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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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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大白】

劉盈和張嫣相對而坐,各執一子,一黑一白。

項婧拄著腦袋盤腿坐在床榻上,看看劉盈,看看張嫣,又看看棋盤上錯綜覆雜的黑白兩色,眼花繚亂。

不是燕王造反嗎?

不是呂太後外戚強勢嗎?

為何最該著急、擔憂的兩個人,卻反倒雲淡風輕的坐在宣室殿裏面弈棋?

劉盈忽的笑著搖頭說:“嫣兒也曉得阿諛奉承朕了?”

張嫣立即起身要跪下,卻被項婧一把拉住說:“此處只有我們三人,我都不著急給他行禮,你這般左一個右一個,莫不是要我跪在下面看你們弈棋?”

張嫣看了一眼項婧,眼中忽的閃出那一日項婧和那個握著湘妃竹笛的男子並肩而立的場景。

他們多般配,他們就是人家常說的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罷。

“臣妾失儀了。”張嫣淡淡一笑,回去坐好說,“陛下棋藝精湛,為何要疑心是臣妾有意相讓?”

“朕的棋藝,朕清楚。你的棋藝,朕也清楚。”劉盈也不笑,但是卻很溫柔,伸手去撿棋子。

項婧忙的插手,“我來,我來!”說著就拉開了劉盈的手,歡喜的開始把兩色的棋子分開放好,玩的不亦樂乎。

張嫣看了一眼項婧,剛開口說:“陛下,臣妾。。。。”

殿外離朱的聲音傳來:“陛下,洨侯、酈侯、呂祿呂大人求見。”

劉盈臉色突變,一瞬後又恢覆了嬉鬧之色,看著張嫣說:“嫣兒,今日便到此,你回椒房殿罷。”說罷就起身。

張嫣忙的也站起來,項婧卻不緊不慢的站起來說:“那我呢?”

“你替朕做一件事,可願意?”

項婧轉了轉眼珠說:“你若答應今日夜裏來溫室殿聽我講故事,我便答應。”

“朕記得講到。。。。”劉盈瞇著眼。

“天山!那個瘋老頭!”項婧高興的叫起來,扯著劉盈的衣袖嘻嘻哈哈。

劉盈無奈的笑著,“朕會去,朕會去。。。。”說罷便斂去了笑意看著項婧說,“朕先去封賞了此次護駕有功的功臣。你去尋厲王,朕要見他。”

“厲王?你那個張揚跋扈的好色兄弟劉長?”

劉盈斜看了一眼項婧,看著張嫣,兩人都是淺淺一笑。

項婧吐了吐舌頭說:“那只管讓元寶去請就是。不過。。。。你一定有你的緣由。放心,我這便去,一定將他叫來。”說著就跑出了門去。

劉盈目送著項婧離去,臉上最後的一絲暖意也漸漸褪去。

“陛下

既喜歡她,為何不留下?能伴在陛下左右,項姑娘也許是願意的。”

張嫣雖小,心思卻不差。這些年,在這深宮之中,早已學會了察言觀色,更別說,劉盈對項婧的愛意太顯露。

“也不見得所有好的東西,都要據為己有。有時候,能遠遠看著,便已足夠。”

項婧一出宣室殿,立即低著頭裝作小宮女離開了殿宇,沿著長廊往建章宮去。

不料行到涼風臺時,遠遠地就看見七公子橫躺在軟榻上,左右擁著美人,笑的很是得意忘形、萎靡不振。

真不知道這劉長是如何做上厲王的!

項婧氣嘟嘟的來到涼風臺,剛上去就聽見劉長笑著說:“小靖不在此處。不過他應該快來了。”

“我是來找你的。”項婧一屁股坐下,拿起一個美人桃在衣襟上擦了擦就開始吃著。

鴛鴦朝項婧這邊微微笑了笑,又繼續給劉長倒酒。

“此話怎講?”劉長笑盈盈的看向項婧,擠眉弄眼的朝項婧賣弄。

項婧渾身一顫,翻個白眼說:“你莫不是又想嘗嘗蠱蟲的味道了?”說罷就擡起手晃了晃。

劉長很不屑的扭開頭,“現在可相信我是藩王了?你在未央宮也一貫我行我素,你莫不是當真得陛下喜歡極了?連大漢的藩王也不怕?”

項婧不理會劉長的打趣,“我二哥要見你。”

“你二哥?”劉長皺眉,“你二哥不是西域人?見我做什麽?我幾時見過你二哥?”

項婧一拍腦門,“糊塗了!是陛下!”

“陛下是你二哥?”身後傳來範靖的聲音。

項婧立即起身,看見範靖毫發無損,看來燕王的事並沒有牽連到他,笑著幾步跑過去拉住範靖說:“我和陛下的事日後慢慢和你說。昨日你們可好?我和陛下、皇後在宣室殿弈棋,聽說。。。。燕王謀反?”

範靖和劉長對視一眼,劉長笑著說:“老八未免心急了。俗話怎麽說來著?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我剛從公主府來。”範靖拉著項婧坐回去,倒了茶,拿到鼻子邊嗅了嗅,“上饒白眉,鴛鴦沏的茶越發好了。”

鴛鴦羞澀一笑,“還是三公子心眼好,二公子可是不領情呢。”

“如何?魯元公主那邊的消息多少比我們多些罷?”劉長拿起茶杯嗅了嗅,喝了一口,撇撇嘴問道。

“究竟怎麽回事?”項婧也好奇,坐了下來。

“燕王謀反,呂太後命幾個侯爺帶羽林軍圍了燕王的奇華殿。燕王被逼無奈,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兩邊打起來了,但呂產早

一步封了城門,燕王的兵馬進不了長安,沒鬧大就被呂祿斬首了。”範靖淡淡的說著,好像說的只不過是張家的小狗咬了李家的小貓一般簡單。

“可為何呂臺昨日來宣室殿,將我們扣在了裏面?”項婧問。

範靖想了想,卻沒有回答。

劉長瞇著眼一笑:“呂產他們連皇帝都敢扣?看來也是。。。。”劉長止住了話,笑睨著項婧,“本王倒是沒看出來你心思聰慧。呂祿。。。。呂產。。。。呂臺。。。。劉章的夫人不是呂祿的妹妹呂蕓嗎?”

範靖頷首。

劉長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低頭喝茶的範靖。

看來劉章縱然有呂太後的寵愛,但還是免不了被安插一個呂氏的細作在身邊。

呂後,你還是誰也信不過。

小靖對呂蕓已經手到擒來,卻又把人家推開,莫不是其中有何過節?小靖的心思,想來已經看清楚呂蕓不過是呂雉安插的細作。

利弊權衡,還是不要的好。

劉長綴了一口茶,低語:“小靖好手段。”

他這一句沒頭沒尾,可範靖卻聽懂了,看了他一眼。

項婧沒頭沒腦,“好了好了,既然燕王已經被處置了,他要造反,要尋死,此事便與我們無關了。七公子,快隨我去見陛下,我好回溫室殿休息。”項婧不耐煩的站起來催促道。

劉長看了一眼範靖,不理會項婧說:“陛下的病如何了?”

項婧忽的想起劉盈咳血的事,想說,卻又礙於劉長是藩王,於自己是朋友,於劉盈可就未必了,才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陛下沒有召見我。”範靖答。

“如此。。。。我去宣室殿了。”劉長伸了個懶腰,懶懶散散的抖了抖身上的衣袍,任由鴛鴦替他整理,好一會兒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劉長整理好後,朝範靖說道:“晚些時候我再找你。”說罷就揚長而去。

項婧立即對範靖說:“陛下昨日咳血了,我瞧見了。病是不是很嚴重?是什麽病?”

範靖一怔,心知項婧方才沒有說是顧忌劉長,眼下說出來,又是。。。。為了自己嗎?

自嘲一笑問道:“你親眼所見?”

項婧連連點頭,“他今日召見了皇後張嫣,給了張嫣一個木盒,我不知道裏面是什麽。但一定很重要。我總覺得。。。。他。。。。。他要。。。。好像要。。。。。”項婧有些哽咽的停住了話。

“信我。”範靖搖了搖項婧的肩。

項婧心中的陰霾褪去,朝範靖微笑,“好,我回去了,改日再來瞧你。”說罷就湊

過來啵的親了一下範靖的臉頰,一溜煙就不見了人影。

範靖站在原地,心中溢出滿滿的暖意。

為了你,什麽都是值得的,這世上早已沒有什麽是我輸不起的了。

“不想,範兄竟有這麽多細作。”身後忽的響起一個男聲。

範靖立即斂去笑意,肅容回頭朝來人翩翩行禮道:“草民唐突,拜見代王。”

劉恒負手走了過來,笑看著項婧跑遠的方向說:“難怪她那一日初見本王,竟然對本王說了那樣的話。。。。想來,你將漪房送到代國前,她們二人是相識的罷?”

範靖點頭說:“不瞞代王。婧兒與代王妃先前是密友。”

劉恒似有所悟的點頭,斜看向範靖說:“項婧是你安插在陛□邊的人?”

範靖快速的想了想,微微頷首。

劉恒滿意的點頭,又看向桌案上放著的三套茶杯,微微皺眉說:“除了項婧,方才還有別人?”

範靖面不改色說:“是莨菪。”

“噢?她如何說?”

範靖從懷中拿出一張絹條,遞給了劉恒,“那一日我命人給她送了信,冒用了代王的口令,還請代王恕罪!”

劉恒看了一眼範靖,打開絹條——胡不歸。

劉恒大笑,握著絹條說:“範靖。。。。好!好計謀!莨菪見到這三個字,想必立即就明白了。她以為本王問她‘為何還不歸,為何還不將燕王解決?’那一日你將莨菪帶走,送到厲王身邊時,本王還有疑惑,總擔心以燕王的警惕,絕不會上鉤。。。。”

範靖謙虛的笑著說:“代王過獎。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天下男子只怕少有人能過此關。”

“燕王事後將莨菪討了去,厲王未起疑其中的緣由?也未起疑莨菪的身份?”劉恒問。

範靖搖頭:“厲王一向不關心這些,一個美人被討走,不過是再找三個來補上就是。莨菪在燕王身邊只需稍稍提點一兩句,以燕王的性子自然坐不住。加之那一日宴席上陛下發病,想來燕王的反心不定也難。”

劉恒笑著坐下,拿起一個茶杯倒了茶說:“呂後那邊也是你安排的?”

“呂後只知莨菪是代國人,痛恨燕王,卻查不到她的來歷。倒是代王考慮的周全,否則此事便也做不好。”範靖緩緩的走到一邊,背對著代王,拿出了一塊手帕,裹著手,伸手去摘花。

恰好是一朵莨菪花。

“呂後以為莨菪是她的細作。。。。卻不知這一環扣一環。莨菪不但說服了燕王起兵,還告密於呂後。。。。賊喊捉賊,好計謀!”劉恒擡起頭看了

一眼範靖的背影,眼中盛滿讚賞和欽佩,卻也夾雜著幾分狠戾。

範靖此人,心機如此深,小小一個西域商人,竟然將主宰著天下的幾個人玩弄於股掌之上。更令人擔心的是,他無欲無求,不求富貴榮華、不圖美人美酒,這樣的人。。。。若不能掌控,今日的燕王就是自己明日的結果。

“莨菪何在?”劉恒追問。

“用不到的人,便無須留著。”範靖淡淡的說完,回過身又說,“代王盡可放心。”

劉恒看著範靖,微微點頭。

範靖目送著劉恒離去,手中的莨菪花依舊,湊到鼻端輕輕一嗅,手一松,花落。

莨菪,越發美麗,毒性才越大。

惠帝七年,燕王劉建謀反,被呂祿當場斬首。

惠帝因病將朝政全權交予呂太後處理,太後以聖上名義頒旨,燕王子孫皆被削去爵位、各自由功過大小而被處理。

諸呂平息叛亂,功不可沒,以呂產為首的呂氏外戚在朝中的勢力越發的壯大,不可一世。

劉盈在看完自己母親的擬來的懿旨後,深深吸了口氣,閉上眼坐在榻上久久不語。

“陛下。”元寶輕聲叫。

“婧兒在何處?”劉盈低聲問道。

元寶心中松了些,畢竟這般折磨人的情形下,陛下心中多少還是有所惦念的,並非孤單一人的高高在上,“姑娘早些時候去了建章宮找了厲王,便命離朱給奴才傳了話,就回溫室殿去了。厲王正在正殿等著陛下,陛下是繼續。。。。還是。。。。”

劉盈腦海裏閃出項婧躺在床榻上,滿臉的笑意說著漠北漠南的故事,心中的陰霾和怨氣褪去不少,伸手去拿筆,手卻在剛握起筆的一瞬就失去力道。

狼毫筆啪的落回了桌案,墨汁四濺,筆桿摔得脆響,震得整個宣室殿都響起來。

“陛下!”元寶驚得忙去拿筆。

“朕來。”劉盈呵斥道。

元寶又訕訕收回了手,跪在一旁盯著那支躺在桌案上的筆,心裏不停念叨著可千萬要陛下無事才好!

劉盈伸出手,微微發顫,去拿筆,這一次拿了起來。元寶心中這才大大的松了口氣。

劉盈卻愁眉緊鎖。

他知道,自己用了這麽大的力道,竟才將這支筆拿起來!

用了多少力,只有自己清楚。就好像,自己花了多少心思想做個好皇帝,只有自己清楚。

“陛下好興致。”劉長穿著一身暗紫色的袍子,顏色本就顯得魅惑,再加上他臉上一貫放蕩張揚的神色,越發顯得他不像個王爺,像一個不理世

俗、沈醉紅塵的放蕩公子。

元寶忙說:“厲王怎麽。。。。”

劉盈打斷了元寶,“是朕疏忽了,看書誤了時辰,讓厲王久等了。”說罷緩緩放下了筆,動作沒有任何的不適,和往日一樣。

劉長瞥了一眼劉盈的舉動,笑著隨意的坐下,翹著腿說:“不知陛下找本王來所為何事?”

這厲王也算得上是個奇人。

這自古以來,這般和君上說話的臣下,也怕只有這一人了。偏偏,他還做的這般像模像樣,讓人覺得好似就該如此,恰巧陛下也是仁厚之人,一向不計較這些,倒也由他去。

“朕想厲王也該聽說了燕王謀反之事。”劉盈淡淡說。

“聽說了。老八死了罷?哎。。。。”劉長做出一副可惜的模樣說,“倒是不知燕王那裏的美人要送到何處去?真是可惜了。。。。”

劉盈不語。

“按規矩是送回燕國,但若厲王看入眼,也可贈與厲王。”元寶看劉盈不回答,倒是很會意的接了話解釋。

劉長兩眼放光,連連點頭:“如此甚好!甚好!本王先多謝陛下。”

“代王求見。”小黃門叫道。

劉盈道:“宣。”

劉恒急急走進來,匆匆跪下行禮:“臣代王恒,拜見陛下,恭請陛下聖安。”

“可。”劉盈不緊不慢,聲音還是一如往日的平穩。

劉恒起身,看著劉盈說:“陛下,臣得知燕王造反。。。。不知陛下可。。。。”

“無妨。呂氏護駕有功,太後已經以懿旨頒布封賞。”劉盈揮了揮手,元寶立即下去替兩位王爺倒茶。

劉盈看了看歪坐著的劉長,看了看恭敬的站著的劉恒,淡淡的對兩人說:“如今朔方四郡皆有匈奴騷擾,河西走廊仍還在匈奴的□下,不知你們可有想法治理?”

劉長依舊歪著身子喝茶,樣子很是隨意,好像根本沒有聽見劉盈說話一般。

劉恒面不改色,依舊正襟危坐,默默不語。

半晌,劉長大笑起來,滿臉的難以置信,好像劉盈問的話愚蠢之極,“陛下若有兵馬,只管出兵就是。”

元寶一口氣梗在喉嚨裏。

這。。。。厲王未免說的太顯擺了。如今這內憂外患,且不說高祖打下江山花費頗多,眼前國庫空虛,也不適合出兵。

“代王以為如何?”劉盈不氣,反看向劉恒。

劉恒淡淡說:“臣以為,高祖時期常年征戰,國庫尚不充足,還不足以出兵,倒是可以先韜光養晦。朔方四郡且不急,不過是匈奴右賢王小打小鬧,倒是不足為

懼。”

劉盈點點頭,喝了口茶,一切動作都放慢了,慢慢的進行著。須臾,劉盈臉上帶著笑意說:“少陵原內不少游俠聚集,雖說比不上匈奴的騷擾憂人,卻也並非利民之舉。所謂,攘內除外,依二位所見,又當如何?”

元寶有些納悶。

陛下今日為何找了厲王、代王前來,就這樣不緊不慢,有一句沒一句的問著,這到底是要問出個什麽來?

代王尚且還有些可以問,那厲王是個什麽樣的主,陛下還不清楚?

這一次劉恒先開口,“臣以為,內憂外患,還須先理內,再整外。內部安定,方能上下一心,才可收覆失地,擴充疆土,護衛我大漢百姓。”

劉長連連點頭:“代王厲害,所言甚是。不過。。。。依代王所言,對那些地痞流氓的游俠,該如何處置?”

劉恒一楞。

問到了點子上。

劉盈臉上透出笑意,看著劉長說:“如此說來,厲王有可用之法?”

“對無賴,便用無賴的法子。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歪鍋配歪竈,最好不過!”劉長兩手一攤,一臉的“這麽簡單的道理,怎麽你們不明白”的模樣。

劉盈沈默。

“厲王所言,要陛下召集其他無賴?以惡制惡?豈不是有損我大漢天威?”劉恒追問。

劉長癟癟嘴:“那是陛下的事。我等臣子,出謀劃策即可,陛下決定、陛下去命人治理。與本王無關。”

劉恒有些尷尬,咳嗽了兩聲後也不再說話。

劉盈點點頭說:“朕一直苦於少陵原的事,如今便將這件事便交予你們二人去做。需要什麽,兩人相互商量,朕便等著二位的消息。”

劉長立即不幹了,叫起來:“陛下!本王是來長安游玩享受來的,怎麽還要管那少陵原谷粒大的事!”

“臣遵旨。”劉恒欣然接旨。

劉盈微微皺眉看著劉長說:“厲王殿內美人數十,美酒不盡,想來也享受夠了。還是接旨的好。”

劉長嘟著嘴,也知道劉盈一早就下了套等著自己鉆,極其不高興的跪下道:“臣遵旨。”

劉盈微微勾起嘴角,揮揮手道:“朕困了,你們先回去罷。”

“臣告退。”兩人行禮,一前一後的離開了宣室殿。

兩人剛消失在殿外,劉盈一口血噴了出來,桌案立刻被血賤了一桌艷紅。

元寶嚇得撲通就跪在地上,急忙去扶劉盈,“陛下!陛下!陛下!奴才,奴才去宣,宣太醫令。。。。”

劉盈拉住元寶,搖頭。

元寶立即明白,忙的說:“陛下,奴才去請範靖?”

劉盈稍稍遲疑。

“快去!”項婧站在門口叫起來。

接著就跑過來,拿出手絹替劉盈擦去嘴角的血,滿臉的擔憂打量著劉盈說:“為何不宣太醫令?就算顧忌藩王,也不該如此不在乎身子!”

元寶忙的退出去,吩咐離朱幾人守著,自己立刻去建章宮找範靖。

劉盈看著項婧,扯出個笑,“你來了。”

“可是難受?為何會吐血?是不是厲王惹了你?”項婧看著桌案上的血,覺得觸目驚心。

“不難受。只是操勞了些。。。。扶朕。。。。”劉盈話沒有說完,又猛地咳起來,那聲音撕心裂肺,拼命吸氣,又全將氣給咳了出來。

項婧扶著劉盈往床榻走,一邊低聲說:“我回溫室殿睡了一會兒,快傍晚了見你還不來,生怕你騙人,所以來找你。你可是病重了?範靖醫術不會比太醫令好,還是宣太醫令來罷。”

劉盈坐到床榻上,拄著床,撫著胸口,盡力平息著自己的氣息。

“朕沒事,無須掛心。”劉盈朝項婧淺淺一笑。

項婧嘟著嘴打量著劉盈,好像在看看,他有沒有說謊。

“陛下,範靖不在上林苑內。聽殿內的丫頭說剛剛出宮去了。”元寶在殿外回話。

清靖寡欲出去了?

難道去了公主府?

劉盈點點頭,對項婧說:“扶朕躺下。朕有些累了。”

項婧朝外面說:“曉得了。”說罷就扶著劉盈緩緩躺下,又擺好了墊子讓劉盈靠著,拉開了毯子替劉盈蓋好,這才坐在一邊。

“婧兒。。。。朕。。。。若是離開,你便出宮去。”劉盈突然開口,說的卻是這樣的話。

項婧眼眶一紅,猛地撲進劉盈的懷裏,“二哥!不許胡說!不許這樣講!”說著就哽咽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是皇帝,只要你一聲令下,誰也要來幫你,你不會死!不會的!”

“朕不會死。”劉盈摟住項婧。

“你不騙我?”項婧擡著頭看著劉盈。

“朕不哄你。”

項婧心滿意足的笑了笑,“我給你講故事?”

劉盈一笑,身子一滑,沿著毯子堆疊而成的墊子躺了下去。

項婧立即會意,踢掉半拖在叫上的屐履,爬上床,翻進了內側,側著身子躺下,“你想聽什麽?”

劉盈微微側過頭,看著項婧的眼睛說:“朕若是一輩子在未央宮,你要一輩子陪著朕嗎?”

項婧一怔。

幾日前,自己和範靖已

經說好要走,回西域,去見爹娘,成親,然後踏遍千山萬水。

可是。。。。他病得這樣重,我要告訴他我和清靖寡欲的約定嗎?

他會不會生氣?會不會病得更加重?會不會對付清靖寡欲?

項婧腦海裏閃過了無數種可能。

“你講故事罷。”劉盈看出了項婧的為難,淡淡的岔開了話題。

項婧卻抓著不放,“我本想走的。爹娘說不管兒子還是女兒,都該行萬裏路,我想要回西域去。。。。我此番偷偷跑出來,爹娘哥哥他們一定在找我。只是我身在大漢,他們不常來,所以找的慢些,但早晚也會被找到。可。。。。我不要丟下你。”

劉盈聞言,最後那一句“我不要丟下你”聽得劉盈一震,伸手去拉項婧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裏,“朕知道。朕也不會丟下你。”

“應當如此,我們一定會好的。”項婧往劉盈身側靠了靠。

半晌,兩人都只是躺著,默默不語。

“婧兒,你覺得。。。。代王和厲王,誰更適合做皇帝?”

項婧驚訝的一個翻身坐起來,急急叫道:“你要做什麽?為什麽這樣問?”

“朕。。。。恭兒年幼,朕想,在兄弟中尋一個人來做皇帝。卻一直左右為難,不知道選誰好一些。”劉盈拍了拍項婧的手背,安撫著項婧。

項婧平覆著心情,想了好一會兒,這才放心的躺回去,縮著身子,皺著眉說:“我覺得他們都不適合。七公子太過張揚,我雖知道他表面的不羈都是玩鬧之舉,但未免還是不成體統。代王又太過隱忍,未免顯得優柔寡斷,只怕也有不足之處。兩個人若是合為一個人倒是正好,只可惜世上沒有這樣的好事。”

劉盈笑起來,身子發顫。

“你再笑我便不說了!”項婧覺得被取笑,嘟著嘴說道。

“朕笑的是,朕也是這般考慮,你倒是果真不簡單。朕給了他們一個考驗。。。。希望能來得及替朕作出決定。”劉盈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漸漸的,又將氣氛變得低沈起來。

劉盈有些愧疚,扯出個笑,朝項婧的鼻子刮了一下,“快些講故事,朕已經要睡著了。”

“是你問我選皇帝的!”項婧不服氣的說,說罷又急急說,“好好好,講了!講到哪裏?”

“瘋瘋癲癲的老者。”劉盈提醒。

“對對!然後三哥為了躲那個老頭,跑到了樓蘭去了,好幾個月不見人影。我頂想三哥,雖說他平日總欺負我,可不見時頂想!然後我就去求大哥帶我去樓蘭尋三哥。。。。”

兩人並肩而臥,燭

光微弱,夜色迷蒙。

一個沈默不語,靜靜傾聽;一個談天說地,嬌笑爽直。

燭光均勻的灑在兩人身上,暈開了一圈黃光,溫馨而柔和。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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