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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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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來之前心裏已經有了猜想,但聽到盧慶這樣單刀直入, 毫不掩飾的要求她家退婚,玉黎清還是有些驚訝。

今日是玉黎清第二次踏進盧府的大門,兩家人不過見過幾面的陌生人。盧慶連句寒暄的客氣都沒有就這樣頤指氣使發號施令, 真不敢相信這樣的人會是揚州的府尹。

知曉這一家人的意圖, 玉黎清心裏不高興,稍微低下頭, 遮掩著自己眼中的怒意。

民不與官鬥,要安穩的做生意就不能得罪了做官的, 尤其是她坐在這裏只是個小輩, 一切還是要聽父親和盧慶商議。

玉黎清坐在椅子上, 默不作聲。

任對面的盧素素笑得多麽得意,她也不擡頭看一眼。

聽完了府尹夫婦的話後, 玉天磊勉強扯出一絲笑容, “府尹大人說笑了,這已經定下的婚事, 哪有讓給出去的道理?”

“本府知道,你也是費了一番周折才攀上侯府的親事, 就這麽讓你放手, 也是有些突然。”

盧慶半邊胳膊倚在椅子上, 姿態慵懶而肆意,像是大發慈悲的語氣說著。

“這樣吧,你今天點了頭, 退親的事本府會讓手下人幫你去辦, 必不會讓你因為此事與江家生出嫌隙。”

身為府尹, 整個揚州的大小事務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面對一個商人,盧慶並沒有太多的耐心,在把人叫過來說話之前,似乎就已經確信,今日這事兒一定能辦得成。

張夫人微笑說:“我們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家女兒好,梁京都是達官貴人,日後嫁到那邊自然是要規規矩矩的,萬一出了差錯,不光給夫家蒙羞,也會牽連娘家。”

聽到這兒,玉天磊眉頭顰蹙,低聲道:“恕我眼拙,沒瞧出我家清兒到底哪裏不規矩了。”

他當成寶貝似的捧在手心裏的女兒竟被人這般陰陽怪氣的指責,不知這盧家的人學的都是什麽規矩禮數,比街頭的無賴還要自以為是。

也不知是沒聽懂玉天磊話裏的質疑,還是聽懂了卻不在意,張夫人笑著回答說。

“你愛女心切,嬌慣著黎清學的肆意灑脫,還讓她一個女子去打理家業,這樣的脾氣在我們揚州尚且要給人笑兩句,更別說到了梁京,不知要遭多少白眼呢。”

聽了這話,玉天磊憤憤的攥起拳頭來。

坐在他對面的盧素素卻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側過頭去附和母親說:“侯府公子的未婚妻是個經商的女子,傳出去不知要被多少人恥笑呢。”

盧慶輕咳了一聲,也道:“我們也是為了你家著想,你們做生意的只知銅臭,哪知這綱常禮法講究門當戶對才能長久,即便是耍些小聰明攀上了高枝,以後也是要看夫家的臉色的,與其日後憋悶受氣,不如找個門當戶對的,對我們兩家都好。”

盧家人你一嘴我一嘴說的高高在上,仿佛把這樁婚事搶去反而是他們對玉家的恩賜一般。

身為來客的玉家父女倆坐在一邊,並沒有立刻發作。

玉天磊提醒他們道:“我家世代經商,寧遠侯知道此事,還是同我家定下了親事,侯爺都不擔心與商賈結親,府尹大人卻要替他操心,是不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聽他嚴肅的語氣,張夫人和盧素素有些意外。

外頭人誰不知道玉家老爺脾氣是頂好的,對待家仆和長工都仁慈善良,每年還會布膳施粥,甚至對兄長的兒子視如己出。

正因為知道他是個軟脾氣,盧慶才敢光明正大把人請過來提要求,沒想到他竟不願答應。

若是旁的什麽東西,只要是盧素素想要,盧慶和張夫人都一定會給他弄到手。

今日聊的卻是個生生的大活人,況且還是要斷了江昭元與別人的姻緣,才能要過來做女婿,盧慶也曾有過一點猶豫,但很快就決定,他一定要把此事辦成。

侯府庶子並不稀罕,稀奇的是這江公子才貌雙全,明年科舉必然中榜,到時便是朝中新臣,前途無量。

若自己的女兒能嫁給江昭元,自己在官場上也就多了一大助力。

如此一舉兩得的好事,他怎能放手。

盧慶淡笑著說:“本府知道你不甘心,畢竟這在你們眼裏是件頂好的姻緣,但你們也要想清楚,自己夠不夠分量做侯府的親家。”

聞言,玉天磊頓了一下。

他自知自己商人出身,在為官的權貴眼中不值一提,不管掙再多的錢,也難以在權貴面前擡起頭。

“我們與侯府結親,看重的是江公子人品貴重,與兩家的門第高低並無關系,府尹大人在我們父女面前說這種高低貴賤,配不配的上的話,才是真的灑脫肆意,不拘小節啊。”

在他短暫的沈默中,身旁的玉黎清開了口。

不同於平時的愛憎分明,盧家越是無理囂張,玉黎清便越要以柔克剛。

她輕聲道:“我與江公子情意深重,哪怕我與他解除了婚約,江公子也不會與盧姐姐結親的。”

聽了她的話,盧素素立馬撇嘴道:“江公子不過才來揚州呆了幾個月,你們之間能有什麽情誼。”

玉黎清輕輕抿唇,溫柔的微笑著:“姐姐說的對啊,不過相處幾個月,能有什麽感情,姐姐昨日只見了江公子一面,連話都沒同人說上一句,便是情根深種,非君不可了。”

“你!”盧素素聽出她是在諷刺自己,氣急敗壞道:“你不過一個賣布的商女,真以為自己能配得上江公子了?”

冷言嘲諷一通,玉黎清卻全然不生氣,一張小臉笑的像春日裏的桃花一般,溫柔問她。

“姐姐身上穿的這身雲華錦,是在周氏布行買的吧?”

玉黎清看著盧素素穿著一身張揚的艷粉色,細細的欣賞著。

聽到她對自己的衣裳這麽感興趣,盧素素心中滿是優越感,誇耀說“那是自然,周家的絲綢錦緞可是供給皇家的貴重之物,只我身上這一件便值五兩金子呢。”

說完不忘嘲諷她:“可惜你們玉氏布行裏賣的都是些販夫走卒,漁農工商才穿的棉布粗布,這樣好的錦緞,只怕妹妹你買不到吧。”

聞言,玉天磊和玉黎清都笑了。

氣氛一改方才的嚴肅壓抑,話題轉到布料上,沒有人比他們父女知道的更多。

盧素素覺得自己像個被圍觀的傻瓜,怒道:“你笑什麽?”

玉黎清輕飄飄說:“我笑姐姐跟我說笑話,這雲華錦是我玉家最先織造出的,近兩年才被周家仿制出來,沒想到成了姐姐眼中的稀罕物。”

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盧素素看向自己的衣裳,忽然覺得這一身是過時的破布,儼然忘了今日要談的正事。

坐在主位上的盧慶看不下去了,開口提醒道:“素素。”

盧素素才回過神來,看向玉黎清,怎麽看怎麽討厭。

憑什麽一個商女能和江公子扯上關系,昨日只喝了兩杯便裝著醉得多厲害,騙著江公子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人抱走。

真是心機深沈。

若是她,一定賢惠乖巧,又怎會在那麽多人面前裝醉,丟江公子的臉。

看著盧素素的表情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玉黎清心裏多少也有了成算,自己只怕是被當成眼中釘了。

若再不表態,就要被這一家子當成軟柿子捏了。

她站起身來對盧慶行禮,不卑不亢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大人的心思我能理解,但世間才俊何止萬千,大人何必要紆尊來與我們爭搶,我家不過是賣布的商戶,最多也就是少賺些錢財,若因此事壞了盧家的名聲,才是真的不好了。”

把事情明明白白的說開,玉黎清看了一眼父親,他朝著自己滿意的點了點頭,很是讚同她說的這番話。

再看坐在主位上的一對夫妻,臉色已沒了方才的輕松。

盧慶坐直了身子,把後背從椅背上挺直,嚴肅的盯著她,“這麽說,你們是不願意退婚了?”

許是見過了謀權篡位的奸臣江丞相,看著隱隱有怒意的府尹,玉黎清心中並不懼怕,反而覺得好笑。

江丞相做壞事還要背著人耍心機,這位府尹卻是光明正大,生怕人不知道他是個小人。

她淡淡的說:“君子有成人之美,還請大人成全我們。”

玉黎清越不害怕,盧慶便越沈不住氣。

冷哼道:“原想著你父親是個樂善好施的大善人,本府才把你們叫過來好生商量,沒想到你一個小姑娘倒自私的很,是不是早就想著嫁去梁京,攀附權貴?”

“大人這麽說,小女子也沒什麽好解釋的。”

玉黎清躬身說著,不急不躁道,“若是盧姐姐實在羨慕我這樁姻緣,等我嫁去了梁京,一定為盧姐姐尋一樁好親事,以報大人愛民如子之恩。”

一說到盧素素的親事,張夫人也沈不住氣了,一改方才的慈愛和善,黑著臉說,“我女兒的親事,用不著你來操心。”

“夫人說這話可就見外了。”玉黎清站直了身子,熱切道,“方才夫人不還要為我安排親事嗎,夫人如此看重我,我又怎能不幫襯著盧姐姐呢。”

她一臉真誠,對著張夫人說:“只是不知道盧姐姐喜歡什麽樣的,侯府庶子對盧姐姐而言屬實是委屈了,要我說,姐姐合該相看高官新貴,王侯家的嫡子,夫人意下如何?”

聽她口無遮攔的一通胡說,盧家人個個臉色難看,連玉天磊都覺得有些不妥。

玉黎清卻沒有收斂的意思,人善被人欺,她雖是個好說話的,卻容忍不了自己和父親被人折辱。

也不容許他們將江昭元當成個玩意兒似的,看中了想奪走便奪走。

既然盧家敢把她從正門請進來,她就敢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盧慶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呵止她:“你給我住口,我家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用得著你在這兒胡言亂語。”

突然的重響嚇了盧素素一跳,玉天磊心中也是一驚,看向盧慶,生怕他發號施令,將他們父女二人關進大牢裏去。

玉黎清卻不被他的虛張聲勢嚇到,她有度量,知道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更知道盧慶不會因為她幾句話就給他治罪,那樣反而會落人把柄。

做出一副疑惑的模樣,反問:“既然盧姐姐不是嫁不出去,那怎麽會盯上旁人的未婚夫?”

聽罷,盧素素抓緊了椅子,皺眉道:“你什麽意思,你在罵我?”

玉黎清一臉無辜道:“冤枉啊,我只是擔心姐姐的姻緣。”

抓不住她話中的把柄,盧素素氣急敗壞,咬牙道:“玉黎清,別以為你和江公子有婚約,我們就不敢動你,你再胡說,我就讓父親把你打進大牢。”

玉黎清低下頭,佯裝著抹眼淚,哼唧道:“我可是一片真心為了姐姐,姐姐不領情就罷了,怎麽還要把我關起來呢?”

“你!”

盧素素感覺自己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玉黎清一點也不害怕,反而還對她陰陽怪氣,真真是要把她氣死了。

眼見著玉黎清裝聾作啞,怎麽都不肯退婚,兩家也沒什麽好談的。

盧慶擔心再說下去,沒把玉家父女震懾住,自己的女兒就先被氣炸了,趕忙催促著下人送客。

安然無恙從盧府出來,玉黎清扶著父親坐上馬車,等自己也坐上去,才松了一口氣。

玉天磊轉頭緊張問:“你怎麽敢在府尹大人面前說那些話?”

剛才坐在盧府的廳上,聽她伶牙俐齒的對付盧家人,玉天磊心裏又是痛快,又是害怕。

自家女兒能不畏強權是好事,但盧家人若事後報覆,又怎是他們商戶能硬扛的。

玉黎清攥緊拳頭,指節泛著淡淡的粉,哼道:“他都敢要求我們退婚,我還有什麽不敢說的。”

玉天磊並不怪她,只覺得自己沒用,不能為女兒爭一個公道,愧疚道:“當時只想著這段婚事能幫你脫了商賈的身份,沒想到會因此惹上府尹一家。”

“父親您別嘆氣。”玉黎清上手輕撫父親的肩膀,安慰說,“這又不是我們的錯,是他們嫉妒您為女兒謀了這麽一份好親事,自己撈不著才來明搶。”

玉天磊輕輕點頭,感覺有些微妙。

就在幾個月前,清兒還是個會趴在他腿上哭的小姑娘,如今已經能幫著他在人前撐起場面了。

倒是自己,年紀越大脾氣越軟弱,還得要女兒來幫他說話,來安慰他。

玉天磊看著她,問出了自己疑惑許久的事。

“先前……你不是來找過我,說要退婚來著?怎麽今天在他們一家面前半分都不肯退讓?”

那時哭的兇,非要他去退婚,這才過了幾個月,沒在提退婚的事不說,還在人前維護起這個婚約了。

玉黎清尷尬的笑笑,“嗯……今時不同往,女兒和江公子相處這麽長時間,也覺得他……甚是可愛。”

女大不中留,雖然玉天磊有些不舍,但看她與江昭元生出了感情,心裏還是有些欣慰的。

看來他來真是找了個好女婿。

“好。”玉天磊微笑說,“既然你也喜歡他,那我是說什麽都不會退婚的。”

玉黎清別過臉去,支吾道:“我沒說喜歡他,就是看著他比先前順眼了一些。”

只是有一點喜歡而已。

又沒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要是她因為江昭元的美貌和才華對他沈迷的不可自拔,那她和盧素素有什麽兩樣呢。

比起江昭元,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手下的織坊漸漸做起來了,她要像母親一樣織出不同的布料,染出各種新的顏色,重振玉氏布莊。

玉天磊卻不知女兒有這樣的野心,只欣慰道:“父親都懂,這過日子就是要慢慢磨合……”

玉黎清趕忙拿手指塞住了耳朵,“父親懂什麽呀,快別說了。”

誰都別想動搖她的目標,就算是父親也不行!

稍晚些時候,太陽落進山邊的雲層中,在天空折射出橘紅色的光彩。

建在半山腰上的崇文書院大門前是一道長長的臺階,從山底延伸到山腰,兩側是茂盛的綠植,清新怡人。

到了下學的時間,學子們帶著書童一階一階走下山來。

這樣長的臺階,一天爬一個來回十分耗費體力,今年剛入學的新生走到一半就覺得腳疼,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才能再往下走。

有兩人走在眾人中,步伐輕盈,踩著臺階下山,身子穩當靈敏,如履平地。

每日都有人想留江昭元,或是作詩作賦,或是飲酒品茗,只是鮮少有人能得他垂愛,邀請十數回,也只有那麽一回能得他應允。

今日顯然沒有人有幸能將他請去。

江昭元走在臺階上,表情難得放松,並非只是此時,他今日一整天心情都不錯。

方毅走在他身後,原本就高大的身子因著臺階之間的高度差,顯得更高,他比平時更加用力的俯下身,在江昭元耳邊匯報今日發生的事。

跟在公子身邊有些時日了,方毅要做的事有很多,他盡力把一切都處理好,不願辜負公子的信任。

說道:“公子,盧家的人中午又來了兩回,說是要請公子過去一趟。”

江昭元對盧慶並不感興趣,隨口道:“盧慶三番兩次來邀,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我上午讓人暗地裏跟著盧家的家仆回去,方才他們回來,說是府尹請了玉老爺和玉小姐過去……”說到此處,方毅頓了一下。

沒聽到公子追問,緩緩繼續道:“盧家逼迫玉家退婚,想代替玉家與公子結親。”

得知此事,江昭元並未驚訝。

經歷過昨日宴席上的事,今日盧家人又辦出這件事,他並不意外。

“可知是何緣由?”

方毅小聲說:“好像是因為盧素素昨日在賞花宴上對公子一見鐘情。”

聞言,江昭元冷哼了一聲,不屑道:“本以為他是個庸才,沒想到一家子都是蠢才。”

“公子打算怎麽辦?”

江昭元淡淡道:“去盧府。”

既然盧慶都已經找上玉家了,他又怎能不出面表表態度。

“是。”

二人走到山下,玉府為他安排的馬車已經等在書院的石門外。

上馬車之前,江昭元問了一句:“可知伯父和清清對此事的態度?”

方毅笑答:“公子放心,他們二人都沒有松口,影衛還聽到小姐據理力爭,怎麽都不肯將婚事拱手讓人。”

聽他這麽說,江昭元仿佛看到了清清在盧家唇槍舌劍,大殺四方的瀟灑模樣,嘴角漸漸勾起微笑。

他喜歡這種感覺,被清清珍視、保護,心裏就滿滿的。

盧府裏送走了玉家父女後,一家子的氣氛並不和諧。

盧素素吵著鬧著非要嫁給江昭元,張夫人心疼女兒想要一個好相公都得不到,百般催促盧慶再想些法子,好好殺一殺玉家囂張的氣焰。

盧慶也認真的思考著,要給玉家一點顏色看看。

未到晚飯時間,外頭小廝來敲門說:“大人,有客來訪。”

盧慶坐在屋裏沒有擡頭,“是什麽人?”

“是江公子。”小廝答。

“哦?快快請進來。”聽來人是江昭元,盧慶立馬站起身,從屋裏走了出來。

來到前廳上,下人也引著江昭元在前廳上坐了下來。

盧慶從他面前走過,坐在主位上笑說:“未曾想到江公子會主動上門來拜訪,也沒讓小女出來見一面,只怕她要怪我了。”

江昭元坐著,並不回他的話。

盧慶只當他是不愛說話,主動道:“公子嘗嘗,這是上好的龍霧毛尖。”

小廝端了茶水來放在江昭元手邊的小桌上,被他擡手擋了一下,“不必,我來只為了說一件事。”

“嗯?”盧慶的笑容停頓在了臉上,聚精會神的聽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青澀的少年坐姿端正,精致的面容像是嚴肅的玉像,眼角眉梢皆不露情緒,比起陪笑的盧慶更像是一家之主。

在盧慶的翹首以待中,江昭元開口道:“除了玉黎清,我不會娶其他女子,你若因此針對玉家父女,我必千百倍奉還給你。”

聽到這近乎威脅的“忠告”,盧慶的臉拉了下來。

“我給你幾分顏面,你還真當自己是多麽了不得的人物了?”

臉變的比戲子還快,站在江昭元身後的方毅見了都要擡眉驚嘆。

盧慶兇道:“區區一個庶子,還想為自己的婚事做主?只要我與侯爺說定此事,不管你想還是不想,都得娶我女兒進門。”

聽到旁人說起家裏那個侯爺,江昭元嗤笑一聲,不知是在笑自己有名無實的父親,還是在笑盧慶愚蠢的頭腦。

他開口說:“三千六百兩。”

“若我記得沒錯,應當是這個數目。”江昭元轉頭看向盧慶,指尖輕抵在臉側,動作輕松自然。

“你在說什……”盧慶的疑惑在開口之後便堵在了喉嚨裏。

“去年朝廷整修河堤的撥款,被你吞了一半多。”江昭元輕松的說著,一件足以誅連滿門的大罪,在他口中仿佛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你想著自己的任期也沒有幾年了,哪怕河堤毀壞,到時也怪不到你身上。”說完,視線在他身上淡淡掃了一眼。

“你怎會知道?”盧慶壓低了聲音,屁股還坐在椅子上,身子卻向他這邊探了過來。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要多。”

江昭元站起身來,拍了拍微折的袖口,居高臨下的看著盧慶,冷聲警告他:“所以,別跟我做對。”

說完這些,便轉身往外走,沒有絲毫的猶豫。

盧慶左右看看,屋裏服侍的下人都識趣的低下頭,他慌忙站起身,惡狠狠道:“你跟我說這些,就不怕我殺人滅口?”

少年並未停步,丟下一句,“你可以試試,只要在辦事之前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在盧慶的驚詫與恐懼中,江昭元走出了盧府大門。

——

快到晚飯時間,玉府花園裏的六角亭裏坐著一個身著粉衣的少女,正對著一片盛開的粉色菊花若有所思。

百無聊賴時,摘了兩朵快要開敗的花下來,扯著零碎的花瓣拋向碧綠的草叢。

不知過了多久,腳邊散開了均勻的粉色花瓣,點綴在深淺不一的綠色草地上,別有一番美感。

“清清!”

身旁小路上傳來的呼喊喚回了她的思緒,轉頭便瞧見身著月白的少年邁著輕快的步伐向她小跑過來,半分沒有平日裏穩重的模樣。

玉黎清起身迎他,關心道:“你怎麽回來這麽晚?”

少年三兩步邁到她身前,直接撲進了她懷裏,雙手輕搭在她後腰,像是受了什麽委屈似的,哼唧道:“盧慶把我叫了過去,要逼我娶他女兒。”

聞言,玉黎清要去扯他的手停在了半空,生氣道:“他還真是膽大包天,逼我家還不夠,還要去逼你。”

“他逼我我也不答應,我心裏只有清清一個人,怎麽能娶別人呢。”少年說著,臉頰在她耳邊輕蹭。

耳朵被他蹭的有些發癢,玉黎清堅定的表態說:“不管他怎麽脅迫,我都絕不會松口。”

聽到她的話,少年心裏愈發雀躍。

“清清……”啟唇軟軟的喚著她的名字,湊近了她的臉。

少年的臉在眼前漸漸放大,玉黎清伸出手指抵在了他眉心,在兩人的鼻尖只有一指的距離時,讓他停了下來。

“你幹什麽?”玉黎清不解。

“吻你啊。”少年理所應當道。

說出口便知道害羞了,細密的睫毛微垂著,臉紅道:“我們昨夜不是都已經……那個了嗎?”

一句話就把玉黎清好不容易忘記的回憶又勾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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