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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鴨孩雞媽道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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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串串牙齒打落和血吞,一肚子委屈沒地兒訴苦,若是這麽幹活兒,她還用跑到鎮上來嗎?在山窩就能過的很好了,又聽聞二弟在山窩經營得不錯,夫妻倆私下嘀咕:“早知道,還不如在山窩好好幹一場呢。”

還沒滿兩個月,文瑾便歸還了幾只老母雞。原因很簡單,小鴨子早上一睜眼,就亟不可待要去池塘,老母雞死活不答應呀,鴨孩子和雞媽媽唱不到一塊去,文瑾看天也暖和了,小鴨子也大了,就給幾家付了錢。

村裏人這回,可不是笑話她了,話語裏滿是羨慕,多少還有些嫉妒呢。

“瞧瞧錢家這兩個小子,心眼兒多得跟篩子一樣,那池塘,他姑姑扔了兩三年,也不知道養個鴨子,這倆倒好,一來就弄了那麽大一群。”

還有人掰著手指頭數:“八十只鴨子,一天八十個鴨蛋,就算比雞蛋便宜,兩個賣三文,一天就是一百二十文,一個月,天哪,就是三貫錢,這可比種地劃得來多了。”

“可不是嘛,兩個小孩子,猴精猴精的,還知道用老母雞孵蛋。”

“剛開始四十文一只老母雞,租用兩個月,我還覺得人傻呢,誰知道人家竟然折騰出這麽大一群鴨子來,這鴨子還恁好養,見風長一般的,幾天不見,就大了一圈。”

“嗯,我家有只雞也抱窩了,咱也養它一群鴨子。”

“你放哪兒?”

“溪水裏。”

“呿,咱們那溪水,清的見底兒,鴨子吃什麽?沒看見錢家的小子餵豬嗎?她說了,豬糞養水,水裏的小蟲小草的才能長,不然鴨子沒得吃。”

“還有這說辭?”

“嗯呀。”

“當年那山洪,怎不把我家的地也淹了?”

“淹的人家少嗎?沒一個人想起養鴨子,還費老大的神,把水排了種地。楊柄娃兩口子懶,才留下了水池子,楊錢氏沒少看著那地哭鼻子。”

打算養鴨的人嘆口氣:“算了算了,咱沒那本事,還是去問問錢家小子,若是還要老母雞,好歹掙個四十文再說。”

文瑾還遺憾鴨子太少呢,五六百平方米的水面,才幾十只鴨子,尤其還是小鴨子,只能占很小的一角,正不過癮呢,有人抱著老母雞上門求租,她何樂而不為?一口氣又是五只雞,買來鴨蛋,便孵上了。

有了前一次的經驗,這回熟門熟路,更是好做。她只不過把雞舍的玉米稭稈攤開晾曬,又給裏面清掃、灑上石灰,進行消毒,新雞媽就開始上班了。

韋氏和文翰,一天到晚都樂呵呵的,無論幹活還是讀書,似乎全身都是勁兒。只有文瑾,心裏很有危機感。她所做的這些,雖然看著欣旺,卻暫時沒什麽進項,除了史小峰的豆腐,每天能有十幾文,可那些錢,比起她雇人建豆腐坊,請木工做水車的耗費,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她手裏的幾貫錢,轉眼便就花得幹幹凈凈。

春季很多人上山采草藥,文瑾和文翰也去過,曾經幸運地挖到幾窩天麻,這個貴一些,其他的比如柴胡、山藥,辛苦一整,也才幾文幾十文的。

其實和趕山差不多,只是文瑾自從賣炒肥腸,就把心養大了,幾文幾十文的,覺得很不過癮。話雖這麽說,文瑾卻並不好高騖遠,就身邊所有的資源,想盡辦法逐步開發起來。

錢先誠這一回,去的是外縣的一個商行,那裏的人還不知道他的名聲,對他比較尊重,錢先誠又是個絕對的謙謙君子,對人沒的說,平日裏又嚴肅少語,一時也難讓人摸清底細,幹了三個月,東家發話,讓他回家歇兩天,還如數給了月錢,九百文。

錢先誠一路歸心似箭,花了二十文,一段一段的搭牛車、驢車,終於回到了家。

遠遠的,就看見他家的荒地上,建起了房子,走近了才看到,是個大棚子,大門緊鎖,他趴門縫裏看了看,像是個豆腐坊:“奇怪,文瑾難不成還會做豆腐?”

他又看看旁邊的豬圈,自言自語道:“肯定是把荒地租給別人了。”

往前走,便是他家水塘,呱呱叫著的鴨子,已經比鴿子還大了,旁邊綠油油的長著莊稼,將近一尺高。

正是午飯時節,村外寂靜無聲,他不明白這些變化如何發生的,急急往家走。

一推開大門,就聞到噴噴香味,初夏到了,天晴日暖,院子正中的梧桐樹下,妻子正和孩子擺飯桌呢。

“大伯!”文瑾叫了一聲,她的眼神,總是能比別人好。

“爹!”文翰十分高興,他才十三歲呀,哪有兒子不想老爹的?

“爹爹,你回來地正好,大山伯今天送了一只野兔子,文瑾紅燒了,可香呢。”

“怎麽能要別人的東西?”

“爹爹,這是我們和他換的,你就別擔心了,快來吃吧。”

錢先誠要是那種很有眼力的人,那就錯了,再說,他更不是個不認真的人,只見他嚴肅著臉:“到底拿什麽和人換的?”

“豆腐。”

“你倆真開豆腐坊了?”錢先誠差點都沒跳起來,他兒子和侄子,這才多大呀,無師自通,能會那麽多東西?

“哪裏,二伯,你先坐,且聽我們說。”

錢先誠端著碗,聽文瑾簡略說了幾句,皺起眉頭:“施恩不圖報,你們不該拿史家的豆腐。”

“二伯,我們就不是施恩,我們是合作,我幫助史小峰,史小峰回報我,這叫互惠互利,不然,他爺爺沒人看,他也沒法做豆腐,現在,我們每天給他家送飯送水照顧史大爺,還幫著做豆腐,他有錢賺,日子好過,我們也好過,萬一賣不完豆腐,我們還有的吃,誰也不欠誰的。”

“爹爹,史小峰豆腐賣不完,有時便送給大山伯家,大山伯打了兔子,送咱家,文瑾做好了,史家人也有的吃。我剛才已經給史爺爺送去了,他老人家現在可以走路,我只負責送飯。”

錢先誠聽得雲裏霧裏,這樣的生活,和他的想法完全不一樣,他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那裏不對。

“吃飯吧,他爹,孩子做的事情,沒有一件事對不起人的,相反,和他打交道的人,都得了好處,沒一個說吃虧的,我想了,就依著他們吧。”

錢先誠低下頭,沒說什麽,開始吃飯了之後,更沒話了,因為,他完全被飯菜的香味迷惑,就算他被洗腦,可是味覺卻並不遲鈍,吃的本能,也沒有遲鈍呀。

吃過飯,文瑾去餵豬,韋氏燒了大鍋的水,文翰幫著爹爹好好搓了個背,錢先誠換上妻子新做的白色衣褲,雖然是粗布的,但他本來白凈,又文雅,看著還挺俊氣的,韋氏偷偷瞄了兩眼,紅著臉低下頭。

文翰卻從屋裏,拿出一個小本子,和爹爹討論起學問來。

自從文瑾說她從書上學來這個那個本事之後,文翰看書越來越膽大,現在,幾乎不是悄悄進行了。

錢先誠吃驚地看著兒子,沒想到兒子怎麽忽然問出這麽深刻這麽犀利的問題。他回答不了。

文翰一個接一個問題問過,見爹爹很少說話,聲音慢慢低下去。

是的,他爹連個秀才都考不中,怎麽能會這麽難的題目呢?

隨後,他又湧出希望來,他爹,曾經考過了縣試和府試,就是最後一個院試,考了三次都沒過。那一年,三叔第一次參加就通過了,讓他爹和大伯垂頭喪氣,現在大伯還在再接再厲,爹爹已經放棄了學業。

那他,是不是也能像三叔一樣,一舉而過呢?

想到這裏,錢文瀚一顆小心肝,撲騰撲騰跳得很急,若是消息確實,他能去考秀才,那可就太好了。

文瑾當時看上楊家這地方,就是因為地和家距離比較近,而又距離溪水不是很遠,期間都是石頭灘,沒有別人家的地,可以由著自己的心思,修水渠搭水車,現在看來,她的眼光是對的。

挑著一擔豬食,一桶餵給三頭大豬,一桶餵了五頭小豬,看著它們搶先恐後地搶著吃,文瑾心裏就特別高興。

苜蓿已經長到了半尺高,她每次在餵食中間,會割一筐給豬加餐,效果顯而易見,剛買回的幾頭小豬,蹭蹭地便長起來,三頭大豬看不很清楚,但它們的肚子過幾天會圓一圈,這就是明證。

文瑾請人砍來山竹,做了個水槽,把池塘的水引出來,澆灌稻田和苜蓿地,然後又把溪水引來,補充池塘的水,因此,池塘並沒有變成臭水溝,所有一切,都在她能掌控的範圍內良性循環著。

忙完了,文瑾回到家,看到二伯的頭發沒有盤起,在頭頂束著,已經半幹的長發,從腦後飄散在後背,他穿著合身的白色衣褲,顯得儒雅可親。

難怪當年相親,韋秀才一眼就看上了。再加上二伯那酸勁兒,肯定和他臭味相投,從韋氏就能知道她爹是個什麽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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