就給你澆水，把你澆個透心涼。”說著，周白拿著水舀子，十分正經的幫姜西洗了一個冷水澡，完成了她之前打賭輸掉的賭約。

洗完澡，周白看著姜西那一身的腱子肉，還是會害羞，她就一邊幫姜西擦頭發，一邊沒話找話的跟姜西閑聊天。

周白：“今天早上來咱家的，不都是姜家的人吧？有幾個生面孔，我之前在奶的葬禮上根本沒見過。”

姜西：“嗯，那幾個你不認識的，是大姑她們婆家的那邊的人。小眼睛，短頭發，黑衣服那個是大姑的小叔子。杏眼，長頭發，花衣裳那個，是老姑的外甥女。……”

姜西介紹的細致，周白就把人和關系，一一都對上了。人物關系搞清楚了，周白就明白姜西沒啥沒把他們剔除，要一起送他們去參軍了。

一只羊是趕，兩只羊也是放。姜西既然選擇了當好人，這樣的親戚關系，在沒有大沖突的前提下，舉手之勞的小忙，姜西就不會不幫。

周白：“你早上領他們跑圈是幹嘛？為了鍛煉他們嗎？”

姜西聞言搖搖頭，說：“不是。”說完，他套上周白給他的外套，跟周白解釋說：“跑圈雖然能鍛煉身體，但早上那麽一會兒的功夫能有啥大用？早上那會我是測他們體能呢。只要他們能跟上我不掉隊，那到了戰場，他們逃命應該沒問題。跑得快，能逃命，這樣送他們去參軍，我也能安心些。”

姜西說完，周白懂了姜西的意思，點點頭，直接誇姜西想的周到。然後姜西就特別會順桿爬的說：“我這事辦的不錯，媳婦你有沒有獎勵呀？”說著，姜西暗示性特別明顯的，點了點他的臉頰。

周白在姜西期待的目光中，親了姜西一下。親的時候，周白還在想，她就說她沒想錯。姜西他跟她打賭時候說的洗澡，肯定不是這個洗澡！

五一假期總共三天，姜家的事情，讓周白和姜西忙了兩天，第三天她們一家又去墳地拜祭了一下秦三丫，就踏上了回春城的路程。

姜美麗和姜富貴只休息了一天多，看著就還是有些萎靡不振。不過，相比最初的虛脫模樣，他們已經好多了。現在，他們已經逐漸接受現實，在慢慢恢覆，不用周白再特別照顧了。

周白看她們慢慢從悲傷的情緒裏走了出來，心底的擔憂去了跟多。

時間能治愈一切，周白相信，再過一段時間，姜美麗和姜富貴肯定會恢覆正常的。

因為喪事，趙素芬要給唐月伺候月子，周白沒和她見上面，心裏非常的遺憾。即使有王招娣給周白帶了，趙素芬親手給她做的包子。周白還是略微有點不開心。

尤其周白走的時候，趙素芬和周解放他們，又給周白準備了大包小裹的許多東西，沒能跟他們都見一面，周白就更遺憾了。

姜西知道周白特別想趙素芬，就提前從大溪村出發，早早去了石縣，讓周白和趙素芬在石縣的客車站，說了一會兒的話。

客車站不比家裏，說話做事都不能盡興，但聊勝於無，有了這半個多小時的見面，周白總算不再喪喪著小臉，滿眼的落寞了。見了趙素芬一面，周白成功補充到了無窮的能量，又恢覆了她平時，生龍活虎的模樣。

周白開心起來，姜西和姜美麗她們看著也開心。就在這樣輕松愉悅的氣氛中，周白她們回到了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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