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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紅鸞之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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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雪衣楞住了, 他遲疑道:“本座沒聽懂,你再說一遍?”

她立馬起身,笑瞇瞇道:“既然聽不懂, 那就算了。”

他不好使的耳朵立馬變得靈光無比,此魔道:“本座都聽見了, 道侶, 什麽道侶?”

他追上她,“本座聽見了, 你別想反悔,你知道這裏有其他的神吧, 他們都可以作證的。”

她站住了腳:“對啊, 我就是問你要不要和我結為道侶。”

她幹脆地承認了, 於是換他楞住了。

大魔頭的表情非常古怪。

他湊過來,十分狐疑地看著她:

“本座只是即將回歸九重天,又不是快要去死了,你為什麽要突然間說這個?”

“你難道是覺得本座失去七情六欲很可憐?所以想安慰本座?”

他們離開了沈眠之地, 他還在她後面,面露狐疑之色。

他們朝著昆侖劍宗走去,她終於腳步一頓。

她知道, 這只惡犬看著兇,實際上沒有安全感,大概是暗戀她太久的緣故,總是患得患失;偏偏她的性格不是熱情的人, 她的感情就像是涓涓細流,永遠不會如他那樣炙烈如火。所以這條惡犬, 時常會覺得她不夠喜歡他, 時常害怕她什麽時候就不要他了。

就連聽見她那樣問他, 他第一反應都是她在可憐他。

她於是回頭,看著那只魔,笑了:

“燕燕,就不能是因為,我喜歡你?”

“喜歡得不得了了。”

燕雪衣站住了腳。

魔神想:她說她喜歡我。

魔神又想:喜歡得不得了——

非要和他做道侶。

他漂亮的丹鳳眼凝住了,緊接著就不自在地偏過頭去了,輕咳了一聲,笑意還是從眼底洩露出來了,如果背後有尾巴,現在一定在不停地搖了。

但是他面上還是很冷靜地說:“那,本座就答應你了。”

她回頭一看他,就發現他的視線左右游移,就是不看她,拉著她就往前走,她後知後覺地發現:這條惡犬,他竟然害羞了。

沒有道德底線,臉皮其厚無比,無法無天的魔族,也會因為心上人的表白而局促。

魔:“什麽時候成親?”

歲:“在你的喜和愛消失之前。”

魔:“那就後天吧。”

魔:“對了,本座翻一下黃歷。”

歲:“……”

她沒有去問他在神殿裏面發生了什麽事,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他的表現,更加不像是自己即將去渡一場九死一生的劫,她忍不住想:燕雪衣,你真是個大騙子。

他們兩個人離開了昆侖山,回到了飛霜谷的小樓。

朝今歲感覺到了空氣當中的魔氣越來越濃了,地上的許多靈草已經開始枯萎了。整個修真界,仿佛都感覺到了大難即將開啟,行人都來去匆匆。於是他們這對手拉著手的小情侶,就顯得非常格格不入。

但是他們渾然不在意,一路回到了飛霜谷。

飛霜谷有菩提神樹的凈化,靈氣十分充裕,在新的護宗大陣之下和外界徹底隔絕開來,和外面的風聲鶴唳不同,這裏還有著小童們朗朗背誦劍訣的聲音,就像是一座世外桃源。

朝照月的宗主生活非常的忙碌。他從前覺得妹妹成天不見人影,等到他當宗主了,他才知道什麽叫做三更燈火五更雞,又當爹來又當媽。他性格瀟灑,但是除了妹妹誰也不放在心上,如今卻越發穩重了起來,走出去,也很有了宗主的風範。

朝今歲那日離去後,就已經是公認的“天下第一劍”了,雖然息壤的要求非常奇怪,可是後來,到底還是來了不少的散修。

這些散修來源又雜又亂,朝照月光是篩選就忙得腳不沾地,他就只好去壓榨靈韻,靈韻就去道德綁架紅娘,三人關在了屋子裏,對著名冊長籲短嘆。

最後,還是選出了不少人。

朝照月讓他們發了天地誓言,發誓忠於息壤,便將他們領進了飛霜谷。

朝照月早就知道預言之事了,他非常光棍地想:

要是出叛徒,就讓妹妹劈一劈嘛。

——只是,此時誰也沒有想到,就是這麽一群亂七八糟的草臺班子,成為了後來的隱世大宗。

朝太初的死訊傳回來的那天,朝照月去菩提樹下給阿娘報了個喜訊,在飛霜谷掛了無數響鞭炮,劈裏啪啦地,人人都以為息壤是有了什麽大喜事。

一問,原來是死了個爹。

但是朝照月偶爾擡頭看著遠方的時候,也會想——她到底幾時回來呢?

終於,在半個月後,朝今歲回來了。

身後跟著一個魔族,還帶來了一個消息:

他們要結為道侶了。

朝照月:我是還沒睡醒麽?

朝照月掀開被子,又躺了回去,許久之後才從被子裏一股腦地坐了起來。

他夢游一般地在本子上擬上道侶大典的邀請名單。

他一邊想著不對她怎麽就要成親了呢,一邊寫請柬。

等到請柬都寫完了,月都已經上了柳梢頭。

是啊,他背在背上,忘在集市裏,拉在手裏的妹妹,要成親了。

朝照月打開了窗戶,心想:真舍不得啊。

大魔頭在小樓裏住了一夜,就回了一趟魔族。

大魔頭對魔族並非完全沒有感情,雖然他時常嫌棄部下愚蠢,時常把魔踹進萬魔窟裏,但是從小魔頭時期開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生是魔神的緣故,天然就對魔族帶著一分的責任。

這決定了在歸位之前,大魔頭絕對不會棄魔族於不顧。

他來到了長明山,對魔族進行了最後的安排。

自從萬魔窟開裂後,魔族的情況就變得非常糟糕,空氣當中暴動的魔氣,讓魔族變得非常躁動不安,冉羊和廣平勉力支撐,但是魔族失控是天性,這一個月當中,已經發生了幾十起。

冉羊,廣平,莫邪等魔將感應到尊上的回歸,眾魔將都趕到了山頂。

魔將們面露愁色。魔氣越來越暴動,廣平是魔、冉羊是魔,高階魔將全是魔。他們這些魔,遲早也會因為魔氣暴動而失控。

——到時候,整個魔族就像是失控的巨獸,不僅會瘋狂地對外擴張,還會廝殺、吞噬彼此。

然而,還沒有等到他們稟報魔族的情況。

卻見到了他們的尊上的負手站在了山頂。他轉過頭來,雙目是毫無感情的赤金色,他的手中,金色暴漲,很快就就以他為圓心擴散開來。

魔神的長發無風自動。

眾魔將紛紛遠望而去,只見那金色的結界慢慢地擴張,在方圓千裏之地籠罩了一個巨大的結界!

“既然你們都叫吾一聲尊上,吾就不會讓你們死。”

“這方圓千裏之地,吾已布下結界,封印魔族十五年。”

十五年,是他給天道、給魔族留的時間。

十五年裏,魔族的主力會被封印在這千裏之地裏,外界的魔氣暴動將不再困擾他們;至於萬魔窟裏源源不斷生長出來的低階小魔,就要靠人族自己了。

眾魔看著山頂之上的尊上,突然間發現,他們的魔尊不再暴躁,反而像是一位強大的神明,從前他們可以和尊上打鬧嬉笑,最多被尊上一腳踹飛,如今對上那雙赤金色的眸子,他們卻只覺得敬畏。

燕雪衣如今已經失去了:怒、哀、懼。

於是,也就越來越像是魔神了。

眾魔將紛紛安靜地退下了。

冉羊想:這是大概是尊上,留給魔族的一條生路。

漫天諸神,恐怕也只有魔神願意保佑魔族了。

等到眾魔都散去了,只留下了一個廣平。

廣平,算是魔神轉世無數次,為數不多算是朋友的人。

自從某個暴雨的夜晚,小魔頭敲開了無相谷的門,讓廣平教他寫字開始,這段神奇的友誼就開始了。

雖然魔神時常去煩廣平,瞎敲廣平的木魚,但是他們之間,始終有種其他人都不及的默契。

他們一起到了廣平的佛齋裏。

廣平煮了一壺茶:

“尊上,你是不是快要歸位,回到九重天去了?”

“是不是天地浩劫要開始了?”

和尚的眼中,透出了一絲的悲意。

魔尊負手道:“是啊。”

他說:“長明山封印的十五年,魔界就交給你了,希望等到我歸位,再見面之時,你還活著。”

廣平突然間問:“尊上,你的歸位,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魔尊許久之後,才開口道:“是啊。”

廣平雙手合十:

“希望再見面之時,尊上也還活著。”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大魔頭和廣平喝了一盞茶,悲涼的氣氛當中,大魔頭努力維持的嚴肅表情終於控制不住了,嘴角開始瘋狂上揚,他突然間道:“本座要有道侶了。”

廣平:??

大魔頭看了看那木魚:“這玩意,本座以後不需要敲了。”

廣平:???

大魔頭平靜的語氣裏,透著著一絲炫耀:

“本座以後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和你們不一樣了。”

“廣平啊,你也年紀不小了。”

廣平:可是貧僧是個和尚啊?

大魔頭:“你知道有道侶有多幸福麽?”

大魔頭:“唉,她怎麽能這麽喜歡我呢?”

……

這一盞茶,從早上喝到了夜裏。

廣平逐漸面無表情: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廣平目送尊上離開,發現尊上路過了孽海的墳前,還停留了一會兒。

廣平想:是了,尊上現在肯定看見路邊有條狗,都要抓過來炫耀一番他有道侶了。

廣平一邊覺得這個朋友真煩人,一邊產生了淡淡的惆悵。

——希望這個煩人的朋友順利歸來。

——另,有個道侶真的那麽好麽?

廣平:貧僧一定是被洗腦了。

朝今歲要成親了,但是她本人很閑,紅娘和靈韻比她興奮多了,直接搶走了所有的準備工作,她自己反而閑了下來,就幹脆到處打雷。

祖師爺的神識藏在書裏,因為比較虛弱,他們決定,非重要的瓶頸,就不會去找祖師爺。

但是她還是需要不停地練習的。

她穿著白色的寢衣坐在小樓的窗前,閉著眼睛,感受著天地間的吐息,實驗著她的小煙花,時不時就劈一劈飛霜谷周圍的石頭木頭。

於是飛霜谷外幹打雷不下雨,成天烏雲密布,搞得水婆婆抱怨,沒陽光,菩提神樹豈不是長得不好?

她一閉眼就可以將這附近的動靜全部盡收眼底。

外面有人帶著風霜進來了,他一身寒氣地抱住她,像是一只撒嬌的大狗狗,於是她睜開了眼睛,果然對上了他的丹鳳眼。

大魔頭又忍不住問道:“你當真要和我結為道侶?”

她笑了,“你說呢?”

魔頭忍不住在她的脖頸間發笑。

其實他們兩個人,一開始誰也沒有想過結為道侶。魔頭只覺得他反正要糾纏她生生世世,這凡世間的俗禮,有與沒有又如何呢?她也覺得,反正他就是塊甩不掉的牛皮糖。

但是當她發現這一世比想象中過得要快,而他失去七情六欲的速度也更快的時候,她突然間想多寵著他一些。

——畢竟是自己的狗狗,他愛她更多一些,受的委屈吃的苦也多一些。

除了她,世界上也沒有別人在乎這把刀的死活了。

她聽見他說:“本座好開心。”

他說:“這幾萬年裏,今天最開心了。”

她知道他從前百世輪回,次次不得好死,肯定過得不好,若是別人說,不過是一句感嘆,可是他這麽說,卻是真心的。

她突然間笑了,湊過去說:“乖狗狗,你想不想再開心一點?”

他微微一楞。

然後,他們就來到了上次他暴動時的那個水潭。

這裏冷僻幽靜,還有他上次留下的結界。

她於是直接把他往水潭裏一推,然後直接捧起了那只魔的面頰,吻上了他冰冷的唇。

潭水打濕了他們的身體,白色的寢衣顯得玲瓏有致,那只魔的氣息滾燙灼熱,漂亮的丹鳳眼開始醞釀一片晦暗,喉結也不受控制地滾動著。他突然間直接將她抱起,抵在了巨石之上,長發上的水就滴滴的流下來,這讓他看上去像是一只過於漂亮的魅魔。

然而,他卻克制住了自己沸騰的渴望,湊過去問道,聲音沙啞又潮濕:“不對勁,你為什麽突然間對我這樣好?”

——因為燕雪衣是個騙子,他又想偷偷躲起來,獨自去面對一切。

但是她沒有說出口,而是低下了頭,撫摸著他的長發,手指抓住了他殘缺的魔角,湊到了這猙獰的邪魔面前,低聲道:

“因為我想要你。”

這就像是一個口令,一把惡犬發瘋的鑰匙。

水潭裏,水花四濺。

仿佛是狂風巨浪,在黑色的大海裏沈淪。

也不知道是不是即將離開她的緣故,他仿佛恨不得將她拆吃入腹,於是粗魯又炙熱,仿佛恨不得要與她融為一體,像是一生只活一天似的瘋狂。

她除了徒勞地抓住他的魔角,就像是在黑海裏被狂風暴雨摧折的小舟。

他貪婪地舔舔她的耳垂,殘缺的魔角卻讓他平添一分猙獰,可他眼角的緋紅不再像是個嗜殺的邪魔,倒像是索取不歇的魅魔。

她發出了每個聲音,都仿佛被鼓勵的魅魔更加不知停歇的號角。

於是,巨石之上,她的腿一次次往下掉,又被那魔的大手托了上去。

……

她有些後悔,有點生氣地咬了他一口,那只魔就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湊過來親她,他甚至還特別惡劣地嘲笑她:“每次對本座說開始的,不都是你麽?”

她發現惡犬這種東西——就是喜歡得寸進尺,恃寵而驕。

當他發現你的縱容之時,就會變本加厲。

他把她抱起來,回了小樓,還饒有興致、認認真真地幫她沐浴。

她嫌棄道:“燕燕,你笨手笨腳的。”

努力和皂角做鬥爭的魔就瞪了她一眼,他的手大,做精細的事總是顯得笨拙,但是他很有興趣,楞是把水從熱的洗成了冷的,把她一頭柔順的黑發洗成了雞窩。

洗完了,這條惡犬也成了條濕漉漉的惡犬,還被她笑得面色發黑。

她沐浴後,就來到了菩提樹下。

她很喜歡半夜在菩提樹下坐著,一回來的時候,她就和阿菩說了很長時間她要和那魔頭結為道侶的事。

阿菩大概是很可惜不能化成人形見到她成親,最近掉了不少的葉子,她就經常坐在神樹之下,陪阿菩說話。

她撿起了一片菩提葉:

“阿娘,明日我們就要舉行大典了。”

“阿娘,再過不久,他就要離開了。”

“阿娘,我可以和你許一個願麽?”

菩提樹開始簌簌地輕響,掉下了許多的菩提子。

風中,她閉上了眼睛。

她想求阿娘,保留自己的七情六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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