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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為什麽要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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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出發回京。

尚隆就在這裏跟我們分手,自己騎著騶虞飛上了天空,也不知到底是去找誰了。

我們一行人大半帶傷,振州侯撥了一個小隊護送我,莫燁空本來還嫌人手不夠想再讓振州侯分兵,我攔住了他。

雖然我們都覺得妖魔的目標在我,但是振州依然是妖魔為患最嚴重的地方,如果州城再有失,那振州一州的百姓,只怕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所以還是拖著這一隊殘兵敗將上路了。

回去的時候,比來的時候走得慢得多。

一方面是因為有傷員,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人少,所以莫燁空更為謹慎。我本身也屬於負傷被照顧的對象,也就不好說什麽,只是有天晚上紮營的時候向他道了謝,有些自嘲地笑了聲,道:“結果還是給你們添麻煩了呀。”

莫燁空只是躬身行了禮,說了聲“都是微臣份內之事。”

我笑了笑,道:“我是不是很蠢?這樣徒勞往返,就像場鬧劇。”

莫燁空沈吟了半晌才輕輕道:“微臣倒不覺得。主上來振州,展現的是一種勇氣與堅持。就算再過一百年,振州所有軍民,都會銘記主上在城墻上戰鬥的英姿。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主上不曾放棄過一個臣民。”

我噴笑出來,愈加無奈,“你當我是出來做戲收買民心的麽?”

莫燁空竟然也輕輕笑了聲,道:“主上本意如何,微臣不敢妄猜,微臣只是在說明微臣眼中所看到的事實。”

第一次見他這樣笑,也不知他這句話到底什麽意思,我不由得皺了一下眉。正好修篁來幫我換藥,莫燁空也就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修篁放下藥箱,垂下眼輕輕道:“請主上寬衣。”

我應了聲,脫了上衣,將背向著他。

雖然從青龍走了之後,都是他在幫我換藥,我都不介意了,他卻依然拘謹,每次都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這次也一樣,一面解開我的繃帶,一面輕輕道:“主上至少也應該帶一名侍女同行的。”

“若有合適的人,帶著倒也無所謂。”我笑了聲,道,“但是只會驚叫和拖後腿的侍女我帶來做什麽?你要覺得尷尬,當我是男人就好了,反正你也不是沒見過我做男人的樣子。”

修篁沒回我話,卻嘆了口氣道:“主上的傷口又掙開了,不是說過不要太用力,動作幅度不要太大麽?”

“我已經很註意啦。”我分辯,“只是睡著了不小心嘛。你以為我自己願意麽?很痛呀。”

他在我身後半晌沒說話,我正要回頭去看時,他卻伸手撫上我的背。

不知是藥膏的原因,還是他本身的體質就這樣,我只覺得他的指尖微涼,緩緩劃過我的背脊,肌膚因而輕輕顫栗,我不由一怔。

修篁的聲音低低柔柔,似無奈又似憐惜。

“為什麽要這麽拼命呢?”

那一個瞬間,我竟然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次是喝醉了酒,依稀只記得也有一個人,這樣撫著我背上的疤痕,輕嘆著問:為什麽要逞強?為什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我不記得自己當時怎麽回答的,亦不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麽,但這時想起來,卻不知為什麽突然感到心頭像堵著什麽,又酸又脹,無可言喻。

“主上。”

我因為修篁的聲音而回過神來,發現他已經幫我換好了藥,重新包紮好,正將我的衣服披上我肩頭。

“哦,多謝。我自己來。”我應了聲,自己將衣服穿好。

“主上剛剛在想什麽?”修篁問。

“男人。”我回答。

修篁一怔,神情間似又有些不自在,低下頭去收拾藥箱。

我笑了笑,道:“我還以為十二國這邊的人在男女關系上要比我們隨意得多呢。”

修篁道:“主上為什麽會這麽想?”

他這麽一反問,我反而有些不知要如何回答,輕咳了一聲,道:“你看,至少這邊的人不會有孩子和血緣這種煩惱,我也聽說大部分的人只是為了戶籍而結婚……”

“難道主上認為因為不會有孩子就可以隨便野合麽?”

修篁打斷我,聲音並沒有什麽起伏,但我卻一時窘迫起來,又輕咳了一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修篁道:“雖然我們和胎果的出生方式可能不一樣,我們的確不像胎果那樣是父精母血的結合,但從父母在裏木上系結開始,到我們出生,撫養長大,哪一丁哪一點不一樣是父母的心意?誰又敢說這樣不是血緣關系?誰又能做到完全不在乎?”

我一時沈默,無言以對。

修篁又道:“這裏的婚姻制度的確對雙方的約束都很少,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不論是野合還是結婚,都總有自己的思考和感受,也許的確有輕率或者只重利益的人,但若認為所有人都不在意,主上未免有些以偏概全。”

我靜了一會,才輕輕道:“抱歉。我並沒有要冒犯你的意思,只是順口……對不起,我以後會盡量註意的。”

“我沒有覺得被冒犯,主上很早就提醒過我了。”修篁這樣應了聲,垂了眼繼續去整理自己的藥箱。

我一時有些哭笑不得,又道:“既然你還記得,在這方面又有自己的堅持,為什麽還要跟著我一起走?”

修篁的動作停下來,然後擡起一雙溫潤玉的眸子看了我很久,才輕輕道:“我想看著你。”

我不由一怔。“嚇?”

修篁繼續輕輕道:“在登基大典上向百姓下跪的王,會怎樣帶著芳國走向一個怎樣的未來?我想站在你身邊,用這雙眼清清楚楚仔仔細細地看個明白。”

我垂下肩,無奈地笑了聲:“拜托,我身上壓著整個芳國已經夠重了,你就不要再給我施壓了。”

修篁靜了半晌,聲音愈低,道:“抱歉,我並沒有這個意思。”

我笑了聲,又嘆了口氣,道:“是不是男人都這樣?總覺得女人不能做大事,女人不該沖在男人前面,女人不能背負太多責任?一旦有女人站在這個位置,就會想看她到底能站多穩站多久?”

“不,我絕沒有這種意思。”修篁急切地分辯。

我擡起手來打斷他,輕輕笑了笑,道:“我知道,我也知道其實很多人都是好意,好男人會保護女人,會想讓女人更安全更幸福,但是你們到底知不知道,女人也會有自己覺得重要的人,也會有拼死也想要保護的東西?”

修篁抿了抿唇沒說話。

我又笑了笑,道:“也許聰明的女人會有別的辦法做到兩全其美。但我不行,我是個笨蛋,我會的,只是打架而已。所以我能做的,也只是打架而已。你問我為什麽要拼命,因為沒辦法,我只會這招而已。”

修篁看了我很久,才輕輕嘆了口氣,道:“不早了,主上請休息吧。”

他雖然這樣說,但看起來卻並沒有要離開的樣子。

我挑起眉來看著他,笑了笑,“怎麽?你要留下來陪我麽?”

他竟然點了點頭。

我反而一時驚詫,看著他,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修篁輕輕笑了笑,道:“請主上放心休息,我在這裏守著,不會讓主上在睡夢中再次掙開傷口的。”

……呿,被他取笑了。

我撇了撇唇,嘆了口氣,嘟嚨道:“要是有慶國的碧雙珠在就好了,治好這種小傷還不是一瞬間的事?為什麽我們芳國沒有這樣的寶物?不如下次去搶了陽子的來吧。”

“……主上,搶其它國家的寶物……可是重罪哦。”

我在被褥上伏下來,又嘆了口氣,“所以只是說說而已啦。”

修篁坐在旁邊,伸手幫我拉好被子,眼睛裏滿滿都是笑意。

“嗯,我知道。”

結果修篁就真的在我帳中守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莫燁空看到他,表情有些奇怪,但還是沒有說什麽,只問我是否可以撥營。

但是還沒等我們出發,就有個傳令兵騎著飛行騎獸,匆匆從蒲蘇趕來。帶來了我最不想聽到的消息。

禁軍叛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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