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低著頭，沒有答話。

李秋水終於不耐煩了：“這出戲也該結束了吧？小子，看在我徒兒的面子上，我且不與你計較，讓開吧。”

蕭雨猶豫了一下，看著江念宛若神邸一般的側顏，終於還是不忍心了。豁出去了，李秋水算什麽，大不了就是一死！回到覆活點又是一條好漢！更何況，他還要賭，賭江念究竟值不值得他這樣瘋狂一次！

察覺到蕭雨仍舊堅定的站在自己的身前，還有李秋水從若有若無漸漸飆升的氣壓。江念緩緩的擡起了頭。

江念看著自己白凈的素手推開了前面的蕭雨，看著蕭雨淡然的回過頭，眼神中卻沒有一絲驚奇。

你竟然一直都這樣相信我！江念微微的笑了一下，蕭雨的心中只能用四個字來感嘆。

一笑傾城。

江念擡眼看向高高在上坐著的李秋水，不知為何竟覺得十分刺眼。

高高在上，就是這樣的孤獨嗎？

江念的目光下意識的飄轉到李秋水身後站著的白鳳凰身上，不由得自嘲，即使同樣都坐在那個位置上，可是李秋水的身後卻有堅定不移陪伴她的人。那他呢？他的身後又有誰呢？楊蓮亭嗎？呵！這又算是什麽？

江念收回自己的目光，又對上了蕭雨的眼睛。他的眼中充滿了擔憂。

江念突然笑了，不同於以往的溫柔，她笑的很張揚，很肆意。這樣的桀驁不羈放在一直表現的很柔弱女子的江念身上，卻出奇的沒有絲毫不和諧。

而且，這個時候的她笑出了聲。

從認識江念開始，她就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包括白鳳凰李秋水在內，都以為她是那個情報中不會說話的弱女子。可是現在，她笑出了聲。她的聲音一點都不像她的長相那般柔弱，很清爽，很清新，有著雌雄莫辯的豪邁。

如果她會武功的話，一定是個游戲人間的俠女！白鳳凰本來是這樣想的，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她有點跟不上思路了。

“李秋水，既然你是她的師侄，我也就不難為你了。我和她之間的事情，你就不用插手了。”江念初次開口，說出的話卻是令人極其不解。

李秋水望著眼前的人，原本的柔弱被一身霸氣所替代，李秋水心中也漸漸發現了一些不對勁，可是她的性格使然，又身為一代前輩，怎會輕易低頭？

“你憑什麽和我這樣說話？”李秋水厲聲喝道。

“憑什麽？”江念冷笑一聲：“李秋水，你除了多活那幾年又比其他人能多出什麽能耐來？別總擺出一副前輩的架勢來，多少在我面前這樣狂傲的家夥，現在要麽就已經不存於世，要麽見到我都得夾著尾巴走！”

李秋水聽了江念的話有點拿不穩了，她實在是想不出江湖中有哪一號年輕女子可以說出這種話來：“你到底是何人？”

“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我這可是未易容的本尊。”江念不屑的望向李秋水：“你既然都認不出我，怎麽還敢那麽自大的說黑木崖有什麽了不起？！”

李秋水楞了一下，有點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麽？”

“我東方不敗只是晚出生了幾年，怎麽就擔不起日出東方唯我不敗的名頭？”江念總算在言語上出了一口惡氣：“你要是覺得這名頭不配本教主，大可以來比劃比劃，記住了，本教主專治各種不服！”

李秋水和白鳳凰同時蒙住了，看著李尋歡淡定的目光，以及蕭雨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再看向這個一襲樸素青衣的“東方不敗”，還是有些覺得不可置信。

“你說……你是東方不敗？”李秋水半晌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仔細思考了一下突然嗤笑一聲：“開什麽玩笑？東方不敗是女人？”

“你哪只眼看到本教主是女人！”東方不敗被“女人”兩個字刺痛了，瞬間炸毛。

“不是女人你還打扮成這樣？”李秋水深感不可思議：“別笑死人了，傳言中江湖第一的東方不敗是個女裝癖？”

“我樂意！”東方不敗轉過頭不去理她。

李秋水瞬間僵硬了，她實在是沒想到傳說中的東方教主竟然是這麽一副少女姿態，她實在是不知道還能表達些什麽了。李秋水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看起來還是毫無內力的樣子，這，真的是東方不敗嗎？

東方不敗自然看出了李秋水的猶豫，瞇起眼來素手一揮，李秋水座位旁邊的一個玉獅子就被炸得粉碎。憑李秋水的眼力，勉強能看出那是一枚繡花針。

看來是真的東方不敗了，可是，東方不敗居然奇葩到用繡花針作為武器？李秋水表示她很不理解。

不過事實證明，師叔和東方不敗之間的事情確實不是她李秋水可以輕易的摻和進去的。她嘴上說東方不敗算個什麽黑木崖算個什麽，事實上她對於這麽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還是挺服氣的。真要比劃比劃的話，還是能避則避吧。

“算了，既然東方教主想和師叔面談，那本宮就不管了。”開玩笑！挑斷東方不敗的手筋腳筋那得是多牛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師叔一開始就是在開玩笑的是吧？李秋水內心已經要炸開了鍋，不過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表現出一幅前輩高人的樣子。

東方不敗現在在糾結的才不是這些，本來決定了要一直隱瞞自己的身份，可是沒想到這麽快就暴露了，不知道為什麽心中異常忐忑。東方不敗揮了揮手，似乎想揮開內心的不適：“那就這樣吧，若日後還有問題，可去黑木崖尋我。”

說完，東方不敗便打算帶頭離開，幾乎是一瞬間的事兒，蕭雨及東方不敗和李尋歡三人同時癱軟在地。

蕭雨也在同一時間看到了白鳳凰發過來的信息。

“你註意點，師傅要我用悲酥清風！”

蕭雨用自己僅剩的一點力氣，從腰間掏出一株野山紅放到了自己身下壓住，然後迅速將一粒解藥塞進嘴裏。

李秋水見東方不敗倒下，幾乎是立刻開懷大笑起來。

“東方不敗又如何？還不是要拜倒在我悲酥清風之下！”李秋水站起身，緩緩的向東方不敗的方向走去。

東方不敗卻還有餘力坐直身子：“就算我中了毒又如何？中了毒的東方不敗依舊是東方不敗！”

“別嘴硬了，你還能站起來嗎？”李秋水得意洋洋的笑道。

東方不敗冷哼一聲：“對付你，我還用站起來？”

李秋水臉上的笑意終於沒有了，剛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也在逐漸的僵硬中。

“這是怎麽回事？”李秋水驚愕的回頭，看到白鳳凰已然倚靠在墻邊動彈不得。

“李前輩，毒藥這種東西，不是只有你有的。”蕭雨微笑著出聲，成功引來了眾人的目光。

“好小子，本宮一而再再而三的饒過你，你居然還有膽子敢給本宮下毒？”李秋水語氣一下子變得十分低沈。

“沒辦法，誰讓小念那麽可愛呢，我實在是不能放任他一個人啊……”蕭雨笑的很無恥：“要不然，李前輩，你來給我賣個萌？也許能把小念pk下去哦！”

東方不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李秋水忿忿的望過去不發一言。

“李秋水，大家現在都一樣，你還是把解藥拿出來吧。”東方不敗收住笑聲，一臉正經的說道：“放心，我這次不會追究的。”

李秋水將頭歪過一邊，半晌才對無奈的說道：“這次算我栽了，你們，別再落到我手裏！”

“哼，這話我原話奉還！”東方不敗不屑的道。

白鳳凰將蕭雨三人送出皇宮的時候，還在感慨今天的隱藏太過戲劇化了。

“我們就先去紫禁城了，在紫禁城等你。”蕭雨站在城門口對白鳳凰告別。

“註意這點兒時間，別忘了吃晚飯，你要是到時間不下來，別怪我奪命連環call！”白鳳凰的註意力顯然不在紫禁城上面。

“……”蕭雨默然，好吧，阿姨的母性又被激發了……

告別了白鳳凰，蕭雨三人緩慢的前行著。蕭雨在等，他知道江念，或者說是東方不敗，他知道他一定會對他說些什麽的。

“一抹簫聲寒。”東方不敗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你就沒有什麽想要問的嗎？”

蕭雨頓住腳步，回過頭來。李尋歡默默的站在一邊喝酒，像是路人一般。

“我相信我所看到的你。”蕭雨淡淡的開口：“一個人的眼睛是最無法騙人的。說實話，你的眼睛和阿勝真的很像，但是卻又有所不同。不過你們的相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任何一個人性未泯的家夥，都會有一股沖動，就是收住你們眼中的那一抹純真。”

“哪怕這是假的，我也想相信你。”蕭雨垂下眼皮：“可是，我真的不希望，我所看到的你都是假象。面對李秋水，最後你站出來了，無論你的初衷是什麽，我想那都不重要了。”

東方不敗望著蕭雨，他望到的是一片坦然。他突然笑了，轉過頭看向樹林深處，也像是看著回憶。

“我小時候很單純，我爹娘一直很寵著我，因為我是他們唯一的孩子，而且爹娘是老來得子。”東方不敗抖了下衣擺，席地而坐：“我那個時候單純的以為，世界上的所以人都是村子裏的那樣善良，互相幫助，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家每戶都是和樂美滿的。”

“我見到的第一個外人就是彤兒，那個時候我還是叫她彤姐姐的，我說過我小時候很單純的。”東方不敗笑的很溫柔：“也是從那個時候，我才從母親口中知道，這個世界，不是那麽的和平，而是，亂世。”

“可是在當時，亂世於我而言，並沒有多大的意義，我甚至在想，我要感謝這個亂世，因為它把彤姐姐帶給了我。”東方不敗望著坐在他對面的蕭雨，又看了一樣靠在一旁也在有意無意傾聽的李尋歡，笑容中突然帶了一絲苦澀：“可是後來，這個我一直很感激的亂世，卻給我帶來了一場滅頂之災。爹娘慘死，彤姐姐拼了命的護著我逃了出來，要不是童大哥，也許我們都已經死在了那場戰火之下。”

“初上黑木崖，我只是想變強大，然後保護我的彤兒，讓我們的未來都不再受傷害。可是任我行……”東方不敗禁閉起眼睛，似乎想把那一絲苦澀藏起來：“若不是任我行，我想，我應該不會成為東方不敗，可是，若不是任我行，我也不至於到如今的妻離子散！”

“一抹簫聲寒，我承認，最初莫名其妙的扮成這幅模樣接近你是別有用意，雖然這究竟是為了什麽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東方不敗認真的望向蕭雨：“但是，我已經回不去從前了，單純這個詞也不再適合我了。如果你還願意相信我，請你照顧好阿勝，好嗎？”

蕭雨看著東方不敗，良久，嘆了口氣：“你在我的身邊，不就是為了找到阿勝嗎？親自照顧他不是更好嗎？”

“只要知道他過的好，親眼見到他幸福，這就夠了。”東方不敗苦澀的搖了搖頭：“我早就失去了作為一名父親的資格，接下來的事情，誰都不好說。彤兒還在等著我吶！”

“所以我說，你就是活該！”李尋歡突然開口道：“別把罪孽都推到別人身上，一切緣由，都是你自己！”

“是，都是我的錯。”東方不敗沒有反駁，反而想發洩一般的說道：“如果沒有當初那般功利，如果甘於平凡，如果不是時時刻刻都想向上爬，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可那都是如果！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有點間接性抽風，相信我，會正常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