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祭典這事吧……

好在月溪等芳國眾官員習慣了沒有王,阿驁又習慣了我的亂來，就算沒我在場,也準備得妥妥的。

第二天只管把我從床上拉起來，大禮服一套，直接就趕上了祭壇。

流程是早安排好的,祭文是早寫好的,我只管照著司儀的提示一步步做下去。

祭典順順當當地完成了。

什麽妖蛾子也沒出。

我不由得松了口氣。

看得出來,月溪他們也松了口氣。

算起來，這似乎還是我即位以來,第一次什麽意外也沒發生的典禮。

好兆頭。

新年伊始,有這麽個好兆頭大家都挺開心，也就沒什麽人追究我悄悄玩了趟離家出走的把戲了。

於公這一關算過了，只是於私……

“歐陽桀！你給我老實交待,這小子到底怎麽回事！”

我真沒想到首先向我發難的竟然會是阿天。

我這一天忙下來，才剛回到寢宮，正讓宜春她們幫著換下那身厚重的行頭，狐貍狀態的阿天就不知從哪裏跑來，直接跳起來對著我的胳膊就先咬了一口，然後才抓著我的衣服往我身上爬，一面爬一面豎起一條尾巴指向門口的修篁。

我嘶嘶吸著氣，擡起被咬的手來看。

真狠，這麽厚的衣服都能咬透，幾個牙印正往外冒血。

幾個女官驚呼了一聲，“主上。”

我連忙擺擺手，“沒事，你們先出去吧，我自己能處理。”

宜春看一眼我又看一眼狐貍，最終還是行了個禮帶著人退了出去。

我伸手拎起阿天，嘆了口氣，“你這是發什麽瘋？”

“你還有臉問我？”阿天繼續張牙舞爪，“你和你那寶貝弟弟的關系別人不能比，我不爭，青龍是你的式神，又救過我的命，我也忍了。這小子算什麽？他憑什麽！歐陽桀你到底要招惹多少才算完？”

說起來，以往這樣沖我大叫的，都是阿驁才對。

阿天向來都是站在那裏似笑非笑地看著，然後時不時刺我兩句，再撒個嬌放個賴拋個媚眼。他這樣直接怒氣沖天的質問，我一時還真不習慣。

“我竟然會以為你回頭來接我，就代表了你的心意和承諾，到底是有多蠢？”他的聲音裏竟然透著幾分受傷和悲痛，身子一扭就掙脫了我的手，一落到地上便身形暴漲，轉眼間已變成巨大的野獸，九條狐尾狂亂地揮舞，瞬間就將房間裏的擺設打得七歪八倒。

“妖魔？！”本來等在門口的修篁頓時驚叫了一聲，“主上……”

我擡起手止住他，“沒事，你先回去。”

修篁遲疑著，阿天的狐尾已直接向他抽了過去。

剛剛咬我都沒留情，這一下更是又快又狠，修篁連忙向旁邊跳起閃避，我跟著撲過去抱住阿天，道：“你這是做什麽？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沖我來就好了，不要傷害其它人。”

“心疼了？”阿天笑起來，“你心疼他？”

一邊說著，還一邊伸出舌頭來舔了舔嘴。

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意味。

我只能繼續死死抱住他，低低道：“阿天你別這樣，我知道，都是我的錯……但我真沒騙你，我接你回來也是真的想一直跟你一起好好生活……”

“一起好好生活？是一直看著你左一個右一個男人往家裏帶吧？”阿天再次嗤笑，擡起爪子就將我拍在地上，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我果然早就應該直接吃掉你！那才是唯一能跟你一直在一起的方式。”

說完張開大嘴對著我的咽喉就一口咬下來。

……完全不像是玩笑！

我掙紮著想躲，卻被他的爪子按得結結實實，眼看著那尖銳的長牙越來越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點無厘頭地想，十二國的設定裏，仙人只有冬器才能殺死，那被狐貍咬……會死嗎？

“哢”的一聲，狐貍的牙咬在一把大刀上。

那把刀在千鈞一發之機搶入了我和狐貍之前，擋下他那一咬，又向外發力，直接將它挑開。

青龍來了。

淺藍色頭發的神將執刀攔在我前面，盯住剛剛被挑飛，在空中輕盈地翻身，穩穩落在房間那頭的狐貍。

修篁也趁機跑了進來，伸手扶起我，“主上。”

“阿天……”我皺著眉，喚了一聲。

阿天似乎也皺了一下眉，看了我半晌，竟然轉身跑出去了。

“阿天。”我一邊叫著，一邊追出去，但追到門口就已經看不到他了。

我只能叫了衛兵來，吩咐他們去找一找那只狐貍，不用抓它，不要跟它有任何沖突，找到了就來告訴我。

修篁拿了藥箱來給我處理手臂上的傷口，眉頭一直皺著：“剛剛那個……的確是妖魔吧？”

“是狐妖。”我嘆了口氣，“我以前養的寵物。”

昨天晚上回來得太晚，今天又忙著祭典的事，我還沒跟修篁見過面，所以他才會我一回寢宮就過來等著，卻沒想到正撞上阿天暴走。

修篁驚異地擡起眼來看了看我，“妖魔也可以養？”頓了頓，自己又回答，“還是不行吧？就像之前的阿燈……也許妖魔和人真的是不能在一起生活的。”

“不，我想阿天的話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剛剛……”我輕咳了一聲，“只是受了點刺激……”

“那也太危險了一點。”修篁為我上了藥，一面包紮，一面幽幽嘆了口氣，“主上的魅力也未免太大了，連妖魔都抵擋不住啊。”

……這事我已經夠頭疼了好嗎？

阿天跑出去之後並沒有再傷人，只是鷹隼宮這麽大，要找他倒也不容易。

過了好一陣才有人來稟告說在福壽殿那邊看到他。

福壽殿是路木生長的地方。

我連忙趕了過去。

福壽殿當然有專人看管，但我之前交待過不要跟阿天起沖突，所以他們也就只是遠遠守著。

我進去就看到阿天伏在散發著淡淡瑩白光芒的路木下面，已經縮成了一般的家貓大小。

我對跟著我過來的人擺擺手，“你們都下去吧。”

“主上……”修篁看了一眼我還纏著繃帶的手，有點不放心。

“沒事沒事，我自己來處理就好。都回去吧。”我再次揮手趕人。他們這才行禮離開，但並沒有走多遠，都在殿外等著。

剛剛才見識過阿天暴走，不放心也正常。

我嘆了口氣，向路木下的阿天走過去。

從我進來，他就被驚動了，但並沒有動，只是瞳仁斜過來看著我。

路木前面有祭壇圍欄，我索性也從圍欄上翻過去，坐在他身邊。

阿天靜了半晌，才擡起頭看著路木銀白色的枝椏，輕輕道：“這樹真奇怪，不知為什麽，好像有種安靜祥和的力量，讓人不自主的平靜下來。”

“嗯，”我應了聲，“這叫路木，據說是一個國家的根本。全國所有的裏木都是從這裏長出去的。”

“裏木？”阿天問。

“就是跟這個一樣的樹，這裏每個城市每個村莊都有一棵。牲畜啊，家禽啊，都是從樹上長出來的。連人都是樹上結的果子。”我也擡頭看向路木的枝頭，“很奇怪對不對？夫婦兩人決定要孩子的時候，就來向裏木祈禱，在枝頭系上絲帶。那枝頭就會結出一個果子，過了十個月，果子成熟，摘下來，裏面就會有一個嬰孩。”

阿天很吃驚的樣子，睜圓了眼睛，好一會才道：“跟我們的世界真是完全不一樣呢。”

“有一樣的地方，也有不一樣的地方，差異肯定是有的。”

“嗯。我一過來，靈力就受了限制，今天又差點控制不住那種原始的野性，都是因為這個吧。”阿天的聲音低下來，扭頭看了看我的手，“……痛嗎？”

我笑起來，“有什麽，被你咬來咬去，我都習慣了。”

“嘖，不錯啊，都學會哄人了。”語氣裏帶著幾分尖銳，但阿天卻並沒像之前那樣暴走，反而湊近了我身邊，把頭擱在我腿上。

我伸手撫摸他光滑的皮毛，“哪有？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阿天擡眸看著我，“我今天雖然有點失控，但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我的手指僵了一下。

“知道你一直就是這個德性，但還是忍不住生氣。以前犯犯花癡也就算了，在這裏竟然過了明路。男寵？嗯？”阿天說著說著，便直起了身子，連背上的毛豎了起來。

我連忙想辦法安撫他，“那個……阿天……你不要生氣……”

“想我不生氣也行。”阿天盯著我，“你趕他走。”

“那個……”我幹咳了一聲，“你看……眼下我的處境……總有各種各樣的……”

“幌子？賢內助？拉攏人心？”阿天嗤笑了一聲，顯然就算限制了靈力，變成了狐貍，他這能看透人心的天賦卻沒有消失。“別裝了。以你的性格和能力，你要是不願意，那樣的男人能爬上你的床？”

是的，說到底我自己也不是沒動心。

我閉了嘴。

阿天呲著牙，踩在我身上，“趕他走。不然我吃了他！”

“你敢！”我下意識喝斷他。

“你看我敢不敢！”阿天咧了咧嘴。

……他真敢。

這向來就是個無法無天的。

我只好嘆了口氣，放低姿態，“阿天你別這樣，咱們換個方案……”

“換個方案……”阿天腳下用力，將我按在路木的樹幹上，湊到我耳邊，聲音帶上了幾分誘惑，“那就……每天沒餵飽我之前，不準去見別的男人……”

這個餵飽……

他這千年狐妖……要用什麽來餵飽？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我這怔忡間，阿天已變回了那個俊俏少年，低頭吻上我的唇。

我一時呆了呆，“咦，你……”

“我的靈力是受了限制，但不代表就完全不能變身。雖然我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但想來收拾你還是沒問題……”阿天一面解釋，一面已順著我的脖子親了下去，手也探進了我的衣襟，整個人壓在我身上，令我的後背緊靠在樹幹上，硌得有些發痛。

樹幹……

“等等……”我連忙叫起來，一面慌亂地去按他的手，“不行，不能在這裏……”

雖然我對天帝的敬畏有限，但外面還等著一堆人呢，要是被人知道我跟只狐貍在路木下面那什麽……想一想就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阿天笑起來，媚眼如絲，“只是不能在這裏麽？”

“呃……那個……我是說……”

我還沒想好什麽借口，就見阿天皺起了眉，叫了聲“不好”就變回了狐貍。

……這才幾分鐘？

還收拾我呢。

我分明還什麽都沒說，他自己就先惱羞成怒了，體形變大了一點，再次壓下來，“這樣也未必不行！”

“想什麽呢！”我連忙推開他，刷地跳起來，“我又不是變態！”

他這次倒沒有認真用力，直接就被我推到一邊，也沒追，只是笑了聲，“無非就是人`獸而已，你跟你那寶貝弟弟難道不是？”

我被噎了一下，脹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我們才沒有這麽變態！

但……說到底其實還是挺變態的。

心思一時混亂起來，我索性就哼了聲，不再理會阿天，轉身跳過了圍欄。

出去的時候，才聽到阿天在後面吃吃地笑。“承認吧，你這後宮裏，個個都是變態！”

……嗎的你要不要這麽直白？

作者有話要說：據說偽更一下才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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