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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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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嫣捧著糕點跑到門口,伸著腦袋張望:“他人呢?”

“……我突然還有點事,你若是吃好了,我便送你出去吧,我們改日再聊。”鄭淑連忙拉著她往外走,順便用手帕幫她擦擦唇上的糕點屑。

賀嫣還在張望:“我先見見無憂哥哥再走。”

“他公務繁忙,只怕沒時間陪你,等有空了再好好敘舊吧。”鄭淑勸說。

賀嫣不太情願,但見鄭淑堅持,也只好磨磨蹭蹭跟著她往外走,只是快走到院門口時,她若有所覺回頭,便看到樹影綽約的小路上,走來兩道高大的身影。

影影綽綽,不甚清晰,她沒忍住多看幾眼。

鄭淑察覺到不對,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臉上頓時閃過一絲慌亂:“來人,替我送賀小姐出門。”

“是。”

跟在後頭的丫鬟趕緊答應,半推半哄地送她,賀嫣頻頻回頭,卻也只能離開。

天已經亮了,陽光驅散了些許冷意,賀嫣站在門口伸了伸懶腰,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小姐!”賀家馬車從幾十米外的拐角處駛來,車簾一掀開,梳著雙環髻的琥珀朝她招手。

賀嫣沒等她下來接,便直接撩起裙擺跳上了馬車,引得沈家仆役一陣驚呼。

琥珀直接關好門簾,這才扭頭問賀嫣:“冷不冷?”

“不冷。”賀嫣從小桌板上抓了把瓜子。

琥珀幫她披上小被子,自己也披了一條,主仆二人暖和和地湊在一起嗑瓜子:“怎麽樣小姐,和沈大夫人聊得如何?”

“大伯母還是跟以前一樣,不怎麽喜歡我,”賀嫣狀似遺憾,“也不知我下次登門時,還準不準我進去。”

琥珀下意識安慰:“沈大夫人應該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

否則也不會這麽多年來,將沈知珩視如己出。

世人皆知,沈知珩父母早亡,是沈家大伯和大伯母一同將他帶大,兩人雖有親生兒女,卻依然兢兢業業將沈知珩當做繼承人培養,這才有了當年一篇文章名天下的沈狀元。

賀嫣也知道大伯母脾性,聞言只是笑了笑。

琥珀瞧著她樂呵呵的樣子,好奇:“那你見到二皇子了嗎?”

賀嫣頓了頓,腦海驀地閃過那道朦朧的影子。

琥珀見她不說話,頓時驚訝:“剛才他不是跟沈大人一起進去了嗎?我都聽見門房行禮的動靜了,你怎麽會沒見到?”

“大伯母怕我見著沈知珩唄,一直變著法送客,我只能先出來了。”賀嫣聳聳肩,又從小桌板上摸了個栗子。

琥珀樂了:“這叫什麽來著?作繭自縛!你要是不在回京都前,一直派人給沈家送禮,各種明示暗示你看上沈大人了,她又怎會攔著你跟沈大人見面,若不攔著你和沈大人見面,你不就見到二皇子了?”

她是賀家門客的女兒,此次受命陪賀嫣來京都,雖然負責照顧賀嫣的飲食起居,卻不算是丫鬟,加上跟賀嫣玩鬧慣了,說話便更隨意些。

賀嫣輕哼一聲:“不懂了吧,這是我的計策!”

“所以您為什麽需要這種計策?”琥珀虛心請教,她是真心不懂,自家小姐明明喜歡的是二皇子,卻大張旗鼓對另一人示好。

賀嫣本來不想說,但見她有追問到底的意思,只能掀開車簾四下看一圈,確定無人才壓低聲音道:“因為二皇子他……”

琥珀忍不住將耳朵湊過去。

“喜歡對旁人癡情的女子。”賀嫣聲音更低了。

琥珀:“……啥?”

“嗯。”賀嫣肯定地點點頭,這個秘密連二皇子本人都未曾發覺,只有她一人知道。

琥珀表情倏然微妙。

賀嫣嘆了聲氣:“我也是沒有辦法,聽說他這幾年愈發風姿綽約了,有無數大家閨秀心悅他,我雖然出身還可以,小時候與他也有青梅竹馬之誼,但他先前只把我當妹妹,要想從閨秀裏脫穎而出,就必須……”

“小姐你先等一下,”琥珀表情越來越微妙,“二皇子他……癖好挺奇特啊,感覺跟我大舅差不多,你知道我大舅的,他就是特別喜歡戴綠帽子……”

“沒沒沒!”賀嫣趕緊打斷她,“是我沒解釋清楚,他是正常人,沒你大舅那種癖好!”

“那你剛才說……”

賀嫣對上琥珀欲言又止的眼神,一時間竟然詞窮,好半天才將思緒捋順:“他的生母李嬪從進宮起便不得皇上寵愛,偏偏又對皇上一往情深,不到三十便郁郁而終,二皇子將她的淒苦看在眼中,便對那些同樣境遇的女子多一分憐惜。”

說完,又怕琥珀誤會,她還特意加一句:“只是憐惜,可不是見一個愛一個,也正因為如此,他才遲遲未娶。”

她還未離京時曾聽他說過,只會娶喜歡的女子為妻,不喜歡的,從一開始就絕不勉強。

“這樣啊,”琥珀恍然,隨即反應過來,“你繞這麽大一個彎,就只為一點憐惜?”

“因憐生愛呀,”賀嫣小臉紅紅,眼睛卻是亮晶晶,“我越是愛而不得,便越是可憐,越是可憐,他就越憐惜,憐惜得多了,便就生出愛意了。”

琥珀看著思春的小姐,一時間無言以對。

“你想說什麽?”賀嫣瞇起眼睛語帶威脅,可惜從聲音到長相都沒什麽威懾力。

“我覺得吧,”琥珀斟酌開口,“沒必要這麽麻煩,你喜歡誰,想要誰,直接求皇上賜婚就是。”

賀家滿門忠烈,如今只剩她一個孩子,皇上總不至於連這點要求都拒絕。

“那有什麽意思,我要他喜歡我,心甘情願跟我回漠城。”賀嫣輕哼。

“還要帶回漠城啊,那是得讓他心甘情願才行,”琥珀點了點頭,“那問題來了,滿京城那麽多權貴子弟,你利用誰不好,非得利用沈知珩?你知道他是誰嗎?”

“當年的新科狀元郎,如今的皇城司指揮使,鬼見了都愁、能止小兒夜啼,閻王見了都得讓三分的沈知珩沈大人嘛,”賀嫣流暢地報出一列名頭,“我和二皇子跟在他屁股後頭長大,怎麽會不知道他是誰。”

琥珀哭笑不得:“知道你還敢?”

“沒辦法啊,滿京都的權貴裏,只有他與二皇子關系最好,我纏著他,才能時時在二皇子面前露臉,要是喜歡個無名之輩,一年半載見不到二皇子幾次,再可憐又有什麽用,”賀嫣搓了搓臉,“更何況也只有他,皇上不會輕易許婚。”

若是換了其他人,要麽看上賀家權勢順勢而為,要麽皇上直接給賜婚了,那還怎麽繼續博同情?

琥珀頓了頓:“為什麽皇上不會許婚,難道是想讓他尚公主?”

賀嫣眨眨眼:“可能……吧。”

琥珀沒看出不對,只是憂愁地嘆了聲氣:“年紀輕輕便做到了指揮使,將來又有可能尚公主,簡直是前途無量,你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他,就不怕他將來惱了,跟賀家勢不兩立?”

賀家雖功勳卓著,但到底子嗣不興,長遠來看未必能敵新貴。

賀嫣眨眨眼:“我只是追求他,又不是追殺他,他為什麽要惱?”

“他要是知道真相了呢?”

“那肯定是你告密。”賀嫣乖巧。

琥珀噎了一下:“你、你……行,就當他不會知道真相,你到時候和二皇子真成了,又如何向他解釋?”

“我追求他,他不喜歡我,我還不能棄暗投明了?”賀嫣反問。

琥珀瞬間被說服了,可隨即又想到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他要是喜歡你呢?”

“嗯?”賀嫣沒反應過來。

琥珀看著她懵懂的神色,思緒漸漸清晰:“他要是喜歡你了呢?你還怎麽愛而不得、怎麽讓二皇子憐惜?”

即便沈知珩如傳說中一樣鐵樹生根不近女色,誰又能保證鐵樹不會開花呢?

賀嫣聞言,頓時沈默了。

“看吧,你也保證不了吧,”琥珀哼哼,“那我還是勸你不要冒險了。”

在她眼中,自家小姐是天下第一等的好,沒有人會不喜歡。

賀嫣看著她篤定的樣子,驀地想起多年前某個春日,她在沈家迷路,卻無意間撞見一個少年向沈知珩遞手帕的畫面。

少年紅著臉,遞過去之後便急匆匆跑了,而沈知珩垂著眼眸,雖然沒有看他,卻盯著他遞過來的手帕看了許久,最後疊得方方正正仔細收進懷中。

她還是第一次在沈知珩臉上,瞧見類似溫柔的神色。

若她記得沒錯,那個少年名字裏帶有一個‘蘭’字,此後多年直至現在,沈知珩仍偏愛蘭草。

“小姐?”琥珀喚了她一聲。

賀嫣回神,篤定道:“放心吧,他絕不會喜歡我。”

至於為什麽不喜歡,她卻不肯說了。

琥珀見問不出什麽,幹脆不問了:“既然你主意已定,那我就不說什麽了。”

“那你也別向祖父告密。”賀嫣立刻道。

琥珀無奈:“賀老將軍還得三個月才來京,我去哪告狀?”

賀嫣一想也是,心滿意足地歪在軟枕上。

琥珀還想問她點什麽,結果還未開口,就聽到了冰糖葫蘆的叫賣聲,她立刻看向賀嫣,原本還靠在軟枕上歪歪斜斜的人,這會兒也坐直了。

一刻鐘後,馬車在街角停下,兩個小姑娘人手一串糖葫蘆,站在人群中四下張望。

還是清晨,包子鋪前排了長隊,熱籠一掀白煙撲面而來,街邊賣肉賣菜的小攤一個接一個,每個小攤前都擠滿了人,整條街道仿佛變成了打翻在地的稠粥,緩慢地朝著一個方向流動。

“別說,京都城就是比漠城繁華。”琥珀感慨。

賀嫣點頭:“是挺繁華,要是趕上大小節,路上能擠得走不動。”

“現在就挺擠的,”琥珀時不時高舉糖葫蘆,防止接踵的人碰到,就這還一直被撞到,“誒你看著點!”

“這邊都是趕集的,人要多點,我們去那邊。”賀嫣說著,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因為是逆行,兩人即便走得很慢,還是時不時會撞上人,正連連道歉時,道路盡頭有人高喝一聲:“皇城司辦案!閑人回避!”

緩慢流動的稠粥突然快速向兩側分化,賀嫣回頭的功夫,路上就只剩她和琥珀兩人了。

“小姐!”

琥珀連忙將她拉到路邊,還未等站穩,青石板鋪成的地面便開始顫動,長街盡頭馬蹄聲陣陣,賀嫣順著聲音望去,便看到一列錦衣騎著高頭大馬踏塵而來,最前方的那人眉如遠山鼻梁高挺,膚色蒼白不似活人,繡了金線雲紋的暗紅色官袍矜貴體面,只遠遠一瞥便覺氣勢驚人。

馬蹄聲陣陣,百姓不自覺低頭躬身,只賀嫣還在探頭探腦,於人群之中像個異類。

駿馬飛馳而過,轉瞬擦肩時,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嘹亮的嘶鳴。賀嫣下意識回頭,直對上那雙淡漠的眼睛,才倏然笑了起來:“無憂哥哥,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說:

好久不見嘿嘿

抽50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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