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白不知道姜西滿腹心事的去了醫院。她離開姜西的視線之後, 找了個沒人的小巷子，拿出她特意藏在蘑菇袋子裏的舊衣服和化妝道具, 很是仔細的喬裝打扮起來。

周白的喬裝的手藝很不錯。她這本事是在夢裏學的。夢中周白靠她這一手喬裝的好本事, 在黑市混了六年，也沒被人找出周白的根底。

當然周白一直沒被人發現，也和她不經常去黑市, 以及她每次都只倒騰小額物資也有很大的關系。不過，別管是不是東西少，周白的化妝技術是真沒得說。

只一會兒的功夫, 一個花骨朵一樣的漂亮麻花辮姑娘, 就變成了一個滿臉溝壑, 佝僂著背，頭上嚴嚴實實包著破圍巾的老太太。

可以說, 周白再從巷子裏出來的時候, 趙素芬這個親媽都不一定能把她認出來。

黑市的位置周白很熟悉, 但她能不能碰到夢中的那個大娘，周白並不能確定。周白已經想好了，這次周白只等她一天, 如果明天周白再遇不到她，那周白只能把雞賣給別人了。畢竟，這雞一天不吃東西, 它也餓呀。萬一餓死了, 周白就虧本了。

交了五毛錢, 周白順利的進到了黑市裏面。因為元旦剛過, 馬上又要過年了, 所以黑市裏比平時熱鬧一些。

只是, 這裏賣貨和外邊不一樣。這邊不論是賣貨的還是買貨的, 都是安靜的。大家都在安安靜靜，偷偷摸摸的交易，周白一進來就賊兮兮的找人，大家也都覺得很正常。

大家都鬼鬼祟祟的，周白別扭點，那才是合群。她要是表現的逛黑市和逛自家菜市場一樣，那大家才要害怕警惕呢。

肉眼搜索了一圈，周白沒在人群中發現她要找的人。就在她失望的打算離開，明天再來碰運氣的時候，一個花襖小媳婦攔住了周白。

“大娘，你這怎麽賣？”小媳婦穿的挺好，一看就是不差錢的主。她說話的聲音不大，是只夠讓周白一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她頭上也包著圍巾，遮掩的也挺嚴實，只是她的圍巾是新的，並且顏色很好看。

周白那本就破破爛爛的一身衣服，被這小媳婦襯托的更加像乞丐裝。周白只掃了那小媳婦一眼，就知道她這生意應該能做。

周白沒想到，她這生意這麽快就能開張。畢竟，她已經很低調了。就在周白猶豫是把東西賣給這小媳婦，還是繼續等老大娘的時候，小媳婦以為周白是新來的不懂規矩，提醒周白道：“一般這裏的東西，就是比供銷社貴兩到三倍，主要看你要不要用票結賬。完全不要票，那就便宜不了。你要想要票，就賣不上高價。大娘，你是要票嗎？還是只要錢？你袋子裏是什麽，一起賣嗎？”

這小媳婦挺實在，沒有因為周白是新來的就坑周白。周白對她印象不錯，就打開袋子給她看了一眼：“是幹蘑菇，小雞燉蘑菇才是最好吃的。”

花襖小媳婦聞言，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她買老母雞，是下蛋用的。這老大娘的老母雞，一看就是個雞齡不大的好雞。這樣的好母雞買回去，養一段時間，絕對是下蛋的一把好手。

誰知道，這樣能下蛋的母雞，在老大娘這裏，就是下鍋燉蘑菇的命！雖然小雞燉蘑菇是很好吃啦，但它再好吃，也沒有一天一個蛋來的長遠呀！

不過，這蘑菇也是好東西，她現在不吃，過幾天過年的時候，也能出一個好菜。所以，這小媳婦點點頭，問周白：“多少錢？要是合適，我就都要了。”

周白沒想到這小媳婦這麽爽快，這樣一來，周白要是不出價，倒是她不實在耍人玩了。心裏琢磨了一下，周白選擇做了這門生意。

“一口價二十，不要票。你要是同意，我的東西，你都拿走。”周白是知道她賣的有些貴的。老母雞供銷社一般是四五塊錢一只，蘑菇這種幹貨更是不值錢。但誰讓這裏是黑市呢，黑市要是便宜了那能叫黑市？

花襖小媳婦沒想到周白要價這麽高，她的心裏價位是十塊。周白直接給她翻一倍，還不準還價。小媳婦明顯就躊躇了。

放棄吧，舍不得這麽好的老母雞，買吧，又實在是太貴，一個小雞燉蘑菇，直接要她大半個月的工資，這哪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十塊我只要老母雞行不行？”小媳婦不死心的，厚臉皮開口還價。這雞目測拔完毛也有五六斤，和供銷社賣的那種二三斤的瘦弱雞，非常的不一樣。這樣的肥雞，如果它還能下蛋，那十塊錢買下來，真是一點都不吃虧。

小媳婦會算賬，周白也不傻。

周白搖頭拒絕了她。反正她不著急賣。她這雞是特意給老大娘挑的，就因為她孫子特別喜歡吃小雞燉蘑菇。周白是打算再添五斤細糧票，和二斤肉票，二十塊錢賣給老大娘的。小媳婦嫌貴不樂意買正好，周白可以把這雞多留一會兒。

周白一副油鹽不進，就是這樣賣的表情，讓爽快的小媳婦更加躊躇了起來。

二十塊錢買一只雞和一兜幹蘑菇不合適，但二十塊錢買兩只雞呢？小媳婦琢磨了一下，再次開口。

“大娘你明天還來嗎，我花二十跟你買兩只這樣能下蛋的老母雞，你賣不賣？”花襖小媳婦反應很快。她看出周白不會降價，就打起了明天買雞的主意。

反正黑市會教周白做人的。今天周白這個價賣不出去，她明天就知道該降價了。

小媳婦的話，讓周白一楞。她沒想到，這小媳婦對雞這麽執著。周白這雞是在村裏買的，只花了她兩塊五。兩塊五來的東西，轉手周白賣十塊。去掉車費，夥食費，周白也是大賺。

正好周白最近想賺錢，她這回沒有由於，就點頭同意了小媳婦的要求。“賣，但我明天來不了。我住的離這裏遠，一來一回，我最少要一天。所以，後天，或者大後天上午吧，你要是想買，你就那時候來。”

小媳婦聞言瞬間喜滋滋的笑了起來，“行，哈哈，大娘你可給我挑兩只愛下蛋的老母雞，我買回去就指著它下蛋呢。”

“行，你這丫頭實在。大娘肯定給你挑兩個好的。”周白老氣橫秋的和小媳婦寒暄。

因為她改變了聲線，說話的時候，又故意加了些鄉下的口音，那小媳婦也就沒發現她是個小姑娘。

黑市不是嘮嗑的地方，兩個人約定好交易時間，就很快散開。

花襖小媳婦空著手，從周白這裏離開。有意買雞的人，看她們沒談攏的人，就打算往周白這裏湊。不過，這次過來的人並不多。花襖小媳婦也算是黑市裏的名人，經常逛黑市的人，都知道她有錢還愛買東西。她探路失敗，大家就知道周白賣的東西不便宜。

後來的人，來找周白，有的是好奇，想過來看看她什麽東西賣那麽貴，讓花襖小媳婦都買不起。有的是看花襖小媳婦情緒穩定，覺得她是在周白這裏撿了便宜，所以也過來瞧瞧。萬一真有好東西，她們也趕緊入手！

周白不願意一個一個跟他們講價，就直接對他們說：“我手頭的東西已經有人預訂了。但我後天、或者大後天上午還來，賣的就是這樣的老母雞，十塊錢一只，接受預訂，不接受講價。你們誰要，可以現在和我報數。”

周白說著，把它那只特別肥，特別精神的老母雞拿起來給眾人稍微展示了一下。“這是兩年生，還很能下蛋的老母雞。我賣的，重量最小的是五斤，正經的好東西。不講價，但也不用你們先給我交定金，你們誰想買直接和我報數就行。”

這倒不是周白不想收定金，而是她面太生。她要是收定金，誰會搭理她呀？反正這老母雞不愁賣，這裏的人誆了周白也沒事。

周白要的就是個大約的數字，她好決定她下次來帶幾只雞。這裏的人不買，周白就賣給別人。反正，這樣的老母雞肯定好賣。

好東西果然很讓人心動。即使周白要價十塊，還不接受還價。陸陸續續也有兩個老大娘開口跟周白預訂了兩只。

“我要兩只。要肥的，樂意下蛋的。”

“我也是。兩只，肥的，能下蛋的。”

花襖小媳婦都知道這買賣不虧，那上了歲數的老大娘就更知道，這買賣很合適了。

老大娘開口捧場，看熱鬧的人中，又有兩個看不清男女的人跟風預訂了一只。

“我要一只大公雞，要比這還肥的。”

“我要一只老母雞，肥的，會下蛋的。”

周白見此，趕緊在心裏把訂雞的人，和她要的數量，以及公雞母雞都記清楚。等定雞的數量到了十只，周白就擺手收攤。

十只雞，好好弄弄，周白還能騎自行車帶過來。再多，那真不行。

“各位，老太太能力有限。一次最多只能帶十只過來。你們誰還想買，等下次吧。”

周白這麽一說，剛還在觀望的某些人，瞬間後悔。這少買一天，雞就少給她下一個雞蛋，她花一樣的錢，卻比別人少吃一個雞蛋，這是虧了呀！

只是，這時候周白已經不接受預訂，收攤了。她們後悔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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