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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危機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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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父帥這一仗,務必全殲韃子主力,這樣,他們在十年內都不會有能力再和我們作戰了。”

“最好能殺了粘罕,讓性格懦弱的穆德即位,我們就能贏得二十年的安寧日子。”

錢雋搖頭:“這恐怕不行,錢先聰已經在這裏待了十年,我們不能讓他再出使西域吧?可朝廷裏,現在沒有熟悉這邊事務的文臣了。”

太子低下頭,更恨那個把持朝政的奸賊,若不是他拉幫結派、排除異己,堂堂巨榮朝,如何能陷入後繼無人的困境之中?

做好了最後的準備,太子和錢睢陽,送錢雋帶的先鋒軍出發,大軍隨後,沿著他們行走的路線跟進。

誰都知道,這一仗很關鍵,也特別難打,光這幾天沙漠行軍,都危機重重。

冬季,西北風最是厲害,能把小山一樣的沙丘,搬移位置。雖然錢先聰一再表示,最近幾天,不會出現大風,但他們依然很擔憂。

錢先聰跟隨恩師,來到西域,半路上卻被韃子所俘,恩師柴玉坤年紀大了,很快就被折磨致死,其他同伴,有人變節,去了韃子王庭,做了官員,多數和他一樣,被當做奴隸,賞賜給了韃子貴族,錢先聰靠著堅強毅力,才活了下來,近幾年,他因為認字,能寫會算,在韃子的右賢王手下,做了販賣牛羊的管事,這片沙漠,他每年都要穿行無數次,這才能在韃子重兵把守的情況下,橫穿過來。

雖然錢雋不止一次聽錢先聰說起,但他依然對大軍穿過廣袤的沙漠,憂心不已,一路上,他對錢先聰照顧有加,也對屬下軍士約束極嚴,一旦掉隊,很有可能被沙漠吞噬,再無生還的可能。

或許,這份擔憂能傳染,或者說,心靈相通的人能互相感應,就在錢雋出發的這天晚上,文瑾就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境裏,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她坐著一個小舢板,無論如何拼命劃槳,也看不到陸地的影子。

她劃呀劃呀,累得筋疲力盡,卻忽然看到,錢雋就在自己的對面和她一起劃槳,他還笑著說:“馬上就到了,你看到了嗎?那裏就是港口,有高高的燈塔……”

早上醒來,文瑾還清晰地記得這個畫面,錢雋一如她見到的那樣,英俊不凡,風流倜儻。

“看來,我是太想他了。”文瑾摸摸枕頭下面的書信,心情立刻就充滿了甜蜜。

吃過早飯,文瑾把石榴支出去照顧鄭在新,她又把錢雋的信拿出來,三張四張地疊加起來,對著初升的晨光。

“文瑾,我想你!”文瑾不知道這是用什麽寫在紙上的,只有對著陽光,才能看得到,錢雋是個謹慎到完美的人,每頁信紙,只寫一兩個字,要好幾封信疊加,才能看出來。

若不是文瑾愛他,翻來覆去地看這些信,這個秘密,就永遠只有錢雋知道了。

文瑾也是早晨天氣太冷,吃過早飯,又鉆進被窩,拿著來信出神時,偶然發現的。當時,她的心剎那間便融化了,激動的淚水,打濕了枕巾。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雖然相隔萬裏,他們的情意卻緊緊相連。

活了兩世,文瑾還沒對那個男子如此動心,她再也沒法給自己設置後路,只想奮不顧身撲進這份甜蜜裏,哪怕是焚毀自己烈焰,她也要如撲火的飛蛾一般去擁抱愛情。

“公子,你畫的義肢,鐵匠鋪子打出來了。”石榴在外面匯報。

文瑾收起信箋,放進枕邊的小皮箱,然後才把石榴叫進來:“我不是讓去修改嗎?”

“改好了。”

說話間,石榴手裏提著東西走進來:“鎮上的鐵匠師傅說,這一回,他們確實全用最好的鋼材,保準又輕又結實,彈力也大。”

文瑾拿在手裏,仔細檢查,果然是按自己給的尺寸做的,和皮膚接觸的地方,也打磨地圓潤光滑。

“把這個給鄭在新。”

“是!”

“讓人攙扶他練習,若是沒法走,總是摔,告訴我一聲,說不定還要修改呢。”

“哦——”石榴笑瞇瞇轉身就走,鄭在新畢竟是京城長大的,他嘴裏的新鮮事兒,把石榴迷得暈頭轉向,小姑娘現在最喜歡文瑾派她去找鄭在新了。

文瑾給鄭在新安排的仆人黎林,幹農活有些笨,蔣春對其很不滿意,但照顧人卻是好手,又耐心,又殷勤,鄭在新不管怎樣煩躁,他都笑臉相迎,有空閑,不是幫著打掃,就是給鄭在新按摩,外院的幾個女人,都給文瑾感慨:差點看走了眼。

從這天起,黎林每天扶著鄭在新,在外院練習走路,鄭在新特別高興,走的時間越來越多。這天,黎林小心翼翼地找文瑾:“鄭大爺的腿磨出血泡了,我讓他歇兩天,他不肯。”

文瑾笑了一下,說到:“你把假肢磨得他出血泡的地方,用沙石打磨打磨,他沒了‘腳’,還能走嗎?”

“咦?對呀!”黎林一拍腦袋,跑了出去。

鄭在新腿上磨的血泡下去,他不敢那麽拼了,等腿上磨出繭子,總算不怎麽疼痛,行動上,也尋找到了正確的走路姿勢,不再摔跤,便要帶著黎林,幫文瑾幹活。

黎林又來找文瑾告狀。

“你讓鄭大爺過來,我找他有事。”

鄭在新來得很快,他又能走路了,簡直興奮地忘了形:“錢公子,他們在外面積糞,我也會幹。”

“這個你就別費心了,我有件重要的事兒,正愁找不到合適的人幹呢。”

鄭在新立刻來了精神:“什麽事?”

“鄭大哥,你知道我在省城開鋪子,但我從小在鄉下長大,和大戶人家交往的禮儀,以及交往方式,都有些摸不清。”

“這個好辦,我教……”他不敢說我教你,想一下,改成了“我來教你的仆人。”

“好,鄭大哥,我還有個飯店,裏面跑堂的,招待貴人時也不到位,每月,都有人挨巴掌,我的人我心疼啊,不是他們做的不好,是我沒教好——”

“好好,都包在我身上。”鄭在新覺得自己總算有點用處,不再是個廢人,情緒特別高漲。

“鄭大哥,這就送你去省城,我還要回山窩二伯家住幾天,哥哥都不在家,二伯和二伯母很寂寞。”

“應該的,應該的。”

文瑾的假肢,還是有缺陷,鄭在新想要走快點,就得拄杖,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他的熱情,鄭在新覺得自己不再是個廢人,還能為世子爺喜歡的女人出一份力,他不知有多高興。

文瑾給孫冬平寫了封信,派了家裏兩個下人,連同鄭在新,一起送去省城,自己則帶著石榴,讓石啟旺護送回了山窩。

韋氏和錢先誠,情緒都很不正常。

“二伯,二伯母,你們這是怎麽了?”

“你哥來信了。”錢先誠說著,從臥室裏拿出厚厚一個大信封,文瑾接過來,亟不可待翻閱起來。

文翰這半年,可以說是刀光劍影,步步驚心,現在,走出了困局,才肯給家裏細說。

文瑾這半年,沒少為文翰哥和路家表叔擔憂,中江是水患重災區,天寒地凍,百姓若是沒吃沒穿,少不了會鋌而走險,她相信路燦和文翰不會做貪官,絕對會把朝廷的救濟糧,一顆不剩的發給百姓,但,哥哥和表叔是好官,別人難道也是好的嗎?別說是這個黑暗的封建社會,她穿來之前的文明社會,還有大把的貪官汙吏呢。

若路燦手裏沒有糧、庫裏沒錢,拿什麽救濟百姓?

官逼民反,首當其沖的,還是官兒,暴怒的百姓,有時候根本不管清官贓官,只管殺了洩憤,更何況每有災情,有民變,總少不了有那麽一兩個有野心的家夥,以為是他們的機會來了,要改朝換代,而他們,就是順應天意的“真龍天子”。

路燦和文翰,肯定不會同流合汙,這樣的話,他們就更危險了。

文瑾越是清楚這些,越是擔心不已,這段時間,再加上對錢雋的思念和擔心,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下巴尖的可以當錐子了。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古人誠不我欺,平安家書,豈止萬金能換來?

錢先誠告訴文瑾:“你二伯母看到這信,哭得一塌糊塗,眼睛腫了兩天都下不去。”

韋氏白了男人一眼:“還說我呢,你不也是眼睛紅得和兔子一般。”

兩人似乎覺得在小輩面前鬥嘴,有**份,都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文瑾卻捧著信,看得淚水漣漣。

路燦和文翰到達中江,原來的知府已經被淹死了。

糧庫沒有一粒糧,銀庫沒有一文錢,賬面上,卻是銀滿倉糧滿囤,路燦都傻眼了,這拿什麽救濟百姓?

原知府已死,同知病危,連和他們交接的人都沒有,路燦只好請當地士紳來做見證,連夜寫了折子,讓人速速上報朝廷。

皇上這個時候才給戶部下令,急調錢糧給中江府。

路燦在府衙急得直轉圈兒,若是坐等朝廷的錢糧,中江還不餓殍遍地?老百姓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怎麽辦?

他和文翰、以及師爺張明吉面面相覷。

最後,文翰咬咬牙:“借吧,向大戶人家先借一些,等朝廷糧食來了,再奉還。”

中江是個富裕的地方,有幾個大戶人家,良田數萬畝,院墻修得和城墻差不多,宅基地都比地面高四、五尺,家裏隨時囤積數萬斤,甚至十萬斤都有,洪災根本奈何不了他們。

但這借糧之路,卻分外艱難,路燦一家一家去拜訪,有人根本就不給面子,一粒糧食也不出,有人好歹出了幾千斤,讓他在州府、縣城設粥棚。

十五家大戶,出了六萬斤糧食,把文翰氣得,直罵這些人為富不仁。

路燦也是怒火中燒,這麽點兒糧,還不夠災民一天吃的。

隨著對中江的了解,他們竟然發現,這場水災,不是天災,竟然是一場**。

朝廷給了大筆銀子修河堤,路燦和文翰卻找不到修建的堤壩在哪兒。

老百姓根本不知道朝廷讓他們修防護堤的事兒。

“你們沒有服勞役?”

“服了,也築了堤壩,把江水引上來,淹灘塗造田,那裏鹽堿太重,江水沖過,地就能種了。”

官府留下的賬冊,路燦和文翰看到,去年圍湖造田多達五萬多畝,卻只收到不足三萬兩銀子的賣地款。只因為這些地,當時都是荒田,根本就不值錢,那些豪紳拿到地契,知府這才調了大量民夫,築壩圍水,利用江水沖走鹽堿。

朝廷出錢,百姓出力,好過了買地的豪紳。

文翰和路燦聞之心驚,若把實情報給朝廷,牽扯的官員不下十個。

中江這些豪紳,對子弟教育十分重視,他們集家族之力,供養有天分的男孩讀書,中了進士走上仕途,這些官員又利用手裏的權利反哺家族,逼迫當地官府為他們服務。

難怪皇上從梁中省調官員過來,中江作為巨榮朝最富裕的地方,地方官卻更換十分頻繁,那些不聽豪紳話的,都被彈劾下來了,聽話的,看到自己實在控制不了局勢,都混上三年,托門路調任其他地方。

路燦就這麽兩眼一抹黑,帶著文翰和張明吉,貿貿然的跑到這塊充滿危險的地方。

現在,路燦連給朝廷說實話的機會都沒有。

中江的十個有影響的官員,最大的官兒,是內閣大臣冉忠建。

其餘的,雖然不在京城,但他們的親戚,卻在京城做著大官,有吏部的,還有刑部的。文翰想給朝廷上個折子說明實際情況,恐怕皇上還沒看到呢,自己的小命都玩完了。

中江的前任知府,恐怕就是自殺的,不然,也得給中江的大戶做替罪羊,被朝廷抄家流放,還會牽累家人,不如他一人死,一了百了。

文翰和路燦,弄清了自己面對的嚴酷現實,兩人簡直想棄官逃走了,哪怕今後,當一輩子普通百姓,也好過把命留在這裏。

但,兩人沖動的行為還沒實施,就讓另外一幫人給阻止了——他們遇到了山賊!一群走投無路、被饑餓折磨地不得不鋌而走險的災民。

災民恨透了官府,幸好他倆一身商人打扮,才沒有被當場打死。他們身上沒有多少錢,劫道的不知該該怎麽辦了,這些人,還不是殺人如麻的慣犯,手上都還沒沾過血。

“我倆家裏還有點銀子,不若,你們把我們關起來,拿著信去家裏取錢吧。”路燦道,他實在發愁,不知道該如何解決眼下的問題,想逃避了——萬一發生大批災民死亡的慘劇,他好有個借口——自己在微服私訪時,被土匪劫持了。

綁匪傻眼了,沒見過肉票教他們如何索贖身銀的,有心依言讓他倆寫封信,卻找不到紙筆,只好先關起來。

晚上,看守聽到他倆小聲的說話:“你說,中江的人可怎麽活?朝廷的救濟還在天邊呢。”

“唉,只有指望那些大戶了。”

“說這話也太天真了,聽說知府管他們借糧,只借到六萬斤,在受災的四個縣城舍粥,還不夠兩天吃的。”

“那是災民不在縣城,若不然,一天也不夠吃。”

“那些大戶好狠,他們就不怕災民急了,去他們家搶嗎?”

“他們墻高院大,又有護院把守,怎麽搶得出來?連門也進不去。”

“主要就是進不了門。其實,這幾天,他們在外面做官的子弟,聽說家鄉遭災,都紛紛往回送東西,這些大戶的院門,有時一開就是半天,還是民風樸實,不然,先搶回去吃飽再說,好歹不是餓死鬼。”

“嗨,你想得美,人心不齊,三五十人不抵事兒……”

能當劫匪的,都不是善茬,這段談話,被一五一十轉述給了劫匪的頭兒。

咦,對呀,攔路搶了幾天,沒弄到多少吃的,若是把大戶的莊子搶了……,嘿嘿,肯定能吃飽。

剛好,內閣大臣冉忠建給家人的中秋禮進了劫匪的地界,一拉溜十五輛大車,上面一口一口的大箱子,裏面綾羅綢緞珍玩字畫,換成以前見到這些東西,災民還不眼紅心動?可惜不是吃的,劫匪竟然擺手讓通過了。

冉家不疑有他,大大咧咧開了側門,讓馬車直接進到院子裏,就在這時,忽然沖過來一群災民,他們號叫著,手裏提著米袋、鋤頭、鐵鍁,往冉家沖去。

保鏢們閃到了一邊,他們已經順利把東西交到了冉家,沒必要拼命。

冉家的護院,主要是晚上值夜,白天都在睡覺,聽到吵鬧才跑出來,已經有不少災民沖了進來,他們打開了冉家宅子四面的大門小門,饑餓的人如潮水一般的湧入,廚房、庫房,到處是瘋搶糧食的人。林子大了,什麽鳥兒都有,多數災民還算老實,只要糧食,少數的人在見什麽拿什麽,他們大多數家徒四壁,看到財主家如此奢華,心理哪能保持平和?在受到阻攔,少不了會起沖突,打來打去,就殺紅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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