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大腦。

大腦負載量太大了，“哄”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只當耳朵聾了沒聽到，頭都不回的快步離開。

裝聾作啞，故意回避的模樣竟有些可愛。

在她身後，紀風勾著嘴角笑了下。

“小沒良心的。”紀風小聲抱怨。

他這一笑本是無意，可放在和他一同起跑的男生面前卻是十足的挑釁。

參加四千米跑的多是體育班的，雖然他們和同為體育班的鄭義關系說不上好，可到底是一個班的，鄭義帶著幾個人被紀風打的那麽慘，還被120拉走了，他們臉上也無光，走在校園裏都感覺矮人半截。聽說紀風參賽，都卯足了勁頭要在賽場上壓他一頭。

尤其現下還當著那麽多女生的面，那麽多崇拜的眼神，尖叫的聲音，更是刺激著還未成人的少年敏感脆弱的自尊心。

“剛才那個是你女朋友？”也不怎麽樣嘛。

一個穿著深色背心的男生仰著下巴，一臉不屑的挑釁。

從剛才開始，紀風就發覺這人和他不對付，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懶得搭理。

這時候忽然跳出來叫囂，紀風斜眼睨了他一眼。

“關你屁事。”

穿深色背心的男生深感受到汙辱，眼睛驀地睜得滾圓，“紀風，你TM別囂張，老子非贏了你，讓你跪下來叫爸爸。”

還暗暗朝下豎了個中指。

若是平時，紀風非要教訓一下這張不會說人話的嘴，但眼下他心情莫名很好，不是很想要付諸武力。

紀風朝他笑了笑，“不好意思，這還沒過年呢。”

深色背心的男生：……？？？

“你TM什麽意思？”

紀風歪著頭，隨意拉伸了一下筋骨，“沒過年你磕頭我也沒有紅包給的。”

深色背心的男生眼睛瞪得更圓，都要噴出火來。

“你TM找死！”說著和旁邊的幾個男生使了個眼色，挺著胸膛橫了過去。

紀風雙手插兜，朝四周睨了一眼，漫不經心的冷笑道，“你們要是不想要參加比賽，盡可以試試，反正鄭義的拐杖估計也用不上了，看借給你們誰？”

“紀風——”

深色背心的男生塊頭極大，指著紀風就要沖過來。

裁判老師身經百戰，立刻發覺出異常，拿著小紅旗指著他吼。

“你幹什麽的？馬上要比賽了，你們要造反是不是？”

對於體育生，校內比賽他們不當回事，可這關系到招考時學校給予的評價，若是得了紅牌黃牌，或者幹脆被罰下場，記入檔案會非常麻煩。

幾個男生立馬慫了，卻礙於面子杵在原地狠狠地瞪著紀風，直到裁判老師過來催攆，才憤憤不平的散開了些，各自做準備，眼神卻暗戳戳的始終不離開紀風。

紀風卻像沒事人似的勾著嘴角，悠閑的活動關節。

起跑線上發生的事情艾夏並不知曉，她按著帽子匆忙跑到了孟雨的身邊，嚇了孟雨一跳。

“孟雨，我來幫你吧。”艾夏顯然還沒從剛才窘迫的氛圍中走出來，語氣有點生硬。

孟雨神情說不出的異樣，她楞了一下，才點了點頭，喃喃道，“謝謝。”

孟雨的工作很簡單，就是把兩個盛放著小毛巾、礦泉水和葡萄糖的箱子搬到半場的位置，然後守在那裏充當臨時補給站，若是參賽的選手有需要，就把物品遞送給他們。

隨著百米外一聲嘹亮的信號槍響，一道白色的身影向她們破風沖來。

場上一時大亂，喊誰名字的都有。

不過萬千聲音中，艾夏只聽到了吶喊紀風名字的聲音。

心在那一秒空出了節拍。

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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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米比賽，一般而言，前幾圈選手多保存實力，直到最後二到三圈才會發揮實力，拉開差距。

如果一個班裏有多人參加的話，還會有相應的戰略，幾個人輪流代跑。

但顯然紀風不在這慣例之中。

信號槍一出，他人就像離弦的箭。

還沒等眾人反應，就甩開第二名十幾米。

一騎絕塵，異常紮眼。

他沖出去的速度太快，風鼓起襯衣，在身後鼓出一個大包。

陽光下，整個人發出奪目的光。

“哇哦——”

艾夏未身處人群中，心情也被帶動，不覺驚嘆。

心潮澎湃的感覺，從未有過。

“紀風加油！”

“風哥加油！”

“啊啊啊！”

…… ……

操場外圍，助威的學生爭前恐後的往前湧，被手拉手充當人墻的學生會幹部擋住，一眼望去像極了漲潮時一波波沖向沙灘的波浪。

“別擠了，都往後退！往後退！”幹部聲嘶力竭的喊著，卻壓不住越來越高亢的助威聲。

也就是附中的操場是露天的沒有頂棚，要不然叫喊聲非要掀了屋頂。

不知何時，艾夏也雙拳緊握，抿著嘴唇，內心跟著一起吶喊——

“紀風，加油！紀風，加油！”

孟雨眼底藏著點異樣，偏頭瞥了一眼艾夏。

目光中，女孩雖然全副武裝，帽子口罩擋住了大半張臉，但露出的一雙眼睛閃著光。

就像是黑夜中的啟明星，熠熠生輝，咄咄逼人，竟讓她一時無法移開目光。

紀風在最裏圈，當他貼著膠質的草坪沖過來時，艾夏都能夠感覺迎面而來的沖擊力。

那一瞬間，全世界似乎只剩下白衣黑褲的少年。

耳邊呼嘯的風化為實質，如漫畫中飛揚的線條，畫出彎曲的弧度。

他眼底帶著點未褪的血痂，劍眉星目，淩厲的像是把出鞘的劍。

呼吸停滯，心跳停止。

世間萬物化為電影默片。

艾夏難以形容這一刻心中的感覺，腦海中驀地浮現出一句詩——“春日游，櫻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

卻只能僵硬的半舉著一塊淺藍色的方巾，身體維持著遞送的動作。

然而紀風並沒有接過她手中的方巾，目光交錯的瞬間，左手一揚，摘掉了艾夏的棒球帽。

倏然間，艾夏一頭長發散開，直達腰際。

飛揚中，發尾彎出誘人的弧度。

紀風竟然還有時間偏頭一笑，嘴角勾起的彎度透著孩童般的惡趣味。

待艾夏反應過來時，他早已飛出十幾米遠，左手高舉著奪來的帽子揚了揚，像極了某種無聲的挑釁。

艾夏：……

皮一下很開心嗎？

紀風的領先地位一直維持到倒數第三圈。

附中的體育生到底不是吃素的，被壓了那麽久，最後幾圈時突然爆發，十幾米的距離瞬間拉近。

離紀風最近的是穿深色背心的男生。

周圍的叫喊聲一下子分化開來，一半助威紀風，一半催促穿深色背心的男生。

往年學校的運動會，艾夏從來都是作為旁觀者，冷眼旁觀，不只是姿態還有態度。

即便是有交情好的人參賽，她也不過是湊在人群裏，跟著周圍人起哄，面上躍躍欲試，心底卻是一片冰冷。

完全感受不到所謂的集體榮譽感，也不會為名義上的朋友當真殫精竭慮。

可是如今，她感覺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騰，一頭撒開的長發都嫌礙事，只想要拿根皮筋紮起來，自己親自上陣，才會覺得痛快。

連腳都不自覺的原地蹦跶起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何宇跟著任璐越過跑道，從跑道外側伏著身子跑了過來。

不遠處的裁判舉著小紅旗指著他們呵斥——

“那邊那兩個同學怎麽回事？比賽期間不讓穿越跑道不知道嗎？”

學生會的幹部趕快修補住裂開的人墻，推搡著擋住了想要效仿的學生。

任璐嘟著嘴，趁裁判老師不註意，轉頭吐了吐舌頭，非常頑皮。

她已經從何宇那裏聽說了艾夏和紀風的關系，只是她對紀風的印象還停留在附中校霸，以及往艾夏身後貼烏龜非常惡劣以及幼稚的形象，完全無法相信，時隔短短一周，兩個人就在一起的事實。

這是怎樣的愛恨情仇啊。

如果說何宇YY多是因為紀風英雄救美的傳言，以及美女被救後理所當然就該以身相許的武俠小說思維，那任璐就是看多了港臺偶像劇，深受霸道總裁“喜歡你就欺負你”的搽毒，順著往下想象延伸，竟然在震驚了一會後光速接受。

雖然她對艾夏沒有選擇楊帆深表遺憾，但也覺得學霸校霸的CP莫名帶感。

“夏夏。”任璐板著臉，一臉嚴肅。

她忽然出現在艾夏身後，跟背後靈似的。

已經是最後一圈了，艾夏表面上裝的淡定，心卻已提到了嗓子眼。

她現下滿心滿眼都是跑道上肆意飛奔的身影，腦海中全是過去背誦的描寫少年輕狂的詩句，只覺得那些刻板的文字瞬間有了圖像，哪有功夫打理任璐，隔了兩秒才“啊”了一聲。

非常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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