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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低調都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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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雋聽了,忍不住翹起嘴角:“文瑾那麽可愛,誰見她都會喜歡的。”

“嗯,郡主娘娘幾乎天天都和她在一起,處理家事帶著她,進宮、做客也帶著她。”

錢雋笑不出來了,看來,這個玉潔郡主好心辦了壞事兒。

但事情的根源,都怪自己,文瑾待字閨中,玉潔郡主越是喜歡她,肯定越想為她謀個好夫家,帶她在京城的貴人圈裏頻頻亮相,就是為了讓更多的人知道她,來求娶她。

錢雋心裏發緊:“有人提親嗎?”

“有,禮部尚書鄭夫人派人為侄子求親,郡主娘娘還要等等看。”

“為何?”

“鄭夫人的娘家兄弟只是個六品的同知,她說侄子是大才子,就是大才子?郡主娘娘還要等明年春闈,看他能不能考出來。”

“還有嗎?”

“有,好多呢,反正是武將的,我母親都不答應。再就是有兩家勳貴,一個寧侯世子,是續弦,還有一個,會雲伯的次子,前者,我們一家人都不願意,文瑾這麽好,為何還要在別的女人面前執妾禮?會雲伯的次子,不過是記在大婦名下的庶子而已,會雲伯的長子太笨,伯夫人想要次子養活她兒子一輩子,哼,她以為三叔有職沒權,就會巴結她們呢,聽說被我們拒絕,還揚言要走著瞧,看誰家敢娶文瑾呢。”

“找死!”錢雋氣得猛一拍桌子,把硯臺都震得跳起來。

文翰急忙雙手下壓:“別氣,別氣,這硯臺可是郡主娘娘贈送給我的,據說是先皇即位,殿試所取的第一個狀元用過的。”

錢雋被文翰的樣子逗笑了,心情略略好了些:“有會雲伯夫人,文瑾暫時是安全的了。”

文翰聞聽很驚訝:“你到底什麽意思呀?就算今年不能定親,可大家還不照樣四下派遣媒人?現在說好了,明年國孝去除,再行訂婚禮就行啊。”

錢雋低下頭,他何嘗不知道事情是這樣的?但父親不答應,皇上又不賜婚,他只能慢慢想辦法。

“你給瑾兒傳個話,就說我錢雋這輩子,非她不娶,我,我只要她等一年,若是這一年,我沒那個能力,她看上誰,就嫁了吧。”

文翰嚇了一跳:“錢雋,仁親王爺不答應這門親事?”

“嗯!”

“那你還讓文瑾等什麽呀?結親,是結兩姓之好,你父親不答應,後母更是見不得你好,沒得讓文瑾……”

錢雋跳起來,打斷了文翰的話:“我不會讓她受委屈的,你放心,這一年,我若不能成功,自己出家做和尚去,不會讓瑾兒為我受苦的。”

文翰沈默了好久,憐憫地摟住錢雋的肩膀,幽幽地吐出兩個字:“難啊——”

“人生不如意事常***,我和文瑾現在越難,將來才可能越順,我倒希望,現在,讓我把所有的繁難都經過,將來,她順順當當快快樂樂每一天!”錢雋捏緊拳頭,在空中一揮,發誓一般道。

文翰沒想到,自己不過鄉下孩子,雖然吃穿用度不如錢雋,卻事事隨順,好友,只頂了一個親王世子的頭銜,卻要比自己承受這麽多的壓力和磨難,心裏一時五味雜陳,他把錢雋的手,緊緊攥在雙手間:“你要我怎麽幫你?”

錢雋低下頭,搖了搖,他多想見文瑾一面啊,但這個心願,在京城是太難實現了。

“對了,文瑾想在明天,去東城的中南會館看一間門面,她打算開個餐館,我和三叔一起陪她。”

錢雋咧嘴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我三叔也去呢。”文翰強調了一句,他害怕錢雋冒失。

“放心,在梁中省,我不那麽放浪形骸,家裏的老妖婆能放心嗎?”

“好吧,那就讓我看看世子爺的真面目。”文翰很期待地說道。

文瑾好容易等到養父沐休,她吃過早飯,便青衣小帽,打扮成一個黑臉膛讀書人的模樣,玉潔郡主盯著文瑾看了半天,感慨道:“難怪你能哄住一家人,這怎麽看都是個秀氣俊雅的小秀才。”

看著文瑾跟著丈夫和侄子出門,玉潔郡主艷羨不已,站在院子裏看著中門,好大會兒都沒動窩。

“郡主娘娘進屋吧,風冷了。”韋氏招呼道,她以為玉潔郡主擔心了,便安慰道:“有三叔和文翰跟著呢,再說了,文瑾機警地很,在外應酬,比文翰都行。”

玉潔郡主笑了一下,走過來攜了韋氏的手:“嫂子,我若能像文瑾這樣,活得恣意瀟灑,今天死都不覺得委屈。”

“呸呸呸!”韋氏急忙對著空氣啐口水,嘴裏還念念叨叨,“上天保佑郡主娘娘好人好報、長命百歲。”

“真羨慕文瑾。”玉潔郡主想起在前夫家憋屈的生活,若是她有文瑾的能力,會不會早就跳出那個火坑了?

韋氏見妯娌臉色閃過黯然,知道她雖然身份尊貴,但以前活的很不如意,安撫地拍拍玉潔郡主的手:“娘娘,三叔人也很能幹的,又有文翰幫著,咱們家,肯定會越過越好的。”

“我相信!”玉潔郡主點頭,她已經知道了文翰在中江府的事情,現在連文瑾一個女子都這麽能幹,對錢家的未來,自然很有信心。

文翰和錢先聰、錢先誠坐在前面的馬車上,文瑾帶著石榴坐在後面,孫燕平兄弟,帶了石衛村三個年輕武師,走在馬車的側邊。

各省商會會館集中,這裏是京城最熱鬧的商業集中地,馬路寬闊,路邊樓房林立,酒肆、飯鋪、綢緞莊、成衣鋪、金銀樓、典當行,一家挨著一家的的招牌,令人眼花繚亂,街上的行人也擠擠挨挨摩肩繼踵,男男***說著各式的口音,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文瑾坐在馬車裏,光聽外面嘈雜的聲音,都知道這裏肯定不是一般的熱鬧。

接下來的路,沒有官差喝道,根本走不過去,車夫停下馬車,孫燕平給了十幾個銅錢,讓他把馬車趕到車馬店等著,他跟著幾個主子身後,一雙大眼警覺地不停地四下掃蕩。

梁中會館的管事,孫燕平早就約好了時間,此刻,在樓上看到馬車,已經跑下來在門口等著。

會館的產業,是省裏經商的人捐建的,也會免費為破產或落魄的舉子等提供免費食宿,平日裏的收入,除了維護會館建築,養活在這裏做事的人,大多都做那些公益事業,因而,房價並不高得離譜,但也絕不會低到友情價。

一樓只剩了一個兩間的門面,其餘都租出去了,文瑾打算把二樓和三樓租下一部分,一樓那間門面,自然就是大門和過道。

雖然沒有後世的電梯,但這個時代的人,卻有個奇怪的心理,越高的地方,越是給貴人使用的。想想也能明白這個道理,樓層之間,是用木板間隔的,任誰聽到頭頂有人走路咚咚亂響,心理都會覺得不舒服。

因而,文瑾租賃二樓三樓的想法,沒有人覺得奇怪。

同樣,二樓和三樓的房租,也不比一樓的便宜。

梁中會館的房子,質量還是不錯的,文瑾只需要重新刷白,布置一番,就可以使用,一年租金,一共七千八百兩銀子,不二價。

錢先聰見文瑾氣定神閑,根本不以為意,心裏實在猜不透,自己這個養女怎麽能有這麽大的手筆,她難道就不怕賠錢了麽?將近八千兩銀子啊,再加上廚師、跑堂的吃飯住宿和工錢,一年最少消耗一萬兩銀子,他的全部俸祿,連祿米都折成現銀,一年也才兩千多兩。

文瑾手裏的銀子,一共也才七千兩,還是榴花那邊,剛剛把今年的獼猴桃錢,打過來了三千,雖然預計銷售,還有三千兩銀子的收益,但沒有到手的銀子,還不能算是自己的。

文瑾盤算著,房子押金要一千兩,一次**房租三個月,又是近兩千,剩下的錢,還要拿出一千兩重新裝修房子,然後的兩千兩,作為啟動資金,實在有些緊張呢。

不過,文瑾並不為此就退縮不前,車到山前必有路,她堅信自己一定有辦法。

文瑾看過房子,又在附近的飯鋪酒肆轉了轉,和孫燕平搜羅來的情況一一對照,她對自己飯店將來的主打方向更有信心。

至於簽約交押金的具體事情,到時候都交給孫燕平去辦。這個時代,民風還是很淳樸的,尤其是做商人的很講究信譽,那些坑蒙拐騙的事情,都是街頭混混們幹的,像會館這麽大的產業,是絕不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這個文瑾倒不擔心。

讓人丈量了各樓層面積,文瑾今天出來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一上午時間,也轉瞬而逝。

“爹爹,哥哥,咱們在這裏吃個飯吧。”

想開飯店,自然要把周圍飯店吃個遍才是,這個任務,孫燕平兄弟已經帶著文瑾從明湖抽調來的兩個廚師完成了,今天,他們就要去口味最好的餘香居去看一看。

從走進會館,就有個一身灰衣仆人跟著她們,文瑾以為他是會館派來的,便沒有在意,雖然那人低著頭,卻總是用眼角在偷偷看她。

到了餘香居,文瑾一行在大堂坐下,剛點過餐,就有一個穿了綠色文士衫,頭戴窄沿帽的男人坐在了她對面,那人低頭,用手敲著桌面,似乎心事重重,但眼睛,和剛才的灰衣仆人一樣,似乎總是在看她。但文瑾擡眼去看的時候,卻見那人真的在看著桌子下面,眉頭緊皺,在想什麽。

奇怪!難道她被什麽人關註,被盯梢了?不然怎麽會有這麽詭異的感覺?文瑾四下看了看,沒見什麽可疑的人。

小兒提著大茶壺過來蓄水,文瑾要求換到二樓的雅間去。

小兒結結巴巴的:“二樓雅間,是給,是給貴人留的。”

“這個地方,哪有什麽貴人?”文翰有些不悅。

“這位爺,就是因為少,才總得留一間,萬一來了一位,動輒就是大耳刮子招呼,掌櫃和小的們,沒有不怕的。”

這倒是個新情況,看來,在東城說不定什麽也不是的一個小官兒,到了西城,都會趾高氣揚地耍威風,不然,小二哪裏會挨那麽多的巴掌?

“還有雅間麽?”

“有,有,小店有三間雅間,今天已經占了兩間了。”

“為何不多開幾間雅間呢?”文瑾問。

“哎呀大爺,這你可就不知道了,雅間占地方,並且,咱們這邊貴人也少,開多了沒人怎辦?”

“你們雅間收費嗎?”

“收的,一頓飯要一兩銀子,所以,大爺,一兩銀子能上幾個好菜呢,要雅間劃不來,不如就在樓下大堂裏坐著的好,劃得來。”小二一臉笑容,希望能把人留在樓下。

“若是現在雅間一間都沒出去,你是不是就反著說了?”文瑾笑,然後擡了擡手,“帶路,上你們的雅間。”

“這個——”

“怪不得你老是挨耳刮子,沒一點眼色嘛,知道這位老爺是誰嗎?”文瑾指了指錢先聰,“付二品,夠不夠開雅間?”

小二嚇了一跳,狐疑地看了一眼錢先聰,卻不敢說一句懷疑的話,點頭哈腰地讓等等,他去請示掌櫃的去了。

“天生就是個挨打的。”文瑾覺得這家飯店,口味雖然不錯,卻一直做不上去,問題就在這裏,服務不好,她們若是那種仗勢欺人的官員,早就怒氣沖天了,別說吃飯不給錢,估計掌櫃還得帶著禮物,過來給他們賠情道歉呢。

掌櫃的磨蹭了好一會兒,才低頭哈腰地過來,請他們樓上走,飯時已經到了最**,該來的人都來了,掌櫃這是確定不會有人再要雅間,才給文瑾他們一個面子。

這麽沒有眼色,竟然還能在京城混下去。

果然,不同的地域,商業服務的層次就不同,若是換到東城的飯店,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

那裏,別說是掌櫃了,連夥計都渾身上下長了眼睛。有些高官幕僚,出門也極其簡樸,但他們要想做成的事兒,經常輕而易舉就能成,比有些三品四品的官員還容易。

文瑾一面想,一面往樓上走,進過綠衣人身邊,看到他的眼神,閃過一絲幽怨。

難道我和你很熟嗎?這個想法剛一冒頭,文瑾的心就咚得一下狠狠得跳起來,這不是錢雋嗎?他回了京城,不見自己也就罷了,為何還要跟蹤自己,到底什麽意思?

文瑾只覺得一股酸意直沖鼻腔,視線瞬間有些模糊,急忙拿著帕子,在眼睛上沾了一下。

錢雋看得清楚,還當她認出自己,心情激蕩呢,他失落的心,微微慰藉了一些,好歹,人家把自己放在心上呢,不虧自己心心念念,夢裏都是佳人。

文瑾暈頭暈腦走到二樓,連說話的心思都沒有了。

文翰剛開始和錢雋想法一樣,但飯菜上來,文瑾一副味同嚼蠟的樣子,讓他覺到不對勁,見父親和叔叔興致勃勃邊吃邊聊,他趁機在文瑾耳邊道:“錢雋想看看你,又怕惹來閑話對你不利,只好這樣,你,你若是不介意,我就叫他來赴宴,算是偶遇,爹爹和三叔請吃飯,如何?”

文瑾心裏的酸楚更甚,卻變成了另外的意思,到了京城,堂堂仁親王世子,都不得不收起爪牙,做小貓狀,想見自己一面,竟然如此受委屈,真讓她心疼不已。

忍著思念,文瑾搖搖頭:“哥哥,算了,既然已經見過了,也就這樣吧。”這個時候邀請人進來,錢雋前面的委屈都白受了,落在有心人眼裏,反而會惹來更多的事情,文瑾知道養父不易,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給錢家的人添麻煩。

只是想起錢雋幽怨的一瞥,文瑾心裏也是十分難受的。

涼菜剛剛上完,熱菜還一個沒上呢,小二便敲門走了進來,點頭哈腰一個勁兒道歉:“五城兵馬司的王參將帶了鄉親過來吃飯,非要小店騰出一間上房,客官,請包涵包涵,掌櫃的說了,不收菜錢了,請你們移座樓下吧。”

不給上房,不進來都沒關系,但現在這麽被人趕出去,錢先聰的臉,可就徹底被人撂在地上踩了,尤其是他是文官,若是給武官讓了路,會讓一城的文官指脊背謾罵的,自己丟人不說,今後,別想在這個圈子裏混了。

文翰已經氣得臉色通紅,一伸手就是個大嘴巴:“瞎了你的狗眼,見過付二品的侍郎,給五品參將讓座位的嗎?滾!”

難怪這一家小二和掌櫃總是挨打,他們上門自找的啊,連文瑾都讚文翰出手利落了。

文翰畢竟堅持練武這麽多年,盡管他手下留情,小二的半邊臉,也頓時漲成了紫茄子,他捂著臉,口齒不清地道:“我,我可告訴你,參將大人辦你一個冒充官員的大罪,可,可別怪我沒說清楚——”文翰又一個嘴巴過去了,有的人,天生就是賤,小二和掌櫃,無非就是看他們一行人穿著簡樸,沒有趾氣高揚沒有仗勢欺人,竟然,竟然低調都有錯,簡直令一屋子的人,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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