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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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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親王聽出來了,他和劉家,牽扯甚大,避是避不過去的,怎麽辦呢?他不由沈思起來。

沈明昭靜靜地坐著,一口一口地品著手中杯子裏的清茶,似乎那是天下少有的美味,他享受地忘記了身在何處,今夕何夕。

仁親王的腦子轉過彎來了,劉家人能活著,便是皇帝原諒了他們所犯罪惡的的一種表現,皇上都不追究,誰還敢多說什麽呢?那,他就更有理由保全妻子了,對,讚成沈明昭的提議吧,這是最好的辦法。

可,沈明昭為何忽然想起找自己?是要討好自己的嗎?他現在是清貴領袖,皇上肱骨,完全沒必要想自己這個勳貴第一人低頭呀?

這個問題不想清楚,仁親王還是不能說話,沈明昭依然一口一口地喝茶,好像茶杯是個聚寶盆,裏面的香茶無窮無盡,永遠也喝不完似的。

仁親王的眼光,無意地落在沈明昭的笏板上,腦中靈光一閃,明白了——這是皇帝的意思,沈明昭是為那位造勢來了。

皇帝真的能放下心裏的恩怨,留劉家一條活路?難道掌朝一年多,他的心胸竟然能夠開闊如斯?仁親王自信對小皇帝還是了解的,他雖然不至於睚眥必報,但絕不能算是心胸開闊的人。是什麽讓皇帝肯做出讓步呢?

這一回,仁親王左想右想,也實在找不到答案,明明想要表示讚同,又怕皇帝忽然翻臉,改變主意,便只能沈吟。

沈明昭什麽人?剛入官途,便有人說他插個尾巴就成猴了——猴精猴精的,到了現在,經過幾十年的歷練,他已經幻化成不是精怪,而是妖怪,仁親王再矜持,再穩妥,他還是猜出了對方的心思——既想同意,又怕吃掛落。

只要仁親王不反對,沈明昭便達到目的了,他不再追問,東拉西扯說了幾個小問題,便告辭離去。

仁親王長出一口氣,送走客人,便進了內宅,他不至於給妻子報喜,但好生安慰陪伴她,也是一份心意了。

仁親王妃一副剛剛哭過的樣子,兩只眼有些紅腫。

“這又是怎麽了?”

“沒事,妾身沒什麽事。”仁親王妃連忙回答,她越是不說,仁親王越是著急,這個那個的猜測半天,最後仁親王妃什麽也沒說,仁親王卻猜出來了——為將來憂心。

仁親王嘆氣,這個戲碼,他的妻子每個月都要演出一兩回,他都有些無力了,但看到那雙淚眼,他還是忍不住心軟,耐心勸解道:“世子雖然有些犟,但內心還是很善的,你不用擔心,料他將來也不敢虐待你。何況,我一定會陪著你一起到老的。”

“是!妾身相信王爺說的,世子是個磊落男兒,這內宅事務,他肯定不會插手,賤妾,賤妾就是怕他的妻子,知道了他和我不和,變本加厲——”

“她敢!若是琰旻的妻子敢不孝,我若不在,還有宗室家法,這個你不用擔心。”

“王爺,王法不外乎人情,我,都怪我伯父做事太過,現在,劉家是墻倒眾人推呀,世子妃又必然是高門女子,我,我,我算什麽呀。”

仁親王為難了,為了妻子,不給兒子娶高門大戶的媳婦?他雖然願意,但太後和宗室肯定不答應啊。

仁親王妃不說話,又開始掉眼淚,仁親王心疼她,便柔聲安慰道:“別難過,世子的妻子,我們一定選一個性子溫良的。”

“嗯,王爺!”淚彈攻勢總算告一段落,仁親王心下一寬,差點說出皇上要給劉家留一線餘地的話,最後勉強才忍住。

沈明熙終於從***回來,這一回,隨他一起來的,除了梅雨荷,還有梅敦夫婦,他們倆是作為特使,來和親的,苗王藩王的地位已經確立,只等巨榮派大臣去處理開啟邊貿、重新布置邊軍的具體事宜。

皇上不可能以迎娶皇後那麽重的儀式讓雨荷進宮,但也給了足夠的面子,讓禮部拿出一個納妃的章程,他自己也沐浴齋戒三日,以示隆重。

雖然在園子裏還有個劉雪嬌,但永昌帝對這兩個女人的感覺,可是完全不一樣的,梅雨荷雖然看著嬌憨可愛,但偶然流露出的精明睿智、殺伐果斷,令皇帝在喜愛之餘,對她是尊重的,甚至心理上,把她當成一個**的人來對待,梅雨荷就是一個和他產生了男女之情的愛臣,他是又愛,又倚重。

劉雪嬌雖然也很能幹,但她一開始,便是以可愛又柔弱的外表吸引的皇帝,並且,在相處的時候,是處處示弱、以期激起皇帝的大男人英雄主義氣概來獲得恩寵,這樣的女人,男人會倍加呵護,卻不會給足夠的尊重,更不會靜下心聽你的意見。

劉雪嬌對皇帝是有影響的,影響還很大,比如她的眼淚,便換來了劉家人活著的權利,雖然劉廣眾屯墾的提議很有見地,能打動皇帝的心,但從感情上接受這個建議,卻是劉雪嬌的功勞。

雨荷大膽和熱情,比劉雪嬌假裝的被動和嬌柔,更得皇帝的心思,尤其是她出現在劉雪嬌之後,這男人麽,哪個不是喜新厭舊的主兒?後來者,總比先到的有優勢。

皇上雖然前面有了好幾個女人,但那些全都是為了利益,不得不為,劉雪嬌是他喜歡的女人,梅雨荷卻是他愛的女人,兩情相悅,這種感覺很讓皇帝沈迷。

滿朝文武都感覺到了皇帝的變化,永昌帝變得耐心和寬容,偶爾有臣子犯錯,也常常小小懲戒,便放開手去。

沈明昭趁機在上上下下一片喜氣之際,拋出了劉家的事情,果然事情通過得十分順利,劉廣眾***總兵一職,交給蕭逸,他帶部分老兵往東南挺進,屯兵種田,皇帝撤銷對劉家的圈禁,連翼王都放了出來,讓他守先帝陵寢去了。

劉家人頭頂的陰霾終於散去,但依然還得謹小慎微,不敢有絲毫大意,劉彩琴去娘家探望了一次,想起堂嫂們過去的肆意張揚,心裏憐惜,以女兒玉鳳的名義,請了娘家的侄女過府一敘,劉廣眾的妻子劉夫人,借口女兒不懂事,給仁親王妃添麻煩,也跟著來了。

有句話叫侄女像家姑,劉廣眾的二女兒劉月嬌,和昔日貴妃的容貌,足有***分相似,算是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當年,若不是為了籠絡五城兵馬司都督,劉貴妃準備讓侄女嫁給兒子的,就因為那一耽誤,劉月嬌現在已經十六歲,還尚未定親。

現在皇上放過了劉家,劉夫人第一時間,便是急著解決兒子和女兒的終身大事。

她也仔細想過了,皇上不追究劉家的過去,不等於他們當年就沒有犯罪,隨時隨地,皇上都可能心情改變要秋後算賬,因而,必須趕緊抓緊時間,趕緊把事情辦妥了。

一般情況,罪不及出嫁女,劉月嬌又國色天香,若能嫁個好人家,這輩子也算有個好結果。

劉夫人盤算又盤算,看上了仁親王世子這塊金字招牌。

別的人家,能不忌諱她劉家嗎?但仁親王府是誰呀,皇上的親叔叔,並且世子還有擁立之功,在皇上面前,是能被賜座的紅人,他們府裏,和誰結親都不用忌諱。

事實上仁親王父子十分謹慎,但劉府的女人若能勘破這一層,也不會把日子過成現在這個樣子。

劉夫人之所以這麽盤算,還有很重要的一條——劉彩琴就本身就是劉家女,她能忌諱了自己嗎?而仁親王又十分寵愛這個小妻子,幾乎沒有拂逆過她的心願。

劉夫人越想越覺得有門兒。

仁親王妃卻十分為難,丈夫還會允許一個劉家女進門嗎?她很清楚自己給這個家帶來多少麻煩,丈夫為此吃了多少虧。

劉夫人蠱惑這位小姑子,還是十分拿手的,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麽,便專往那個地方說:“王妃娘娘呀,這婆媳是天敵,可若是月嬌進了你的門,既是媳婦又是侄女,孝順這一條,肯定是沒的說,這別的不親,姑姑侄女還不親?畢竟是一家人哪。”

最後這一句,是最打動仁親王妃的,她怕劉家失勢,男人若是走到自己前面,剩下她一個面對媳婦和繼子,那日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悲慘二字,但若是世子妃是自己的侄女,兩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己不得意,她也走背字,誰也不說誰,到時候豈不相互憐惜,攜手度日?

劉夫人看看火候差不多,便直說了:“王妃只要求了王爺答應,外面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咱家,總還有仨核桃倆棗的人脈。”

“王爺肯定不會答應的。”仁親王妃還保留了最後一絲理智。

“這不有你的嗎?王妃娘娘,咱們上下,誰不知道仁親王爺對你的心意?要說不答應,那就是你不答應了,你可要想好了,與其讓一個忤逆你的狐媚子進門,還不如費點功夫,讓你侄女進門好。”

“話是這麽說啊,可,實在太難了。”

這就是答應了,劉夫人略略松口氣。

永昌帝饒了劉家人性命,卻不可能給他們留下很大的活動空間,為了讓劉廣眾的長子劉永琦來京,他想起了劉廣眾曾經要蕭逸履行的婚約,並把劉廣眾奏折裏提到的人證之一威遠侯宣進宮來,要他做媒人去蕭家提親。

威遠侯僅僅是跟著劉林深去***受降的副手,當時劉林深和蕭逸開玩笑時站在一旁,上一次被拿出來說事,就讓他煩不勝煩,這一回,依然擺脫不了這個兩頭不落好的命運。

永昌帝還是擔心蕭逸和劉廣眾兩下勾結,這一回,是在進行試探的,若是蕭逸肯答應,那就驗證了他的懷疑,那麽,這次***之行,蕭逸便是一個傀儡,一個招牌了。

這天蕭逸正在家閑著,京防大營的比賽結束,他的差事也告一段落,因為要***一行,他盡量抽時間多陪陪兒女,陪陪新婚的妻子。

聽下人回報威遠侯來訪,蕭逸十分詫異,迎接進屋,兩人又是一套寒暄,這才進入正題。威遠侯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了來意。

威遠侯竟然幫劉廣眾的兒子提親,蕭逸當時氣得差點吐老頭一臉,但看到他滿臉苦澀,眼神裏寫滿無奈,蕭逸沈默了。

威遠侯也是人精的,怎麽會做如此煞風景的事情?既然被迫,誰能逼地了他?——皇帝,只有皇帝了。可,皇帝這是什麽意思?他是不可能希望自己與劉廣眾結親呀,為什麽?

威遠侯不敢明說,在心裏一個勁地祈禱:“你快拒絕我啊,千萬別答應。”

蕭逸卻沒看懂,兩人想擰了。

蕭逸記得當時,他答應梅敦,是要把蕭綺雲嫁過去的,難道皇帝知道了這事?京城裏和喬太淑妃有親戚關系的女人,都要麽貶為妾,要麽直接做了奴才,她們的子女,有變成庶出的,有的直接變奴才的,只有自己家這三個,太後遲遲沒有下旨,難道就是等自己把綺雲和劉家的婚事定下來,才下懿旨的嗎?那樣,自己把庶出的女兒,還是暗害了太後的喬太淑妃的親戚,嫁給劉家的嫡長子,讓劉永琦休也不行,留下也不好,降為妾又打了自己的臉,劉永琦會對他這個老丈人什麽看法?那就只有恨了,除了恨,還是恨。

這樣一來,兩家就不是結親,而是結仇,這不是皇上最希望的嗎?

蕭逸的腦子也是個溝回比較多的,硬生生把問題覆雜化了,他自認為想通了問題,便對著威遠侯點了點頭:“既然劉家要我履行當年的承諾,蕭逸也是個說話算話的人,但長女流落民間十多年,吃盡了苦頭,蕭逸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把她嫁到***,再說,她在錢家時,還有太後要賜婚一說,不知現在身份改變,太後還肯不肯給這個面子。總之,蕭逸只有二女兒綺雲還算年齡相當。”

威遠侯傻了:“你這是答應了?”

蕭逸苦笑:“我不答應能行嗎?”

“有什麽不行的?”威遠侯提醒:你完全可以不答應。

蕭逸心說,別得了便宜賣乖,皇帝逼著呢:“還是答應的好,你幫我轉告劉家,請他善待綺雲,她的娘雖然不好,孩子還是有善心的。”

威遠侯又磨嘰了多半個時辰,蕭逸也始終沒有改口,並且,他越是提示,蕭逸越是堅定,老頭最後實在沒辦法,告辭出來,直接進宮,向皇上覆命。

“同意了?”永昌帝大驚,自己還是太相信蕭逸了,果然啊。

“是啊,只是,蕭國公說長女不行,他只肯把次女許給劉家,他自己都說,長女尚未定親的,這個……”

“老狐貍,不信你不知道蕭逸長女的事兒。”永昌帝心裏明鏡一般,蕭逸這是把長女留給錢雋的,“想得美!還想和我皇室聯姻,當我是什麽?擺設嗎?”

永昌帝氣惱地擺擺手,似乎要趕走什麽似的,威遠侯都忍不住想要離開了,卻聽永昌帝又說了話:“既然女方已經答應,你這個當媒人的少不了得跑一趟,和蕭逸一起去***,通知劉總兵送兒子來京完婚吧。”

“是!”

威遠侯愁眉苦臉地退了出去,心裏一個勁地哀嘆:“怎麽這麽倒黴啊,我竟然領了這麽一個三方都不討喜的差事。”

就在第二天,滿身風塵的沈雋回到京城,一路快馬加鞭地急趕,讓他變得又黑又瘦,但整個人看上去,卻有了一股冷峭犀利的味道,比以前少了些俊逸,多了份滄桑和成熟。

“皇上英雄蓋世,西疆一戰,韃子果然一蹶不振,現在邊疆安定,軍民齊心,請皇上放心。”

“哈哈哈哈,仁親王世子辛苦了!”

“微臣不苦,為了皇朝永固,微臣願意赴湯蹈火,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永昌帝微微動容,心裏十分受用:“愛卿平身,賜座!”

“謝皇上!”

“仁親王世子,你這一路到西疆,和上一次所見,可有何不同?”

“有很大不同,皇上對西線采用休養生息的政策,又派了幾個清廉的官員,那邊的民生狀態有很大改善,不再是滿目荒涼,這一路出現大片的綠色莊稼,前景喜人。”

永昌帝更是歡喜:“這麽說,隴西道都督的確是名副其實的能臣了,不負當年先帝的期望呀,朕要嘉獎他。”

“萬歲還是派官員巡視後再嘉獎,畢竟我匆匆一瞥,沒有深入,所言沒有實據,不足為憑。”

“嗯,好吧,是該按朝廷慣例,巡視之後再嘉獎,仁親王世子處事越發周到了。”

“萬歲過獎,微臣應該的。”

“好啦,你也累了,回家歇歇,等候好消息吧。”永昌帝現在左擁右抱,不亦樂乎,看到小堂弟的心情,和當時完全不一樣了,他也不過愛的是文瑾的外表,現在有了雨荷,他沒有必要再要個覆制品了。

雖然雨荷是覆制品,但現在在他眼裏卻是原裝。

“謝陛下!”錢雋一本正經地行禮後退出,心裏卻是欣喜不已——他終於熬到雲開霧散陽光照耀了嗎?永昌帝聽到錢雋在外面走路的腳步,沒有一下虛浮飄渺,心裏嘆了一句:臭小子才多大點,竟然就熬出來了,比你老子還沈穩,哼,不是我偏不給你賜婚,只是眼下,不能給蕭逸這麽大的面子,誰知道他有沒有和劉廣眾聯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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