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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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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親王承認,西疆大劫,首先有了兒子的智計百出,然後又有太子親自給皇上寫密信請求保證糧草,才有了後來接二連三的勝利,上天又惠顧他,送來了一個錢先聰,帶著巨榮的軍隊悄悄穿過戈壁灘,一戰毀掉韃子的城池,他才能以勝利者的姿態,回到京城。

劉彩琴到底是怎樣的人,仁親王心裏明明白白,但他一肚子怒氣,看到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便發不出來了。

知道自己對不起兒子,仁親王對錢雋的婚事,便特別上心,他一定要給兒子一個實力雄厚的岳家,讓兒媳婦進門,便能有能力主持這偌大府邸的中匱。

至於妻子,自己雖然架不住她的眼淚攻勢,但事情成了定局,料想她也翻不出什麽大浪來。

錢文瑾,仁親王連打聽的心思都沒有,錢先聰是個好樣的,但他根基太淺,根本不能給女兒什麽助力,這個親家,不夠分量。

以前吧,仁親王不過是不看好這門親事,但他對錢先聰一家人,並沒有什麽偏見,甚至還有些感激和愧疚,畢竟,錢文翰和兒子相交莫逆,錢先誠夫婦曾經對錢雋關愛有加,讓兒子能在那樣孤苦的日子裏,學成了睥睨天下的文才武藝。

但現在,他的心情完全不同了。

錢先聰,竟然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幫著女兒勾引兒子,原來這個人,竟然是個為了攀附權勢、卑鄙無恥的敗類。

仁親王不顧錢雋的心意,在朝中幾個權臣和實力雄厚的勳貴之間,為兒子物色岳家人選。

劉彩琴剛開始還假意提了好幾次錢文瑾很漂亮的話,見丈夫一臉厭惡,心裏暗暗得意,但她間接地打聽到丈夫接觸的幾個人家時,心裏卻焦急起來。

首輔楊堅、禮部尚書鄭春山、長公主府,這些人家可都是跺跺腳京城都會動三動的人家,錢雋若是娶了這樣人家的女兒,自己哪裏還能拿捏得了?她最初請這些人家的女孩,不過是為了羞辱錢文瑾罷了。

劉彩琴知道丈夫對武功十分著迷,曾經很羨慕蕭國公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好本事,她以為用蕭綺雲身懷絕技噱頭,就能引來丈夫的註意,從而以娶蕭綺雲兒媳,換取他的孫子能夠習練蕭家的不傳之秘的資格。

沒想到仁親王對蕭綺雲,根本就沒有一絲的那個想法,劉彩琴暗暗提示了兩回,還被丈夫教訓了幾句,差點露了餡,若不是劉彩琴又是掉淚又是撒嬌,差點渡不過那個難關了。

同床共枕十多年,劉彩琴還是沒能看透仁親王,他或許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仁親王總而言之,還是個磊落的漢子,蕭逸已經夠倒黴的了,他怎可能落井下石,覬覦人家家傳的武功秘笈?

還有,仁親王不認為蕭逸會把最高的武學秘笈,傳給女兒。

現在,仁親王府,三個人三條心,各奔各的方向,幸好有先皇剛剛離世這一條壓著,錢雋暫時不能訂婚,不然,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麽樣子呢。

梁中會館的房子,鏟掉了上面的泥皮,重新用夾了棉花的白石灰抹墻,已經到處一片雪白,文瑾請了幾位畫家,直接在墻上畫了裝飾畫,然後又罩了清漆,包間裏,則是懸掛裝裱好的字畫,可惜冬天來臨,沒有綠植,她只好讓人做了絹花,擺放在合適的位置,經過四十多天努力,她的飯店終於煥然一新,可以開門迎客了。

在這個地段,沒法主打高消費階層,但文瑾飯店的菜品,自然也有一個菜十兩銀子的海參、魚翅、幹貝、駝峰、熊掌、鴨蹼、猴頭菇等,但多數卻是些中等菜品——蒸條子肉、梅菜扣肉等,同時也有一兩銀子就能買三個菜的溜肥腸、熏豬蹄、鹵鴨脖、腌鳳爪、醬排骨,這些菜品雖然價格低,但原材料更便宜,文瑾的利潤還是比較可觀的,同時,也能讓一些並不有錢的人,請客時擺滿一桌子,十分有面子。

文瑾的飯店包廂還不收費,只設了最低消費,飯點的時候,最少得三兩銀子,不是飯點的時間,花二兩銀子就可以,但再包廂時間,不能超過兩個時辰,她此舉,主要是想攔住一些幾十文錢要壺茶,在包廂消磨幾個時辰的人,冬天來臨,得防止有人蹭暖氣。

飯店本來開在商業發達的地區,那些商戶,以前不得不在大堂和人談生意,現在有了包廂,增加了保密性,還提高了檔次,立刻便對太白居趨之如騖,開張了一個月後,便出現天天滿座的情況。

生意好自然令人欣喜,隨之而來的,則是那些官員,動輒讓人把別人趕出來,給他騰地方的情況。

在東城,真是什麽人都能抖起來,甚至一個不入流的皇商,也敢打小二的耳光。

幸好文瑾的迎客,都找的是石衛村的年輕人,他們雖然不至於敢還手,但躲避的功夫一流,那些自命不凡的貴客,常常閃腰岔氣,也沒能打中小二的臉。

去太白居吃飯,來得晚,就得等,不管你是皇親國舅還是平民百姓,時間長了,這個規矩也慢慢被人接受,動輒打人的少多了。

顧客也是要培養的,客大欺店,店大也能欺客。

文瑾還當自己這邊培養顧客的舉措比較成功,沒想到暗地裏,好幾方勢力都對她十分關註,才讓那些橫著走的人,發現這裏有秘密,不敢惹麻煩了呢。

首先,錢雋就在這裏放了一個侍衛,仁親王放了一個暗樁,郭安安也放了一個暗樁,還有……,暫時保密。

文瑾飯店從跑堂的到廚工,到處都是別人的眼線,她竟然茫然無知,孫燕平還指揮若定,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

無知無畏啊,若是知道被這麽多人關註,文瑾估計都關了店門,逃之夭夭了。

按理,孝子要守滿二十七個月,才能除服,但皇上宮闈空虛,膝下無子,便有臣子提出用二十七天,代替二十七個月,被永昌帝駁回,又有臣子提出,用三個月代替三年,永昌帝也沒答應,最後用一年代替三年,他和百姓一起,一年內不嬉戲游樂,婚娶納新。

但太後為永昌帝選秀女入宮的事情,卻一直暗地裏進行著,只等孝期一滿,便招這些女子入宮。

這天,太後把名單擬定出來給皇上過目,見沒有錢文瑾,皇帝特別失望,甚至有些憤怒:“母後,為何沒有錢文瑾?你不是最喜歡她麽?”

“皇帝,你不是知道錢文瑾是抱養的麽?”

“母後,那不過是防止宵小蒙蔽視聽,妄圖以此邀寵的手段,錢先聰上任一年,謹慎小心、兢兢業業,其心可昭天地,為何就不能通融一次?”

皇太後一臉嚴肅:“皇帝,祖宗家法豈可兒戲?雖然我們知道錢先聰是個良臣,但若是後輩以此為借口,再也不肯遵照,故而禍亂朝綱壞我巨榮基業,皇帝,你可就是對不起祖宗的罪魁禍首。”

永昌帝心中苦澀,蔫蔫離去,想他堂堂一國之尊,竟然得不到一個喜歡的女人,這皇帝當著,還有什麽意思?

郭安安按例來給皇上匯報最近朝中大臣的事態,見主子悶悶不樂,便沒敢提錢文瑾的話題。永昌帝等了半天,最後忍不住了,擡腳在郭安安的腿上踢了一下:“還有呢?”

“皇上,那錢文瑾的飯店,可掙錢了。”

要是以往,永昌帝早就笑了,但今天,依然一臉你跟我有仇的表情。

“皇帝,聽說錢文瑾被錢先聰前妻撿回來時,身上穿戴十分奢華,她肯定也是個高門貴女的。”

“給我查清楚!”

“是!”郭安安答應了,卻沒有退出,低著頭,一副有話說的樣子。

“有屁快放!”永昌帝心情略好了些,說話又葷素不忌了,和郭安安在一起,是他最放松的時候,趁機說說粗話罵罵人,永昌帝才能紓解心頭的憋悶。

“皇上,奴才的發現,沈明熙沈大人在查錢文瑾的身世呢。”

“這是怎麽說?”

“皇上,你讓我查清錢文瑾的事兒,奴才便立刻動手,錢先聰的前妻,竟然被收留在沈家的莊園裏,讓我瞞天過海偷了出來,她交代把錢文瑾的項圈送到山陽縣當鋪了,我去當鋪追查,那掌櫃交代,還有人去查過,奴才順藤摸瓜,見有人處處走在奴才前面。這個人,不是仁親王世子,就是沈大人。”

“嗯!”

“奴才根據當鋪朝奉和掌櫃的交代,推測錢文瑾很可能是***的人,說不定是梁朝的貴族子女。”

“你是說,有梁朝餘孽漏網,逃進了巨榮,然後丟了女兒?”

“有可能。”

永昌帝心裏更是苦悶,若是這樣,錢文瑾更沒資格進宮了。

郭安安看著主子的臉色,心裏也很難過,他從皇帝六歲時開始伺候,到了現在,已經有了二十多年,永昌帝在他心裏,既是主子,又是兒子,他實在不忍心見到這樣一張愁悶的臉。

“皇帝,事情還沒查清楚,你切不要著急,聽那賀氏講述,錢文瑾當時穿的衣服,有些像苗疆那邊的打扮,還有,她手裏還有很小一塊布片,的確不是咱們漢人的所織的絲綢。”

聽到事情竟然如此撲朔迷離,永昌帝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皇上,奴才決定派人去***看看。”

“你懷疑沈明熙,就是因為他半年了,還在***不肯回來嗎?”

“是的。”

“你錯了,沈大人不肯回家,不過是不想面對東方倩蘭。柳英眉為他出家,青燈古佛,他豈肯辜負了美人的心意,獨享幸福?”

“唉,沈大人也太癡情了。”郭安安嘆了一句,補充道,“皇上,沈大人很有可能在查錢文瑾的身世,他不是只為自己活著的人。仁親王妃,哦,先王妃臨死,把世子托付於他,而——,也對錢文瑾情有獨鐘,沈大人很有可能在***,想尋出解決的辦法。”

“哼!怎麽可能?”永昌帝說著,心裏一動,這錢文瑾,太有可能是梁朝餘孽了,沈明熙,說不定在為她抹去殘留的蹤跡呢。

他的心裏更難受。若真是這樣,莫說太後不答應,他也不敢弄個梁朝餘孽的後代進宮,萬一被策反,自己的生命都受到威脅了。

想到那樣一個絕代佳人,說不定會因出身問題被官賣甚至鴆殺,永昌帝心裏就有一絲不忍,且等郭安安調查結果出來再說吧,就暫時讓這個女子,再過幾天幸福日子,他擺擺手,郭安安低著頭悄悄退出,除了梁中省,他又安排人去***,皇上有那個意思,他務必要把錢文瑾的身世,弄個明明白白。

文瑾飯店掙錢的傳言,也讓仁親王吃驚,心想,難怪兒子會對這個女孩動心,人家還是有本事的。但他覺得,自己這堂堂親王府,或許缺別的,但絕不卻錢花,他的兒媳婦,要寬容大度聰慧賢淑,要的是品德第一,而不是個會摟錢的耙子。

錢雋對父親如此固執,氣惱異常,他很直白地給父親說:“你挑的媳婦,不合我心意,我是不會娶的,我哪怕不要這個世子的名頭,大不了,我改姓沈。”

仁親王氣得暴跳如雷,他就不明白了,兒子為何不理解他的苦心。

“你不明白錢文瑾有多能幹,有多好!父王,一個女人能不能鎮得住家人,不是她的背景和家事如何,而是她的丈夫對她如何,她個人的智慧和能力如何。”錢雋不高興地看了爹爹一眼,似乎說:“你也看見了,劉家現在樹倒猢猻散,可是咱家那位,不是照樣屹立不倒嗎?這都歸結於你的包庇和縱容,不然,咱們家能這麽亂嗎?”仁親王惱羞成怒,哪個兒子,敢這麽赤luo裸地指責老子的不是?但看到兒子悲憤傷心的眼神,想到因為自己偏私,兒子差點都沒法好好長大,他的心裏,又湧出慚愧,硬生生把一肚子怒意忍住了。

錢雋對父親太失望了:“誠然,父王說得對,做大婦一定要品行好,你憑什麽說文瑾的德行就不好了?她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父王看上的那幾個高門女子,沒有一個能勝得了她的,可以這麽說,給她提鞋都不配。

還有,父王,要想讓咱們王府興旺發達,你不覺得,我應該娶個自己喜歡的女子?”

“鄭尚書府的姑娘就很漂亮,人品也好。”仁親王自己也很不確定。

“爹爹,她若是優秀,為何太後看不上?”

太後最後篩選了六個女孩,現在入宮次數最多的,要數錢文瑾,連蕭綺雲都比鄭麗媛多。這些,自然落在有心人的眼裏,以前,上鄭家求親的大戶人家很多,現在,已經門前冷落車馬稀,鄭麗媛估計別說攀個高門,連找一個門當戶對的親事,都有困難。

而錢文瑾,雖然有傳言是太後內定的貴妃人選,但隨即傳出她是錢先聰抱養的消息,現在,去錢家提親的踏破門檻。

仁親王有些不服氣地咽下一口唾沫:“小雋,去錢家提親的人多,無非看上錢文瑾就是個活的搖錢樹,那些清貴人家,還不個個都手頭緊張,若是內眷可以賺錢養家,他們對這樣的媳婦夢寐以求,錢文瑾自然水漲船高。”

“父王,難道咱家找個敗家的媳婦,你就高興了?”

“那也不需要錢文瑾錦上添花!”

錢雋無語,只能重申自己的立場:“那,你就給我定別的女子為妻吧,別怪我到時候不迎娶,這輩子娶不到文瑾為妻,兒子活著也沒什麽意思了,我還不如出家,圖個下輩子萬事如意的好!”

“你敢!”仁親王這句話一點底氣也沒有,兒子連出家的心思都有了,他還有什麽不敢的?

父子倆不歡而散,仁親王悄悄傳來自己派去盯梢錢文瑾的人,他皺著眉頭,鄭重地問:“你覺得錢家大小姐如何?”

“小的——”

“不要管我怎麽想的,你看到什麽說什麽,我要的是錢文瑾最真實的情況。”

“王爺,依小的看來,這錢文瑾很會做人,她本是抱養的,聽說還是錢侍郎的前妻,怕男人不在家,她把兒子養死了,撿來個孩子冒充的,但現在錢家上下,都對錢姑娘非常喜愛,莫說錢大人的哥哥嫂子,和錢文瑾相處數年,有感情,就是才嫁過去的玉潔郡主,都對這個繼女十分疼愛,常常帶在身邊,手把手教她如何打理大宅門的家務事。”

“這錢文瑾是不是很會讒言獻媚?”

“不是的,王爺,錢家下人都很喜歡錢姑娘,說她對人誠心誠意,若是無心之失,她也多從提醒教育的角度,小有薄懲就放過了,玉潔郡主說她心太軟,但下人們卻對錢姑娘非常恭謹,幾乎沒有一絲的違拗,常見的陽奉陰違都不多見。”

“這是為何?”

“這錢姑娘很會理家,她身邊的下人分工明確,出了錯,該是誰的,就是誰的,要領什麽責罰,也是黑紙白字,明明白白的,那些下人偶爾被打了,也心服口服,沒有怨言。”“怎麽可能?她的奴才都這麽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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