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問題？”紅柳剛才隨口說了許多，自己都不記得能有什麽惹得藍雨那麽在意。

藍雨提醒道：“你問我難道不是英雄救的也不是美人之後就不配得到讚揚或者感激麽？”

紅柳點頭道：“是啊！你該不會因為這個不開心吧，這英雄救美的戲文又不是你編的，配不配的都不關你的事，我不過隨口一問，別在意啦。”

當初九死一生的經過藍雨只是選擇性的跟紅柳提過，對於被逼婚的事，藍雨沒有說，老黑知道一點，但是他不是多嘴之人，藍雨不想說的事，他是不會主動告訴別人包括紅柳的。

不知道為什麽，過了那麽久的事，藍雨此時卻想一吐為快，便緩緩道：“因為不是英雄就配不上美人，不值得美人托付終身，英雄救美不過是美人想找個好歸宿成就一段佳話的借口，同樣的事不同的人做起來就有不同的效果，救人的不是品貌出眾武藝高強的英雄，卻又想要像英雄一樣得到美人的青睞就是無恥，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甚至被人會被世人唾棄。”

隔壁的蕭子俊雙手握成拳，額角隱隱有青筋冒起。

紅柳歪著腦袋想了半天，總覺得藍雨說的哪裏不對勁，半晌才道：“戲文裏說的美人嫁英雄是為了報恩，按這樣的說法，對救命恩人不該挑剔吧？美人落難的時候被人救了，卻還有對救命恩人挑三揀四一番甚至說人家無恥，癩蛤蟆什麽的，真是太過分了，這樣的女人就該讓下次落難的時候無人搭救。”

紅柳剛說完就看到藍雨臉色越來越難看，忙小心翼翼的問道：“我說得不對麽？”

藍雨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淡淡道：“你說得對，就是因為你說得太對了，說中了我的心事，所以我心虛了。”

紅柳有些吃驚，藍雨這樣的人也有心虛的時候麽？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只覺得她藍雨對自己要求的非常嚴苛，近乎自虐，寧願自己受苦也不觸犯人間的法規，更不願主動傷害任何人，只被逼到絕路的時候才反擊的，她會做什麽對不起人的事？

藍雨垂下眼簾，望著自己的手：“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在雲州受傷失蹤那段日子發生的事。”

紅柳知道藍雨當時一定遇到很可怕的事，所以一直不想提起那段日子發生的事，當初不得不說的時候連她都能輕易聽出藍雨有所隱瞞，忙輕輕拉著藍雨的手安慰道：“都過去了，你受了那麽重的傷，當時的經歷一定很恐怖，不要再去想那麽多，老記著不開心的事除了讓自己難過之外有什麽意思。”

藍雨淡淡道：“沒有那麽嚴重，我不提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當初我被刺傷掉進河裏，要不是被人救了，現在也許骨頭都成爛成渣，可是我……”

紅柳想起來，雖然藍雨當初沒有說清楚，但是說過穗兒出賣她的事，她當時沒有多想，現在想來，穗兒為什麽有機會出賣藍雨？既然救藍雨的是強盜，要的無非是錢，給老黑捎個信，要多少錢沒有，用得著偷偷逃走麽？如今再聯想到英雄救美的事，紅柳立即恍悟。

紅柳小心的勸道：“英雄救美，那也得美人喜歡英雄才行啊，戲文裏的英雄都是讓美人自願以身相許的，不然不就成了挾恩求報的卑鄙小人，換我，我也不願嫁一個不喜歡的人，要是當初你救我的時候要求我做些什麽回報，我會照做，但是肯定沒有感激了。”

這樣一說，藍雨更是不安，苦笑：“所以說你還是會報答別人的恩惠，英雄救美，美人就應該報答，若是救人的不是英雄，難道就可以無視這份恩情麽？當時我遭逢大難，受了重傷又驚嚇過度實在太害怕了，有的事想得不周到，後來我又仔細想過，其實那個強盜頭子也沒有直說非要我以身相許，我總覺得他也不是那麽壞的人，我卻裝著喜歡他的樣子，騙他說願意嫁給他……這件事一定讓他在眾兄弟面前顏面盡失，武林中人最講面子，我這樣誰算不上恩將仇報，但是終是愧對救美恩人。”

紅柳安慰道：“可你說他是強盜啊，無惡不作的，壞事做多了被騙一次有什麽了不起的。”

藍雨嘆道：“一碼歸一碼，他救我是事實，我一直在想要是當初給我兩個選擇，嫁給他或者是死，我會如何選擇？”

紅柳好奇心頓起：“你會如何選擇？”

藍雨苦笑道：“林當家擺明了不是行俠仗義，那麽我們之間算是一場交易，他救了我的命，條件是要我以身相許，若是要我在死和嫁他之間做個選擇，我想我會選擇嫁給他，因為相比之下，我更怕死，現在我算是毀約。”

那個強盜頭子，紅柳當初在雲州城外也見過，滿臉大胡子，兇神惡煞的，她實在無法想象跟藍雨跟那樣的人站在一起的景象，要她，她肯定不願意，話說回來又不是一輩子，人類說的餓死事小，失節是大關她們妖什麽事，尤其是像她和藍雨這樣附身到人類身上的，這身子甚至不是她們自己的，大不了以後再換一具清白的。

看到紅柳神色一直在變，藍雨大概猜到她在想什麽，淡然道：“你別想得那麽齷齪，其實那個林當家的剃了胡子以後長得很不錯，談不上面如冠玉，玉樹臨風總是當得起的，真嫁了也沒有什麽吃虧的。”

紅柳頓時來了精神，雙眼閃閃發光，問道：“是麽？那你當時是不是也有點動心，看了那麽多戲文我還是不明白，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的？你說說看。”

藍雨搖頭笑道：“你呀！就喜歡看戲，戲文上的東西看看就好，別太當真，那些至死不渝的愛情不一定存在，會發光的要麽是遙不可及的星星，要麽是只維持一晚的螢火蟲，做人呢還是實在點的好。”

這樣一說，紅柳想到了自己的姐姐，要不是為了人類所謂的真愛，姐姐也不會……她點頭道：“你說得對，我姐姐就是太相信人間的真情，所以才……”

勾起了紅柳不快的記憶，藍雨這次真覺得過意不去了，忙岔開話題：“還是別說這些我們都不了解的東西了，都過去了，我就是想找個人傾訴一下，現在說完了，還是說說你今天都上哪裏玩去了，買了什麽好東西。”

紅柳這個人原比藍雨看得開，很快就把不愉快的事跑諸腦後了，興奮的拿出一堆東西，一個一個指給藍雨看，順便說這個是做什麽的，那個又是在哪裏買的……

那對姐妹是什麽時候離開的，蕭子俊不知道，原來以為他恨那個姑娘，認為那姑娘一定在暗地裏嘲笑他是傻瓜，沒想到她居然覺得抱歉。

他一直不願意想起那段往事，現在事過境遷，冷靜下來想想，那姑娘也沒做錯什麽，身受重傷，淪落強盜窩。她當時的恐懼可想而知，他沒有替她想過，甚至都不怎麽關心她是怎麽受的傷，她的家人怎麽樣了，反而一門心思想著怎麽讓她答應嫁給他，他是沒有逼迫她的意思，可他身邊的兄弟卻沒有怎麽想，重傷未愈的她怎麽敢表露真正的想法呢？

蕭子俊回府的時候已經是掌燈十分，老太君正等得心急，要不是顧及到將軍府的臉面，幾乎要遣人出去尋找了。

見到蕭子俊進來請安，老太君關切的問道：“俊兒，怎麽那麽晚才回來？用過晚飯沒有？我叫廚房給你準備點吃的，你想吃什麽？”

蕭子俊恭敬的答道：“太君不必麻煩，我在外面吃過了。”

老太君又問：“這外邊的東西怎麽比得上家裏，還是再吃點，要不喝碗湯也好啊。”

“真的不用麻煩了，太君，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了。”蕭子俊語氣裏明顯透露出豎立，對老太君的殷切關懷，蕭子俊不是不明白，只是他對老太君始終沒有一般祖孫的親近之情，他只能用恭敬的態度對她。

老太君也明顯感覺到了蕭子俊的態度，暗暗嘆了口氣，二十多年的隔閡不是一朝一夕能修補得了的，只是她還有時間等麽？

蕭子俊見老太君沈默，便借機告退道：“太君，若是無事，孫兒就先退下了。”

待太君點頭後，蕭子俊轉身就想退出，走了幾步又突然走了回來，沈聲道：“太君，最近無事，孫兒想到郊外的莊子裏住一段時間，靜下心來專心研讀一下兵書，希望太君能批準。”

“等等！”老太君知道今天的事一定讓俊兒很反感，所以他想逃避，只是她前幾天已經答應了孫老將軍要帶著孫兒去吃他長孫的喜酒，孫老將軍跟她夫君是八拜之交，兩家一直交好，她不能推辭，便咬牙道：“俊兒，過兩天孫老將軍長孫的喜酒，邀請了我們蕭家全家，你也一起去吧，上次出征，孫老將軍在朝堂上也給了我們不少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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