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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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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宮裏來人宣男人進宮,董側妃和楊側妃也急急忙忙往這邊趕來,看到仁親王妃,都不由楞了一下,楊側妃沒有顯赫家世,沒有兒子撐腰,能在這裏立足,是善於借勢,仁親王妃和董側妃鷸蚌相爭,她在中間渾水摸魚,趁機培養自己的勢力,雖然遠遠比不上這兩位,但她的人,都是鐵桿,極度忠誠,也算能博得一片自己的天空。

董側妃給楊側妃使了個眼色,楊側妃便在行禮之後,親熱地攙扶起仁親王妃的胳膊:“王妃不是最喜歡牡丹花嗎?去瞧一瞧我院子裏的那一株,今天完全開起來了,好大好香的。”

“這時候早就過了時節,牡丹如何還能開呢?”仁親王妃疑惑道。

“姐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說著,一邊誘哄,一邊輕扯,要把仁親王妃帶走。

仁親王妃擔心董側妃在王爺面前進讒言,自然不肯,董側妃的人卻趁機圍在她們周圍,仁親王還有正事,當然不會停留,董側妃趁機跟著男人走出院子,仁親王妃氣得跺腳,卻拿楊側妃沒有辦法,有時候,和董側妃相爭,她還需要楊側妃幫忙呢。

董側妃緊走進步,跟上男人的腳步:“王爺,你這次進宮,是不是和皇上商量世子人選呢?王爺心裏可要有計較哦。”她不敢說這世子之位,留給自己的兒子,畢竟庶出,還隔著一層,但平日裏仁親王對次子的不滿,她早就了然於心,此刻,便盡力拖延,等幾年,兒子長大,若是出息,也能借著“立賢”的理由,拿到這個職位。

說實話,她的兒子不僅長得像她的兄長,讀書也很像,小小年紀,便有了神童之譽,宗學的幾位翰林,批評別的孩子時,動輒就拿兒子做比:“瞧瞧你多大了,還不如人家一個九歲孩童——”

仁親王極喜愛董側妃,覺得她既有當年沈明婷的才女風範,還沒有沈明婷的清高孤傲,聰穎溫柔,善解人意,尤其是她所生的兒子,仁親王極其喜愛,若不是庶出,絕對是世子的不二人選。

他幾乎看不見地輕輕對董側妃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董側妃嫣然一笑,燦若夏花,那年輕靚麗的容顏,令仁親王的心不覺間也年輕起來,他不由得挺直脊背,走向垂花門。

郭公公給皇帝匯報說,他已經讓太醫調出治心疾的藥,等人一到,就讓他先行服下。

永昌帝點頭,覺得郭公公這幾年,雖然沒了以前的闖勁,但做事卻比以前更加妥貼細致了。

時至今日,永昌帝登基也有十年之久,他也由當年的風華正茂,成了現在留著長髯的中年大叔,朝廷穩固,身體健朗,他如今正是春風得意。

仁親王進了上書房,很認真地給皇上行禮,永昌帝連忙阻攔:“你是朕的皇叔,這些繁文縟節,能免就免了。”

“皇上永遠都是皇上,臣永遠都是臣。”仁親王堅持行完叩拜大禮,這才恭謹地在皇帝賜給的椅子上坐下。

“王叔,來,剛才朕讓太醫專門給你調制了一份滋補的藥液,你先喝了吧。”

自從得了心疾,仁親王沒少喝藥,聞聽也不覺得意外,謝過皇上,端起小太監敬獻的藥碗,一飲而盡,然後端著旁邊的白開水,喝了一口漱了漱,咽下去。

“王叔,今天請你過來,是想商討一下北疆戰事。”

“不是打算議和嗎?”

“呵呵,這議和,也要韃子那邊來求咱們,咱們不能貿然提出,不然,他們肯定會趁機加碼,提出不該提的要求。”

仁親王當年在西疆,把韃子那一部打得潰不成軍,後來西疆那邊發生內訌,那一部韃子不得不投靠北疆,也沒有對巨榮求和,他的概念裏,韃子就絕對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的。

永昌帝自然知道叔叔的想法,他了然一笑:這一回,咱們要讓他們內部分化的兩方勢均力敵,尤其是朝廷支持的這一方,總是有些力不從心,不得不投靠咱們。”

仁親王目瞪口呆:“我們支持了韃子的一個部落?”

“嗯,還是很大的一個部落。”

“呼倫爾部落因為望頓殺兄篡位,聯合明達和阿明兩部反出韃子王庭,因為忽遇大旱,差點被天滅了,卻忽然神奇地度過災難,就是因為朝廷對他們伸出援手?”

“嗯,與其咱們等望頓坐大,再行剿滅,不如給他培養一個敵人,咱們坐山觀虎鬥。”

仁親王興奮起來:“妙計啊,不戰而屈人之兵,此乃上策中的上策,皇上這一招,真是高明,實在是高!”

永昌帝笑瞇瞇地坐著,仁親王激動得一臉通紅,好一會兒的情緒才平覆下來。

到了這個階層,幾乎所有的人都可以喜怒不形於色,仁親王這也是太高興了,才跟個孩子一樣忍不住。這些年,他能得到皇上的信任,也跟並不特別隱瞞情緒有關,皇上一眼就能看出你的心思,他就犯不著提防你了。

“老王爺,你不想知道這個計謀是誰想出來,誰實施的嗎?”

仁親王一旦冷靜,腦子也是很夠用的,他搖了搖頭:“此人肯定熟知北疆韃子的事情,才會出此奇招,說不定就是他挑動呼倫爾部落的,這一招險之又險,一個不慎,便是性命難保,有勇有謀,又對朝廷忠心耿耿,皇上,可要嘉獎於他。”

“他說,若是嘉獎,容易引起呼倫爾那邊的猜忌,還是平平淡淡的好。”

“竟有如此忠良?”仁親王以拳擊掌,感慨萬千,“他是誰?”

“除了咱們宗室至親,誰肯為錢家江山,不記名不圖利,不顧性命之憂的?”

仁親王想不出是誰,眼巴巴地看著皇上。

仁親王這時,又想到一個問題:“宗室子弟,如何潛入韃子那邊的?他是先得了皇上授意,還是先發現的端倪,才提出這個辦法的?”

“他先發現的端倪。”

“是誰?如何發現的?”

“十分巧合的機會,他在北疆的韃子部落住了將近一年,還和呼倫爾部的二王子關系不淺,不然也沒法促成此事。”

“……”仁親王目瞪口呆,宗室子弟竟然去了韃子的部落,還沒經過皇上允許,這是叛國啊,若不是立下如此奇功,都該賜三尺白綾或者一杯毒酒了,是誰呀,難道是已經落魄的宗室?當年高祖堂兄弟的後裔,到了現在已經出了五服,爵位也沒了,難道有人用了這種辦法,想振興家族?

永昌帝和仁親王閑扯了足有小半個時辰,估計藥力已經上來了,這才準備透露實情:“王叔,此人你萬萬想不到,朕當時聽了,都震驚萬分呢。”

“誰?”

“他是我們最親近的人,是我們最不想失去的人,我們日夜想念的人。”

仁親王眨了眨眼:“我們最親的?”他和皇帝最親的,血緣上來說,就是皇上的幾個異母弟弟,可那些人,在心裏是不親近的,既在血緣上親近,又在感情上親近,除了他的兒子錢雋,還能有誰?可是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已經死了呀。

過了這麽多年,仁親王還是忍不住紅了眼圈,他真的很想念兒子,同時也很恨他。這個時代的子女,必須無條件服從父母,還要無條件擔負起家庭的責任,錢雋為了自己所愛,丟下父親,丟下他責任重大的仁親王府,在仁親王看來,是大錯特錯,是不孝,是悖逆。

上書房一時寂靜無聲,仁親王不覺間,已經紅了眼圈,不管對兒子多麽怨念,他還是滿懷希望地問:“不會是小雋沒死,當年那消息是誤傳的?”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清楚他為何消失了這麽多年,為何立下汗馬功勞,也不敢領受皇上的嘉獎。

永昌帝認真地點下頭去:“確實是他!”

“這個逆子!”仁親王狠狠罵了一句,卻忍不住眼淚撲簌簌流了下來,“他如何去了韃子部落?”這一聲是心痛,下一句卻是責怪,“他竟然去了韃子部落!”

“據說,他當時帶著兩個隨扈離家出走,本來是去梁中省散心的,沒想到路上遇到大雨,山崖滑坡,兩個隨扈命喪黃泉,他也受了重傷,雖然讓人救了,可什麽也都想不起來,連自己叫什麽,也不知道。”

“這,怎麽這麽背運!”仁親王在西疆軍中待了十年,受了傷記不得前事的將領也有過,並不覺得匪夷可思,只是難過兒子竟然如此不幸。

可他也沒譴責一下自己,錢雋為何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封建社會這一套,就是做父母長輩的,絕對是不會錯的,就算做了不對的事情,小輩都得服從,所以,仁親王沒有自責,也不能全怪他,社會習俗如此。

“那他現在,可是都想起來了?”

“嗯,他給朕寫信,說是就他的是一隊販茶的商人,他因此去了那邊,在韃子各部兜售茶葉,然後又收購藥材皮貨,期間還參加那達慕大會,把呼倫爾的二兒子打敗了,兩人因此成了朋友。對了,也就是和現在帶著呼倫爾部反抗望頓的小呼倫爾王爺是朋友,大呼倫爾被冒頓害死,卻沒放著小呼倫爾才十六歲竟然敢和他作對,錢雋那時還只是聽說自己是皇家宗親,接到小呼倫爾的求援信,認為這是個機會,便冒死北上,給小呼倫爾做謀士,讓他打了幾場勝仗,使得北疆局勢亂成一團,他在打仗時,猛然想起自己昔日和韃子作戰的事情,但他隱約知道,自己闖了大禍,還不敢回京認親,只想立下大功,以期換取朕的原諒,換取王叔的原諒!”

“豎子,事到如今,他竟然要那麽想,不知道——”仁親王沒法說出他在思念兒子的話。停了一會兒,他又想起別的,問:“誰給他說,他是皇室宗親?這個認出他的人,為何不給皇上匯報?”

“錢雋不讓,而且,此人也利欲熏心,竟然把女兒嫁了過去。”

“?”仁親王實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他差點暴跳起來,“這樣的親戚,我絕不會承認。”

“錢雋立下這麽大的功勞才回京,就是為了讓咱們接受這個親戚的,你可知道他是誰嗎?”

“不會是蕭逸吧?”

“的確是他!”

“這蕭逸,竟敢,他竟敢如此!”

“王叔息怒,蕭逸也有請罪折子上來,說是當年錢雋記憶全失,完全就是只會武力和販賣的商人,自己不願回京認親不說,竟然還碰上一家兒子被拐走的金姓人家,誤認為兒子,那姓金的向他提的親,他唯恐拒絕,金家給錢雋娶一個販夫走卒的女兒,這才不得不答應下來,他說,他不敢確定一定是錢雋的,因為他額頭有了一個大疤,形貌有變化,說話也不是京腔。”

“胡扯,不信蕭逸肯將女兒嫁與平民人家,他這是投機取巧,巧取豪奪,這門親,不能認!”

永昌帝就怕出現這樣的情況,但偏偏仁親王就這樣想了,他忍不住嘆氣,心裏一會兒罵錢雋英雄難過美人關,一會兒責怪仁親王頑固,蕭家大小姐已經為錢雋生下兩個兒子,身份也足夠匹配錢雋,不說兩人以前的情分,光這危難之中見真情,蕭文瑾在那樣的情況下嫁給錢雋,這份情分和義氣,錢雋就無法拒絕。事到如今,永昌帝認為仁親王應該借坡下驢,看在兒子立下大功,朝廷嘉獎的機會,和兒子重修舊好,而不是追究過去的是是非非,把他們硬生生的分開。當年不許錢雋娶蕭家女兒,他都能負氣出走,如今人家已經有了兒子,還不接受蕭大小姐,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事兒來呢。

永昌帝雖然有些生氣錢雋胡鬧,但又感動他在那樣的情況下,還急朝廷所急,想朝廷所想,衡量再三,覺得還是籠絡了這個能臣,才是上策。

“王叔,錢雋和蕭家大小姐成親七載,已經育有兩子,朕以為,看在孩子的份上,就認下這門親事,至於蕭逸,給南林府加稅,不管他立下何等功績,也再也不給他加官進爵也就是了。”

“不能這麽便宜了他,蕭逸,這是犯了欺君大罪。”

“蕭逸說,錢雋不知自己是誰,相貌又變了,還改姓金,他也不能確定。”

仁親王無語,沒有確鑿證據便給皇上上書,若是最後判斷失誤,也得承擔欺君之罪的,蕭逸這個辯解,也不是完全說不通,何況,他還有在錢雋最危難的時候,不離不棄的恩情,若是皇上嚴辦了蕭逸,影響也不好。

蕭逸好壞仁親王不在乎,皇帝也不在乎,現在難辦的是,錢雋的態度,嚴辦蕭逸,趕走蕭大小姐,這是逼錢雋再一次離開仁親王府的,也會令他們父子徹底反目。

“哼,蕭逸不就是想讓女兒成為仁親王府將來的女主人嗎?我偏不讓他如意。”仁親王咬著牙發狠,他想來想去,忽然有了一個主意:“皇上,臣以為蕭逸還是有欺君之嫌,他的女兒,既然不是皇室宗親明媒正娶,可以把此女降為妾室,然後,為錢雋另娶高門貴女。”

永昌帝哭笑不得:“這不好吧?錢雋上奏折說的清楚,希望能立功贖罪,庇護妻女,我答應了他,才下旨讓他進京的。”

“他,他還敢威脅皇上?”仁親王皺眉。

“不是,他說,若是他的罪過還抵不過去,那就帶著蕭家大小姐和兩個孩子,親赴韃子部族,以保巨榮朝北疆世代平安。”

這也是威脅呀,**裸的威脅,錢雋竟然連皇上都敢嚇唬——若是不答應提出的條件,他就要帶著老婆孩子,永遠不回來。

仁親王又氣又無奈,難道自己這個父親,就這麽失敗?竟然拿兒子沒有辦法,這事兒若是傳出去,他還有什麽臉做人?

“這個逆子!”

永昌帝嘴裏沒附和,心裏確實也把錢雋罵個賊死,畢竟皇家血脈,這樣馬馬虎虎成了親,跑回來才補辦加入宗族的文牒,還是頭一份,他這個當皇帝的,都好沒面子,但還不敢說出來,這氣受的,好不窩囊。

仁親王虎著臉坐了下來,一言不發,卻沒有答應讓錢雋回府的話。

永昌帝打了個哈哈:“王叔,我已經下旨讓他回京,你看——”

“他要蕭家女,就不要回王府!”

永昌帝吃驚地瞪大眼,他沒想到仁親王竟然會這麽犟。隨即,皇帝便看出仁親王這是有恃無恐,他認為錢雋費了這麽大的功夫,還是舍不得仁親王世子這個頭銜的,到時候,或許就得接受讓蕭大小姐做妾的條件。

就算錢雋生下了庶子,在京城娶一個有才有貌門當戶對的貴女,還是輕而易舉的。有才有貌有地位,這樣的男人可是很稀少的。

“王叔,你不怕錢雋不回王府嗎?”永昌帝好意提醒。“諒他不敢!”仁親王振振有詞道,“皇上認為,他敢嗎?”這是要皇帝替他要挾兒子。永昌帝搖頭:“他說不定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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