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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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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令雖然比較講原則,不能使皇家血脈受到玷汙,但既然是奉命隱婚,那就只能完全接受,何況,還有沈明昭這朝廷第一文臣站在一邊,他更不會做既得罪皇上、又得罪沈家的事情。

“仁親王那裏,你也去說一聲吧,若是老王爺有什麽想不通,還請宗老多多擔待。”永昌帝把球踢了出去。

宗令轉回頭給沈明昭行禮:“此事萬萬少不了沈大人出頭。”

“自當為皇上分憂。”沈明昭對皇帝行禮,然後又對宗令大人行禮,宗令也趕忙還禮,沈明熙上前,挽著宗令的胳膊:“大人若是有事,明熙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沈明熙就是個沒有官位的閣臣,在京城的官員圈子裏,誰都知道他和皇帝關系不一般,有人寧願惹沈明昭,也不敢公開惹他。

沈明昭做人講究正大光明、胸懷寬廣,沈明熙卻什麽都不顧,只要不令皇帝發怒,他什麽損招陰招都敢用,而且睚眥必報,久而久之,只要沒到性命攸關的程度,人們對他能躲就躲。

不過,沈明熙也有自己的底線,那就是只掃自家門前雪,針對兄長的事情,他不管,他不是官員,和人產生矛盾的時候也很少。

不然沈明昭的官兒也當不下去了,兄弟聯手,皇上都不允許的,除了這一回,事關錢雋—沈家的外甥,兄弟倆共同的親戚。

宗令也是聰明人,這幾個人之間暗流湧動,他當然能感覺出此事非同一般,從上書房退出,他並沒有立刻去仁親王府,他不願意招惹仁親王,因此,這一趟王府之行,必須有所準備。老頭兒晚上坐在書房,從如何開口,到怎樣過渡,連仁親王有可能的態度,都想了又想,然後才寫了帖子,第二天讓人送了過去。

宗令少年時,也是個紈絝,不喜歡讀書,後來,就是在處理家務事情中,他善於兼顧各方利益,又口才出眾,總能說服方方面面做出適當妥協,完美地維護宗族的和睦和體面,才漸漸得到族人的擁護,直至老宗令去世,推舉他接任。

仁親王見宗令來訪,直覺不是和自己商量宗親事務的,而是關於兒子之事來當說客,他以為肯定是受了沈家所托,心裏非常不滿意,前妻已經去世多年,沈家借著兒子,一直和他拉拉扯扯,甚至還暗地裏指手畫腳,令仁親王總是想起當年那段婚姻中,妻子對他的巨大壓力,雖然那些讓他進步,贏得朝廷上下一致的尊重,但一個男人的自尊心,還是受到很大的傷害,他討厭沈家兄弟。錢雋多少也受了舅舅的拖累,不被父親喜愛。

不管仁親王多麽反感,他還是邀請了宗令進門。

宗令大人錢廣,比仁親王還長了一輩,爵位沒他高,品級卻一樣,因此,仁親王先行禮,宗令還禮,兩人你來我往客氣一番,這才落座,開始說話。

“宗令大人今日貴履賜踹賤地,可是為犬子之事而來?”

宗令一楞,所有的準備都被打破,他了然一笑,既然不用繞圈兒,那就直來吧,他點點頭:“是的,是皇上托我來的。”

“皇上?”這和仁親王推測的沈家兄弟有出入,他很是意外,隨即便猜想是沈家兄弟求皇上幫忙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宗令見他面色不虞,小心翼翼地道:“皇上也覺得這事兒很對不起你,當年世子頭部受傷,忘記前事,跟隨一班茶葉商去了韃子部族,還和呼倫爾的小王子成了朋友,為了讓他完成離間分化韃子的目的,皇上讓他隱姓埋名。這個,你可別怪罪孩子,忠孝不能兩全的。”

仁親王很意外地楞了一下,他沒想到兒子竟然是奉了皇上的命令。

宗令大人略停了停,繼續道:“令郎和蕭大小姐的婚事,也是皇上首肯的,這幾天,皇上就會公開此事,也準備給他倆賜婚,恢覆名譽。”

一提起婚事,仁親王的臉色就很不好看。

宗令補充道:“世子當年已經不小了,還要隱姓埋名,如何娶一個門當戶對的貴女呢?剛好他不是心悅蕭家大小姐嗎?皇上為了讓他安心為朝廷辦事,便讓蕭逸把女兒嫁過去了。”

“哼!”想到和皇上前幾天說的話有點不一樣,仁親王便明白是怎麽回事,但現在,他也不敢和皇上對質,只能苦澀地咽了一口唾沫。

“仁親王爺,蕭逸也是個好樣的啊,聽說他女兒美貌無雙,就算不能嫁給世子這樣出色的,也能嫁個好男人的,這麽不聲不響嫁給世子,若不是皇上的意思,他也定然不甘心的,聽說他很愛前妻這對兒女。”

仁親王臉色略好了些,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蕭逸就不算是趁虛而入了。

“皇上讓下官負責令郎夫婦回家之事,下官想,您是孩子的父親,該怎麽辦,得和你商量商量。”

“既然是皇上的意思,大人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好了。”仁親王對皇上還是很忠誠的,也沒有違逆的習慣,但見自己的盤算根本是用不上,他情緒非常不好,沈著臉悶悶地說道:“皇上直接給臣府下旨就是了,為何還要繞這麽大一個圈子?”

“皇上說了,那天你情緒激動,他擔心你心疾發作,這些話只好壓下沒說。”

宗令沒說出“皇上於心有愧,不好面對你,只好派老臣來走這一趟”的話,但卻暗示仁親王:“皇上是小輩沒錯,可他卻是咱朝廷至高無上的君,他的深意,不是我們臣下妄自菲薄能夠議論的。”

仁親王悶悶地應了一聲,

“皇上不動一兵一卒,便解決了北疆爭端,這份遠見卓識,歷朝歷代又有幾人能夠做到呢?令郎機緣巧合,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想必仁親王也是驕傲的吧?”

看到宗令大人一臉的羨慕之色,仁親王的心裏好受了許多,雖然自己受了被蒙蔽之苦,但收獲的可是全宗族,乃至巨榮朝所有臣子的敬慕,這也是很劃算的一件事,他不由微微點頭,嘴裏卻還不肯服軟:“犬子就那麽出門,好幾年也沒個音訊,若不是為了朝廷事務,又有皇上面子,看我不把他亂棍打出去。”

“呵呵,咱們宗族這麽多人,有幾人能和你比啊,自身就為朝廷立下大功,兒子再出色,也只是錦上添花而已,不像別的人家,若是出了令郎這樣的兒子,一家人都不知多驕傲多榮耀,哪裏舍得用棍子打啊,早就派人十裏長亭迎接去了。”

“哈哈哈”仁親王本來還想謙虛幾句,但實在忍不住心中的快意,還是被宗令逗笑了,他好容易合攏嘴巴,掩飾地道,“瞧大人說的,為朝廷分憂,乃是咱們宗族人家的本分,犬子只是機緣巧合,碰上了而已。”

“咳咳,瞧仁親王說的,就算是本分,也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做呀。”

“嗯,這倒是。”仁親王忍不住點頭,其實心裏對兒子在這方面的能力,還是非常驕傲的,他知道,這樣的機會,就算是公平地給予宗族的其他人,不見得能像錢雋做得這麽出色。

宗令見仁親王眼神中的郁色一掃而空,知道時機來了,趁熱打鐵道:“仁親王,為了你和令郎的榮譽,皇上要把錢雋隱姓埋名的事情昭告天下,就算引起北疆事務反覆也在所不惜,皇上對仁親王府的這份深情厚誼,真令人羨慕不已呀。”宗令大人能夠以宗室旁支的身份掌管宗族事務,沒點手段怎麽能成?這一通馬屁拍下來,仁親王早就找不到北了。

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夠在名譽面前保持冷靜,多數人,總是會飄飄然失去自我,眼下,仁親王就是這樣,前兩天的憤懣悲傷,全都一掃而空,他美滋滋地享受著宗令大人的恭維,連同對蕭逸的不滿,也暫時拋到九霄雲外。

宗令大人趁熱打鐵,對仁親王道:“王爺不如主動進宮,和皇上商量一下如何安排孩子的婚事。”

“行,好!”

“那,讓老叔陪你一起去,如何?少不了還要欽天監好好看看,找個黃道吉日,咱們宗親也該在一起好好熱鬧熱鬧,皇室好久都沒有辦一場***的喜事了。”

“行,謝謝宗令大人,有您幫忙,想必這件事會更妥當,更熱鬧。”

宗令立刻扯著仁親王,兩人攜手進宮,他決不能給仁親王和親王府女人接觸的機會,不然,這一勝利成果便保不住了。

皇上很意外宗令大人竟然把事情辦得這麽漂亮,連在一旁和皇上商議朝廷大事的沈明昭都面露驚訝,他甚至考慮是不是建議皇上給宗令大人換個位置,朝廷裏那麽多大事得處理,這麽能幹的人才,埋沒在家族事務中,太可惜了。但是宗令已經是一品大員,除非讓他直接進內閣,沈明昭從上書房退出,還在低頭思索這個可能性。

錢雋雖然料想自己回來肯定不會一帆風順,但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參與。這天,他收到仁親王的信函,說是讓在京城外盤桓兩天,等六月初九這個黃道吉日入城,那天府裏會為他舉行接風宴,同時皇上冊封文瑾,還會在這一天,讓她們娘兒三個,得金書上玉蝶。

錢雋的拿著信的手,忍不住哆嗦起來,不管他下了多大決心,現在能夠讓妻子兒子名正言順,達到他期望的最好結果,這消息真的令他激動萬分。

文瑾卻不覺得這有多好,住進仁親王府,就得面對那個討厭的女人,還得低眉順眼不得違逆,她這個“小媳婦”之路,可不好走。

見男人情緒高漲,文瑾當然能夠理解名正言順帶來的是什麽,有得必有失,她雖然會有一些小小的挫折,但能夠換取一家人平安喜樂的好日子,文瑾覺得還是很值得的。

還有二十多裏,錢雋選了一個幹凈軒敞的客棧住下來,等到那一天,文瑾早早起來,她把自己、丈夫還有孩子,都收拾的幹凈光鮮,準備面對新的挑戰。

一家人卯時出發,太陽剛好照到城門樓頂上的屋脊時,來到十裏亭。錢雋遠遠看到有人跑過來,心臟忍不住狂跳起來。

“小人沈大人府上的沈謙,見過仁親王世子!”

“小人鄭再新,見過世子爺!”

“小人鄭頑,見過世子爺!”

“起來,都起來吧。”見到這兩人,錢雋忍不住露出笑意,鄭再新這幾年坐鎮京城,做得很出色,這個鄭頑,是他大堂哥的兒子,現在是鄭再新的得力助手。

最後一個見禮的,是個年紀比較大的:“世子爺,仁親王爺命小的在這裏迎接呢,府上都準備好了,卯正進城門,乃是大吉之時,辰正進府門,闔府上下,吉星高照,老人長命百歲,少兒聰穎健壯!”

錢雋聽見這個時辰對他們夫妻不是最好,但他也顧不得這個了,應了一聲,便命車夫啟動。

錢雋激動的情緒,感染了金金和錢錢,兩個小家夥都鬧著要上文瑾的車,和娘親在一起,錢雋應允,讓奶娘把孩子抱過來。

金金睜著大眼,悄悄問道:“娘,祖父會和外公一樣喜歡我嗎?”

文瑾不敢肯定回答,只好道:“那就看金金如何努力了,人和人在一起,要有緣分的,緣分到了,就會對你好的。”

“我希望緣分到了。”金金道。

錢錢的大黑眼睛轉過來看看娘親,轉過去瞧瞧哥哥,咧嘴笑了一下,似乎還有那麽一絲的諷刺意味,文瑾甚至意味自己看錯了。

“你個小壞蛋,就是不肯說話,笑什麽呢?”

錢錢翻了個白眼,他這都兩歲了呀,什麽都懂,就是不說話,文瑾真的很著急。

一路上車轔轔馬蕭蕭,總讓文瑾悲壯地認為在趕赴戰場,可路邊的百姓好奇地目光,以及店鋪小販熱鬧的叫賣,告訴文瑾,那是她的錯覺。

仁親王府終於到了,文瑾看到府門旁邊專門進馬車的側門開著,錢雋坐在馬上,臉色嚴肅。

知道今天所有針對她們母子的陰謀詭計,在這個時候是肯定施展不開的,她的男人,絕對不會讓她受委屈,文瑾一點也不緊張,坐在馬車裏,好好地整理著兒子的衣服和飾品。

金金穿了一件寶藍色的喬其紗小長袍,文瑾讓奶娘在上面用橘黃線簡單繡了個卡通老虎圖案,看著既不俗氣,也不簡陋,錢錢則穿了一身淺黃色圈圈圖案的褲褂,沒有繡花,兩個孩子都勒了個二龍搶珠的細帶抹額,額前那顆明珠,是從南港城的番商手裏買的,在那邊不值錢,但在京城,卻是身價百倍,絕不會被人小看了的。

兩個孩子的脖子上,都掛著八寶纓絡的金項圈,項圈正中,則是碧綠的翡翠墜子,這是蕭國公送給外孫的禮物,把兩個粉妝玉琢的小男孩,打扮地貴氣逼人。

仁親王府的下人,見錢雋騎在馬上,根本沒有進去的意思,飛跑過去報給仁親王,宗令大人在一邊臉色十分難看,當時幸好他一鼓作氣把仁親王帶到了皇上那兒,皇上拍板的事情,這個主兒都能被女人蠱惑得變了心思,今天硬是不肯開大門迎接,而是開了側門,說什麽馬車可以直接到走到二門,兒子媳婦身份定下來,這麽說是合理的,眼下,媳婦第一次進門,讓人走側門,難道人家是妾嗎?皇上冊封的旨意很快就要到了,若是耽誤了時辰,仁親王就算甚得皇上的愛護,臉面也難看的很,何況已經有不少客人到來了。

“真是蠢不可及,就算側門進來,一會兒皇帝的冊封下來,依然是正兒八經的世子夫人,那些女人做這些小動作,有什麽意思?”宗令心裏冷哼,鄙夷地看著仁親王不得不下令開中門迎接兒子和媳婦。

看著冷落的大門口,錢雋嘴角浮出一股冷笑,就在這時,院子裏傳來說話聲,他下了馬,韁繩剛剛交出去,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便湧了出來,這些都是宗族女眷,輩分也不高,出來迎接到也符合常情,文瑾由春明攙扶著下了馬車,然後,伸手抱出錢錢,把他交給奶娘,又抱出金金。

“娘,我自己走。”自從在船上開始練習打坐運氣,金金忽然男子漢氣大漲,不喜歡要人抱,平時做事,也煞有架勢的開始自己拿主意。

“好!我的乖乖長大了!”

金金走在前面,文瑾和錢雋跟著,奶娘抱著兒子走在後,然後是他們從南邊帶回的仆人。

這次進京,文瑾對仆人挑選非常嚴格,她知道,面對仁親王府覆雜的環境,少而精遠遠好過多而濫。

因為還沒敘親,宗親女眷和她都行福禮,然後彼此微笑算是打了招呼,這些女子見她雖然帶的人不多,但一個個舉止規矩,穿戴不俗,尤其是文瑾和孩子這一身的氣派,她們也沒人敢小瞧。時間卡得剛剛好,文瑾到了內院,就聽到外面通傳的聲音:“聖旨到——”香案已經排好,仁親王和王妃走過來,兩個側妃緊跟,在前面一排深黃的軟墊上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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