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1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3）

上官瑜一生之中，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傷重之下，更是神情萎靡，情感難禁。

或許是天意，又或許是命中註定，終於在病榻之中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

原以為是老天可憐他國破家亡，給了他這世上最好的女子，讓他可以與之組成家庭，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誰曾想，最後竟……

此時，窗外突然吹進一陣風來，吹開了上官瑜擺在禦案上的一冊《古詩詞集》，正好翻到蘇軾的千古悼念亡妻之詞《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尤其是開篇第一句‘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此刻念來，格外戳心裂肺。

“你和亡妻是十年生死兩茫茫，我和靈兒卻已陰陽相隔百年。”

“你縱然與她相隔千裏之地，至少知道愛妻埋骨之所，有時間可以經常去祭奠看望，傾訴自己的思念之情。”

“可我呢？可我呢？我連靈兒葬在何處都不知道，我有太多的話想要跟她說，卻不知道去哪兒找她，更不知道要用什麽面目去見他。”

上官瑜一字一頓哭著，仿佛這首詞的每一個字，都好像一把鋒利的尖刀，深深紮進他的心。

口中的鮮血就像斷了線的瑪瑙紅珠，不斷從嘴角滴落下來，將這本《古詩詞集》染紅。

風吹開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更是被血與淚全部覆蓋，看不到原本的內容。

上官瑜只覺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轉，分不清黑夜和白天。

撕心裂肺的痛苦，幾乎奪走了他全部的呼吸。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啟慕靈百年之前的巧笑倩兮，畫面隨即又被染得一片血紅，寸寸崩裂。

老天爺，你為什麽要這樣耍我？

讓我遇見靈兒，轉眼又讓我失去了她。

你太殘忍了，你真的太殘忍了。

當年，他不是不知道，修煉絕情咒的後果，絕非常人可以承受。

可他又不得不那麽做。

一來，這是他的責任，他身為太子，不管是為了給父母報仇，還是為了奪回祖宗基業，他都責無旁貸。

二來，他也覺得，以自己對靈兒感情之深，即便修煉了絕情咒，也不可能將他忘掉。

可笑他自以為是，哪裏知道絕情咒是越深情之人，遺忘得越是幹凈。

最開始的那一步，他就走錯了，以至於順著錯路一路走到黑，最後積重難返，無可挽回。

靈兒就這麽死了，捧著一顆真心，被我生生撕碎，帶著無盡的遺憾與怨恨離開了人世。

他害死了自己最愛的女人，卻茫然不知。

茍活一百多年來，坐擁後宮佳麗，盡享齊人之福，豈非叫靈兒在九泉之下日夜不得安寧？

上官瑜痛得無以覆加，似有千萬把刀子在割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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