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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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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綠色頭套的小狗乖巧地坐在凳子上。

隔著半張桌子, 琴蛙審慎地打量它,問:【什麽叫‘不太一樣’?】

不太一樣的意思就是,你是只蛙蛙, 但爹地是狗狗。

北條夏樹暗示:【之前有告訴過你,你回想一下?】

琴蛙神情嚴肅, 儼然陷入了回憶中, 接著又開始吃手手。

北條夏樹戳了戳它的手, 畫面中的白色小狗把爪子搭到蛙蛙的胳膊上。

【Natsuki】:別吃手

【Gin】:……

琴蛙無語,放下爪爪。

也許是小狗Boss的突然出現,讓它心情成功變得稍微明媚了一些, 它沒有再追究北條夏樹在外面養貓養魚的事, 甚至好好解釋了自己的吃手行徑。

【Gin】:只是撐著下巴

【Gin】:沒有吃

北條夏樹悟了:“嗯,琴蛙不好意思了,試圖狡辯。”

可惜, 畫面上明明看得一清二楚, 狡辯無用!

琴蛙甩開小狗Boss的爪子, 別別扭扭地拖著凳子往邊上挪, 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

片刻後, 它平靜地問:【可以摘麽?】

【Natsuki】:可以

他的消息發出去,畫面中的白色小狗, 跟著煞有介事地點頭。

琴蛙站起來,俯視著坐在凳子上的狗狗,仿佛正在做心理建設。過了一會兒,它伸出綠色的爪爪,抓住了悲傷蛙頭套的頂部。

它動手其實非常迅速, 但北條夏樹有種無由來的緊張, 因此琴蛙的動作在他眼中不知不覺放慢了。

如果琴蛙發現爹地是只狗狗, 它會不會很失落,覺得自己只是沖話費的贈品?

不對,琴蛙這麽聰明且沒良心的小呱呱,一定能接受良好;但它會不會像某些現實中的富二代一樣,決定離開組織,獨自出門闖蕩,嘗試白手起家,以證明自己的能力?它會不會……

轉念間,琴蛙已經揪下了綠色的悲傷蛙頭套。

琴蛙的動作停住了。

小臉由綠轉黑。

【[琴蛙]認為你在戲弄它,好感度-10】

【[琴蛙]當前好感度-13】

北條夏樹:“?!”

怎麽會?!

高估琴蛙了,還以為它這麽淡定又見多識廣的小呱呱,能夠一秒接受爹地的物種呢!

琴蛙把悲傷蛙頭套隨手丟掉,伸爪拉扯狗頭。它下手毫不留情,白色小狗被它揪得齜牙咧嘴,皮肉回彈時,臉上出現粉色的、代表著爪痕的印記。

它又試著揪一次,用了大力氣,似乎想把小狗Boss的腦袋擰下來。

又失敗了。

失敗之後,好感度當場進行了一次跳樓運動。

【[琴蛙]生氣了,好感度-20】

【[琴蛙]當前好感度-33】

……居然還在扣!

[溫馨提醒]【親愛的玩家,請與你的呱呱誠信友善相處】

[溫馨提醒]【[琴蛙]不發火,但別把它當成傻子哦!】

北條夏樹:“?”

這游戲有病吧?

他覺得自己冤枉得很,開始打字解說:【我早就告訴過你了,我和你不太一樣,我其實是狗狗!】

【Natsuki】:你怎麽這樣子!明明打過預防針了

琴蛙看到手機上消息,顯然是心情不好,連個“……”都懶得回覆,獨自抱著胳膊。它轉過身,背對著玩家,只能看見它的銀色發頂,與蓋在身後的黑禮帽。

這個角度,能看到它氣鼓鼓的臉頰,像小青蛙氣球。

北條夏樹沒忍住,戳戳。

白色小狗擡爪,去碰呱呱的臉,爪子剛擡起來,被眼疾手快的呱呱無情拍落。

北條夏樹:“?!”

可惡、居然還不讓碰了!

小狗頓時換上委屈的荷包蛋眼,簡筆畫的線條五官變成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可惜呱心似鐵,琴蛙視若不見,並不為此動容。

片刻後,琴蛙似乎氣完了。它起身,拎起小狗的後頸皮,提著狗狗,三兩步走到門口——也不知道它一只小青蛙哪裏來的那麽大力氣,單爪提著一條狗狗,看起來毫不費力。

琴蛙松手,狗狗霎時落地。

緊接著,“砰”得一聲響,門被琴蛙關上了!

這只冷酷無情的呱呱,竟然把它的爹地、兼它的頂頭上司掃地出門!它怎麽敢的!

北條夏樹瞪大眼睛,怔楞片刻後,哭笑不得。

他當然不會讓琴蛙好過,當場捋袖子,準備切回屋子界面教訓呱兒子,並已經想好了幾句質問——都說子不嫌父狗,琴蛙的品德怎會敗壞至此!必須好好教育。

還沒來得及動手,重重關上的小木門,推開了一道縫。

北條夏樹:“?!”

這是……

明白了。

琴蛙因一時沖動做出這一不孝舉動,受到良心的折磨,剛剛才把爹地掃地出門,現在就後悔了,準備緩和父子關系。

沒關系。北條夏樹寬容地想。誰讓我是個寬宏大量的玩家呢?

隱瞞Boss身份一事,他也有不對的地方;只要琴蛙隨便說句什麽,他都會順著臺階下。

那道門縫停在了一只蛙爪的寬度,半秒後,琴蛙把悲傷蛙頭套丟出來。

“砰——!”

它又摔上門。

綠色的悲傷蛙頭套撞上走廊墻壁,在地上滾了兩圈,慢悠悠地停下。一雙悲傷蛙大眼睛,死不瞑目地盯著天花板。

北條夏樹大驚:“?”

????

怎麽回事、這也太不孝了!!

雖然琴蛙幹出這種事,一點都不奇怪,但它也太不孝了吧!!

畫面中的小狗Boss把頭套撿起來,重新安回腦袋上,悲傷蛙的嘴角下垂,演繹出了一種兼具搞笑與悲傷的效果。

小狗左看右看,下巴墊在爪子上,在琴蛙的家門口慢吞吞地縮成一個白色毛團。

它這個姿態,是進入待命狀態,等待玩家下一步指令。

……但看起來,實在有點像那什麽求愛不得的小舔狗啊!

琴蛙冷酷,北條夏樹也冷酷。

他十分不屑地想:“等我下班回來再收拾你。”

然後切回主頁,忘記關掉游戲應用程序,任由它在後臺運行。

北條夏樹退了房,又擡頭看了眼這家舊旅館的裝潢,將它的名字記住。轉身進了不遠處的一家餐廳,囫圇對付掉晚餐,再順手買一杯冰美式。

吃完飯,必須回到Port Mafia大樓,處理那些他根本不想面對的工作了——否則今天的任務完不成,是下不了班的。

他穿著長風衣,內搭修身挺闊的襯衫與薄毛衣,照理說是足夠禦寒的。但北條夏樹坐在辦公室內,卻覺得渾身冰冷,像是躺在地板上一樣,冷得忍不住哆嗦起來。

北條夏樹拉開辦公室門,轉頭問坐在外間的助理:“早苗,你覺得冷麽?”

助理早苗微微一笑,起身:“有點,我把空調開起來?”

“也不用。”北條夏樹知道她只是為了照顧自己才接話,倍感郁悶,“今天晚上是突然降溫了嗎?”

助理委婉地說:“是比白天要冷一些。”

在他

身上,卻不只是冷一些,是直接由秋轉冬的程度。

為了在助理面前維持形象,北條夏樹默不作聲地回到辦公桌,一邊哆嗦,一邊批文件。

他勤勤懇懇工作的時候,手機後臺的《旅行青蛙》,也獨立運行著。

小狗仍趴在琴蛙的家門口,戴著那可笑的悲傷蛙頭套,蔫了吧唧的一團。它在這冷冰冰的樓道裏,已經蹲守了好幾個小時。

“哈——啾——!”

小狗打了個噴嚏。

“啊——嚏——!”

坐在辦公室中的北條夏樹,也打了個噴嚏。

可惡,真的好冷啊!

冷得不講道理!

北條夏樹向寒冷低頭,再也維持不住陽剛形象了,再度走到門口,對助理說:“把空調打開,溫度調高點。”

他忙著處理手頭的任務,當然想不起那後臺運行的小游戲。

中央空調啟動,扇葉不斷輸送著熱氣,終於將那種令人發抖的冷壓下來一些。

但是,仍有種驅趕不走的寒意,令北條夏樹在這暖融融的辦公室內覺得身上冰涼。

他處理完最後一份文件,忽然意識到:“壞了,不會又要生病了吧?”

在這人均體術大師的Port Mafia,北條幹部在身體素質方面弱小得一騎絕塵。冰美式喝多了會胃疼,冷風吹多了必頭疼,一到換季必感冒。

這種種體弱表現,在普通人的世界裏只是“容易著涼”,放在動輒打殺的裏世界,反倒成了珍稀物種。而這位珍稀物種和一群強壯的大猩猩共事,常常找不準位置,認為自己已經脫弱入猩,身體倍棒,頂風抗雨。

至於後果,只有北條夏樹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車內也開了空調,但北條幹部還是偷偷哆嗦了一路。

走進家門的之前,這種冷已經轉變為了頭疼,於是北條夏樹喝下熱騰騰的感冒沖劑,拿了退燒藥和退燒貼,裹進被窩,接著祈禱別燒得太厲害,明天還有很重要的會議。

他還是有點想不明白,為什麽白天一切正常,自打走出那間旅館,就忽然像被下了降頭似的渾身發冷。

……難道,那間旅館裏面有怨恨形成的‘咒靈’,一旦沾上它的怨氣就會生病?

異能力與咒力不能一概而論,北條夏樹對這種力量體系並不是非常了解,胡亂猜測一通,說服了自己,把罪魁禍首的大帽子扣給並不存在的咒靈。

不久後,身上更冷了,又冷又熱。

他測了體溫,果然開始發燒。

北條夏樹認命地貼好退燒貼,就著溫水吃藥,給手機插上充電線,然後閉眼睡覺。

他沒看手機,所以依然沒註意到,游戲還在後臺運行著。

趴在地板上的小狗縮成哆嗦的一團白,喉嚨裏溢出很輕的、斷斷續續的“汪……嗚……”,難受極了。

緊閉已久的大門,終於被琴蛙重新推開。

門縫中,琴蛙居高臨下地打量小狗,仿佛在判斷它是真的難受,還是佯裝生病以博取同情。

片刻後,它放下卡著門線的爪子,蹲下拍了拍小狗腦袋上的青蛙頭套。

但小狗沒有動彈。

琴蛙的表情顯然尚未消氣,同時又帶有一絲幾不可查的擔心,導致它憤怒的表情十分別扭。

它就著蹲姿停駐,猶豫片刻後,像是做出了天大的讓步,不情不願地把門打開,將狗狗提起來,拎回屋子裏。

而躺在床上的北條夏樹,突然有種渾身懸空的失重感,像從夢中驚醒。

“我不會是要升天了吧?”他迷迷瞪瞪、略帶驚恐地想。

藥效還沒開始作用,體溫很高,此時是最難捱的階段。

北條夏樹頭

暈眼花,蓋著厚被子也倍覺渾身發冷,不知道自己在哪裏,辨認懸在頭頂的閱讀燈都覺得費力。

他閉著眼睛,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仿佛過了很久,但他已經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恍惚間,北條夏樹又看到了幻覺。

銀發青年坐在他的床邊,抱著肩,垂眼看他。

比起上次見到的幻影,他的形貌發生了不小變化。對方身上完全褪去了少年期尚存的幾分柔和,北條夏樹眼睛撐開一條線,率先註意到的是他的鼻尖與輪廓,那淩厲的下頜折角,使對方的臉龐線條自帶一種俯視的意味。

室內昏暗,他的蒼白皮膚令人聯想到晝伏夜出的血族,透著不由分說的冷感,更襯得那雙居高臨下的綠眸冷意森森,仿若正在註視著獵物的狼。

他好像在生氣,又有種束手無策的茫然。

北條夏樹做出了這個判斷。

——不過,他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這位突然出現的,渾身上下都寫著‘危險’的銀發男人,又帶著這副冷冰冰的姿態,看著相當可怕。

照例說,北條夏樹必須緊張起來,擺出禦敵的態度……但他卻莫名放松,像是見到了相識許久、十分信任的人,怎樣提不起戒備。

對方遞出手,為他掩好被角。

北條夏樹掀開一道眼縫,慢吞吞地想——

嗯……怎麽還在生氣啊?

……安撫一下吧?

他燒得迷糊了,腦袋昏昏沈沈的,大腦難以支配身體,他甚至不知道,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於是,意識還沒下達指令,他的身體先一步動了。

就像腦袋還沒回憶起歸家的路線,但當想法冒出來的那一刻,腿腳就已經邁上了回家路。

北條夏樹挪了挪胳膊,一只手探出被子,用食指與中指在床上慢慢吞吞地“走路”,“走”上銀發男人擱在床邊的手背。

對方頓時僵住了,一動不動。

夏樹曲了下食指,指節一折,在男人溫涼的掌背上,做出一個“單膝跪地”的求饒姿勢。

“別生氣了。”他小小聲的、嘟囔著說。

時間和銀發男人的呼吸,在這一瞬雙雙凝滯住。

一兩秒鐘後,對方延遲的反應終於重新接軌,如同觸電似的,警覺地迅速抽回手,有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然後,不忘再把他的胳膊塞回被窩裏。

……他好兇。

北條夏樹吸了吸鼻子,再度陷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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